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澜抬头望过去,片刻后露出笑容走向他。
好像只有面对沈寂,她能将不久之前在长廊上遇见的事情暂时忘却,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方才还有些余悸的那颗心,如同下过雪的世界一般变得安定下来。用一种很夸张的说法来解释,大概就是天地崩于眼前,只要他在,她就不怕。
但这并不影响她在听到沈寂声音的那一刻,开始眼眶发热。
银耳羹就是十分寻常的一碗银耳羹,甚至只放了蜂蜜调味,但千澜还是飞快将一整碗吃完,意犹未尽的舔舔自己的唇角。
大概她是真饿了,也可能因为这碗银耳羹是沈寂亲手做的,不然往常这种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她碰都不会碰一口。
沈寂看她风卷残云般吃完一整碗,并不怎么震惊,脸上笑意带着宠溺,缓声开口,“冯源的值房里只有这些食材,他们不常开伙,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只字没提今天发生的事。
但千澜觉得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受了惊吓,不愿提起让她再感受一遍那时的恐惧。
他不提,然而千澜可忍不住。
“沈寂。”她突然一本正经地抬头叫他。
“嗯,我在。”
他说话时语气温柔且耐心,千澜听见更是止不住的眼眶发热。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千澜盯着他的眼睛,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转,像一个受了委屈要找靠山告状的小姑娘。
沈寂没说话,只是撩袍起身,朝她张开双臂,意思不言而喻。
千澜吸吸发酸的鼻子,自己拥上去,并没有嚎啕大哭,先是掉几滴眼泪意思了下,然后在他怀中蹭了蹭,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哭腔,“大人,我本不想哭的,可是你突然过来,一见到你,我眼泪就忍不住,再有下次,大人你别这么快来我身边,影响我独挡一面……他们有没有和你说,我今天遇到的事?”
沈寂紧紧地拥着她,如同哄小孩子,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大概由于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显得有点笨拙,却又十分小心翼翼且轻柔。
“那下次我过来了也晚点出现在你面前,在不远处看着你独挡一面可好?”
当他说这话时,语气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时候,千澜第一次在古代拥有“谈恋爱”的感觉,就像情感的洪流无法被两人性格里的含蓄和委婉阻挡,此刻在心底翻涌,她忽然有点明白大学时为何那么多人奔赴在谈恋爱的路上了。
情爱一事,明媚如人生中的一道光,强烈到让人毕生难忘。
说不上是沈寂越发像她这个现代人,还是她在点滴中被他们所同化。
千澜的脸素来红得比较快,从沈寂怀里抬起头时为了自己所剩无多的面子,还是很嘴硬地为自己开脱,“大人,这屋里到底是有点热哈!宫里果然不是外面,东西都是顶好的,这些碳好用得多。”
沈寂手放在她温软的腰肢上,很自然地搂着她,又低头对上怀里人的眼眸,含笑道:“嗯对,是冯源把碳烧的太多。”
“是吧!大人你也觉得热。”
“嗯。”
“那你要不要先松开我,两个人抱着会更热。”
沈寂拒绝地很果断,“不要!”
“为什么?”
“因为……”沈寂抱紧她,弯腰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散开,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把头朝旁边偏了偏,可抱着她的男人立即又跟过来,千澜呼吸一窒,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对劲,心里有一种被称之为意乱情迷的情愫漾动。
“因为我很想你。”
他鲜少这么直白的表露过思念,于情爱一事上他一直都很克制。
千澜心头微颤,她圈在沈寂腰上的手不由收紧,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让她觉得,现在抱着她的男人是想将他自己嵌入她身体里。
突然,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们家大人。
良久,沈寂手上力道减弱,微微松开一点她。
千澜抓上他的手,“沈寂。”
“我在!”
“我也很想你,很想去见你,我本来想今日出宫后去找你。”
“嗯,我知道。”
“我包的饺子你都吃完了吗?”
头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都吃完了,你做的,我不敢剩。”
“好,那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沈寂点头,“好!”
千澜顿了下,红着脸仰头盯住他的眉眼,近来大理寺事务繁多,听闻他几日来几乎是歇在公事房,所以纵使他现下挂着微笑,她还是看出他眼底的疲惫。
她忽然心头一紧,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这几日累不累?大理寺事情多不多啊?”
沈寂笑着,大手盖上了她的,将她白皙温软的手握住,然后抓着她的手缓缓下移,指尖掠过衣料传来阵阵酥麻的触感,最终停在他心口的位置。
她听见他开口,嗓音低沉,“不累。”
“真的?”千澜秀眉微蹙,显然不相信。
“主要是想你的时候会很累。”
换作从前,千澜会一把推开他,然后指责他油嘴滑舌快将那个端持稳重的大人还回来!但眼下,这句话她很受用。
受用到,她想踮却脚尖亲亲他。
“沈寂!”她今日似乎很爱叫他的名字,生怕他听不清似的,她又低低叫了声,“沈长清!”
