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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凝找到关押林漾的公安局，出了这种刑事案件，她也只能以家属的身份探望一小时。
林漾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心态稳，反而劝尹凝不要太担心。
可尹凝想起自己曾经亲眼看见林漾用刀子捅别人的画面，以及他胳膊上无法解释的疤痕，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哥，我怕。”
直到面对林漾，尹凝才无法强撑。
她怕林漾过去不干净，即使他跟柯磊的死没有关系，但他的过去污点太多，洗不干净。
尹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她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无法相信正义，无法相信司法，无法相信公正。
她自私而无理地要求，自己的哥哥——林漾，必须要被放出来。
“凝凝。”林漾身子前倾，轻声安慰她，“我做每一件事都不后悔，我也想过后果。我是成年人，我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尹凝点点头，两颗豆大的眼泪掉下来。
“别哭了，好好照顾爸。”
尹凝吸了吸鼻子，从公安局出来，一辆警车从她眼前驶过，停在了室外的停车场。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气质威严，眉眼间跟唐琳有几分相像。
男人在几名下属的簇拥下从尹凝身边经过。
“唐局长，林漾身份特殊，您确定要亲自经办吗？”
唐局长沉声，“在我们的辖区发生这种枪击案，我这个局长要是袖手旁观，该让外界怎么猜测我们？”
那些人脚步越来越远，尹凝却听出来唐琳的父亲，唐绍元是负责调查林漾的主要负责人。
唐绍元急着去开案情分析会，尹凝也想探一探情况，却被请到了局长办公室。
里面坐着唐绍元的妻子，欧阳虹。
尹凝的心情沉重，她知道欧阳虹对她不是很喜欢。
她有意让裴家和唐家联姻，可她在中间横着，搅黄了这门亲事，还险些让唐琳成为笑话。
“林漾是你哥哥？”
欧阳虹气质干练，尹凝进门，她没说让尹凝坐，尹凝就这么站着。
“是。我重组家庭的哥哥。”
欧阳虹放下茶杯，“她是冬城林祥的干儿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尹凝慌得抬起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那他做过的事情，难道就不追究了吗？”欧阳虹冷冷嗤了一声，嘲笑着尹凝的天真。
尹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因为欧阳虹的话自乱阵脚。
“我哥被捕，是因为他是柯磊检察官死亡时候的唯一在场人，换句话说，也就是直接嫌疑人。”
欧阳虹朝她看了眼，尹凝对上她的目光，“可我相信我哥不会杀人，我知道警方办案讲究证据，如果我哥真的杀了柯检察官，那我不会包庇。对于我哥的过去，欧阳法官也不要先入为主，法庭上讲究证据，办案也一样，如果有我哥犯罪的证据，那我无话可说。”
欧阳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她放下交叠的双腿，缓缓起身，来到尹凝面前。
“你扪心自问，你哥的过去，干净吗？”
她的注视带着巨大的压迫，像是强行按着尹凝的头，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尹凝到底没有她久经沙场，紧抿了下唇。
“对不起，欧阳法官，我只是太担心我哥了。”
“还请您和唐局长，不要因为我的关系为难我哥。最起码在柯磊检察官的这件案子上，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有没有做错轮不着你来下定论。”欧阳虹转身，不再看她，“你可以走了，公安局事务繁忙。有我在，你见不到唐局长的。”
尹凝原本想见到唐绍元，为林漾说点好话，可是欧阳虹在这里，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离开公安局的时候，她又遇见一人。
慕青山。
“尹凝？”
“你好。”尹凝叫了声他的职位，原本以为像他这种高度的人会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可慕青山每次见她都很亲切。
“你怎么了？”
尹凝摇摇头。
慕青山笑了笑，让秘书递给她一张名片，“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这张名片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尹凝深知这个道理。
她不由得重新看向慕青山，“您什么都可以帮我吗？”
慕青山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那倒不至于，但我相信你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一阵风吹起，名片的边缘割着尹凝的手心。
她知道眼前这人的权力有多么大。
“我有个事情，想请您帮忙。”
慕青山抬腕看了下时间，“可以。但我要先开个会，让我秘书先带你去招待所等我吧？”
“好。”
尹凝跟着他的秘书上了车，车子起步，她看见慕青山仍笑意不减地站在那里。
“他一直都这么亲和吗？”她忍不住问秘书。
秘书的笑容和慕青山一样，“当然，他一直都是一个喜欢给别人解决问题的好领导。尹小姐，可以说遇见他，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
