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艾薇,”罗伯特说,“第二十三区的难民。”
“我听说过一些传闻,”洛林那双黑色尖晶石般的眼睛注视着罗伯特,黑色微卷的头发衬着他有凛冽浓厚的英俊,“关系到贵局审判的手段。”
罗伯特谦虚:“还好还好……我这次还没有对她用电击的刑罚,就已经从她口中得知了另一个嫌疑人的信息。”
“电击?”洛林面无表情,“另一个嫌疑人?”
“不错,”罗伯特点头,“她说有老师跟随她一起进了黑暗区,好像叫萝莉还是罗琳?”
玻璃门自动打开,罗伯特请洛林先进去:“她说老师也在黑暗区中,但我想,这应该不能作为证据……”
“为什么?”
“我听过她的一些评价,”罗伯特说,“她在男女事情上十分开放,也有学生说,她曾和老师有着不正当关系,那位老师似乎格外偏爱她,会经常叫她去办公室中。”
洛林叫他的名字:“罗伯特。”
罗伯特说:“我在。”
“人工移植大脑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介绍专业的换脑专家,”洛林说,“你现在的脑子看起来和你的判断力一样,有,但毫无用处。”
罗伯特:“……”
他没想到会被这样评价,结结巴巴:“上、上将?”
洛林没有回应。
隔着单向静音玻璃,他看到孤孤单单坐在审讯室中的艾薇。
她已经换掉了学院制服,穿着朴素的T恤和运动裤,很朴素;
运动裤膝盖处蹭上一点灰尘,马尾也歪了,有人按住她的头,将她强行塞进警车中。
“你们连杯水都不给她喝?”洛林严厉,“我还不知道我们的法律已经允许你们苛待嫌疑人——你们甚至找不到她有罪的证据。”
罗伯特说:“……我们还没来得及。”
洛林问:“你们要对她用刑?”
“还没有,”被骂了一次的罗伯特格外谦卑,他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呃……她说过想要见丈夫,您认为有必要去贫民……居住区传唤他吗?”
“没必要,”洛林说,“我已经来了。”
罗伯特:“啊?啊?啊?”
“还没有自我介绍,”洛林说,“我的名字是洛林·赫克托,艾薇的丈夫,她曾经的老师。”
罗伯特:“啊这!啊这!啊这!”
他脸色很差。
洛林没有再看他,推开玻璃门。
他在艾薇身上看到熟悉的、期待的表情。
——在训练基地中,她见到郁墨时,就是这副模样。
如果不是碍眼镣铐的限制,洛林疑心她会向小狗那样扑到他身上。
他不喜欢在正经场合的亲密接触,但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洛林先生!”艾薇惊喜,“你怎么来这么快?是我妈妈打电话给你了吗?”
“我让辛蓝先赶过去守着你,你被带走,他立刻告诉了我,”洛林简单解释,他抬手,触碰着艾薇手里冰冷的手铐,那些合金磨得她手腕一圈红,“痛不痛?”
艾薇摇头。
下一刻,洛林抽出绑在裤子上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拆掉手铐上的电击芯片,随后俯下身,打算将她脚铐上的电子芯片也拆掉。
但刚下去,洛林便有些懊恼这个决定。
她是在家中被带走的,一双脚不自然地踩在老旧的露趾拖鞋上,十根脚趾十分圆润,透着健康的血色,足弓处有小小的、巧妙的弧度,忍不住勾起一些回忆。混乱无序的黑暗区,陈旧肮脏的老旅馆,情至浓深处时这双月却也会绷,直成一条线,丰沛雨水倾巢落下,抖得像穿着薄裙行走在寒冬腊月的雪山中。
艾薇关切地问:“脚铐很难拆吗?”
“不难,”洛林说,“别乱动,我无法专心。”
艾薇立刻不动了。
“脚趾也别动。”
艾薇:“……喔。”
那些动来动去的、扰乱心的东西终于顺觉地停下,但安静下来后看起来也很适合足——
洛林注意力转移到她脚铐上,迅速拆掉电子芯片,彻底破坏这两者的电击系统。
他直起身。
局长已经笑着进来了,身后跟着头发眼睛齐齐失去光泽的罗伯特。
罗伯特还在硬撑:“虽然训练基地目前属于军方管控,贝曼也曾是军人……但根据亲属回避原则,您不应该将她带走。”
“否则呢?”洛林说,“要看她像狗一样被你们拴着么?”
