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婳扯了扯嘴角——这秦氏是真真的会做戏,赵全德没来时,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赵全德一来,就又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真真与那魏如梦一个德行,表里不一。
一旁的赵家姐妹个个看呆了眼,尤其是赵蓁和赵艽俩姐妹,更是羞愧难当。
赵夫人待她们如此好,她们的姨娘却如此对待赵夫人生的三妹妹,这叫她们往后如何见人。
赵全德不解地看向魏如婳,柔声询问道:“婳儿,告诉爹爹,发生了什么?”
魏如婳也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爹爹!”
不就是做戏吗?
她也会!
况且这次还是她占理,更是不怕这颠倒黑白的秦氏了。
赵全德被喊得心可都要化了,又瞧见了魏如婳额上的伤,连忙朝前走了几步出声哄着:“婳儿乖,告诉爹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魏如婳将今日之事如实道来,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但隐藏了她被许三郎拦下那段。
赵全德的脸色是越听越差,看向秦氏的目光中早不见了怜惜。
“表哥,我……”秦氏想解释,想了想又转向了魏如婳,道:“三姑娘,此番是妾身有过错,但我也是担心我的两个女儿的名声受此事连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赵全德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朝着魏如婳问道:“婳儿,此事……你看如何?”
魏如婳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且赵蓁和赵艽虽是养在赵夫人膝下,但到底是秦氏生的庶女,她就算是看在这两姐妹的面子上也要给秦氏留个台阶。
毕竟她才来赵家,总不好处处树敌。
“秦姨娘也是担心二姐姐和艽姐儿,此事也都怪外头那些嘴碎嚼舌根的人,只能说是误会。”魏如婳放下发丝遮住伤口,转而道,
“但有句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罚,往后人人都像秦姨娘这样,没了解事态就要攀咬家中姑娘,那不是翻了天去?”
赵夫人见魏如婳条理清晰,又将关系利害说尽,满意地点点头,接了话头道:“婳姐儿如此说,那就是要罚,秦氏,我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你可认?”
“妾身认。”秦氏垂眸,叫人看不起眼中神色,不急不缓地应道,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了个话头,朝赵全德问道:“表哥,按咱家的家底,可需要姑娘家做些什么农活?”
“自是不必。”赵全德答。
秦氏此事还跪在地上,思考许久,又问向赵夫人:“夫人,你可舍得自己膝下的孩子去做农活?”
赵夫人被问得莫名,但仍旧答了句:“秦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舍不得了,无论是你生的还是我生的,那可都是我膝下的孩子……”
秦氏这才作了不解状,朝魏如婳问道:“那为何我上次去三姑娘房中向三姑娘见礼时,却在姑娘院子里瞧见了鸡呀鸭呀,还有块瞅着是田圃的一块地?”
一众人的目光又朝向了魏如婳。
赵全德知道阿彩还抱了鸡鸭来赵府,但他并不知这鸡鸭是直接养在了魏如婳的院子里,此时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
“婳儿,此事可是真的?”
魏如婳点头。
秦氏面上现了得意,又开口道:“我瞧三姑娘对这鸡鸭田圃可是宝贝得很呢,要我说,三姑娘可不觉得地丢分吗?”
“啪——”一个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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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辰
众人只见赵夫人拍桌而起,怒声道:“秦氏,你什么意思!”
赵全德这才反应过来秦氏话语中所指向的意思,摆了摆手,解释道:“这是我准了的,婳姐儿既然喜欢,那便做着,我们家本就也是农户出身,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
秦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全德,没想到一向是向着她的赵全德此刻会驳了自己,委屈地叫了声:“表哥!”
赵全德看了看秦氏,又看了看魏如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补了句:“婳姐儿此番,也是在继承咱们家的美德不是,婳丫头,爹看好你!”
秦氏咬了咬牙,没再多说什么,只攥紧了捏着帕子的拳,面上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娇娇柔柔地应了声“老爷说得也是”,扭头便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这屋子。
赵蓁和赵艽看着离开的秦氏,又看了看本就在气头上的赵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跟出去。
赵全德看向秦氏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
春去夏至,蝉虫鸣鸣,轻风浅浅拂过,带了热浪翻涌。
秦氏是安生了好一阵日子,大多数时间都在自个院子里没出来。
另外两个魏如婳见过面的姨娘都如不存在了那般,鲜少出现。
两位兄长外出求学,归家时常给家中妹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也自然是少不了魏如婳的那一份。
魏如婳倒也乐得清闲,专心致志研究起自己的小田圃。
这一研究,就常常忘了时辰。
白芷这可就瞧不下去了,逮着机会就同魏如婳念叨:“姑娘,您可就别再老惦记着那才发芽的苗子了,您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啊。”
魏如婳也知自己是太热枕了些,略有些尴尬地朝白芷保证道:“白芷,你放心,我保准下次好好休息。”
“您上次也是这么同奴婢保证的,您——”白芷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
主仆二人纷纷扭头去看——赵夫人身边那葛婆子笑眯着眼,快步朝她们二人走来,而阿彩小步跑着跟在后头。
“葛妈妈可是有事?”魏如婳看了看阿彩,又看了看葛婆子,出声问道。
“三姑娘,这不是您的生辰要到了,夫人着我请您过去,好与您商讨一番”葛婆子朝魏如婳行了礼,才道明来意。
魏如婳愣了愣。
生辰?