尹凝头抵着车窗，没说话。
第222章 心疼他
尹凝坐在招待所喝了两盏茶，在怀疑慕青山是不是骗她的时候，他带着秘书进来了。
她坐在普通的商务会谈室里，隔音效果极佳，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四周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秘书将三米高的红色灯芯绒窗帘拉上，房间虽然开着灯，但尹凝还是一下子迷失了时间的概念。
“你说一说吧，遇到什么困难了？”慕青山放下交叠的双腿，俯身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尹凝这才意识到他身居高位，要务繁多，不敢再耽误时间。
“是关于我哥哥的，他叫林漾——”
慕青山抬手打断，“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枪击案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不能游走在法律之外。”
“我哥他不会杀柯检察官的！”尹凝有些着急。
慕青山笑着反问：“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据我所知你跟你哥哥分开了很多年，你真的了解他这个人吗？”
不等尹凝回答，他又换了副口吻，语重心长的，“这样吧，我可以出个面，让你跟唐绍元局长见一面。有什么话你跟他说吧。”
尹凝今天就想见唐绍元，但欧阳虹也在公安局，这才没有见成。
她本来对见唐绍元不抱什么希望，但慕青山肯开口帮她，她再次燃起信心。这年头出了事不是关键，有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您！”
慕青山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欣赏你这个人。”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长辈对晚辈说的话，尹凝觉得奇怪，但林漾的事占据她的心，她也没有多想。
后来慕青山打了个电话回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看来这是唐绍元答应见她了。
尹凝起身，鞠了一躬，“太谢谢您了！”
“没事。”
当天晚上，她心情不错地回家，却看见警察从林漾的房间进进出出，尹凝这才想起来，现在江伝琛还住在她家养伤。
警方好像在对江伝琛做询问，尹凝往里看了一眼，一名警官将门合上了。
许崇义抓住尹凝的胳膊，“凝凝，这个小江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我刚才听警察一直问冬城的事情，是不是楚琼又欺负人了？”
这个小老头爱打听就算了，还挺会联想。
“爸，没事，你先回房间休息。”
最终许崇义被尹凝搪塞回了卧室，她走近林漾的房间，里面的声音准确落入她的耳朵。
“关于你哥在冬城的所作所为，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江伝琛不说话。
尹凝可以想象到他平躺在床上，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要明白，你现在知情不报属于包庇犯罪。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明，你哥人为制造了第二起体育馆坍塌事件，你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恶劣吗？”
“你说他人为制造他就人为制造了？”江伝琛开口了，带着浓浓的不悦。
房间里，警察对视了一下，面露难色，深感江伝琛跟江伝柘不一样，是个十分难啃的骨头。
“江虞的指控，还有那些珍珠岩供应商老板的口供，你还以为你哥逃得掉？”
门外的尹凝听到江虞的名字，一脸震惊，她印象里江虞跟江伝柘关系一直都很好，连江伝琛也十分尊重自己的这个二姐。
可她刚才听到什么了？
江虞指控江伝柘？
她不知道什么珍珠岩的事情，她只知道，要没有第二次篮球馆坍塌，楚琼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她利用职位谋取利益，残害百姓的事实不会公诸于世。
就算江伝柘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尹凝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为了帮江伝琛，也是为了帮她。
此时警察的话让尹凝对江伝柘和江伝琛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很快，问询结束，警察陆续从房间出来。
林漾的案子和江伝柘的案子归不同地方的公安局管，因此这些警察对尹凝也没有什么印象。
她站在门口，低着头，这些穿着制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她眼前走过。
她很想为江伝柘说一句公道话，可里面的江伝琛率先看出了她的意图。
“过来。”
尹凝送走警察，才折回房间。
“江大哥没事吧？”
“死不了，顶多关几年。”江伝琛望着深灰色的天花板。
嘴上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我可以作证，我可以跟警察解释，你跟江大哥都是为了我。”
尹凝以为自己是想为江伝柘做点什么，可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就明白她其实也心疼江伝琛。
