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严颜反应过来,她看到苏黄哲的背影已经跨过了门槛。
齐国公夫人和严宽进来,齐国公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阿颜,小匙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严颜摇摇头,“娘,我不懂。”
齐国公夫人摸着严颜的头发,“没事,慢慢来,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
“哥哥,不能袭爵是为什么呢?苏家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小匙哥哥还会有麻烦?”
齐国公夫人叹气,怜惜又无奈地说道:“你别哭,我慢慢和你说。”
“你小叔在朝廷领下了西北军粮押送的活。圣上如今按着我们的袭爵折子迟迟不发,我们猜测,是打算等你小叔回来后让你小叔袭爵。”
严颜吃惊地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哥哥明明是嫡子,又无什么过错。”
齐国公夫人抓着她的手说道:“你知道小匙为何住我们家吧?”
“知道,因为他母亲是谢家的女儿。听说还参与了投毒的案子。”
“那你知道当初为何你父亲要收留小匙?当初京城哪户人家不是对他避之不及?”
严颜摇摇头,“父亲心善?”
第114章 纵火案(六)
齐国公夫人不由笑了起来,“傻丫头,若是心善要搭上一家子前途,你会做这个心善之人吗?”
严颜茫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是圣上的意思。给众人一个交代,谢氏之祸不及后人。”齐国公夫人道。
“所以,所以我和小匙哥哥的婚事是圣上定的?”严颜更加不懂了,“那如今岂不是违逆了圣上的意思?”
“是的,小匙之前和圣上提过,圣上并不同意。”齐国公夫人道:“可小匙和我说,圣上最近有些动作,一些谢氏旧人陆续被贬黜,或者被人揭发贪赃枉法之类的事情。”
“所以你们是怕我嫁过去后,苏家若遭贬黜,我要跟着苏家去荒蛮之地。”严颜挣扎地说道:“可我不怕那些...”
“你可是觉得我们武断专行,替你做了主?”齐国公夫人静静地看着女儿。
严颜咬着嘴唇点点头。
“有些苦可以吃,有些苦吃不得。”齐国公夫人掰碎了说道:“苏家的境遇在圣上一念之间。整个苏家如今就他和他父亲二人,若是去了什么地方,二人卷起包袱就走。你呢?”
「我,我」严颜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去了,小匙还得分心照顾你。这不是吃几天苦,可能一辈子。有些贵女去苦寒之地,别说愿意吃苦,怕是活下来都困难。”齐国公夫人拍着严颜保养得宜的手,细嫩娇弱。
严颜听懂了大概,晓得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侧身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齐国公夫人还有半句话没说,在舌尖打了一个转儿又咽了下去。
你哥哥也需要你的婚事来助一臂之力...
安影仔细翻阅将作监的资料,对一边的陈东说道:“陈大人,四处偏殿还真有一个共同之处。”
陈东问道:“还真有?”
“嗯,我看了将作监送来的图纸和修建记录。整个皇宫的宫殿都是分批次翻修,这四间偏殿恰好都是元和三年修缮的。”
“除了这四间以外,其实还有三间,分别是兴德宫的偏殿,拂云、偃盖二阁的偏殿。我们可以先和皇城司的人说,这三间偏殿增加些人手,我担心凶手很可能会对这三间下手。”
“至于为何凶手要针对元和三年修缮的偏殿,我想问问将作监的人。”安影合上资料道。
陈东点头,“这事儿不适合大张旗鼓。而且根据你的推论,凶犯很有可能和将作监有关系。这样吧,我把将作监的常麟叫出来聊一聊,他是我朋友。”
“进刑部也有些扎眼。明日我来接你。”陈东道。
“陈大人,明日我轮休。这...”安影有些为难,“我得去我家铺子里帮忙。最近我弟弟妹妹都要考试,忙得不行。”
陈东手下几十人,从有人没和他提过这种无礼的要求,哪个不是上峰一声令下,个个争先做事就想抢些功劳。
陈东一时怔住,回过神来,“看来平日苏大人对你可真是宽容。”
安影硬着头皮:“陈大人,我十日才休一日,我是人,又不是牲口。”
陈东走出门去,“后日早上在你家门口等着,不用来刑部上值。”
“谢陈大人。”安影都打算放弃休息日了,没想到最后陈东还是放她一马。
明日除了要去茶铺帮忙外,还有就是和梁素见面。
“呦,每次来你都给我留个包厢,这怎么好意思。”姗姗来迟的梁素笑着朝安影说道。
“没事,坐吧。这会儿人不多。”安影也坐下来道:“你和杨冶说了吗?”
“放心,我一回去就和他说了。”梁素应道:“快给我上些绿皮点心。”
安影打开食盒,摆出了点心六盘,“吃吧,哎,那杨冶怎么说?”
