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术士双掌凝结灵力,转而施法攻击结界。
周鲁和王一道将雄黄粉堆放在地上,折返回去搬剩下的。
先后跨进院门,落后一步的王一道一把拉住周鲁的手臂。
“先前两次均都失败,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古籍记载可用蝾螈炼制长生丹药,可世间哪有长生之人,那所谓的长生秘诀该不是前人故意写下,戏弄后世的吧!”
其实,周鲁亦心有疑虑,蝾螈血脉特殊,可使残肢断臂新生,但并不一定能让人族长生。人心贪婪,万年之前,若真有人成功,蝾螈在那时便会被灭族。
“周兄?”王一道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收起思绪,周鲁问:“你想离开纪山吗?”
王一道犹豫着没有回答,反问:“为何如此问?”
“澜羽坠落山崖之事,我一直觉得没那么简单。后来,埋葬澜羽尸骨之前,我特意查看过,皮.肉腐烂看不出端倪,可骨头骗不了人,我清楚摸到他左胸肋骨处有凹陷的划痕。”
“划痕?”王一道愕然:“你的意思是… … ”
周鲁无声点头。
缄默对视片刻,王一道咽了两下口水,“武先生待人一向温和,他怎会无故杀害澜羽?你是不是想多了?”
“起初,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自从他残忍杀害鲛人,炼制大量鲛人油贩卖,我便愈发觉得澜羽死的蹊跷。那晚雨声很大,无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我猜测是澜羽某些话威胁到了武先生。蝾螈那对主仆年龄不大,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我始终不相信他们会蛊惑澜羽。”
“外表是可以伪装的,那对蝾螈主仆看着天真,兴许心思深沉呢。”
“就算那对主仆心思深沉,可澜羽毕竟还是孩子,不该犯错一次,就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到周鲁这话,王一道沉默了。是啊,纵使被蛊惑,澜羽也罪不至死。
举目看向存放雄黄粉的库房,王一道问:“我们还要继续搬雄黄粉吗?”
“搬!”周鲁大步走向库房:“只有搬齐足量的雄黄粉,才好趁乱离开。”
说实话,王一道也不想待在这山上了,每晚听着鲛人凄厉地叫声,他睡都睡不安稳,更是时常被噩梦惊醒。
“你等一下!”他喊住周鲁,“我们在山上这段时间,虽没有功劳,可也负过两次伤,不能不要补偿,我们先去把分到的那笔钱财带在身上。”
迟疑稍许,周鲁点头:“也好,下了山,走到哪都需要有钱财傍身。”
两人打定主意,匆匆走向后院。
将所有钱财牢牢绑在腰间,王一道用力蹦了几下,确定不会掉出来,才快步跟上前方周鲁。
来回又搬了三次,直到雄黄粉堆成小山,两人才停下,在凛冽寒冬里擦去额头汗水。
结界还未破开,武鸣谦也加入其中。
周鲁和王一道无声对望一眼,趁着无人注意他们,快速闪身至一块山石之后,沿着结着薄冰的小道向山下而去。
第157章 掩护逃离
寒风阵阵, 月色飘忽,将近圆满的月亮时而躲到暗云背后,时而探出半个身子。
术法相击, 照亮纪山之巅。
戌时初, 结界终于破开了一条细长口子。
武鸣谦惊喜睁大眼睛, 回头搜寻周鲁和王一道的身影,却只看到堆成小山的八袋雄黄粉。眼角笑意凝固, 再次巡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两人身影,关键时刻不知所踪, 他脸色顷刻阴沉下去。
“杨扉,周鲁和王一道呢?”他大声问左边与两人关系不错的那名术士。
“我不晓得。”
杨扉一脸茫然, 下意识环顾四周。
眼见着结界要弥合在一起,武鸣谦顾不得其他, 单掌凝结灵力拖动一袋雄黄粉近前,粗粝手指捻出一道灵力划破布袋,如流沙般的雄黄粉在灵力地驱动下灌入裂开一道口子的结界。
“都快施法避开雄黄粉。”桀塰高声提醒, 言语间, 他周身已然凝聚灵力,试图隔挡从天而降的粉末。
另外四名蝾螈将士晚了一步, 裸.露在外的皮肤沾了稍许粉末,顿觉皮肤刺痛无比, 他们来不及抓挠,及时凝聚灵力护住身体。沾染雄黄粉之处隐约显现墨黑色鳞片, 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由于有四名蝾螈将士灵力受损, 上方结界很快出现裂痕,不出半个时辰便崩塌消散。
其中一名蝾螈将士闪身至桀塰身边, “桀副将,你先离开,我们断后。”
“不可,我怎能抛下你们,独自逃命。”桀塰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桀副将!”那名将士神情恳切,“若我们皆命丧于此,三少主不知二少主身殒之事,定然还会闹着来陆地,不能再有蝾螈踏足陆地了,副将!”
