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点点头,梁素绝对的聪明,老早就发现他们之间的问题了。
“哎,你也别难过,现在想清楚不晚。吃三个馒头觉得饱了,可不是第三个馒头的功劳。你若真想嫁人,我帮你在梁家扒拉扒拉找一个优秀子弟没问题。我们梁家子弟读书不如杨冶,但家里清爽,还会医术。”
“至于我,你就别肖想了。我可是家族的希望,家里要给我找个名门贵女。”
安影一下没忍住笑起来,原来还有些压抑郁闷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安影问道:“若我不想嫁人呢?”
梁素叼着牙签,“那也没问题。不嫁人的女子就是被人戳脊梁骨而已。这种口水伤人,你觉着伤着了才是伤着了。你要是不觉得,那就是屁!”
安影觉着痛快,大喝了一口酒道:“对,就是放屁!”
安彤在一边默默吃菜,算了,让阿姐喝个痛快吧。
最后是安彤背着酩酊大醉的安影去了沈家,怕大姐这样回了家里,老爹又气又心疼。
喝大了的安影拉着沈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夫人,当初我从湖州初到京城,我告诉你啊,我瞧着冷静,心里头怕得要死。”
“要不是杨大哥和老钟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撑得下来?”
“再后来遇上沈夫人你,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是好人多。想着就算救不出爹,两个弟妹我还能拉扯大。”
“当杨大哥和我表露心迹的时候,我其实很犹豫,我真没想好,可我不想错过他,他是我见过最适合我的人,比我爹相看的那些男子好上太多太多。”
“我不是说我爹相看的醋坊家的儿子、米铺家的儿子不好,只是我和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太相似的地方,说不到一起,生活在一起只有痛苦,但杨大哥不是。我们处着不难受,他懂我。”
“我想着,若是在这个世上真的要和谁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就是他了。”
沈夫人深以为然,拍拍她的肩膀,“行了,我懂,小安,咱们先去睡觉。明日再说吧。”
“不,我不睡。”安影边哭边甩出一把鼻涕,“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能处理好他家里的事情,可我发现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也痛苦,我也痛苦,还不如早早结束。”
“还是梁素说得对,不成亲又怎么样,口水又不能淹死我。老娘在刑部做事,吃得饱饭,穿得暖衣,干嘛想不开要成亲。”
“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我特么脑子什么时候进了那么多水?”
沈夫人越听越好笑,只得哄着道:“对对,你安大人说的都对。行啦,快躺下吧,明日还得上值呢。去晚啦,你苏大人扣你月钱,你可就吃不饱饭了呢。”
安影点头道:“对对对,我要睡觉,明日要上值,苏大人,陈大人,卑职都记着呢...”
第85章 口供里消失的第五人
第二天安影醒来洗漱的时候,沈夫人带着烟花过来,安影有些奇怪两人脸上暧昧地笑容。
不过因为有些起晚了,安影也没多问匆匆赶去刑部
打工人打工魂,日日打工不怨人。
果然老郭、云攀他们都已经到了,安影赶紧道——“不好意思,起晚了。”
“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到呢。”云攀大度地拍拍她肩膀,换成平时谁迟到片刻,云攀可都是咬着不放,可安影这里,云攀自觉是自己的错误,耽误了安影的终身大事,心里愧疚极了。
苏黄哲见人齐了就说道:“行了,老郭你先来说说情况。”
“我们昨日查了吏部存着濮阳升和袁翼的家状、举状还有差遣状。庆和二年他以恩荫进的将作监,委以左校署令。庆和年初,恰逢圣上初登宝殿,众多宫室需得翻新营建。濮阳升负责营造的初阳殿,藏书阁等处很得圣上和太后娘娘欢喜,就升到了少监一职。后将作监濮阳雅致仕后,就由濮阳升接了位置。他的履历没什么特别的,中规中矩。”
“我还去将作监走了走,问了问,濮阳升在官署口碑一直不错,做事极其认真,绘图从不差半毫。听说对下属也较为暴躁,不过将作监多为工匠,向来有家传技艺的习惯,对濮阳升非打即骂方式倒也没什么意见。”
云攀说道:“我调查了袁翼的档案,他是庆和四年由袁家家主袁革带入教坊司做事。庆和六年,太后庆生,袁翼编排的几只新曲和舞蹈极为出彩,后接待番邦时安排的舞乐也出色,擢升为教坊司丞。”
云攀继续道:“我大伯在苏州待过,我还特意问了他一些袁翼的私事。袁翼严格来说,并不是袁家人。他的母亲赵氏带三岁的袁翼改嫁给了袁磬,他也是那个时候改姓了袁。据我大伯说,袁翼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亲爹姓什么。”
“这个袁磬不过是袁家三房的庶子,过得也是勉勉强强。不过袁家代代从事舞乐,很快就发现袁翼的才华,家主袁革亲自教导,一力将他捧到如今的位置。”
“教坊司丞的位置可不好做,宫里的舞乐,坊内的管理,哪个都难伺候。可袁翼做到现在,宫里宫外都交口称赞。”
小易道:“这二人的背景都调查的如此详细,可还是没发现什么关联,这也太奇怪了。”
苏黄哲道:“安影,你说说你的发现。”
“好的。这堆口供里,我发现疑点挺多。”安影翻开自己的记录本。
郭熙和小易都有些惊奇,郭熙摸着胡子道:“这些里面有什么疑点?我怎么没看出来?”
