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上一世的经验,她和赵疏定不成亲。
再过二十天立夏,也是她和南音的生辰,就是那日,赵疏说自己和北笙不能在一起,他要娶范阳公主了。
她守住了自己心,就算这一次再听到赵疏提分手,她大概也无感,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她努力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离京城。
比如说她可以借着分手后散心的由头去汝宁,又或者拿着那一万两银子带上津淮回定襄,到哪儿都比在京城好。
晏清说:“我们二姑娘是心善的,不说小侯爷,就是咱们做下人的哪个没用过二姑娘的药呢?”
另外三人起哄般的点头,喉头发出“嗯嗯”的笑声,只是心知肚明般不说话。
北笙瞪他们,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来,娇嗔着说:“我当然是心善的,小侯爷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小侯爷好,送他点药不算什么,往后有好东西都给他,便没你们的份了。”
“哦~~”大大的起哄声响彻暖阁,北笙只是娇嗔着笑笑。
门外的人听着一笑,一袋马奶糖算什么,也许是真的不喜欢甜食才送人的,只要她的心在自己身上就好。
外头的暖阳晒得热烘烘,照着他的脸蛋更红了。
赵疏没有打扰北笙主仆,转身下了台阶,悄声朝那个给自己带路的粗使婢女说:“不要同二姑娘说我来过。”
婢女点了点头,赵疏笑着走了,步伐矫健,神采朗朗。
第58章 我找你有事商议
斡风到了国公府,门前的守卫明确告知他二姑娘不得空,这一次,斡风悻悻而归。
颜陌还没投案前,就飞鸽传信同北笙商议了。
这段日子颜陌看似东躲西藏,其实是找那些供货商重新签订单,重新改了账本统一了口径,他没多花一两银子,反而还又多收了些棉花和生丝来。
这次虽不用再卖给乐平王,但价格已经被抬高,颜陌不怕贱卖,且这一次不用和北笙分利了,他赚得更多。
若北笙没猜错,待此事解决后,虞骥还会带着颜陌进京,亲自到乐平王府说明情况,解释这一场“乌龙”。
若问这段日子为何找不到颜陌的踪迹,为何这么迟才出现,那就是颜陌忙着筹措粮食,没有看到朝廷通缉,待回到汝宁时才发现了通缉令,主动“自首”。
待此事全面解决后,汝宁知府虞骥还会给颜陌颁个嘉奖令,赞他高瞻远瞩、心地无私。
届时,乐平王手上压着的那批棉花和生丝再叫他吐出来,以解民生之困。
所有的事北笙和颜陌都盘算好了,用不着在此事上受郎琢的威胁。
斡风信心满满的走的,垂头丧气的回来的。青阳倚靠在郎府的门扉上,双手抱胸幸灾乐祸般看着他。
“怎么样?徐二姑娘这回没给你办招待?”
斡风狠狠撞开挡路的青阳,沉着脸进去。
郎琢的右臂已经好多了,正在书房提笔写字。胳膊一受伤,写的字也大不如从前了,以前的字遒劲有力,如今腕下虚浮,歪歪扭扭比不上开蒙孩童。
只有继续练下去,这字才能像个模样。
这些日子他虽在家中养伤,可内阁次辅金诚大人每日都要跑一趟郎府,同郎琢探讨朝中大事,该如何同陛下奏是。
朝中有几个文臣自太子失踪后,就一直谏言让陛下立乐平王为东宫之主,金诚昨晚来郎府同郎琢一起用膳时说,昨日又有人旧事重提,将陛下气得吐血。
是以,今日乐平王才拉着赵疏来找郎琢商量对策。郎琢虽然提了让乐平王散尽那些棉花和生丝,但他心中明白,乐平王惜财如命必不会听他的。
是以才让斡风请北笙来一起商议如何处理乐平王手上的这批棉花和生丝,雪化受了潮,天气转暖后棉花和生丝很容易变霉生虫,与其烂在仓库里,不如物尽其用。
听到斡风和青阳吵嚷着进来,郎琢便知道人没有请道。
斡风进到书房,一五一十的对郎琢说:“禀大人,徐二姑娘说不得空。”
郎琢长眉一挑,“她不得空,本官有的是空!”
他扔下手上笔,毫毛上的墨霎时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团污糟。
郎琢从靠背后取了氅衣就出了书房,青阳很乖觉的去套马车,斡风威风凛凛跟在郎琢身后,他就不信了,郎大人亲自去见,徐二姑娘还能躲得不见!
可事儿偏偏就是这么巧,等郎琢的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时,国公府的守卫就知道他们来干嘛的,主动说:“郎大人来得不巧,我们二姑娘刚刚带着鹿竹和晏清出门了。”
郎琢的眉眼一沉,问:“可知去哪儿了?”
守卫老实的答:“回大人的话,二姑娘应该是去高阳侯府了。”
郎琢道:“那等徐二姑娘回来,请她务必来郎府一趟,本官有要紧事同她商议,若是不来,我让她嫁不成人!”