这番话让桀塰心生犹豫,族中若不知晓陆地情况,便会不断有将士上岸罔送性命。可他作为副将,又怎能丢下同族独自逃命。
不再迟疑,他坚定道:“要走一起走!”
那名将士露出手背上显现的鳞片,“来不及的,我们四个均已被削弱修为,很快便会显现真身。桀副将,别再耽搁了,趁着还有机会,我们掩护您离开。”
“可… … ”
“我们不是为了您,我们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同族。”那名将士急生打断他,神情悲壮,已然下了必死决心。
另外三名将士纷纷重复这句话,以此催促桀塰下决定。
一众术士只看得见他们在交谈,但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几名下属裸.露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鳞片,桀塰咬紧后槽牙,艰难点头答应。人族术士若是不知雄黄粉可以削弱蝾螈灵力,他们自然不会惧怕,最大弱点被敌人知晓,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回深海想办法。
默契对视颔首,桀塰在四名下属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后退。
武鸣谦年纪虽大,眼神却极好,第一个察觉出他们的企图,没有犹豫,他当即吩咐后方术士堵截。
山脚下地面凹凸不平,周鲁一个不慎差点摔倒,踉跄稳住身子,他扶住旁边树干吁了一口气。
王一道拍拍腰间沉甸甸的钱币,“别说,这点东西还挺沉,坠得我腰酸背痛,平时修炼也没这么累过。”
周鲁站直身子,举目眺望前方树林。月亮自云后探出头,洒下一片月光,风过卷走地面枯叶,发出沙沙声响。
掐指算了一下时辰,他提醒:“快走吧,趁着武先生还抽不开身,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距阳城。”
王一道回头望了一眼山顶方向,匆匆跟上周鲁,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晨曦时分,薄雾笼罩大地,处处都覆盖着一层冰霜。
桀塰满身伤痕逃下纪山,捻诀消失在山脚下。
与此同时,周鲁和王一道也顺利出了城,一路向母国魏国而去。
劳累一天一夜,抓获四名蝾螈,也算是收获颇丰,武鸣谦没有再命人前去追捕桀塰,而是拿出治疗的丹药分发给众人,“诸位辛苦,都先去疗伤吧。”
“多谢武先生… … ”
那些负伤的术士接过药丸,纷纷对武鸣谦揖礼致谢。
剩下一部分没有受伤的人,则负责埋葬牺牲的术士。
蝾螈魂魄回归太月古城,便无法再离开。
自从副将桀塰带领将士前往陆地,星言和子霄便没有一刻安心过,日日守在关押星知的石室外愁眉苦脸。
石室内的星知同样愁眉苦脸,不止是对桀塰他们的担忧,还有对兄长和子霄的愧疚。万年来,蝾螈族始终平安无事,却因她的大意而暴露,若是招来祸端,她将是万年来最大的罪人。
每每想到二兄长和子霄可能已殒命,她便以泪洗面,恨自己任性,恨自己对樊尔的执着。
石室内又一次响起啜泣声,压抑而痛苦。
“二少主,当真没有办法现身?”
