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再次质问,唐子皓又称阿姐在别院养病。等他赶至别院,却见阿姐的陪嫁丫鬟崔芯跟唐府的人搭起伙儿来给他唱戏,编造阿姐与人私奔而逃了,要不是他从房间程设发现破绽,唐子皓还想借此番诬陷休了阿姐。
叶玄星为了风灵的名声着想必然不能让唐子皓得逞,只是四处搜寻,风灵确实不在唐府,又怕他离开后唐子皓使坏,便先逼着他签了和离书,又去官府备案,改了回了风灵户籍……
感受着叶听寒身上那有如实质的杀气,叶玄星越说,声音越低:“反正我是不会再让阿姐回唐家那个火坑的。”
叶听寒看着蔓出裂纹的茶杯,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平静道:“我没有怪你。”
叶玄星低眉顺眼的,心道:你也怪不着啊,当初要不是你自己放弃……
算了,叶玄星懒得攀扯当初的烂账,只是担忧的说:“我只怕爹娘不能接受,他们骂我打我,气一阵也就过去了,如今阿姐和离归家,他们不一定让阿姐长久的留在家里,到时候万一再张罗个不靠谱的亲事,不是将阿姐又害了一次吗!”
“放心,只要她不愿意,我绝不会让人逼她。”
“净说大话。”叶玄星腹诽,虽然他清楚自己做事还不太靠谱,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愿意就能说不愿意的,当初给阿姐说亲,阿姐就真的愿意吗?
爹娘的养育之恩,就算不用明摆出来,以阿姐的性子,也不会不顾虑爹娘的想法,只依着自己的意愿。
叶玄星不甚明显的撇了撇嘴,总感觉今天找叶听寒做帮手是白费功夫。
也是,如今他跟上官姑娘两心相印,哪有功夫管别人死活!
叶玄星想起身就走,但是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他也确实无人可以商议,于是还是按捺下来,直白道:“现在不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是就算爹娘这一时半刻不说,以后也一定会提的事情,你如今在家,爹娘顾及你两分,难道你还能一直在家里守着吗?”
“有何不可。”
“你还是别给她添堵了。”
“?”
“我是说你毕竟要在江湖上行走……”叶玄星顶着叶听寒凌厉的目光,转移话题道,“还有那个姓阮的,来历不明,什么七绝谷,连你们都没听过,先前还那么嚣张,现在又巴巴的跟在阿姐身后,还想哄她去南疆,简直齐心可诛!”
“虽然没有去过,但是他的来历应该还是可信的。”叶听寒中肯的说。
“你怎么还帮他说起话来了!”叶玄星不满道,“阿姐本来就喜欢研究那些药理,那姓阮的拿这个做诱饵,万一阿姐真的心动去了南疆怎么办?你也不想想,阿姐又不会武功,用毒的功夫那姓阮的手段你也见识过,纵然阿姐也能解毒,那也得有人把那人控制住,如今有你们看着,他暂时不敢挑衅了,那到时候阿姐孤零零一个人对上他,那岂不是入地无门?”
叶听寒有些惊讶的看了叶玄星一眼,“你想杀了阮道陵?”
“啊?”叶玄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误导之意后连连摆手,“没、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阿姐也不一定会跟他去南疆。”
“那这里和南疆有什么区别么?”叶听寒审视着他,问:“等我离开,仅凭叶府的护卫,就能拦住他了么?”
叶玄星脸色一白,感觉叶听寒的视线如刀子一般,将他里外剖开,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攥得发白,这个在外名声温良的大哥,人人都道他风光霁月。只有他,对幼时见过的他冷漠极端的一面心有余悸,即便时隔多年,仍能从这光鲜的面具下窥见那阴暗的一角。
叶玄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也不记得两人的对话是如何结束的,只觉得人生无比的挫败,好像他永远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失败者,只能阴暗窥伺,偷偷觊觎。然而再冠冕堂皇的借口,终究无所遁形。
第二天,大部分人都起晚了,只有叶听寒十年如一日的早起练剑。
风灵也习惯了早起,只是额头还有些昏沉和刺痛,直接用冷水洗漱,清醒些后,在房里用完早食,便准备去书房找书。
书房里的格局还和以前一样,看得出来叶府的人打扫的很勤,书籍也保存的很好,只是书架上面多了不少眼生的书目。
绕过书架,实木书案上赫然放着一只玉雕玄武镇纸,玄武的蛇首和龟首迎头相触,原本浑然一体,但是此刻蛇首下面却镂金镶嵌,显然曾经断裂过。
风灵脚步一顿,远远的看了片刻,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片金的修补突兀多余,于是止步,准备转身继续去书架寻书,结果一回身,差点撞上一面人墙。
叶听寒及时握住对方肩膀,将人扶稳。
风灵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叶听寒及时松手,视线从她的头顶掠过,落在那块金镶玉的镇纸上。
风灵抬头,又顺着他的视线回望过去,突然问:“那块玉也不是很名贵,既然碎了,何必再浪费金子修补呢?”