最疼爱自己的哥哥被抓，一直尊重的二姐指控，江家现在还落在了二叔的手里。他可是全京城脾气最大的江少，如今受了伤也只能委屈在她家养伤。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这些事跟你没关系。”江伝琛难得平易近人一次，或许是受了伤，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周身的戾气消散不少。
翌日，她按照约定，去见唐绍元。
招待所里有人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房间。
还是同样装潢的商务包间，大气辉煌的装潢，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一直品味都很好。
尹凝拿出自己在来时买的烟，酒，茶叶，甚至还准备了十万的现金。
只要能让林漾在里面的日子好过一点，这些身外之物都是可以舍弃的。
约定的时间超过了五分钟，尹凝开始焦急。
又十分钟后，进来的是慕青山的秘书。
“唐局长呢？”
“您先别急，唐局长怕影响不好，临时把见面的地点改了。”
“改到哪里了？”
“慕shi长家里。”秘书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您跟我来。”
桌子上摆着她拿过来的礼盒，她看了眼角落的监控，觉得唐绍元有这种顾虑很正常。
她跟着慕青山的秘书走出去，途中路过一个卫生间。
“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好，我在这里等您。”
尹凝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抿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后富丽堂皇的墙面渐渐虚无，她看见的只是自己惨白又疲惫的小脸。
第223章 救世主
秘书抬腕看了眼时间。
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方秋媛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方督察。”
“嗯，在这儿站着干嘛？“
秘书说：“尹小姐在上厕所，不过已经在里面待了二十分钟了。”
他是男人，自然不能冲进去直接找人，但就算尹凝有特殊情况，也不至于在里面待二十分钟。
会不会是尹凝察觉到了什么，他越想心情越紧张。
方秋媛听懂了他的意思，唇角轻勾着，“是吗？正好我也要去洗手间，就帮你看看吧。“
“谢谢方督察！”
尹凝被突然进来的方秋媛吓了一跳，打湿的头发沾在侧脸上，背脊贴着冰凉的墙面。
方秋媛笑得无奈，她在外，一直都维持着中年傻白甜的角色。跟楚琼的强悍和独立相比，方秋媛就像是一个被圈养太好的大家千金。
而真正有教养的人，是无论面对谁，都会表达出最大的善意和礼貌，这点倒是跟裴佑航如出一辙。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尹凝一时没法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个地方不同于普通的招待所，只有高官显贵才会来，普通人想要进来，必须有人引路。
方秋媛不等她的回答，在洗漱台放下手包，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起和旗袍盘扣缠绕在一起的头发，无意间她发现了自己竟然多了根白发，眼里瞬间风云变幻。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尹凝。
尹凝：“我来找人办点事。”
她在心里想，方秋媛应该在外面见过慕青山的秘书了，那也应该能猜到她是来找谁的。
“为了你哥哥的事情？”
尹凝沉默着点了点头。
方秋媛侧头，“你为什么不找我们家佑航？我们佑航可是每天都为了你跟他爸爸妈妈吵架。”
尹凝听出她的嘲讽，她不找裴佑航的理由很简单，她从来没把裴佑航当成自己人，她更不想欠裴佑航的人情。
方秋媛到底是比尹凝年长的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凡尹凝对裴佑航表现出一丝丝死缠烂打的样子，她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尹凝。
“算了。”方秋媛重新盘好头发，“你自求多福吧，你哥能不能被放出来，不就是慕青山一句话的事吗？如果搞不定，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就出去了，尹凝也跟着出来。
慕青山的秘书上前，“尹小姐，我们走吧。”
“嗯。”她点点头，坐在了那辆低调的私家车，后排单独座椅，她系上安全带。
车子的隔音很好，恍如另一个世界，沉闷的气氛让尹凝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秘书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她，“尹小姐在担心哥哥的事情吗？”
“嗯。”尹凝扯出笑容，“我有个疑问，慕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秘书也很友好，和慕青山一样的随和，“或许待会儿您可以亲自问他。”
过了会儿，尹凝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听说今天是唐局长母亲的寿辰，他特意挤出时间来跟我见面吗？”
秘书一顿，完全没想到尹凝会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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