罗伯特还在嘴硬:“但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贝曼被人割喉的时候——”
“我可以作证,”洛林说,“那晚,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局长皱眉:“罗伯特,出去,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
罗伯特不死心,追问:“凌晨五点钟,你们在做什么?”
“肯定是睡觉啊,”艾薇想都没想,奇怪,“不然呢?”
她皱眉:“你们晚上不用睡觉的吗?”
局长把喋喋不休的话痨罗伯特拽出去。
辛蓝笑眯眯地出来收尾,他负责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八面玲珑地将每个人都安抚得妥妥帖帖,像春风拂面。
艾薇的手铐暂时无法去除,警局违规对她使用了电击手铐,但嫌疑人在“转移”过程中,按照规定,也需要一些约束手段。
洛林把他的披风脱下,罩在艾薇的身上,看到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思考何事,躲避他视线,甚至有些不自在。
他刚想安慰艾薇,又想到什么,隐隐嗅到的东西令他立刻皱眉。
“把你脑袋中的肮脏东西清理干净,”洛林厉声,“这不是什么监,禁游戏,也不是审讯PLAY,你现在是头号嫌犯,艾薇女士。”
车中,他们在单独的一个小空间内,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艾薇捧着水杯,杯子是洛林递来的,银灰色,她大口大口地喝了很多:“……我没有在想。”
洛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靠近她,他摘下黑色皮质手套,按住艾薇脖颈,感受她的脉搏,垂眼观察她的脸。
鲜榨椰子的气息越来越重。
“说谎,”他高傲地说,“我嗅到了。”
艾薇没有说话,她身上的风衣满是洛林的气味,现在就像被两个洛林前后夹击,强势地包裹在一起,刚才喝下的水好像都离开了身体,她的嘴唇又开始发干。
“你说过,我对你毫无吸引力,”洛林俯身,那只按住她脖颈的手,精准无误地感受到她越来越狂热的心跳、呼吸,馥郁的椰子汁甜味,他慢慢地说,“现在看来,好像有人在说谎。”
第28章 飞行器,监禁室
艾薇紧张地环顾这辆飞行器的独属空间。
“没有任何监听设施,”洛林说,“只有你我。”
艾薇强撑着:“我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想了,”洛林说,“别躲,看着我。”
他的手上移,从她脖颈上的血管挪走,那些令人焦灼的香味从指缝间悄然溜走,洛林想收紧手,指腹在触碰到她暖热皮肤后又松开,微颤的大拇指抚摸着她下巴边缘处。
艾薇感觉他像是要吃掉自己。
字面意义的吃,进食,吞噬。
就像现在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还挂着象征荣誉的沉甸甸银质肩章,这件说不定具备防弹防激光功能的衣服沉甸甸的,要将她一点一点地压成薄薄煎饼吞掉——那种被洛林用力拥抱的感觉真实到不可思议,尽管艾薇从没有被他以这样亲密的姿态拥抱过。他虽然要求过从后面跪伏着进入,但这个角度下的她敏,感到极致,以至于刚容纳一个头就忍不住拱起月要。大约是看她表情着实算不上享受,洛林拍了她梨状肌位置两下,没有勉强。
这有重量的风衣紧紧贴在她后背上,罩住她的手铐和脚铐,这种冰冷的金属约束暂时无法去除,只是目前触碰她的人更有存在感。
艾薇说:“学习过那句中文谚语吗?’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只是产生了天底下女人都会产生的念头而已。”
她意识到洛林在强迫她说出那些话的原因,在小型飞行器上是这样,在这里也是一样——都是因为她说出的“我看到你后没有任何瑟情念头”……
原来他有着这么强烈的自尊心吗?
“君子还需要言行合一,”洛林说,“显然易见,你没有做到,甚至对我恶言相向。”
艾薇:“……明明是您在恶言相向吧?”
洛林离她更近了,这个距离能让艾薇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瞳色是一种纯净、透彻如尖晶石光泽的浓黑,愈发接近的距离会让她感觉到那眼瞳中满是璀璨的宝石切片光泽——她忍不住吸了口气,思考自己当初写择偶意向表时,有没有用到“宝石般的眼睛”类似描述。
“你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兴奋,”洛林说,“克制些,这里没有供你更换的衣服。”
艾薇问:“这是什么新型的惩罚吗?”