“云升茶铺的老板赵云升的证词里是这么说的。”安影抽出一张纸说道。
“大概午时过了一刻,柳锐进来吃茶,坐在靠窗边的桌子。胡青青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进来弹唱。柳锐看到她就叫道,小娘子到这里来唱。”
“胡青青抱着琴过去唱了两曲,期间手指划破,流出不少血来。柳锐看见就过去拿起胡青青的手指帮她止血。”
郭熙点头道:“我记得这段,这一幕被很多人看见,也算是胡青青蓄意勾引的佐证。这确实也有点...”
安影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胡青青的手其实伤得不轻,后面她去药铺抓的药里,就有止血的外伤药。药铺的伙计说她手指鲜血淋漓,而胡青青着急止血,说是晚上还有客人定了她弹唱。但药铺的伙计告诉她,这种伤口最好敷药养上三天。当天夜里若是弹琴,伤口必然崩开。”
云攀皱了皱眉,“这么说来,她晚上根本弹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影又指着口供里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夜里,柳锐、濮阳升和秦庆三个书生包了一艘船喝酒赏月,还叫了一个弹唱女胡青青助兴。”
“结果柳锐奸污了胡青青,这里到底是勾引还是强迫暂且不论。他们在一起睡了一晚上这一点应该是没错的。”
“秦庆的口供里说他一直在船头坐着赏月,这一点船头的船工可以作证。”
“那么濮阳升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郭熙不由伸手去拿案卷,安影摇头道:“案卷里只有简单的一句,在客舱休息。”
云攀低头道:“这确实有点奇怪。濮阳升也不是个柳下君子,从教坊司的口供还有他家妾室的情况来看,他是个好色暴虐的人。这种香艳的情况下,他在船舱里休息?不可能吧?”
郭熙突然明白过来,一拍桌子道:“小安,之前你说的胡青青手指受伤其实就是想说,当夜舟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是替胡青青弹琴的人,对不对?”
“而濮阳升也不是一个人在船舱待着,而是和这个人在一起?”
安影点点头,“对,所以口供里消失了一个人。”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安影继续说道:“看完整个案卷我始终觉得,这件案子里胡青青甚至不是主角,而是那个在口供中消失的第五个人。”
苏黄哲道:“为何这么觉得?”
“首先,濮阳升、柳锐和秦庆三人的地位。”
“濮阳升是苏州本地大族子弟,他自己也是家中嫡子又颇具才华,而柳锐和秦庆是外地来此求学的学子。柳锐虽说家中有些钱财,但若是和濮阳升相较,还是有些差距。”
“以常理来说,三人之中应是濮阳升地位最高。你们是男人,会让自己的大哥在外头歇着,听自己在屋里快活的声音吗?”
屋里的男人顿时有些不自在,苏黄哲轻咳一声道:“你继续。”
安影没管男人们变换的脸色,在屋内边走说道:“这起案子看着口供证据完整,但逻辑上处处是漏洞。”
“我猜测这起案子最初的受害者应该是那个口供中消失的第五人。”
“这个人是濮阳升的目标。柳锐寻胡青青上船,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的目标是这个消失的人。”
第86章 三案合并
小易和郭熙都陷入了沉默,郭熙先开口道:“小安,你这想法有些太大胆了。若是口供里消失了一个人,那就是整个苏州府衙都替濮阳升隐瞒。濮阳家势力再大,收买苏州府衙从事这案子上上下下几十个人,也不大现实吧。”
安影摇头道:“不,我觉得不需要收买苏州府衙的人。如果那个人根本没有去告,苏州府衙就不会插手这事。”
云攀道:“你的意思就是那个消失的人没有去告濮阳升?可能是个女子吃了暗亏,怕羞不愿意上堂。不过像胡青青这样勇敢的女子确实少见。”
安影道:“有这个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们还记得教坊司的舞蝶吗?”
云攀瞬时想起了当时上官茹的描述,他有些难以开口。
苏黄哲道:“如今那艘船上濮阳升、柳锐、秦庆以及胡青青都已经死亡。还有一人生死不明。你打算怎么查?”
安影敲着一沓案卷道:“那艘船上还有一个人。”
“船工!”云攀、小易和老郭都异口同声道。
“对,找到这名船工,问一下当年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其二,找云升茶馆再问一下,当年柳锐找胡青青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云攀打断道:“为何要问这个?”