在京城时,她过的是她那好姐姐魏如梦的生辰。
到了这赵府,又过起了真正的赵三姑娘的生辰。
殊不知,这都不是她的生辰,而她连自己的生辰几何都不知道。
葛妈妈见魏如婳愣住,以为她是从未过过生辰,心中怜惜,又唤了魏如婳一声:“三姑娘?”
魏如婳回过神来,朝葛婆子尴尬地笑了声:“方才走神了,既然娘亲寻我,那便走吧,莫要叫娘亲等急了。”
葛婆子没觉如何,面上笑意又起,小步走在前头带路。
阿彩跟着魏如婳,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如婳本还想叫一声阿彩,但她的春归阁离赵夫人的院子离得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葛婆子还未出声,里头赵夫人就迎了出来,笑眼弯弯地道:“婳姐儿,娘的心肝宝贝儿哟,你可算来了。”
魏如婳朝前又走了几步,握住赵夫人的手,扶着赵夫人一同往里头走,又扬起嘴角笑道:“娘亲,你让葛妈妈来寻我时,我可还在照顾我的小苗子呢。”
赵夫人笑骂了几句,就拉着魏如婳坐在了身边,切入正题道:“后日便是你的生辰,娘寻思着你这些日子都少出去走动,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和平阳的那些个姑娘家多走动走动?”
“婳儿一切都听母亲安排。”魏如婳笑吟吟地说着,半晌又抿了唇问道,“来的可都是其他家的女儿?可有各家的公子?”
赵夫人闻言双眼一亮:“我的婳姐儿可是有心许的男儿了?”
魏如婳连忙摇头,摆摆手解释道:“女儿只是随口一提,娘亲可别打趣女儿了。”
然赵夫人只觉得魏如婳是羞于出口,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就不再多说。
一旁的阿彩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侧前方魏如婳的背影陷入沉思。
魏如婳的意思本是小办,然她听得赵夫人口上应和好,到了生辰那日仍旧是出乎魏如婳的意料。
“真不愧是赵府,果真是财大气粗!”
“真羡慕赵三姑娘呀,生在这样的家庭……”
“是啊,便是丢了这么多年,也跟没丢一样亲呢……”
魏如婳出来时,外头的贵女们个个是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四下看去,下意识寻着薛大娘的身影——薛涟楠是她在平阳最为熟悉的一个贵女了,称得上是好朋友。
而此次生辰宴,赵夫人是把平阳的贵女们几乎是都请了个遍,硬生生把个人的生辰小宴办成了一场大宴。
薛府自然也是让自己家的两个姑娘来捧场了。
魏如婳瞧着角落里那躲清闲的薛涟楠,悄悄从小路绕到薛涟楠的身后,轻轻一拍薛涟楠的肩膀,勾唇躲到了一边。
“如婳!”薛涟楠朝身后寻了好半晌,才发现对角的魏如婳,当即亮了亮眼,惊喜地说道:“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去……”
“应该去应付那些我不熟悉的其他家的女儿吗?”魏如婳瘪了瘪嘴,坐在了薛涟楠的身边,道,“阿涟,你也知道,我是才被寻回来的赵家女儿,多少人等着瞧我的笑话呢——”
话语还未落,魏如婳瞧着不远处走来的薛二娘和许四娘,勾了唇朝薛涟楠道:“你瞧,这不就来了。”
薛涟楠顺着魏如婳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相伴而来的两人。
她正还疑惑着自己的妹妹何时与许家的四姑娘相识,想说是不是魏如婳误会了什么,就瞧见那两人径直朝她们走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就是赵家丢失了十数年的三姑娘,本还以为你就是个村姑,上不得台面——”薛二娘停在魏如婳的面前,勾了勾嘴角,声音并不小,很快就吸引来了周遭人的目光。
魏如婳缓缓起身,歪了歪头,瞧着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只笑吟吟地道:“薛二姑娘的意思,我不明白。”
“女儿家最基本的琴棋书画,我且不说你是否精通其一,倒是想问问你可有略懂一二?”薛二娘不急不缓地说着,眼中轻蔑的意思毫不遮掩。
“按薛二姑娘的意思,只有通晓了琴棋书画才配得上做一个女儿家不成?”魏如婳挑眉,笑言,“你倒是问问看,这来了我生辰的姑娘里,谁是上通琴棋下能书画的?”
