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语气讽刺地同旁边人讲:“她说没对不起就真没对不起了?都有人瞧见她刚来城里,就跟他家老大搞到一起了,勾引谁不好,勾引自家大哥,我要是老二,我也得疯。”
吕萍刚扶起自行车,人还没走开,听见这话又把车子停了下来,转过身,径直朝李燕走去。
李燕察觉到吕萍不太友善的眼神,转过头的时候,一巴掌不留情面地甩在她脸上。
这响声把还未散去的众人吓了一跳,李燕捂着脸,满眼都是莫名其妙:“你打我干什么?”
“你嘴贱找打,我早都想打你了。”
李燕丢了盆上去就要反击,吕萍个子高,拽住李燕的头发跟她扭打在一起。筒子楼前看热闹的人群还是那波,只是焦点从白家的事情上又换到了两个女人身上。
白闻赋搂着叶芸,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和喋喋不休的议论,将她带里纷争,远离风暴。
走进巷子,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顺了她的思绪。
白闻赋复杂的眼神,阻止她出门的借口,和他所带回的那些书。
高考,大学,未来。他在给她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让她沉溺其中,不再惦念缝纫。这样就可以将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家中,让闻斌找不到她。
他没有同她说闻斌发病了,四处寻她,无法沟通,具有攻击倾向,对她的执念到了病态的地步。一旦说了,他们三人之间这无解的关系便会残忍地压在叶芸身上,将她压垮。
最终,叶芸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发现了。
她以为事情说开就好了,也许闻斌难以接受,也许会深受打击,也许他们的关系需要缓和一阵子。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闻斌,他失控的样子让那些白闻赋精心编织的前路忽然起了大雾,渺茫得看不到尽头。
张裁缝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看见白闻赋将叶芸带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了。
把叶芸送到裁缝店,白闻赋同张裁缝说:“给你添麻烦了,她先在你这待会。”
“没有什么麻烦的,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白闻赋看向叶芸,她对他点了点头。
张裁缝将店门关了,回过身倒了杯热水塞到叶芸手里,她接过杯子的
手腕轻轻发颤,张裁缝瞥见了手腕上的淤青,眼角湿润。
叶芸低垂着视线,看着杯中寥寥热气,从热水看到了冷水,她忽然出声问:“你说他哥搭了条命才给他换来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张裁缝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他大哥当年那个案子被重审,牵扯出原单位,事情闹大后,他们单位提出给他一些适当的补偿,他拒绝了,要求给他弟安排份工作。”
就这样闻斌才能去跑船,他这份工作,许多人挤破头都想去。如果不是白闻赋一再坚持,一趟又一趟往单位跑,找领导谈判,闻斌很难争取到上船的资格。
后来白闻赋成了无业游民,闻斌有了正经单位。
他将唯一的一次机会,用命博来的机会给了闻斌,他对闻斌亦父亦兄,这浓烈的情感清晰而沉重地冲击着叶芸,她恍惚地看着桌上搅在一起的线团,被深深地无力感包裹住。
她呆坐了很久,放下杯子,收拾东西。来裁缝店这么久,她落了不少东西在店里,将这些一样样拿出来,再用绳子把没做好的布料扎起来捆好。
“我会想法子把剩下的做好,让他送来给你,还得辛苦你帮忙收个尾。”
张裁缝走到里面拉开抽屉,拿出棕色的长条形布袋,那里面是叶芸工作以来存下的钱。她总是省吃俭用,再苦再累都不肯松懈,来裁缝店的这些日子,始终勤勤恳恳,有时候熬得眼睛都要闭上了还在坚持。白家从不少她吃喝,张裁缝总在劝她不要这么拼,年纪再轻身体也有熬坏的一天。
当她把这个沉甸甸的布袋交到叶芸手中时,忽然明白了这个姑娘的良苦用心,她始终在为自己留后路,从踏进这个裁缝店起。
叶芸接过布袋,哽咽着说:“把你女儿的地址留给我,以后......”