“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金玉如何?石子又如何?”
“也许吧,只是碎玉难全,既然是心爱之物,还是小心保存为好,支离破碎,岂不可惜?”
“完整无暇固然美好,但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那么换一种选择也未尝不可,不是吗?”叶听寒的视线落回风灵身上,试探道,“金玉相配,也许是焕然一新呢?”
“焕然一新……”风灵看向玉镇纸的目光有一瞬恍惚,沉默许久,不禁自嘲一笑,“或许你说的没错。”
叶听寒闻声一愣,就听风灵转过头继续说道:“新的选择的确更好。”
语气客气疏离,面色含笑,然而神情是冷漠的,甚至比重逢时更加疏远,叶听寒不知道哪里出错,下意识的否定并解释,“不是的,我是说……”
“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叶听寒的话。
门外传来上官清的声音:“风姐姐?你在里面吗?”
“我在。”风灵应声,绕过叶听寒去开门。
叶听寒下意识想伸手拉住她,然而伸出一半又停住,觑着她的脸色,并不敢真的忤逆她。
“有什么事吗?”风灵对着上官清倒还和颜悦色。
叶听寒巴巴的跟在后面,脸上倒是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刚想问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叶大哥?”上官清有些惊讶的看着慢一步出来的叶听寒,原本兴奋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你们这是……?”
“看书。”
“找书。”
上官清看了一眼两人,风灵神色如常道,“我在找书,不过还没找到。你要想找好玩的,恐怕得问玄星了,或者……”
风灵看了一眼叶听寒,“你们可以一起去逛逛,这时节正好踏春,老街旧巷也许也会焕然一新呢?”
叶听寒就知道风灵有什么是误会了,可惜他现在百口莫辩,只能先表立场。
“我也很少回来,去哪儿玩还是问玄星吧!”叶听寒说完,到底顾忌着上官清的情绪,解释道,“这一路赶路有点累,我上午想看会儿书休息一下,你不急的话,我们可以下午或者明天再出去看看,这府里的也有些院子景致不错,你可以叫人带你逛逛。”
说完,又问风灵,“你找什么书?我帮你找,之前晒书不少存放位置都打乱了,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不用了。”风灵看着神色到底还是有些低落和难堪的上官清,心底有些无奈,不明白既然刚才已经说明白了的叶听寒,现在又在首鼠两端干什么?
风灵语气带着厌烦和疲倦,以及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几分戾气,朝叶听寒道,“你先看吧,我突然有点累,先回房了。”
又对上官清点点头,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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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之后两天,风灵不是在房间看书,就是跟阮道陵讨论毒术,连叶玄星都很少见,更别说叶听寒了。
叶听寒明显感觉到风灵在有意避着自己,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根本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加上他与上官清的事还没有说清楚,便暂时忍耐下来。
直到第三天,原本早该回来的叶父叶母仍无音讯,不说等待的心情从紧张变成煎熬的叶玄星,就是在叶家生活多年的风灵也有些担心。
风灵私下里问过系统,可惜这段时间她全然不做任务的行为惹恼了它,这会儿终于找回场子,也端起架子不理她。
风灵好声好气跟他赔不是,甚至保证以后绝对好好做任务,结果却只听它说这是关键的剧情内容,不能不能剧透和直接干预,将风灵气得倒仰,两个又吵了一通,不欢而散。
王叔带着家丁在来往路上迎候,叶听寒则带着叶玄星引路,去与叶父交好的几家寻访,又去了几处叶父常去游玩的地方,皆无所获。
从前叶父也时常外出访友,偶尔叶母也会一起同行,但很少像这次一样,除了归期毫无交代,还逾期未归。如今各地匪祸丛生,原以为余州相对安宁太平,结果甫一入境,就遇到程家界荒村之事,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担忧。
阮道陵看着与他讨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风灵,想着尽快找到人,让她做了了结,快些跟他拜师回七绝谷也好,便主动道:“别愁眉苦脸的了,风丫头,我就给你再展示展示咱们七绝谷的本事!”
风灵勉强打起精神,附和道:“什么本事?”
阮道陵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先伸出一只拳头,看风灵来了点精神后,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把手一翻,张开手掌,露出手心几只细长扭动的蜈蚣来。
“……”
风灵唇角微抿,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分。
阮道陵不满道:“你可别小看!我们谷中的养毒术,那个漠生客不过偷学点皮毛就能横行一方了。”
“我没小看,可是这个你不是一见面就展示过了吗?”
“你以为它就只会咬人吗?”阮道陵哼笑一声,“你也不想想,我出谷这么久,能在需要的时候避开人群隐匿行踪靠的是什么?”
