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丞相!是从南秀镇飞出的信鸽,并发现一封密信。”
声音不大,所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楚序看了眼密信,脸色忽然凝重。
高闻雁见状,立刻打马过去,想要接过密信。
然而楚序却将信藏入袖口,微笑道:“看来女郎要再加快些速度了。”
众人见此,只以为楚相果真与高将军不和。
高闻雁不解,却见他眼中并无为难之意,于是点点头。
“都打起精神来!”
说着,她猛一拍马,加快速度。
起步前,她看了眼随意扔在地上的灰鸟,那一箭直直穿过它的身体,可见速度之快,力度之迅猛。
第20章 女郎神机妙算
雨下起来时,他们已出白早山,进入了翠柏连廊,再有一刻钟,便可以抵达白早镇。
翠柏连廊两边都是高耸的古柏,道路亦是难得的平整,他们淋着小雨继续前行。
自楚序射出那一箭后,大家徒然从疲惫中暂时走出,重新警戒起来,马速也加快了不少,最终在大雨前赶到了住处。
“再晚一些,这雨可就要将我们浇透了。”
恭王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哈哈笑着。
尽管衣袍尽湿,他心情却是愉悦的。
听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他便哼着小曲回房沐浴。
高闻雁给护卫们抛出一袋银两,让他们去吃些好的,转过身看到知言行色匆匆。
问他发生了什么,知言看四周无人,才肯告知是去找药铺。
楚序那一箭是用了力的,于是原本快要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不仅没有及时处理,他还一路快马,甚至淋了雨,于是伤口再次发炎了。
高闻雁又一次如法炮制地绕开护卫,翻了他的窗。
楚序正要开窗,便见纱窗外探出一个脑袋,不是高闻雁还能是谁呢?
她正要用约定的暗号敲窗,手还没落下,却见那窗已被向内拉开。
楚序微微低头,不禁笑了开来。
只见高闻雁半蹲着身子,双手扒拉着窗台,正仰头看他,目似点漆。
“哪来的小贼。”
他调侃道。
高闻雁莞尔,示意他让一下,接着熟稔地翻身进了屋子。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脸色尚可,只是唇色依然很淡。
高闻雁不禁想起了那日在相府,他的鲜血染红了双唇,那模样当真好看。
“丞相伤口可有碍?”
“可是知言胡言乱语了?”
她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她见桌上摆了纸笔,想楚序应该在处理公务。
“丞相刺促不休,还请多保重身体。”
楚序推了推眼前的折子。
“温州水患,圣上让平西将军去治水。”
薛赫?
高闻雁心里冷笑,圣上是真的重用他,千方百计地想让他立功。
护送不成,便去治水,只差把功名捧他面前了。
楚序也不避着她,拿起笔便开始写着什么,边写边道:“你猜我让谁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一时间,脑中闪过好几个人名,可看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高闻雁只好换个方向猜。
“谢参?”
楚序笑着点点头。
“正是。”
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高闻雁心中暗喜,想若是能顺便将薛赫整治一番就更好了。
“丞相需要我做什么?”
“不急。”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眼神一交换,高闻雁心领神会地要跳窗。
不巧,她刚打开一条缝,便见护卫队正巡逻到此处,于是高闻雁又利落地把窗关上。
白早镇不比盛九镇,深山里的镇子,东西多有简陋。
这房内陈设一览无余,仅有的衣柜被上了锁,而床底也被塞了箱子,高闻雁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丞相!”
是恭王。
楚序本都想着算了,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恭王便是。
谁知高闻雁身形一动,飞扑到床上,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这是豁出去了。
他忍住笑意,一边走去放下床幔,一边对外面道:“何事?”
恭王进了屋,并没有发现异常。
“有消息传来,说是南秀镇有流寇出没。”
“还有吗?”
“没了,现在只知道这么多。”
恭王在屋内来回踱步。
“剩下的路程已经安全,一小队人马足以护我。不若让闻雁带着其余人马,回南秀镇镇压流寇?”
“现在情报不多,此事不如明日再议。”
“恭王劳累一日,还是早些休息。”
听到逐客令,恭王稍稍讶异,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楚序的目光后,将话咽了回去。
“丞相亦是辛苦,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出来罢。”
高闻雁下了床,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事急从权,女郎做得很对。”
她晃到楚序面前,转了话题。
“丞相下午截获的密信可是与这流寇有关?”