说完被管守卫的骇然,直接转身上了马车,青阳和斡风惊讶之余赶紧跟上!
马车又朝郎府驶去,走了一阵,郎琢敲了敲车壁,说:“转道去高阳侯府!”
青阳只好掉转马车,拐进了另一条街。
北笙送完药泥枣,和高阳侯夫人说了一阵话出来时,已经快酉时。
赵疏想留她在家用完晚膳后再走,但北笙重礼节,执意要走,赵疏只好将她送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后,赵疏才恋恋不舍的放她离去。
北笙的马车再穿过一条街就到国公府了,到了半道马车却停下了。
鹿竹掀起窗帘,向晏清问:“怎么了?……”
怎么了?十步远的地方一辆马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车辕上坐着青阳和斡风,车内的人是谁就不用说了。
斡风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北笙的马车跟前,拱手说:“徐二姑娘,我们大人有要事相商,还请姑娘下车一叙。”
下车一叙?才不要!北笙一想起那日郎琢的模样,发誓此生都不想再见那副面孔。
她想了想,挑起了窗帘,说:“前面就是国公府,叫大人随我一同进府,也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大人用了膳再走。”
斡风偷偷向后瞥去,几步远的距离,二姑娘的话大人应该能听到,但那边的马车内无动于衷。
青阳朝斡风挑挑眉,暗示他快些,车上这位已经等着不耐烦了。
能这么让郎大人等的,只有徐二姑娘一人。
斡风只好笑着朝北笙说:“我们大人还有急事,就不去用膳了,就几句话,同二姑娘交代清楚了我们立马走。”
北笙不知怎么的手抖,鹿竹握住了她,轻声说:“奴婢陪二姑娘过去。”
晏清放下了踩凳,主仆二人从马车上下来,鹿竹陪着北笙走向郎琢的马车。
隔着车帘,北笙很尊敬的道:“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学生洗耳恭听。”
“上来。”
车内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逼迫的意思。
但落在北笙耳中,有种将羊入虎口的悲哀,车内的猛兽已经张着嘴巴等着她了。
她的心快从胸腔跳出来了,从前那些不敢想的早在那一日早上想明白了,即使郎琢从未表明过那种态度,她都已经明白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今日在高阳侯府,听到赵疏说他已经告诉郎琢,他们要定亲的事时,北笙就知道他会来找自己,一丝丝的侥幸都没有。
与其耗着,不如就此说清楚。
青阳已经放下了踩凳,北笙硬着头皮上了车,当鹿竹想要陪同时,青阳拦住了她,还说:“你们先回府,请禀报国公夫人,郎大人有事找二姑娘商议,会亲自将二姑娘送回来。”
青阳没管呆滞的鹿竹,连斡风也丢下不管,一扬马鞭,马车绕过他们的身旁,扬长而去!
第59章 太子萧珣
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下,青阳跳下车,手里握着剑,候立在稍远些的地方,眼睛如鹰隼般扫视着附近远处。
他绝不让任何人打扰郎大人和徐二姑娘说话,做好一个卑职的本分。
郎琢一直无话,北笙没有催他,心中猜着等会郎要说什么,自己又回他什么。
车内光线稍显昏暗,郎琢拿出火折子点燃车壁上的羊皮灯后,才从袖中拿出那封信来。
“颜陌已经向汝宁知府自首了,这也是你的主意吧?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卖给乐平王的那批棉花和生丝?”
北笙懒懒看了眼那封信,便不看了。信中写的远没有她知道的多,不过昨天的事郎琢今日就知道了,他的眼线能力不俗。
她装了个糊涂:“都卖给乐平王了,要怎么处理都随乐平王的意思,大人问我做什么?”
郎琢道:“你不要装傻充愣,我知道你们有对策,你现在说了我可以想法子帮你们一把,若是事后被我的人查出来,你有安国公和高阳侯两座靠山,但那个颜陌……你知道后果。”
北笙心头沉沉,心中将郎琢咒了一万遍,嘴上却问:“我想先听听大人有什么计策?大人不是让乐平王用那批棉花生丝救济百姓吗,难道他会不听大人的?”
郎琢冷哼:“乐平王要是那么容易听劝的人,他也不至于被你坑了两回,被你骗财又骗色,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北笙捂着嘴干咳了两声:“什么骗财骗色,大人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颜陌同他正经做生意,醉仙楼……”
北笙说不下去了,索性都认了,“行吧,骗财骗色,那有怎样呢,谁叫他是我姐姐看上的人,若我姐姐看上个好的,我自然费尽心力也要帮他,乐平王那种货色我多坑他几回,好叫姐姐看清他真面目,离他远些!”