“我总觉得柳锐邀请胡青青的举动非常突兀。想确认一下到底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另外,胡青青经常在云升茶铺弹唱,说不定老板能知道会替她弹琴的人是谁。”
“其三,打听濮阳升、秦庆以及柳锐三人在苏州妓馆的情况。濮阳升在京城常常光顾教坊司,在苏州肯定也有同样的爱好。如果只在濮阳家打听,很多事情都不会和我们开口。但妓子们可就不一定了。”
苏黄哲说道:“思路很对,但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
安影回头看他道:“你是说胡青青的反应?”
“对。”苏黄哲也站起来说道:“按照你的思路,柳锐是刻意寻胡青青上船,那名女子很可能是胡青青找来弹琴的帮手。这样一来,胡青青若是发现朋友出了意外,以她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为何在诉状里半分不提呢?”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安影道:“但这个疑问不影响案情的走向。”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从京城两起案子查到苏州,发现了濮阳升、柳锐和秦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濮阳升案子可以确定袁翼为凶手,但我们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袁翼的杀人动机。”
“柳锐和秦庆的案子连嫌疑人都没有。”
“我现在想的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舟上的第五人极有可能就是袁翼的杀人动机。那么这三起案子是不是就可以合起来了?”安影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云攀、老郭都被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你是说袁翼杀三个人?这,这有些匪夷所思了。”
安影道:“秦庆和柳锐的案子合在一起的原因是都有剥去裤子的羞辱行为,你们不觉得这好暗合了柳锐把衣衫不整的胡青青扔在大街上的举动吗?”
“而当时在船上的濮阳升被杀死在教坊司。虽然没有剥去裤子,但是被泼了粪水。死后泼粪水,除了帮助袁翼遮脸外,还有就是羞辱的性质。本质上与剥裤子一样。”
一番讨论下来,云攀瘫坐在椅子上,“安影,你脑子到底什么做的,未免也太好用了。”
郭熙也道:“被你这么一说,案子顿时清晰。原本就像在迷雾里,你几句话就把迷雾拨开了。现在我们有方向,就好查了。”
小易更是羡慕地说道:“我也想要你的脑子。”
安影捂着嘴笑道:“我要你的身手。”
苏黄哲拍板道:“这样吧,我和安影再跑一趟苏州。云攀你也一起,你家在苏州熟人多。不过这几日快过年了,我们赶过去估计苏州府衙也已经封印。我先送信函过去,待出了年,我们立刻出发。”
“小易,老郭,你们去京城府衙,对柳锐和秦庆的案子做进一步调查。这两起案子的信息目前也不够多,我们自己再查一查。”
下值后,安影依旧坐在桌前看案卷。
苏黄哲过来道:“你和杨家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安影头也没抬,“不需要。年前我就能办妥,不影响后头去苏州调查。”
杨家。
杨冶正在屋里劝说杨媛上堂,说的嘴皮子都冒泡了,可杨媛咬死了不上堂,杨冶一讲道理,她便嘤嘤哭泣,“哥哥,爹爹,我若是上了堂,这,这名声就彻底没了,我不活了,你们不如让我死了干净了。”
“小妹,他们状告爹爹滥用职权,私自抓捕良民,勒索,这几个罪名扣下来,爹爹丢了职务事小,还有杖责和罚金。你不上堂,这事情扯不清楚,为了爹爹你也该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啊?”
“那我呢?我的名声怎么办?我以后还有脸面活吗?”
杨捕头一拍桌子,“你跟人走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脸面?”
杨媛趴在椅背上呜呜哭着,杨夫人一边抚着女儿的背,一边也劝道:“媛儿,你若不上堂分说一番,你的委屈没处伸,你爹爹还会被连累。”
原本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娘也劝她,杨媛更加委屈了,原本做做样子地哭也变成了真流泪。
“娘,自小我就只能穿表姐们剩下的旧衣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舅舅家的表哥表姐。若不是哥哥没日没夜地抄书,我连书院也上不得。娘亲可给我想过将来出处?”
“爹爹,我连一身齐整的衣裳都没有,那妇人愿意给我买一身衣裳时,我才被冲昏了头脑跟着她走。”
杨媛边哭边说,连带着脸涨得通红,杨冶于心不忍,伸手去想去拉她,杨媛一巴掌打开杨冶,红着眼继续说道:“娘,爹,我过年就十五了。没有妆奁就罢了,无非嫁个穷些的人家,有哥哥在,日子总归有个盼头。可若是我名声也毁了,我该如何嫁人?”
杨媛露出手臂的伤痕来,“我去堂上怎么说,你们要我如何说?说赵聪怎么奸污了我?怎么剥我的衣裳?怎么在我痛得昏过去的时候用针把我扎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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