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棠磨牙,这厮一个富家公子哥儿,惦记上她家的羊汤了,这像话吗?
“不过呢,我也不是白吃你家饭。”谢淮初伸手扣了扣桌面,“委派文书下来了,官家命我全权负责红蝶案,查明了真相自然是升官发财的。我这不就是给你赚银子的机会了嘛?我诓官家说你祖上有个有名的仵作季风,你得了他的传承。官家就允许你参与查案,到时候需要你佯装一下……”
“等等,你说什么?”季雨棠打断他,“你敢诓骗官家?我祖上哪来什么叫季风的有名仵作?我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农夫!”
谢淮初施施然答道:“那是个南朝时候的人,刚好姓季。你想南朝到现在多少年了,这中间又经历了多少年的战乱动荡和流民迁徙?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出来。”
季雨棠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禁觉得这小子学坏了!
“你放宽心,对外说是让你查验贵妃遗体,你就走个过场就行了。最主要的是跟我一起审讯那几个侍女。有你的神通,我们查起案来事半功倍。”谢淮初道。
季雨棠应下了,其实查案对于季雨棠来说,还真不难。开玩笑,一千多集的柯南可不是才看的!况且她还有吃瓜系统,只要跟嫌疑人触碰一下,线索不就奔涌而来啦?
就比如现在,季雨棠爬到桌子底下,装作捡滚落在地的毛笔,“一不小心”碰到了正在接受盘问的侍女白珠的鞋子。
【白珠一直暗恋翠珠,但被淑贵妃无意中知晓。淑贵妃故意把这个秘密戳破,让白珠无地自容。白珠为了报复淑贵妃,便伙同流珠和彩珠设计毒害淑贵妃。】
哦豁!这不真凶现身了?
季雨棠笑得极为得意,得意到忘了自己正爬在桌子底下,猛得一抬头撞了个正着。头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得她登时没了力气,趴在地上直喊疼。
一旁排队受审的流珠好心搀扶她,就在流珠碰到她的一瞬间,有一条八卦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就是流珠提前来到宴息室将你打晕的!】
季雨棠立刻触电般甩开流珠的手,自己顽强的爬出来。
谢淮初已经忍笑忍许久了。
白珠木木地跟随谢淮初的眼神看向季雨棠,她忽然说了一句话:“都怪你,流珠,你没把握好时辰,被贵妃看到你打晕季女医了。”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流珠连忙上前捂住白珠的嘴,拼命摇晃她:“白珠姐姐!你清醒点!”
“快!拉开她们,控制好流珠等人,别让她们寻了死!”谢淮初拍案而起。
几个协助盘问的小吏连忙上前将她们制住。
季雨棠脑中轰隆作响,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这会儿脑袋痛得很,怎么也想不出来。
流珠被按得最结实,胳膊被小吏硬生生扭到背后,发出“卡吧”的脆响,疼得她眼泪从眼角飙出。
白珠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浑身发抖:“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流珠看白珠这样子都快气死了。平时就她主意最大,事事儿掐尖要强出风头的,也是她提议谋害淑贵妃,谁知这么不禁吓,最近总是神经兮兮的。这会子更是胆子都吓破了,把她们一同密谋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季雨棠挨个看过几个珠,白珠显然是神色慌张,两只手一直在发抖;她的双胞胎姐姐梦珠担忧不已,一直在小声安慰她;兰珠老老实实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流珠咬牙切齿,拿眼睛瞪着白珠;年纪最小的彩珠一直哭唧唧,眼泪没停过。
谢淮初问:“要不单独审问?先从白珠开始?”
季雨棠摇头:“她精神很不好,从流珠吧,愤怒往往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谢淮初便下令将流珠带进单独审讯的小房间里,小吏手脚麻利的将流珠捆在椅子上。
流珠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啊?弄疼我了,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
季雨棠敲了敲桌子:“都成阶下囚了,还这么狂妄啊?”
流珠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屑:“切,我当时是谁呢,就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哦~今时不同往日了,支棱起来了!我当初就应该再下手狠些,一瓶子给你砸死,怪我太心软,竟让你今日看我的笑话!”
流珠越说越激动,她拼命挣扎,竟然把捆绑她的绳子挣开了一根。
“快!把她捆结实些。”谢淮初吩咐道,“看起来是个会点儿三脚猫功夫的,不必怜香惜玉,捆得越结实越好!”
流珠怄死了,她被捆成一只粽子,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流珠,你打晕我的时候,被淑贵妃看到了是吗?”季雨棠问道。
流珠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对啊,被她看到了啊,那又怎么样呢?那贱女人最终不还是连带着肚子里孩子一起死透了吗?”
“不对,都不对!”季雨棠忽然站起来,她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淑贵妃看到你打晕了我,她怎么还会喝那碗安胎药呢?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说明不是你们硬灌下去的。问题来了,她没喝安胎药的话,又是怎么会中毒而死呢?”
