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梁素问道。
“你想,若是杀了某个人,不想被官府捉到,肯定是把案子做得越普通越好,像柳锐的案子,做成打劫,官府肯定就按这个方向调查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剥去死者的裤子。”安影说道:“再比如秦庆的案子,若是没剥裤子这一举动,他就可以从柳锐的案子脱身了。所以,剥裤子这个行为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梁素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可不知道剥裤子是什么意思。”
安影点头道:“这种宣告肯定是给能看到的人,所以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梁素深以为然,顿时放下心来,“哎,就说你擅长这个。你一下就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自己想半天也没明白,白白担心了几日,饭都没吃好。走,走,我请你去五丈楼吃顿好的。”
安影摇摇头,“最近我忙得很,下次吧。”
转眼日子快到冬至了,安影从刑部出来的时候,想着明日是冬至,就直接去了流亭园接安岚一起回家。谁知刚出门,便碰上了沈家的柳婆过来送冬至礼,柳婆笑着上前说道:“安家大姑娘,我家夫人送了些自家做的棉衣和火腿过来,你今日下值这么早啊?”
安影接过东西,笑着答到:“哎呀,多谢沈夫人了,我有些日子没去了,沈夫人身体可好?我前些日子送了些新做的茶饼,夫人吃着可喜欢?”
柳婆满脸笑着回道:“我家夫人可是喜欢,这茶饼竟是从未吃过的,还让我来问问,若是还有,就厚着脸皮讨上几枚。”
安影不由笑开了脸,连忙说道:“这夫人喜欢,那是抬举我。这是我们铺子新做的口味,原本就怕大伙儿一时吃不惯,就送的少了。刚好我这往前走两个街口去接上我家小妹,再回家。这一路刚好您回沈宅同路,顺道在我家停一下,我去取家里的几枚。”
柳婆婆应下,二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流亭园门口。安岚穿着一身鹅黄的袄子和草绿的长裙,挤在门口的小贩摊前,安影瞧见安岚边上有一瘦瘦的姑娘,正用力拽安岚的书袋子,然后就听到安岚的声音:“你这没钱干嘛死命往前挤,你,你,你都把我书袋挤破了。”
安影细看边上那人,竟是杨冶的妹妹杨媛,不由皱了下眉头,只听到杨媛叫到:“你这破商户,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先来的,凭什么让你。”
里面的小贩当然讨好有钱的主儿,看着杨媛寒酸的衣着,便说道:“你这姑娘若是不买就别挤进来,去边上看看。”
杨媛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安岚一眼,这边安影正想上前去,却被柳婆婆一把按住。安影不解地看向柳婆,只见她摇摇头,把安影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时候出面不合适。”
没一会安岚买好了东西,从人堆里挤出来,安影赶紧拉着她回家。柳婆不出声跟着,直到回了家里,安影才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刚刚听到你和杨媛在吵什么?”安岚嘟着嘴,手里晃着一串彩色绳结,说道:“这是最新的绳结,我不是赶着买这个么。那杨媛明明没钱买,可死命往里挤,还故意拉我的书袋。姐,你看,我书袋都快被她拉断了。”
安影头大地看着柳婆,柳婆说道:“安家姑娘,刚刚你若是上前,这边是亲妹,那边是未来的小姑子,你怎么处理都讨不到好。不若当成小孩子拌嘴,糊里糊涂过去了。”
安岚听到这番话,把书袋子往边上一扔说道:“姐,不是我说,这书院除了这杨媛,其他人我就没结过梁子。大家都处的好好。就她,事儿多,又矫情,动不动别人欺负她。就今天这事儿,你评评理,柳婆婆你也在,你也听听。”
“今儿贩子带新货过来,大家伙都看看都正常,她穷,买不起,那也没事,可就一肚子坏水,趁着挤进去的时候拉我袋子,生生把书袋子拉破。这事儿可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弄破了赵丝丝的帕子,上上次又故意弄污了刘云的新裙子。”
柳婆听得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若是真如此,这安大姑娘可要当心了。这小姑子将来可不好处。”安影点点头,她取来新做茶饼用嚢匣装好了交给柳婆,说道:“我心里有数了。”
冬至那日,早早把祭祀的东西都准备好,一上午忙里忙外地才把事情做完,一家人早已饥肠辘辘。安影准备了羊肉锅子,用上好火腿吊汤,新鲜的羊肉切得薄薄的,一烫就熟了,安岚和安彤两人还打打闹闹,你抢这个,我要那个,就安影一声不吭,吃得满头大汗还不停筷子。安汀桂边喝着黄酒,边吃着羊肉, 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子女,心里美滋滋。
第二日,杨冶过来送礼。安汀桂赶着进年货,一早就走了,就剩安影在家。杨冶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袍子,虽然浆洗的干净,可隐隐褪色的布料,还是有些扎眼。安影接过杨冶拿来的东西,是鱼干和黄酒,说道:“我给你做的新棉袍怎么不拿来穿?这几日冷,别藏着了,赶紧穿上吧。”
杨冶看着安影,因为冷,安影已经带上了兔儿毛做得帽子,淡绿的棉袄也都镶上了毛茸茸的花边,整个人像极了夫子养的那只漂亮的狮子猫,看得杨冶心里痒痒,很想上去撸一撸。
“新做的我舍不得现在穿,旧的也还行,不冷。我打算过年拿出来穿。”杨冶摸了摸棉袄。
第63章 继续打工
临近年关,刑部也没特别多的事情。云攀捧着手炉在刑部走来走去。直到中午饭堂,他又晃到安影面前。
“小安,小安。”云攀喊着:“你最近怎么老关在房里?快过年了,都该收拾收拾了,你还在忙什么?”