这是子霄第一百零五次问星言了。
星言睨了他一眼,不耐回答:“琼华阁有结界,我无法进去寻找破解之法。”
生前,星言时常会去琼华阁,但从未想过翻阅术法以外的典籍,要知有今日,他当初定会抽空把所有典籍都看上一遍。
子霄默不作声,却将星言那句话记在了心里。
深夜,降风猛然惊醒,快速起身披衣,来不及回答妻子的问询,便闪身出了大殿。自继任以来,琼华阁从未有过异动,他不敢有丝毫耽搁。
琼华阁不过是存放各类典籍的地方,并未戒备森严,平时很多蝾螈都是可以自由出入那里的。选在深夜闯结界,只能说明对方不是蝾螈族。
降风第一反应是人族术士,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人族纵使会术法,也无法轻易悄无声息潜入设有结界的太月古城,更何况,深海一切都不可测,人族不是水中种族,冒险入海,极有可能有来无回。
带着各种猜想,降风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琼华阁。然而,玉砌雕栏的阁楼前除了一群缓缓游过来的鱼群,别无他物。方才还有异动的结界,因他的到来再无动静。
虽然已是魂魄,但一向惧怕降风的子霄还是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长尾局促静止,鱼群穿过他的身体游远。
就在这时,降风周身骤然汇聚灵力,布满漆黑鳞片的长尾大力摆动,掀起阵阵漩涡,向四周扩散。生长在海底的海草颤巍巍摆动,几乎要被连根拔起。
子霄身影飘忽,本能抱住一根玉柱,几乎要被卷进漩涡中。
幸好星言及时赶来,拉他躲开盘旋的漩涡,闪身躲到一块礁石之后。
“你来此做甚?”星言不悦呵斥。
“我想闯入结界,进琼华阁寻找可现身之法,我想亲口告诉三少主,不必再愧疚,更不必为了复仇而冒险。”
子霄神色凝重,那双黑眸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星言哑然,他早就看出子霄心仪妹妹,甚至想过劝说星知放弃樊尔,考虑子霄。然而,他碍于身份悬殊,一直未曾提及,直至而今的生死相隔。
约莫一刻左右,漩涡终于停歇,降风挥袖打开结界进入琼华阁。
结界大开,星言见状,来不及多想,拉上子霄便冲了进去。
身后结界恢复如初,透明如海水。
降风在琼华阁内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异族闯入,他才放心离开。
偌大的阁楼内,整齐摆放着数不尽的术法典籍,子霄举目望去,不由睁圆眼睛。生前,星知不爱来琼华阁,每次都是首领遣长老们亲自前去居所传授术法,所以这是子霄第一次进入这里。
忙着翻阅典籍的星言,未曾注意到他的反应。
寂静深夜,谁也没有发现琼华阁内有两个魂魄在不知疲倦地翻阅典籍。
通体泛着五彩流光的鱼群游过穹顶,毫无阻碍穿过结界,吐着泡泡,一路向无边城而去。
鱼儿浑身通透明亮,仿若燃烧的灯盏,照亮深海之底。
无边城内,一道身着铠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铺着玄铁的宽阔街道上。
浮碧王宫,宫门大开,两队海桑军分别战列两侧,宫门口立着一位颇为英气的女鲛,正是樊尔的母亲白婼。
看到不远处的熟悉身姿,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迎上去。
“阿胤,你终于来了。”
“君上如何?”樊胤凝眉急切问。
白婼摇头:“不容乐观。”
樊胤未再多问,与妻子一起匆匆进入宫门。
今夜的浮碧王宫无人入眠,宫女侍卫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一众长老占卜师们候在永极殿外,均都神色凝重,眼巴巴瞅着紧闭的殿门。
樊胤走上去,低声询问:“多久了?”
“约莫有两个时辰。”大长老回答。
就在两人交谈间,殿门应声而开,鲛后楹婳亲自送医师出来。
大长老率先上前,急切问:“君上如何了?”
楹婳垂眸掩下泛红双目,侧身让开,“君上想见诸位。”
闻此话,大长老顾不得仪态,第一个冲进去。
内殿之中,脸色苍白的琉年斜倚在床榻上,疲倦看着众人。
大长老声音发颤:“君上可有好些?”
“医师施针两个时辰,毒已解了一些,暂时无大碍。”琉年唇色还有些乌青。
天巡阁阁主问:“君上中的何毒?”
琉年不动声色瞟了樊胤一眼,含糊摇头:“暂且不知。”
几位长老占卜师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鲛皇不想明说,于是也都不再询问。
琉年清楚自己的身体,三日之内是无法处理政务了,让长老占卜师都进来,就是为了安排明后日的政事。
各自领下需负责之事,众人执礼告退。
樊胤没有退出去,等其他人都离开后,他跪倒在床榻前。
“属下该死。”
琉年挥挥手,示意楹婳和白婼先出去。
明白两人有话要谈,楹婳拉着白婼离开内殿。
偌大寝殿,亮如白昼。
樊胤抬起头,再次道:“属下该死,请君上治罪。”
“你何错之有?”
“倘若我没有捡回那条黑蛇,就不会有鲛人无故失踪,君上亦不会中蛇毒。”
“下次注意便是。”
于琉年而言,樊胤永远是年少时的玩伴,无可替代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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