郎琢不说话,等着她把话说完。
北笙自知瞒不过,道:“过两日,虞知府会带着颜陌进京,大人心里若有什么筹谋,到时一同商议。”
“过两日?过两日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赶在太子殿下进京之前。”北笙掀起窗帘,屋墙遮挡已经看不见西斜的阳光,一道清冷的阴影覆盖了马车,郎琢不提其他话题让北笙轻松了几分,但仍不敢看他的脸,不然总会想起那日的狰狞。
北笙继续说:“太子殿下的命是我救的,我自然要替他铺点路,难道要让那个毫无德行的乐平王抢了他的东宫之位?”
郎琢注视着北笙,似有些看不懂,“你到底是为了谁在做这些事?你与太子不过一面之缘,为何?”
北笙平静的说:“因为我看见了太子伤得有多重,他一个人匍匐在雪地里时的景象有多惨,敢如此害他的人难道不是乐平王?”
她终于敢抬起眼眸看郎琢,眼中溢着泪光,细眉轻蹙,问:“大人,你想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他的吗?”
郎琢搭下眼帘,悠悠地说:“你不是说过吗?在凤阳城外。”
北笙笑笑,那时在舅舅家中她只是很简单的说自己捡到了一个受重伤的人,至于重伤到什么程度,他们并未亲眼所见。
或许,在后来在贠时彦的信中,郎琢才清晰的知道了萧珣的伤有多惨。
不管郎琢愿不愿意听,北笙还是娓娓道来。
过完年,正月里,她和津淮在进京的路上,彼时经过凤阳城外的山路上,再有半日他们就可以到京城了。
那夜宿在一个避风的山洞里,北笙还睡着,冷风灌进口鼻,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
津淮的尖叫声吓得她陡然清醒。
津淮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得舌头打结:“姐姐,快去看看,外面躺着一个死人!”
北笙还没回过神来,被津淮从地上拽起就走。
皑皑雪地里缩着一个身着兽氅的人,身上插着四支箭,周遭一片刺眼的红,冷风里飘着浓厚的血腥之气。
雪地里还留下长长一道匍匐的痕迹,也不知此人花费了多少力气才爬到这儿来的。
津淮抓着北笙的胳膊,壮着胆子踢了那人一脚,那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吟呻。
“还活着呢!”津淮吓的脸色惨白。
北笙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雀鸟时而鸣叫几声,再也没有其他活物了。
那人腰间的玉佩上也躺在雪地里,沾了血,是一个龙形的玉珏。
北笙的心头咯噔一下,蹲下身从地上捏了一把雪,将这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真面目露了出来,和北笙猜想的一样,是太子萧珣!
“还有救吗?”津淮战兢兢地问。
北笙探了探萧珣的鼻息,几乎微不可查,好在脖子上的脉搏还在努力地跳动。
她虽然跟着养父行医,见过无数伤患,可血肉糊拉看不清人形的伤患还是头一次见。
“先拖进洞里再说。”
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好歹也是太子爷。
两个弱小的身躯半拖半拽将快要咽气的人拖进了山洞。
津淮烧旺了火堆,北笙用剪刀剪开了萧珣被血浸透的衣裳,……嘶——!津淮瞥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萧珣的胳膊上臂和下臂几乎断了,只有皮肉连着而已。他的腿……北笙如今想起心都紧了一下。
他的腿膝盖上的皮被削了,白森森的骨头沾着鲜红的血,双腿腓骨骨折,双脚大脚趾被砍掉……数不清的伤。
四支箭两支插在两条大腿上,一支在胳膊上,还有一支从后背贯穿到了前胸。
也是最严重的一处,最致命的一处。
能这么下死手杀萧珣的,北笙能想到的只有乐平王萧翊了。
津淮怯怯的问:“姐,他还有救吗?”
北笙举着沾了萧珣血的双手发颤,哭着说:“我不知道。”
面对伤成一团烂肉的萧珣,她无从下手,她害怕。
这是她第一次要独自救人,没有养父周大的指导,也没有丰富的药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有。
讲到这里,北笙抽噎了几声,郎琢递上了手帕,轻声问:“你们姐弟二人一定很无助吧,不救他,他是一个还在喘气的人,救吧,又无从下手。”
北笙抽噎的点了下头,说:“我盯了他很久,就想不如让他快些死了,好少些痛苦。”
第60章 请你们不要抛弃我
只要太子死了,乐平王便没了竞争的对手,往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夺嫡,更不会有遴选太子妃,无辜的姑娘们就不用给萧珣陪葬,乐平王也就不会用谋反的方式争夺皇位,这世上会少死好多人。
北笙抽噎地说:“那时我好想从他身上拔下一支箭,再插进他的喉咙,送他一程。”
这天下就让乐平王太太平平地取了,多好。
她的手颤巍巍向萧珣腿上的箭矢伸去……
萧珣突然动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眼睛睁开了,看见了北笙。
津淮以为北笙替萧珣拔箭是要救他,从地上捡起剪烂的衣衫递到萧珣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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