第13章 隐秘的感情
季雨棠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谢淮初只觉得浑身战栗。他们全都被蒙蔽过去了,淑贵妃不是被安胎药里的毒毒死的!既如此,许多推测都要被推翻了。
流珠突然泄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是啊,没错啊,不是我们下毒害死的贵妃。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就交待了吗?是你们这些‘大人’不信罢了。”
季雨棠冷哼一声:“你别嚣张,就算不是那碗安胎药毒死的贵妃,贵妃的死也跟你们脱不了干系。不然的话,为什么你们一直闭口不言?为什么白珠说出来之后你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是因为我们真的密谋过毒杀贵妃,真是实施了计划,只是计划才走到打晕你那一步,贵妃就突然暴毙而亡了。虽然我们不是真凶,但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脱不了干系,所以决定不说。”流珠道。
季雨棠递给谢淮初一个眼神,谢淮初默契的领悟:流珠没完全说实话。
“好,流珠,那你就交代一遍你们计划的前因后果。”谢淮初开口问道,并示意季雨棠记录。
流珠咽了一口唾沫,蔫巴巴的说道:“说了你们也不信,贵妃,她表面上和背地里完全是两个人。她对待官家和皇后她们特别温柔,甚至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但是私下对待我们这些宫人就不一样了,动辄打骂,三天两头想些磋磨人的法子,用针扎用碳烫都是轻的了,她最喜欢叫人挨板子。你们是不知道,贵妃让打的板子有多么折磨人,首先让全宫里的人围在一起,然后按在条凳上脱了裤子打,最后不许上药,得自己挨过去。我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侍女也不例外,都受过这些刑罚。而且我们这几个都是常在她跟前伺候的,所以受的折腾多些。我们几个还算好的,扛过去了还活着,其实在我们之前还有几个名字里带珠的侍女,抗不过去羞辱自尽了。你说,这样的毒妇,是不是应该用剧毒把她毒死才痛快?”
季雨棠在心中默默叹息,淑贵妃也真是作死,对待宫人太苛刻残忍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实施的计划?”谢淮初继续问道。
流珠边想边说:“其实我们的计划还不够成熟,但宴会开始之前,白珠和梦珠两姐妹不知怎的惹贵妃生气,被罚了杖刑。翠珠气不过,决定在宴会中实施计划,先由她拖延住贵妃,兰珠借口去拿软垫的时候把毒药带来交给我,然后翠珠故意烫伤小世子,我假装也去看望小世子,其实是到宴息室将季女医打晕,把毒药洒进贵妃的安胎药里。可惜我才把季女医打晕,贵妃就来到了宴息室看了个正着,我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掐死贵妃,牺牲自己换来其他姐妹的安全。可是还没等到我靠近贵妃,她突然浑身颤抖,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死了。”
谢淮初眯起眼睛审视她:“没了?”
“没了啊,还有什么?”
“安胎药里的毒药哪来的?”谢淮初问。
流珠愣了一下。
“你打晕我的时候,正好被贵妃看到了,贵妃又恰好暴毙,这不是皆大欢喜吗?贵妃死了,你们又没有杀人的罪证,怎么又把毒药撒进安胎药里?不是多此一举吗?”季雨棠提醒道。
流珠梗着脖子说道:“我怕查到我们几个人头上,到时候总是要有人出来担这个罪名的,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不如就让我顶了这个罪名。所以我就把毒药撒进去了,万一事发,就说是我做的。”
季雨棠和谢淮初二人都快被气笑了,流珠这家伙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先是对白珠泄密表现得特别激动,一副想捂死白珠防止泄密的嘴角。后来又突然配合审问,把她们的计划托盘而出。可她错的地方太多了,翠珠明明因为白珠的喜欢很困扰,避之不及,怎么又会为白珠报仇?毒药这里也漏了馅,还是季雨棠提醒她之后才拼命找补。而且系统提到白珠和伙同流珠和彩珠一同设计的,流珠却只字未提彩珠。总的来说,真真假假,假话居多!
“换个人来问吧。”季雨棠对谢淮初说。
“换谁?”
“白珠审问不了的话,那就审问她妹妹呗。”季雨棠思索片刻。
“好。”
不多时,梦珠被押进来。她长得跟白珠并不相像,白珠明艳,她则是温婉的长相,一双杏眼圆润有神。
“梦珠,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真相都说出来。”季雨棠道。能问出一点是一点,她现在还不能用太多系统,防止关键时刻掉链子用不了,要把系统用在刀刃上。
梦珠拒绝的也很温柔:“凭什么?”
季雨棠道:“就凭你姐姐心爱的人死了,你姐姐因此疯癫,你不想为她们讨个公道吗?”
谢淮初疑惑,有些哀怨的小声问季雨棠:“白珠心爱的郎君是谁?你怎么得了机密不告诉我?”
季雨棠没有压低声音,她对着梦珠说:“没错,我知道,就是翠珠。翠珠死了,她为什么会死?你,你的姐姐白珠应该都知道一些内情吧?”