洛林说:“我可不会对嫌疑人这么温柔。”
“你居然管这种东西叫做温柔!”艾薇不可思议,“你平时的生活究竟多么水生火热啊……”
洛林难得没有反驳:“我以为我们还算得上合拍。”
艾薇假装没听到,控诉:“你调情就像上课——”
“上课就像调情?”洛林波澜不惊,“你的癖好的确异于常人。”
艾薇说:“我——”
话音未落,放置在车内的音响响起辛蓝优雅的男中音。
“结束了吗?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二位的和谐交流。”
洛林迅速收回手,将披在艾薇身上的风衣拢了拢,将她自脖子以下的位置遮挡得严严实实,做好这一切后,他才起身,戴上手套,面无表情地打开舱门。
辛蓝的头发如灿烂阳光,照亮了这小小一片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环境衬托,还是他新植入的芯片晶体升级迭代,艾薇感觉他那只海水蓝的眼睛更澄澈漂亮了,似乎漂浮着无限温柔的波浪。
“晚上好,艾薇,”辛蓝还有心情向艾薇行礼,微笑,“暂时忍耐一下吧,这是规定。你知道的,洛林他这种人不可能公然违背规定——我猜他在床,上的姿势都只有一种,对吗?”
“辛蓝,”洛林斥责他,“不许在女性面前说这种话。”
“收到,”辛蓝微笑,他的笑容有感染人心的力量,优雅地说,“参与此次内部审讯的名单已经出来,很不幸地告知您,其中有您的死对头,茨里中将——贝曼曾在他麾下的军队中服兵役。”
艾薇问:“为什么是死对头?”
“噢,”辛蓝解释,“我需要思考一下,如何向你解释。就像如今娱乐圈中的那些偶像,年纪相仿、赛道相仿的偶像们,会经常同时争取同一个品牌方的广告或其他资源……就就是古人所说的’对家’。”
艾薇恍然大悟:“喔。”
显而易见,这位死对头兼“对家”先生,茨里中将,曾输给了洛林。
而对方马上就要介入这件案子,调查她这个“疑似的嫌疑人”。
艾薇担忧:“他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迁怒我吧……”
辛蓝同情:“极有可能。”
艾薇:“……”
洛林转过身,抬手:“东西呢?”
辛蓝微笑着将透明密封袋递给洛林,里面装着艾薇的手机、随身携带的枪、发圈、纸巾、扼杀人类幼崽隔离袋……
都是警察当初从她身上搜走的东西。
洛林看着这个透明密封袋。
“东西暂时不能给你,”辛蓝说,“但你可以放心,等到你自由后,我会立刻将它还给你。”
艾薇说:“可是我明天晚上还要参加探险队的面试——”
洛林说:“你的拘留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艾薇深深叹气:“但愿如此。”
辛蓝低声对洛林说:“关于藏匿在第一区的仿生人,我这里有了新发现,是一个负责清理和修整——”
洛林看了一眼艾薇,打断艾蓝:“出去说。”
走到舱门前,他转身,对艾薇说:“感谢你这次记住了我的名字,我为此感到无比的荣幸。”
这种不冷不热的语调让艾薇惊悚,她诚惶诚恐,犹豫地说:“您想嘲讽我的话其实不用这么委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挺不错的……”
洛林大步离开了。
艾薇在安静中度过了无聊的半个小时,这半小时之间,没有任何人走进来,她只能无聊地观察这个特设的小空间,它可以容纳2米1以下的人站直身体,但不足以允许人运动。
感受到飞行器触地瞬间轻微的震颤感。洛林重新走入舱门,给她带来了一份芝士牛肉法棍三明治,一盒边缘烤焦、撒了一层黑胡椒粉的牛肉,一袋牛奶,一盒青葡萄。
这不像是犯罪嫌疑人该有的用餐待遇。
“你有二十分钟的用餐时间,”洛林将半颗鲜柠檬挤出汁水,均匀地滴在牛肉上,告诉她,“我会教你应对审讯的技巧。”
艾薇震撼:“我要一边吃东西一边学习吗?难道你给我的三明治用的是记忆面包?”
“《哆啦A梦》是小学生才看的东西,”洛林说,“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知道你脑子很好,虽然有些迟钝。”
艾薇说:“你夸人的同时必须要带批评吗?你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指标吗?”
“还剩下十九分钟,”洛林看了眼时间,“如果你确定要将用餐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我不介意给你接一根饲食管,让你不被饿死在审讯室中。”
艾薇:“……”
“爸妈那边不用担心,”洛林说,“我替你圆了你那拙劣的谎言。”
艾薇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爸妈”,指她的父母。
谢天谢地,她不想再让两个老人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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