“他呀,自从和你退了亲,整个人都吃住在学院。他妹妹每日都在书院门口等他,他也不出去。”梁素边吃边说。
“我和他讲杨媛打他婚事的主意,他就应了个我知道了,其他也不多说。他就每日看书。”梁素又饮了一口熟水,“再这样下去,今年的状元就是他了。我可比不过他那劲儿。”
安影不做声。
梁素瞄瞄她道:“听说你每日忙得不行,鸡叫出门鬼叫进门的。”
“别说了。”安影趴在桌子上,“苏大人最近私事多,我得跟着陈大人。陈东那人你知道吧。”
“你跟着陈东啊,不容易。那家伙脾气可差,手底下的人都怕他。”梁素又吃了个馒头,“你家这肉馅馒头好吃。”
“还有菜馒头,给。”安影道:“陈大人的确脾气不好,但也有优点。他和苏大人一样,脑子聪明,而且执行力强。听刑部的人说,他身手很好,平常三四个侍卫近不了他身。”
梁素又啃了一个菜馒头,“呦,还是野菜馅儿的,好吃。我打算若是考中进士,就让我爷爷把我安排到刑部,你看咋样?”
“行啊,你来最好了,咱们可以一起查案子。”安影一拍手道:“哎,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梁素边吃边说道:“咱两谁和谁,你干嘛这么客气。”
“我想知道满寅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梁素一下被吓得咕噜咽下整块面皮,差点儿没噎死。
“姑奶奶,你要查这个做什么?”
“之前我爹不是牵扯到茶饼案么,我有些细节没弄清楚。最近在整理旧案,我想着若是能知道这个毒的细节就好了。”安影诌了个借口。
梁素道:“行吧,我回去看看。名医蔡小亭是我爷爷的好友,我小时候见过他的手记,里面有关于满寅的详细细节。”
安影又想到什么,说道:“顺便帮我向你爷爷问问,元和三年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记得你爷爷那时候是太医令。”
梁素一一应下道:“我这还么没进刑部呢,就干起了刑部的活计。哎,你这是查什么案子,怎还和宫里有关?”
安影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和你说太具体。大概就是皇城司的一个案子,现在交给我们刑部了。”
梁素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不是那个鬼火案!”
“什么鬼火案?”安影一头雾水。
“你还不知道吗?城里都传遍了,宫里有冤魂四处放鬼火,烧了好几座宫殿。皇城司的人都捉不到凶手,大家都猜是怨鬼。”
第115章 纵火案(七)
“宫里的事情都传到外面来了啊。”安影咋舌,“我还以为这事保密,只有宫里的人知道。”
“咳,宫里的事多少都会流出来,每日进出皇宫的人员有多少,难免说上几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百姓最喜欢听的故事不外乎宫廷秘事,才子佳人,兄弟阋墙,二女争夫...”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这到底听了多少街头闲话。”安影哭笑不得,“你这还考进士吗?感觉你城里的闲事可是一点没落下啊。”
“哎,我这天赋,随便考考都是书院头几名。你担心什么。”梁素掏出一把药丸,“我家健胃消食的药丸,你要不要来点?”
安影摇摇头,“你这架势,是打算吃了健胃消食片继续吃馒头?”
“你吃撑了就别吃了,又不是下次没得吃。”
梁素虽然点着头,但还是捏了一个素包子,“再来一个就不吃了。原本成绩最好的是祝竹之,人都不在了。我们估摸着,状元大有可能是杨冶。看他那学习的劲儿,孔夫子都要佩服他。”
安影收走了桌上的食物,给他点了茶汤,“行了,吃完茶汤你就回去吧。别忘记我麻烦你查的事情啊。”
“放心,这点小事,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梁素拍着胸脯保证。
第二日一早,安影站在家门口等着。
陈东穿着一袭黑衣,骑着一匹枣红马。
安岚见着陈东偷偷在安影耳边说道:“这是你们刑部的官儿啊,好气派。”
安影垮下脸,“我们的左侍郎陈大人。他居然自己骑了一匹马过来,我怎么和他一起走?跟着马跑吗?”
“安影,你发什么愣。”陈东坐在马上,低头看着安影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你马呢?”
“大人,我没马。”安影一脸惊恐地看着陈东:“我哪来的钱买马?一匹马要多少钱?养马又要多少钱?”
陈东深吸了一口气,苏黄哲这人怎么和安影相处的,怎么这么多屁事!
“那你跟着马跑吧。”陈东忍住了自己一鞭子抽过去的冲动,拉了拉绳,控制马的速度,尽量小跑朝着别苑的方向跑去。
安岚吃惊地看着安影,轻声道:“姐,这份工钱不挣也罢,你要不...”