这两个字,她停顿了很久,一瞬间,望尽天涯路。
恍过神来,她才继续说:“我会去看你的。”
张裁缝将她送到店门口,叶芸将所有东西固定在自行车上,回过头对张裁缝说:“他要是待会来找我,你和他说我回去了。”
张裁缝点点头,眼里的担忧幻化成和善的笑意:“丫头,手艺不能丢,我就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
叶芸眼圈泛了红:“是,师父。”
稀疏的月光落在巷子里,车轱辘碾过崎岖不平的石砖路,娇小的身影跌跌绊绊向着前方的黑暗骑去,那是张裁缝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样子。
第45章
白闻赋回来的时候, 家中亮着微弱的灯光,叶芸还未睡。他进屋,叶芸已经烧好了热水等他。他脱了外套, 她帮他挂起来。
白闻赋坐在椅子上, 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目光逐渐落到她的袖口处,将她拉到身前,握住她的手, 卷起袖子,细嫩的手腕上是赫然在目的淤青。
她身子白净,留点痕迹总是特别明显, 平时和她相处, 他都是收着力道,深怕手劲重了弄疼她。见到闻斌这么没轻没重地对待她, 白闻赋的眼底沉着阴晦的眸光。
“家里还好吗?”叶芸问他。
白闻赋的拇指轻抚着她的手腕:“消停了。”
他回去了几个小时,短短一句话带过, 但叶芸清楚家里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白闻赋见她凝神的样子,问她:“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叶芸抬起眼睫:“如果方便的话,哪天把缝纫机带给我。”
白闻赋扬起视线睨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她害怕筒子楼,那晚接她回来, 快到二尾巷她就紧张地往他怀里钻。毕竟和大男人不同, 她是个姑娘, 二十左右的年纪, 脸皮薄如蝉翼,本就抗拒那楼里的污言秽语, 却被拉去筒子楼前撕破脸面,这对她来说和当街凌迟没有区别。
回来后却不哭不闹,也没责骂闻斌一句不是,只是让他带回缝纫机。
白闻赋轻笑,眼底蕴着苦涩,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疼惜的吻浓烈而炽热,让她很快溃不成军。叶芸脸上一阵燥热,牢牢抓住被单,衣服被揉得松散,快要挂不住。
他吻着她莹润滑嫩的肩线,嗓音冒火:“今天可以吗?”
叶芸抬起双手环抱住他,他的手穿过她的后背,提起她的身子:“给我。”
叶芸发烫的脸埋进他的锁骨,轻轻“嗯”了声。
房间虽小,但不需要顾及家中还有旁人,世俗纷扰全阻隔在小屋之外,他温柔地舔舐着她,像安抚受伤的幼崽。
叶芸心底的彷徨不安被震得七零八碎,意识也逐渐溃散。
每回跟白闻赋做完这事,身上的骨头都像被打散了一般,第二日下地双腿总是绵软无力的。
叶芸醒来的时候,白闻赋已经不在身边,她以为他出门了,却听见院子里有响动。瞥见白闻赋的外套在旁边放着,她顺手拿过披在身上,裹紧跑到门前看了眼。
一早上的功夫,院中那些杂草全被清理干净了,白闻赋穿着件毛衣,撸起袖子在翻土,他手臂匀称有力,每一铲子下去翻出许多碎石和泥土。
今天日头好,阳光洒在小院里,暖洋洋的,叶芸问他:“你在忙什么?”
白闻赋抬起头来,停下手上的动作,铁锹扎进土里,他单手搭着,修长的身形迎着晨起的光,宽阔、精壮、给人踏实的安全感。
“把这打理一下,年后种些花生。”
听见这个提议,叶芸眼前一亮:“我家门口也种的花生,从前总和我二妹偷着吃。”
白闻赋唇边勾笑:“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吃了,等种出来,这院子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叶芸“咯咯”笑着,白闻赋却眯起眼睛,眼神扫过她露出的那截惹眼的脖颈。
耐人寻味地问了句:“你......里面没穿?”
叶芸登时回过身去跑进屋,刚准备脱了外套换上自己的衣服,白闻赋便走了进来。
她的手僵持在那,跟他对视了一眼,白闻赋慢条斯理地洗着手,眼里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你脱就是了,还怕给我看?”