回应她的依旧是她家大人那一句很轻很轻的“我在。”
“你把头低一点。”
“?”
“我想亲你。”临了又补充,“亲一下就够了。”
忽然腰上的手力道加重,这次回应她的,是沈寂俯身在她唇上落下的一个个炙热滚烫且缠绵的吻,以及从他唇齿间溢出的那一句。
“一下不够!”
情意横生。
第213章 发财的气息
这个吻来的比以往的都要汹涌,似乎将这些天零落散布在心头的思念重新拾起汇聚,然后融入这个吻里。
千澜被他亲的有些缺氧,双腿发软,身子耐不住往下跌。
沈寂圈住她腰身将人扶住,身形一转,千澜已被他放到将才她吃银耳羹的桌上,紧接着他仿若克制不住一般,手从她腰上往上移,甚至穿过冬日厚实的衣料,探到她的小衣之内。
他的手很炙热,当抚上她后背的那一刻,千澜浑身微颤,唇齿间溢出一道娇柔入骨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抬手圈上他的脖子。
吻被一点点加深,带着强势和掠夺,她仰着头,有些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她跨越时空才遇到的,她很爱很爱的男人。
其实今日沈寂的举动并不算出格,但他明白,若再继续下去他不会做什么柳下惠……所以在最后关头,在险些烈火干柴时,他松开抱着千澜的手,带着不舍与隐忍离开她的唇角。
千澜一愣,仰头看他,“怎么不继续了?”
说完,自己率先脸红。
沈寂掀唇笑,低头含情脉脉的盯住她的脸,星河闪耀不及她清澈的眼眸明亮,他喉结动了动,说话欲言又止,片刻后挤出一句:“下来。”
“不要。”千澜搂着他脖子摇头,“是你将我抱上来的!也得你再给我抱下去。”
她若耍起赖来,沈寂可招架不住,于是无奈且宠溺地伸手将她从桌上抱了下来。
这一幕恰好很不合时宜的——被推门而入的冯源瞧见。而后,他整个人犹如被冰封了似的僵直,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纯洁天真如他,料想两人在屋内不会做什么太隐秘的事,恰好门只是虚掩着,他才直接进来。这副场景于他而言不仅是震惊,也算伤害。
屋内的两人旁若无人的松开彼此,转身朝他看过来,两人眼眸里的坦然让冯源嘴角一扯,分明搂搂抱抱的是他们,他却觉得现在只有他一个的脸是红的,不自在的人只有他一个。
沈寂眉头一动。
冯源迅速回神,赶在他开口前说:“那个……我,你们,嗯,我眼睛刚刚好像瞎了。”言下之意,我什么都没听见!
话落,他转身,贴心的给人带上门。
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走后,千澜噗呲笑出声,“冯中官之前经常这么说话吗?”
沈寂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望着她轻笑,“不常说,但偶尔会有些跳脱。”
“到底是这个皇宫将他的性子拘着了。”顿了下,她又道:“沈寂,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
……
冯源受命要将两人送到东华门,一路上带着他那不太自然的脸色,把皇上让说的话带到,“……皇上说,赵姑娘身子不好,只怕是在珑汇时不曾着意,回去当将养些时日,命太医院张太医定期去府里为姑娘请脉。”
千澜低眸听着,正准备屈膝谢恩。
冯源紧接着又道:“皇上还说,先延宁伯乃是大楚肱骨之臣,体恤臣下孤子应是理所应当,姑娘不必谢恩。”
千澜动作僵在半路。
她无奈想,究竟是皇上说话大喘气,还是这人大喘气?
“皇上又说,”冯源飞快看一眼两人,端着他那不自然的神情,选择长话短说,直言道:“皇上赏了些东西给伯府,特地吩咐让您和廖夫人还有世子不必入宫谢恩。”
话说到这里,千澜大概明白是册封赵霁的圣旨要下来了。
只是不让她们一家入宫谢恩,这一点千澜不是很理解,莫非是不想让延宁伯府过于招摇惹人眼红?不过不入宫也好,省得再碰上什么奇怪又惊悚的事。
冯源在东华门上辞别两人。
沈寂与他许久未见,又多叙了片刻旧,目送他转身回宫。
岁末暮冬,街道上树木凋零,却人头攒动,繁荣热闹的很。
两人未乘坐马车,赵府原先在宫门外等候的家仆被千澜打发回去报平安,而她则准备与沈寂回黎安巷,等他换身常服一同去王绪在京城赁住的宅子。
——他眼下一身官服到底还是招摇了点。
——上次伍六七说要用自己的月俸请他们一干人吃锅子。
虽然千澜答应自己来请,但地方还是选在岁安巷为好。再有不多时就要过年,届时再叙只怕就都不得闲,是以眼下时候正好。
而且!此刻!现在她很想吃!