“哦,不是苏大人给了我一堆旧案整理吗?我日日都在忙这个。”安影看云攀过来,主动给他擦了擦桌椅,翘首等着曹娘子的特供餐。
“咳,你升主簿了都没请我吃饭。好歹我也是你上峰,这等大事你都不表示表示?”云攀打趣地说道。
一旁的小易和老郭也走进来说道:“哎,最近你都不和我们一起查案子了,真没意思。”
安影笑着道:“我不在你们不也解决了几个案子,怎么就没意思了。”
“哎,没你在的时候有意思。我可没你脑子,还是陈大人的手段好,收拾一顿什么都交代了。”小易大咧咧地说着。
云攀皱了皱眉,“你倒是学不少陈东的手段。”
曹娘子端了羊肉汤和烤饼子上来,安影自觉地拿过饼子吃起来,“这饼子烤的真香啊。”
曹娘子捂着嘴一笑,又朝云攀看看。
安影笑着把吃食摆在云攀面前,“来吧,曹娘子的烤饼可是一绝。配着羊肉汤,简直了。”
云攀看了看她,“你难不成也觉得陈东的手段不错?”
安影边给老郭端汤,边说道:“刑讯拷打是最不入流的手段。屈打成招不说,真正的罪犯也往往说一半藏一半。最终案件审理还是要靠物证、人证和逻辑线的完整。”
小易有些不好意思,“哎,我没你的脑子,有些人打一顿就什么都交代了。”
郭熙也道:“小易,你得多学学。对了,小安,我们现在在调查的案子,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听一听。”
云攀也说道,“来吧,安主簿一起参详参详。没有你在,破案都好无趣。”
安影笑得眉毛弯弯,边吃边说道:“说吧,说吧,一起听听。”
郭熙慢慢说道:“前天夜里作监濮阳升在教坊司被杀了。”
“为什么这件案子要移交刑部?这种案子不是应该京城府衙或者京城兵马司调查吗?”
“哎,将作监和宫里关系密切,都是交于我们刑部审查。万一有人借着机会,安插别有用心的人到要紧位置,那就不得了了。”郭熙说道。
原来如此,安影点点头。
“刚刚叫我们去的时候,我还想着这种案子一般比较好处理。”郭熙几下吃完了饼子,拍拍手道:“教坊司人来人往,凶杀案往往可以找到目击人,主要查查案子有没有隐情。”
“可我们到达现场,才发现这案子真奇怪啊。”
“夜里戌时左右,濮阳升和往常一样在教坊司里喝酒。他有固定的房间,也有惯用伺候的人。”
“房间在二楼,门口有丫鬟和小厮各一人候着。”
“服侍的上官茹跳完舞就去换衣服,开门出来的时候濮阳升在喝酒。起码五六个人都见着了。”
“没多久,楼里的几个小厮送菜进去,发现濮阳升已经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而且还被人泼了粪水在身上。”
小易道:“真的是深仇大恨了,死了都要泼污水,还是真污水。你是不知道,尸首送到仵作那里,一屋子都熏臭了。”
云攀道:“上官茹出去,到小厮送菜进去,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濮阳升被杀,而且被泼粪水。可是门口守着的小厮和丫鬟异口同声说期间没见着人进去,而且那个房间也没有暗门。”
“我们现在连个嫌疑犯都没有,想审人都没有对象。”小易叹了口气,“陈大人的手段我倒是学了也没机会使使呢。”
安影边吃边听,“送菜的小厮审了?听你这么说,就送菜的小厮有时间了。对了,你说有几个小厮一起进去?”
“四个小厮呢,一开始就抓起来了。”小易道:“门口的丫鬟和小厮都可以作证,四个人差不多前后同时进去的,一进去就大叫,不可能有时间的。”
安影点点头,“吃完饭我们去教坊司看看。对了,梁素来说了个案子,现在估计还在京城府衙那里。我估计过几日还是到刑部,到时候来了叫我声。”
“啥案子?”
“两起凶杀案,被害人都被剥了裤子,一个叫秦庆,一个叫柳锐。两个人都和梁素认识。他那天来找我,怕是连环凶杀案,会杀到他身上。”
云攀若有所思,“秦庆我知道,八角胡同秦家的小儿子。他被人杀了?”