安影颓丧地摆摆手,“这人得罪不起,我现在去借口车马铺子租匹马。”
剩下安岚在门口张望,“好气派的大人,就是看着有些严肃。”
又老成地叹息道:“阿姐的日子可真不好过,等我挣钱了,就让阿姐在家躺着...”
走过她身边的安彤翻了个白眼,“拉倒吧,你前几日哪个科目考试拿了甲等?还挣钱,能把你自己养活了就不错了。”
安影飞跑去车马铺租了匹马,好容易跟上了陈东。
“陈大人,下次若是骑马能不能...”
没等安影说完,陈东脸都没变道:“不能。”
安影闭上了嘴,心里默默嘀咕,下次得和苏大人说,租马的费用得报销,不然自己还得贴钱上班。
常麟是将作监少监,见着陈东分外亲热,“阿东,你总是有事才找我,无事也找我耍耍嘛。我年纪大了反倒是日日想出去耍。”
陈东一边带他入座,一边说道:“刑部公事繁忙,实在不得空。等这个案子结了,我找你喝酒,带你去我母亲的别苑赏梅花。”
常麟笑着点头道:“你这案子结了,又有下一个案子。不指望你,还是给我送几坛好酒吧。”
“行吧,你们要问什么?”
安影恭恭敬敬提过写好的文书道:“之前,我查看了将作监的记录,发现宫内最近发生四起纵火案的地方,都是元和三年进行过修缮。”
“但是将作监提供的图纸不太详细,除了修缮的时间和用材,具体屋子的建造基本没有,我也看不出头绪,所以来问问。”
常麟看了看安影写的宫殿名字,“宫内各处房屋的详细图纸都是保密,能给刑部也只能是这些。这些自然看不出什么。”
他看向安影说道:“按着惯例,宫内各处房屋每年都会有人巡视,根据损毁的情况,上报将作监。元和三年的时候,我刚入将作监做事,当时的监丞是濮阳健。”
“前一年将作监百工巡视发现七处房屋已经比较危急,需要大修。濮阳建便安排了我、荀山、章必功三人负责这事。我们是三月初开工十二月结束,一共用了十个月的时间。”
“修缮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奇怪或者可疑的地方?”
常麟盯着纸片上的几个宫殿的名字,努力回忆道:“这七座偏殿的图纸都是我画的,银钱和材料是荀山负责,现场监工是章必功,我也定时去看。”
“七座偏殿都是最简单的结构。偏殿嘛,简单结实就好,用不上花里胡哨的装饰。工程也都挺顺畅的。”
“哦,有件事情倒是值得一说,大约冬天的时候,死了一个彩画工。大概是为了赶工期,夜里点着蜡烛还在梁上画,灯火不清失足从梁上摔下来了。”
安影问道:“这种事情常见吗?”
常麟瞥了她一眼,“你是刑部待久了吧?死人还常见啊。”
安影一时无法反驳,挠挠头道:“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行了,逗你玩呢,我知道你意思。”常麟摆摆手,“你们刑部的人都太严肃。”
“阿东也是,你都没小时候好玩了,现在日日板着个脸孔,哪有小娘子喜欢你嘛。”
见陈东脸越来越黑,常麟才慢慢回到正题,“彩画工失足的事情不少见。因此将作监很简单地把这事当做意外,可我心里一直非常疑惑。”
安影来了精神,全神贯注听着。
“那天失足的彩画工是个老手,做了十来年了。整个工期很顺利没有拖沓的情况,偏殿的彩画又是比较简单。他应该不会有来不及的情况,完全没必要夜里赶工。当时我就很奇怪,又去跌落的现场看了一圈,地上洒落的颜料里,我发现了脚印。”
第116章 纵火案(八)
常麟道:“脚印印在当天才领出的黛蓝色料里。”
他见安影不是特别明白的样子,解释道:“有些色料非常昂贵。曾有彩画工偷藏色料出去私卖。因此,颜料的领用都有记录,他用的黛蓝就是当天领出。”
“关键是印到的脚印很小,明显是个女人。”常麟很确定地说道。
“也就是说那天夜里其实有个宫女在偏殿里,你还记得是哪座吗?”安影急切地问道。
“宝华殿偏殿。”常麟很确定地说道,“这事儿我一直搁心里,我猜测这个彩画工大约是私会宫女,不知道是宫女下手还是意外,他跌落摔死了。”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将作监的宫人和后宫宫女有了牵扯,我们都要吃挂落。”
常麟叹了口气道:“我就咽了下去。”
他又道:“这事会和最近的失火案有关系吗?”
安影道:“其实现在什么也不清楚,只能四处搜寻证据。既然纵火的四处宫殿的都有共同点,也没有人伤亡,就只能查屋子本身了。”
常麟低声道:“所以凶手就是想烧屋子不想烧人?”
安影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当时大修的七间偏殿,烧毁了四间,剩下的三间已经让宫里的侍卫严密看守,希望能抓住这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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