谢淮初眨巴眨巴眼睛,他有点懵。
梦珠一开始还心存侥幸,以为季雨棠是诈她的,谁能想到白珠的心上人是翠珠?但现在听到季雨棠明晃晃的说出来,她感到十分惊悚。
“是谁告诉你的?”梦珠握紧了拳头。
季雨棠端起架势:“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想不想为她们讨个公道吧?”
梦珠思考片刻后道:“我知道的并不多。”
“有多少说多少。”季雨棠道。
谢淮初补充:“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梦珠于是娓娓道来:“我之前并不知道白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翠珠,我知道的时候就是贵妃当着我们几个侍女的面戳破的那会儿,真真是给我吓住了,从未想过白珠会喜欢女娘。翠珠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疏远了白珠,白珠跟我哭过几次,我劝她赶紧断了这个心思,她答应了,之后风平浪静了许久,直到木樨夜宴前夕。”
梦珠长长叹了一声:“白珠忽然跟我说收到一封信,是翠珠写的,信上说她其实也是喜欢白珠的,只是碍于贵妃的阻挠,才装作讨厌白珠的样子。信中尽是对贵妃的不满,还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比如‘贵妃死了就好了’之类的。我一听就知道这信肯定不是翠珠写的,指不定是谁想拿白珠当筏子,撺掇她对贵妃不利。可是白珠不信,我只好悄悄跟着她,防止她做了错事。”
“打断一下,翠珠知道白珠的心意后避她如蛇蝎,怎么就凭这么一封信,白珠就觉得翠珠喜欢她?”季雨棠不理解。
梦珠回答道:“是因为信里提到了一件事,那是翠珠第一次挨杖刑的时候,她性子傲,被贵妃当着满宫人的年前羞辱,就存了必死的心。当时是白珠悄悄的去给她擦洗伤口,喂她喝药,她才挺过来的。白珠一看这件事就信了,哭得不得了。我不信,翠珠当时烧的都糊涂了,一直昏睡着,她醒的时候白珠早离开了。再说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提过这件事,怎么这会子突然就提了这件事了?定是有人撞见过白珠照料翠珠,又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利用白珠才伪造了那封信。”
梦珠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我就是怕有人利用白珠,于是在木樨夜宴开始前假装不小心碰到白珠,连带着她一齐摔向贵妃的那尊送子观音。那是贵妃最宝贝的东西了,见到送子观音被摔碎,贵妃果然大怒杖责了我们两个。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白珠逃过别人的算计,没想到白珠被杖责之后,忍着疼痛参与到了流珠她们对贵妃的毒杀计划中,我到底是没有拦住。”
终于讲到重点了,季雨棠询问:“参与毒杀贵妃的都有谁?”
“流珠是领头人,她负责的环节就是打晕你,把毒药下到贵妃的安胎药里。除了这些,我还怀疑那封信就是她写了给白珠的。白珠出去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从那晚开始精神就不大好了。我也不知道翠珠为什么加入毒杀贵妃的阴谋中,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杀。至于彩珠,她应该是负责弄到毒药,毕竟她常常跑腿结识了不少人,和太医院也熟,最容易弄到毒药。”
季雨棠恍然大悟,原来和贵妃一同到宴息室的是白珠,贵妃毒发后,白珠就离开宴息室回到自己的房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由于她在宴会开始之前被杖责过需要静养,所以不会有人想着她还能服侍贵妃去宴息室。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贵妃是一个人死在宴息室了。
“梦珠,不知道你有没有领悟到这一层。也许白珠是知道你会阻拦她的,或者说算计白珠的那个人知道你会阻拦白珠,于是告诉白珠将计就计摔碎送子观音。这样你们二人被杖刑之后,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之后白珠再偷偷出来,这时候几个珠都需要寻找人证,只有白珠能自由活动,所以她负责等在路上支开暂时服侍贵妃的侍女,再亲自引着贵妃到宴息室。”季雨棠推测道。
谢淮初表示赞同:“这样推测起来就顺畅多了,有白珠在其中起到这样的作用,她们的计划才能顺利实行。不过世事无常,她们的计划夭折。担这也是好事,如果真的一切顺利的话,白珠就是承担一切的弃子了。”
梦珠终于想通这一层,她的脸变得煞白:“对啊,她们都有人证物证,只有白珠是冒着大风险的。贵妃身边是不可能离了人的,白珠得把别的侍女支开才能引着贵妃去宴息室,这样一来,她不就是活靶子吗?原来她一开始就被定为弃子了,白珠是明白了这些才精神不好的吗?”
最后一句话,她似乎是询问,也似乎是回答自己。
第14章 躺椅
从梦珠的证词来看,流珠是主谋,参与者还有翠珠、白珠、彩珠,其中翠珠的作用不明。
但季雨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谢淮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随口接道:“哪里怪?堂堂贵妃,身边的侍女都要害她,还有什么比这怪的?”
季雨棠怔住,她咬着手指对谢淮初说:“上一句话,你再重复一遍。”
“身边的侍女都要害她?”谢淮初小心翼翼重复,“是这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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