楚序从书案底下抽出那张纸条,递到她的掌心。
高闻雁展开一看,脸色难掩惊讶。
“丞相这是?”
那俨然是一张白纸!
“女郎的直觉是敏锐的,只是缺乏带队经验,才会顾虑太多。”
明明是暗含鼓励的话语,落到他口中,变得语气平淡,仿佛他只是静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然而,连高闻雁也没想到,她会将这句话记了好久好久,在后来每一个动摇的时刻,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句鼓励。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今日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楚序看出她的自我怀疑,用这一招令她坚定自己的选择,也令其他人更信服于她。
高闻雁不禁反思。
自己瞻前顾后,做了决定又怕后果不如意,却不曾想,若自己都动摇了,底下的人又怎么会信服?
楚序这样帮她,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高闻雁不禁心头一暖,正要对楚序行礼,却被楚序抬手挡住。
他笑道:“女郎,这可就见外了。”
夜间,探子又传来消息,于是他们终于知道南秀镇的详细情况。
原来是天黑之后,恰逢大雨滂沱,那流寇便从山上冲下来,包围了镇子上的客栈。
南秀镇贫穷,镇上居民哪有多余的钱财?
所以那流寇就是冲这过路人来的。
见客栈里只有几个旅人,那些流寇愤怒不已,只得抢光这几人的钱财,骂骂咧咧地走了。
“女郎……神机妙算,本王佩服。”
若不是高闻雁的决定,今夜被包围的就是他们了。
实际上不止恭王,消息传开后,底下的护卫们亦是心服口服。
高闻雁的想法本和恭王一样,想回去清剿流寇,然而楚序却提出异议。
“他们熟悉地势,占尽优势,且目标明确、来去无踪。”
“除非有万全之计,否则不宜贸然行动。”
“既然没有百姓受伤,这次便算了,日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也不迟。”
她望向林倚山,却见他认可地点了点头,高闻雁只得作罢。
人困马乏,几人达成一致后,便散了开来,各自回房休息。
高闻雁落后一步,便见楚序走来,问:“女郎是如何感知到南秀镇会出事?”
她微微惊讶。
“丞相不知?”
她以为楚序定是也看出了端倪,才会如此支持她的决策。
楚序摇摇头,如实道:“感觉有些不对,却不会因此撤出南秀镇。”
高闻雁说,是因为那镖队。
第21章 现在有我帮着你
镖队路过时,高闻雁一一仔细观察了去,发现镖队的每一个人皆是疲惫不堪。
南秀山下就是南秀镇,他们如此的精神状况,必不是从南秀镇休整后再出发的,更像是夜以继日地赶路,未曾歇过。
“或许是那镖十分紧急呢?”
“嗯,但也可能是那镇子待不得。”
镖头既干得了这行,对各地方都是了如指掌,他们对那个镇子的判断,必然是更准确的。
然而南秀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镇子,因在南秀山下出名罢了,并未听说出过什么大事。
令高闻雁真正起疑心的是,那镖头上前来打招呼时,频频望向楚序和恭王,意图揣测他们的身份地位。
而这不该是他关心的问题,除非他有所谋算,在掂量后果。
如今,流寇直奔客栈而去,高闻雁便明了了。
听她说完,楚序也明白了过来。
“他在拿我们当替死鬼呢。”
那镖头定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被流寇盯上了,并猜测流寇极可能在南秀镇动手。
应是那赶趟手,探路时知道了前方有官家队伍,且也要在南秀镇落脚。
于是那镖头舍了夜间的休息,没日没夜地赶路,直到比预期提前了一天。
然后在原本该抵达南秀镇歇脚的当天,不作停留,悄悄离开了南秀镇。
而高闻雁等人则会接替他们,落脚南秀镇。
流寇以为包围的是镖局,实际上将变成高闻雁等人。
而那镖队,早就溜之大吉了。
如此,挑起了官家与流寇之间的矛盾,流寇自然无暇再去劫他的镖。
他不仅可以高枕无忧,还可以借机教训那帮流寇。
幸好高闻雁是个谨慎的,否则真的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女郎果真聪慧。”
能得到楚序的认可,高闻雁心里还是有一丝高兴的。
本来以为此行已近尾声,接下来会是一路畅行,然而他们正准备上普灵寺时,意外发生了。
是刺客。
一共九人,皆训练有素,且目标明确,就是奔着恭王来的。
“列队!”