风灵闻言,眼神一亮,终于端正态度,期待的看着他。
阮道陵呵呵一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先前叶玄星那小子时不时过来打搅,嚷嚷着贬低他的毒术,说什么以他的水平,还不如留在这里,拜他阿姐为师!风灵虽然每每斥责回去,但是语气并不恼怒,其实心底里也自傲得很呢!
他要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收徒之事还真有可能泡汤。
“要不是看你在你的面子上,这些宝贝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阮道陵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恨,“上次就属姓叶的杀的最多!”
那可不是么,除了上官清和梁如是,剩下全是叶家的人。
风灵不敢此时多话招惹他,只能尴尬的笑笑。
不过阮道陵既然拿出来了,也没有抓着之前的事不放的意思,解释道:“我可以驱使这些虫子去探索环境,不过要是寻人的话,你得先找些他们常用的东西,这些虫子才能循着气味去找人。”
“好。”
风灵应下,找到叶听寒和叶玄星,将阮道陵的办法说了。
两人都没意见。
阮道陵对两人却是另一幅面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们叶家二老化为枯骨,我这虫子也能认出人来,而且比人力去找也要方便快速很多,但是我能驱使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如果他们不在这个范围内,那也怪不得我了!”
“这是自然,阮先生愿意出手帮忙,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
就算是叶玄星一直有些防备他,此时也是得承情的。
未免再多其他气味干扰,叶玄星直接将人带到爹娘的院子,又领着他走到寝室,“这些衣物被套都是勤洗勤换的,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说着,又打开梳妆台的一个木匣子,这是叶父叶母常用的首饰和发冠,“这些首饰都是我爹娘常用的,倒是不常让别人经手。”
看着那些小虫子从这些东西上一一爬过,叶玄星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耐心等着阮道陵收了虫子,才忍着不适,期待的看着他。
“行了。”阮道陵难得摆直腰板,“最慢三天,这方圆两百里也就搜完了。”
叶玄星讷讷的又道了声谢,之后也没干等着,跟叶听寒继续四处寻找。
阮道陵的毒虫确实效率惊人,夜里刚到亥时,他就急匆匆将人叫出来,神色有些难看道:“找到了。”
众人一看他脸色,顿觉不妙。
阮道陵见状,顺口安抚了一句:“人应该还活着。”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叶听寒先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正北偏东方向八十里左右的位置。”
“那不是西山寺的位置么?”王全道,从叶府往北一带多是山地,那个距离,标志性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了。
叶玄星疑惑道:“西山寺?那里还有个庙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已经荒废好些年了,在我小的时候,那边香火还挺旺盛的,后来近处新建了个祁龙寺,那边就渐渐冷落荒废下来了。西山寺周围隔着几座山,一般没什么人往那边去,你们年纪小点的可能都没听过那个地方,也就我们这些老人可能还有些印象。”
叶玄星急道:“既然知道了地方,王叔,你赶紧叫人,我们一起过去找人吧。”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阮道陵打断他,“在那边除了你们叶家老爷夫人的气味,还找到了另一种气味。”
叶玄星心说,我爹娘必然是被劫了,那可不还有劫匪的气味么?
叶听寒倒还顺着他的话问:“是你认识的?”
“不错。”阮道陵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女蛊,百夫从’这句话?”
叶听寒:“略有耳闻。传言说,在南疆,有女子可以养出一种能将人控制为傀儡的蛊虫。”
叶玄星和风灵面面相觑。
上官清:“可这不都是传说吗?难道真的有这种蛊虫存在?”
“当然有了,我们七绝谷的养毒术就是受他们炼蛊术的启发得来。不过,她们炼蛊的技术也有优劣之分,真正能炼出控制活人傀儡的,在他们南疆也是凤毛麟角。但是抛开傀儡这个限制,她们的蛊术种类繁多,甚至有能让人改变心意的情人蛊,比之傀儡蛊也不遑多让了。”
叶玄星听得咋舌,反应过来后,更是脸色一白,“那你的意思是,我爹娘现在很有可能是在那些南疆人的手里?”
“很有可能,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拿到了蛊虫和下蛊的方法。”阮道陵解释道,“那些蛊虫一般分为子蛊和母蛊,母蛊虫放在控蛊人手里,将子蛊放进受蛊人体内,控蛊人就可以通过母蛊控制受蛊人了,知道方法,操作其实不难。”
叶听寒:“听起来,阮先生对此中门道了解颇深,那敢问阮先生叫住我们,是还有什么棘手的问题?”
“没错,我们七绝谷跟她们南疆的蛊虫也斗过不少来回。对于那些蛊虫来说,母蛊只有一只,子蛊数量却不一定,而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子蛊的形态各异,甚至一片叶子、一滴水珠,都有可能包裹着蛊虫,落在人身上,悄无声息的就钻入皮肤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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