与沈寂牵着手在街头散步时,她已将待会儿要吃的食材想好,正掰着手指算,“大人你想不想吃烤鱼?我们烤一条鱼怎么样?还有羊肉和鸡肉,冬吃萝卜夏吃姜,还有萝卜。”
沈寂笑着将她数到五的手指又勾了一根起来,“萝卜你将才算过了。”
“是吗?”
沈寂点头。
“冬瓜?”
“这个没讲。”
千澜又弯下一根手指,“那这个也算上,大人你想吃什么?”
沈寂轻笑,“我听你的。”
两人在街上走了半刻钟没到,她手上多出串糖葫芦,沈寂跟哄小孩似的还要给她买糖人,还没掏钱却被千澜咬着糖葫芦拦下,“算了大人,我不爱这个。”
沈寂停手,四下看了看,“那里的云片糕瞧着不错,我去给你买?”
“哎呀大人,我也不爱那个。”千澜勾着他手臂要拉他走,“咱们还是省些胃口去伍六七那里吃锅子吧!他小子吃了我那么多饺子!今儿咱们得吃回来!”
沈寂任由她拉着自己,笑着提醒道:“这次不是你出银子?”
千澜闻言,脚步顿住。
对啊!是她出钱!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袖兜的钱袋,里面的银子寥寥无几,要请那么多人吃饭只怕有些为难。
沈寂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怎么,赵姑娘莫非是银子没带够?”
她抿唇,缓声道:“要不然,大人,就咱们两人去吃,暂且不叫上伍六七他们了?也不行,人少就不热闹了,锅子这样的吃法讲究的就是人气……要不然大人你借我一点吧?”
还不等他回答,她又匆匆补了句,“沈寂,你不能拒绝我!我肯定会还的!砸锅卖铁,在所不惜!”
沈寂嘴角扯了下,“我没说不给!也没说让你还!”
稍顿,他笑出声,“以目前我的月俸来看,还不至于让你砸锅卖铁……以后若银子不够花,自己去老许那里支。”
千澜顿时眼神一亮。
此刻忽然掠过一阵风,带着丝丝寒意,不知怎么的,她像是在风里嗅到发财的气息,格外清新。
她一副暴发户的嘴脸,笑意压都压不下去,点头如捣蒜,“好嘞,大人!”
第214章 你信命吗
两人才回到黎安巷,千澜就迫不及待让近书安排几个人去叫念娘他们,又指挥凌云和近墨去集市买菜,兴高采烈地让凌云准备笔墨,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挽袖执笔,罗列好些食材在纸上。
然后将宣纸挥到近墨怀里,豪气干云地吩咐:“尽管去买,多买些!”
近墨看着纸上的字,陷入为难,“要不属下看着买吧,这些东西集市上不一定有。”
凌云眉开眼笑地指出,“姑娘,您的这一手字,属实该练练了。”
千澜沉脸,“你道我没练?”她是找了时间练过的,但兴许是启蒙过晚的缘故,她的毛笔字确实不是很好看。
哪怕是练过,也丑的人神共愤。
“行吧,你们看着买……”千澜将自己的笔迹扯回来,自暴自弃般的将纸揉成一团,“记得多买点!”
凌云依旧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没事,姑娘您以后若有什么东西要写,可以请大人帮忙,我家大人的字十分好看,自小被夫子夸到大的。”
“凌云,你再说话今日的锅子你别吃了,碗也你来刷。”
一提刷碗,凌云瞬间收敛,但还想为自己力争一番,“别呀姑娘,属下不是有意冒犯您,这是在很认真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近墨拖着朝院外走去,“你再说,明日的碗也有你的一份。”
凌云:“……”
两人走后,千澜站在原地又将揉成团的宣纸展开,对着天欣赏,片刻后不免嘀咕,“有这么丑吗?我怎么觉得还行,伍六七的水平不也和我差不多?”
“他的字其实要比你的好点。”
几乎是紧接着她的话音坠地,身后传来沈寂一本正经的点评。
千澜扭头就见到他斜靠在门柱旁,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锦袍,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看来不仅要教你骑马,还得教教你练字才好。”
“何须这么麻烦。我忽然觉得将才凌云那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沈寂眉梢微动,“什么提议?”
“日后我有需要动笔的地方,大人替我写就成。”千澜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展颜笑道:“左右大人字写得好,何况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需要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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