高闻雁一声令下,护卫们立即摆出防御的阵法。
刺客的剑上都淬了毒药,他们招式狠辣,跟蚂蟥一样,踢开一个,另一个又补了上来,十分难缠。
高闻雁抽出她的红缨枪,了结了一个从后偷袭的刺客。
“倚山,护恭王上山!”
她以为,以楚序的箭法,武艺定能自保。
然而她看过去,不禁呼吸一滞。
楚序不知何时落了马,负手站在树后,连佩剑也未拔出。
有刺客随她看去,也发现了楚序,立即挥着剑朝他奔去。
“相爷!”
知言大惊,他也不知楚序何时去了那里。
然而他武功平平,对付眼前的刺客已经分身乏术。
高闻雁不禁咬牙,她好不容易获得楚序信任,可不能让他死了。
于是她猛夹马腹,冲了过去,回身裆下那一剑,并将楚序接上了马。
“丞相这是在做什么?”
着急之下,她也顾不上语气。
“我伤未好,昨日那一箭已是极限。”
他说得轻松,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打斗持续了一刻钟,高闻雁最后一记长枪刺出,收了尾。
然而一清点,地上只有八人!
高闻雁心中不免一慌,四处看了一圈,才发现有一人跟在了恭王身后,正伺机行刺。
她取出长弓,瞄准了那人胸口。
箭在弦上,正要发出,一双白净的手却搭上长弓,稍稍调整了方向。
“需得先折膝盖,令他不得行走。”
于是,那刺客膝盖一痛,直直跪了下去。
“再射手,令他无法行刺。”
他的手轻轻上抬,第二支箭便落在了刺客拿剑的右手,穿过掌心,钉在地上。
“再穿腹,令他重伤。”
话落,第三支箭如期射出,稳稳地穿过了他的腹部。
他低笑。
“如此,便有活口了。”
高闻雁忍不住回头他看,楚序甚至朝她轻轻一笑,如他方才的语气一般,是一贯的温和无害。
众人仍在忙着检查伤亡情况,无暇留意他们。
于是楚序微微上前,凑到她耳后。
“小将军,这个礼物可还喜欢?”
高闻雁不禁睁大了眼睛,她惊讶地回过头,楚序却已下马离去。
真是个疯子。
护卫死伤人数不多,然而有一部分人中了毒,需要及时得到医治。
高闻雁派几人回曲安镇请郎中,令其余的先上普灵寺,做简单的包扎。
那唯一的活口也被好好“伺候”着,带到了普灵寺。
普灵寺周边发生了这事,主持直喊“阿弥陀佛”,当夜携众弟子颂了一夜经文。
高闻雁依然去找了楚序,她不懂楚序的“礼物”究竟何意。
桌上泡好了两杯茶,楚序似乎早便料到她会过来。
他问:“女郎来普灵寺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不等高闻雁回答,他便接着道:“只是护送恭王?”
“还是,想试一下自己的本事?”
被说中了心思,高闻雁只得承认。
“两者皆有。”
楚序起身,朝她迈了一步,他望着高闻雁的眼睛,轻声问她,似看穿,又似蛊惑。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立功?”
她的心猛地一跳。
立功两个字,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她不知道立功后,还能怎么样?
像这次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是很稀罕了。
“便是立功,也不该这般。”
“这般是哪般?你以为又是我自导自演?”
当然不是。
高闻雁摇头,她脑子还是很清楚的,那刺客挥向楚序的一剑可不是装模作样的。
见此,楚序笑道:“那便是了。”
“我不过稍稍推动了一下,有人坐不住了,总不能赖我吧。”
从头到尾,他就是那个设局的人,分明不无辜,高闻雁却无言以对。
“女郎难道以为,安然将恭王送到这普灵寺,便算是立功了吗?”
他退开半步,微微笑着。
“需得有事,才能有功。”
高闻雁目光微暗。
“立功又如何?”
“立功,便能开始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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