安影还在吃着羊肉汤,小易眼尖,瞄着她的碗说道:“你的碗里怎么这么多羊肉?曹娘子,你不光偏心云评事,还偏心小安啊。”
曹娘子在后头捂着嘴笑,“小安主簿多辛苦,每日天不亮就到刑部做事。比我们几个厨娘开工的时辰都早。多吃些,补补身子。”
小易有些诧异,“小安,你来这么早干活啊?难怪你能升主簿呢,这干活太卖力了吧?”
郭熙欣赏道:“年轻人,有干劲,就是好。小易,你也学学,别老是想着溜号出去。”
小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不是要成亲么,家里杂事儿多。哎,对了,小安,你是不是前些日子走完了请期啊?”
安影点点头,“嗯,礼数都走完了。日子定在明年春天,那时候杨大哥也考完进士了。”
云攀摸着下巴,“杨冶成绩不错,进士是没问题。就是留京这事儿...”
“嗯,没事,我到时候和他一同外放。”
这下云攀等人都面露惊异,郭熙道:“小安,不是我说,七品的主簿啊,刑部多少年没出过你这么年轻的主簿了。你又这么肯干,去外地,真可惜呢。”
“就是,你要想留京,到时候我帮你活动活动。多大点事,你干嘛不开口。”云攀不满道,“好歹你也在我手下待过,这点薄面还是有,你也真是...”
第64章 教坊司案件
安影由衷地笑起来,“哎呀,你们的好意我都知道。到时候看吧,若是杨冶真的也想留京,我们再想办法。那时候肯定要麻烦你们帮忙了。”
云攀把他面前剩下的饼子推过去,“你多吃些。这个头得长长,明年出嫁的时候好歹也有些样子。”
小易和安影对视一眼,飞快地各抓了一个。
教坊司。
教坊司丞袁翼早早候着了,见着安影和云攀,赶紧上来说道:“哎,两位大人,可算来了。这案子到底破没破啊?教坊司的贵客都来问什么时候再开张...”
“先带我去那间屋子看看。”安影回道,“上官茹和一干伺候的小厮都还在教坊司里关着?没逃跑的吧?”
袁翼回道:“在呢,在呢,一个没少,您放心。”
二楼一排三间屋子,濮阳升死的那间屋子在二楼的最东边。
小易边走边说道:“你看,二楼的三间屋子前面站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都是门口伺候,帮忙门口递送东西什么。整个案发期间两个人都说什么也没看到。”
打开门进去,“这屋子也没有暗门通道,就是普通的客房。”
云攀捂着鼻子说道,“你们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房间里头的味道极不好闻,粪便的臭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作呕,安影掏出纱巾捂住了口鼻。
房间朝南的一侧是窗户,东边和西边都放了屏风,东边的屏风后头有一架床榻,屏风前面有案几。
小易指着东边的屏风说道,“从屏风血迹上来看,濮阳升是坐在几案前被人杀害。”
“两边的屏风倒是可以躲人,外头瞧不见。可是也没道理,濮阳升和上官茹在屋里头待了起码半个时辰了,有什么动静应该也能发现。除非上官茹和凶手是一伙的。”
安影绕到屏风后侧的床榻附近,发现床底的地上有些污渍,她蹲下去细看,“你看,这里有一些粪便污水的痕迹。这里离几案那里有些距离,溅是溅不到的。”
安影用手比划道:“小易,你看从污迹的痕迹来看,这里应该放过一个桶。”
小易点点头,“这么说的话,就是有人提前放了粪桶。那按理服侍的人应该能闻到一些味道?”
“得问问打扫房间的人,还有上官茹。如果密封得好,估计只有少许的味道。这些污渍就有可能是杀人以后,凶手搬动的时候不小心洒落。”
安影走到门口喊道:“云评事,辛苦你进来一下。来,用纱巾把口鼻捂住。”
云攀皱着眉头,接过纱巾道:边走边说道:“有什么事非要我进去?”
安影指了指几案和屏风,“你看,屏风的血迹比较高,说明濮阳升是站着的状态下被杀的。”
“云评事你和濮阳升的身高差不多,你站这里。”
“小易,你演那个凶手。”
小易比划了一下,发现了问题,“看来这个凶手个子挺高。你看,云评事身高和濮阳升一样都是五尺六寸,我个头矮一些,从背后割喉很费力。而且濮阳升体格健壮,要从背后控制住他可得不少力气。”
云攀回过身指着后头屏风的一处血迹说道:“你看这道血迹这里断开,显然被什么东西阻挡。但这个位置又不像身体能遮挡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这就很奇怪了?”
云攀叫了门口候着的袁翼,“你这里原来有放什么东西吗?”
袁翼张了一眼道:“没有,这里一直都是空着的。”
安影转了一圈,“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叫来,我们一个个问下话。”
趁着袁翼走开,云攀低声道:“上官茹是不是得带走了?”
安影点点头,小易有些为难道:“那日我就想着把她带回去。你知道,她可是当红的女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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