薛二娘看了眼许四娘,不怒反笑,只扬了声:“若是你会些什么,又岂会在这攀其他人来回我的问题?村姑就是村姑,便是回了赵家做了几日千金那也不过是个乡野千金。”
这下连薛涟楠都瞧出薛二娘是在为难魏如婳了,当即呵斥道:“二妹妹!”
“大姐姐,我说得可有错?你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通晓丹青,”薛二娘并不在乎薛涟楠的态度,反倒连带着薛涟楠一起讲:“她赵如婳若是有半点技能,我大可以磕头认错!”
此处动静闹得很大,不少来客都朝着这个角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不少人怀着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心思,趁着人多口杂时出声喊了几句。
“如果赵三姑娘有什么本事,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呀!”
“就是呀,只会动嘴皮子攀扯旁人,可不就是那小家子气的村姑会做的事情么——”
魏如婳听着周遭围观群众的动静,丝毫慌张也没有,倒是勾了嘴角,道:“薛二姑娘,你说我若是拿出了本事来,你磕头道歉,此话可当真?”
薛二娘见魏如婳如此,心中没了底,又扭头看向许四娘,见许四娘点头,这才咬牙道:“自然。”
魏如婳笑了笑,没再搭理薛二娘,而是话题一转,朝着围观群众道:
“诸位今是来参加如婳的生辰的,那如婳也没道理让诸位空了肚子回去。这时候也该是到了,诸位不若先入席,吃饱了肚子,这些事情再说不迟。”
薛二娘见状,气焰又扬了起来,就要出声纠缠,却被许四娘拉了拉袖子,阻拦了下来。
而魏如婳也不再搭理薛二娘,丢下这哗啦啦一众人,与薛涟楠结伴去了后头入席。
席面吃了大半,席间姑娘们相谈甚欢。
到底是赵家的主场,没人会不长眼的在赵家人都在的时候给魏如婳没脸看。
这里头自然是除了薛二娘。
薛二娘早早与许四娘串通一气,就想着趁着今个给魏如婳一个难堪,哪里想到方才那样闹腾,到现在就跟没事了一般,更是不肯罢休。
就见薛二娘端着酒盏,走出席间,朝着前头的赵夫人略施一礼,高声道:“方才赵三姑娘可是说,等咱们吃饱了肚子,便要给咱们露一手,这话可还作数?”
“这薛二娘疯了吧……”
“到底是人家生辰,这样逼人家,不太好吧?不若就这样算了吧……”
“那怎么行,这不就是在说咱们的赵三姑娘没本事,只会说大话么,你说是吧,赵三娘。”许四娘适时出声,话语间瞧着像是在为魏如婳说话,却叫人更是瞧不起魏如婳。
“倒没想到,这后头这般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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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辰(2)
魏如婳只觉得此声耳熟,抬头去看果真是谢烨亭。
谢烨亭今天一身山矾色的圆领广式长袍,云环金冠束发,腰佩金流苏雕花腰带,口中虽如此讲着,面上却半点笑颜未见。
众人见状,是个个不敢吭声。
谁不知道这魏如婳与尧王殿下私交甚笃,哪里还会上赶着去触霉头。
“怎么你们瞧见本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谢烨亭眯了眯眼,作不解状。
许四娘见状,收声不再说话。
倒是那薛二娘,见着谢烨亭,就跟不记得上次在自家薛府时自己吃的瘪受的罚似的,眼睛一亮,道:“赵三姑娘早前可是说,待大家填饱了肚子,就要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只是如今瞧着是在说大话呢。”
魏如婳听着,乐得笑了起来——薛二娘此番是将她早前所承诺的话概括了出来,只是隐瞒了薛二娘自己所说的话。
谢烨亭挑眉看向魏如婳,见魏如婳淡定得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便勾了唇,又看向薛二娘,问道:“是吗?”
薛二娘点头,装作一副乖巧模样,不忘补上一句:“殿下,此番可是赵三娘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大伙们都能作证。”
“是我亲口答应下的,我也没说不兑现了呀?”魏如婳笑靥,目光扫过许四娘,又落在薛二娘的身上,接着道,“薛二娘,你便是没脑子的被人做了靶子,也不至于上赶着来吧?”
“你——”薛二娘被魏如婳这一激,就要出口骂人,但话到嘴边就又想起了许四娘早前与她的计谋,稳了稳心绪,捏紧了拳头道:“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既是说会兑现,那不若现在便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魏如婳摇摇头,只觉这薛二娘是蠢得没边了。
许四娘适时地走上前去扯了扯薛二娘的袖子,假意道:“薛二姐姐,赵三姑娘若是不愿,咱便算了吧。”
赵夫人皱眉,就要出面止住这一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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