叶芸不习惯大白天在他面前换衣服,羞涩地背过身去,将他的外套放在一边。
迷人的蝴蝶骨清晰流畅,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腰窝上两个诱人的眼,丰润的两瓣之间是幽秘的极乐之地,潮水泛滥,天生尤物。
叶芸刚弯下腰拿衣服,背后的身影笼罩上来,她的身体腾空重新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如果说昨晚白闻赋是饱含怜爱和疼惜带给她愉悦,那么早上便是男人最纯粹的欲望。
叶芸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子像被火车碾过,心底却被浓情蜜意填满。
下午的时候,她将洗好的衣服晾到院子里,长发挽了松松一道搭在右肩上,柔美的轮廓俏丽可人。
隔壁的大娘见她出来了,特意伸着头看她,叶芸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便侧了下头,那大娘笑着说:“姑娘,你男人真疼你啊!”
叶芸顿时红了脸,躲回了屋子。
傍晚白闻赋回来的时候,将缝纫机一并带回来了。叶芸看见缝纫机摆在小屋里,心里头忽然就有了种踏实的感觉。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叶芸说他:“你下次,动静小点。”
“什么动静?”
叶芸看了眼墙:“隔壁好像能听见。”
白闻赋扬了眉梢:“你怎么知道?”
叶芸将下午那大娘的话告诉了白闻赋,问他:“你说隔壁大娘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吵了,让我们小点声?”
白闻赋压着嘴角的笑:“你怎么就不认为她是在羡慕你。”
叶芸娇嗔地看他一眼:“她都那个岁数了,怎么还羡慕这种事情。”
“说不定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没享受过。”
叶芸跟他说不下去了
,他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她都快要羞死了。
“而且。”白闻赋眼尾带了丝谑笑,“叫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叶芸放下筷子:“是你让我出声,别忍着的。”
“我让你叫就叫了,这么听话?”白闻赋这下肆意地笑开了。
叶芸脸憋得通红,转过身去:“别说了。”
人被他逗急了,白闻赋只得放下碗,好言好语将她哄来继续吃饭,跟她保证不说了,今晚规矩,不给大娘羡慕的机会。
结果到了晚上,刚上床躺着,叶芸的衣裳就被他收走了,还美其名曰她衣裳硌着他了,不舒服。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讲究,身上都是伤没喊过疼,这会被布料碰下,皮肤就硌着了。
叶芸刚要往床里挪,被他箍着腰,她感觉到了他那处的变化,脸陷进枕头里:“你说今晚规矩的。”
他将她从枕头里拽出来,把她双手压在头顶,沉下腰部:“大娘这把岁数,能羡慕的机会不多。”
叶芸猛然受力,惊呼一声又立马捂住嘴,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了,被人听去这也太羞耻了。
偏偏白闻赋像是故意捉弄她一样,时快时慢,弄得她快要疯掉了,他还非常贴心地俯下身来劝她:“要是忍不住,就别忍了。”
叶芸才不会给他第二天嘲笑她的机会,咬着唇,就是不出声,最后人被颠得泪眼汪汪的,可怜得紧,就连结束后还在控诉他不讲理,欺负人。
白闻赋笑着给她数落,将她揽进怀里,她嘴上说他,身子还是乖乖贴着他,温顺依人,总是惹人疼爱。
......
自打回来后,叶芸再也没有踏出过家门。裁缝店她是不能再去了,总得顾及张裁缝的生意,干了一辈子,临了还风波不断,总归是受她影响。
经上回那么一闹,叶芸在这二尾巷最后的路也就堵死了。名声、脸面、尊严,在众人面前被彻底撕烂,她无法再抬起头走出这片矮房。或许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已经弥漫到了这片棚户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白闻赋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忙忙活计,再看会儿书。将饭菜烧好,坐在窗户边上等他回来。
白闻赋总是很早离开家,即便下午回来,晚上也要再出去一趟,叶芸偶尔能窥见他眼里的疲惫之色,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在她面前将坏情绪表现出来。
她从不问他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事,闻斌的事怎么办,他们两又该怎么办。她不去逼问他以后的出路,只是守着家,守着他们的这一方天地,晨起暮落。
几天后,叶芸将店里的活赶了出来,交给白闻赋,让他出门的时候顺道带给张裁缝。
那之后她变得更清闲了,除了琢磨方丽珍的那件衣裳,看看书,便无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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