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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8 17:14:34  作者: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
  文官们口中的家法礼法在权利的交替和倾轧中,是如此孱弱单薄。
  即将执掌天下的年轻储君显然也并不在意他们心中所想。
  他生得足够俊美绝艳,着了那象征着尊贵的袍服,牵着自己妻子的手,往前走,迈过那黄色帘幕,迳自登上了那无人能及的宝座。
  希锦有些恍惚,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茫然地看下去,才知她已经站在了金銮之巅。
  下面百官都已经齐刷刷地跪下,两排持剑羽林军也都单膝跪地,训练有素,威武肃穆,却足够恭敛。
  再之后,便听到众人一起高呼千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呼声排山倒海一般,自壮美华丽的宫殿飞出,响彻宫廷,直入云霄。
  这一刻,指尖便有种难言的酥麻和激动,如电一般蹿过全身,让她心尖都在颤抖。
  她要当皇后了啊……
  希锦以为一切就此结束,接下来可以松口气。
  不过她到底是对这皇家的繁琐礼仪不够了解,在那殿上享受了文武百官的恭拜后,希锦作为“储君妇”,被引领着离开那大殿。
  她迈步离开时,侧首看了眼阿畴。
  这段日子他不在,她其实是惶恐的,忐忑的,就那么牵肠挂肚,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怕他出了意外自己母子无依无靠,也怕他出了意外这件事本身。
  她心疼他。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平安归来。
  此时的他,金涂银的簪笔微往前倾斜,光华柔润内敛的水晶珠衬得那如玉面庞矜贵雍容,幽深的眉眼有几分莫测的深沉。
  此时的他熟悉又陌生。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不合时宜。
  他却抬起手,在那宽袍大袖下的手轻拢住她的,之后薄唇轻动,低声道:“放心。”
  只是两个字而已,清沉地滑入她的耳中,也让她的心安稳下来。
  他说安心,那她安心便是。
  于是她便在礼直官的导引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出了金殿后,希锦被服侍着上了平头辇,在羽林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绕过崇政殿,路经殿中省、宣徽院和国史殿,迳自抵达了位于内香药库西侧阿畴的寝宫。
  那里已经布置妥当,警卫森严。
  不过显然这里也已经被收拾妥当了,有宫娥簇拥着希锦,伺候希锦沐浴更衣,之后便有内侍领了芒儿过来。
  看到芒儿那一刻,希锦心底的激动几乎瞬间迸出,她一下子抱住了芒儿,抱得特别紧。
  当皇上了,当皇后了,当皇太孙了。
  不过她只是在心里这么疯狂尖叫,这些话被她死死压在心里。
  她抱紧了芒儿,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间,绽开一个无法控制的笑,之后深吸口气,恢复了勉强维持的平静,放开了芒儿。
  她捧着芒儿的脸,和幼小的他对视。
  芒儿的眼睛清澈稚气,有些纳闷地看着希锦。
  希锦:“芒儿,今天发生了许多事,等回头你爹爹会给你讲,现在你不要多想。”
  芒儿:“娘,我没多想啊。”
  哦……
  希锦点头:“那就好,我们安分在这寝宫中,等等,我们等着好消息。”
  芒儿猛点头:“嗯嗯,我明白!”
  希锦便觉有些没意思,这小人儿怎么也不害怕,也不振奋,她需要以一种含蓄的方式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疯狂的欢喜发泄出来。
  他这么平静,倒是仿佛她这做娘的不淡定。
  芒儿仰着脸,他看出自己娘亲的失望,想了想,道:“娘,你不高兴吗?”
  希锦压平了唇角,严肃地道:“一般般吧。”
  芒儿有些意外,他歪着脑袋打量她,就困惑的样子。
  希锦便领着他的手:“好了好了,不说了,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
  真没意思,这什么孩子,连激动一下都不会吗?
  看样子,阿畴不会过来睡了。
  老皇帝死了,皇帝的死叫驾崩,这驾崩自然和寻常人家不同。
  他死了,涉及到各种礼仪,还有新皇登基等,估计有很多事要办,阿畴怕不是整夜不睡觉地忙。
  芒儿道:“那我的书呢,我今天不读书了吗?”
  希锦无奈地看他:“这会儿还读什么书?”
  芒儿:“娘之前不是说,要日日苦读不可懈怠吗?”
  希锦:“……”
  她真是不想搭理这无趣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一个孩子,真怀疑将来他的妻子得多无奈啊!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阿畴也很无趣,父子二人真是仿佛不同,但异曲同工。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略用了些膳食,便让芒儿跟随内侍去一旁侧殿歇息,她自己则由宫娥服侍着先歇了。
  说是歇下,可躺在那里,哪睡得着呢。
  住在皇太孙府,因那里距离闹市不远,街市上叫卖之声都能隐隐听到,便是夜间时候,也能听到笙箫之声。
  不过现在在这深宫中,竟是鸦雀无声,万籁俱寂,只有那漏壶发出很轻微的声响,规律而无趣。
  她难免多想了,想阿畴,想皇位,想她今日登上那宝座,和阿畴并肩而立俯瞰群臣的感觉。
  那群臣可都是执了玉笏,着了冠服的,这不是寻常时候,这是皇家礼仪,是百官在她面前俯首。
  她深吸口气,压抑下那无法抑制的激动。
  之后,她便突然想起来那老官家。
  老官家竟然死了。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便难过起来。
  其实她明白,阿畴的父母因为官家死的,阿畴之所以流落在外遭遇困苦也是因为官家的昏庸,阿畴心里是怨怪官家的。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官家至少在她认识他的这段日子扮演了一个还算慈爱的翁翁。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一个对自己表现出慈爱的老人没了,再也见不着了,总归难过。
  不过很快,她想起阿畴,便心疼起来,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滋味,难过还是痛快了?
  估计终究心绪复杂吧。
  这让她想抱抱他。
  这时候,外面却突然响起云板之声,那声音尖锐刺耳,连响四声。
  希锦心中不免生疑。
  她知道报丧时,是要敲那云板的,四声,这是有人去世了。
  当年她爹她娘去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但是那老官家明显已经没了,不是现在没的,结果现在才报丧,这里面必然有些缘由的。
  可……
  她暗下惊疑,让自己不要去想了,想多了也没用。
  历代帝位之争,都是凶险至极,反正她家阿畴赢了就是赢了,至于具体怎么回事,管他呢!
  这云板响过之后,外面动静便打起来,外面响起了哭丧声,一时之间,原本万籁俱寂的宫廷瞬间被许多的哭嚎淹没,就好像那些人突然从地缝里钻出来了,一下子会发出声响了。
  她的寝宫外也响起来声音,好像是女官来了?
  她当即掩面,也作势发出哭声,呜呜咽咽的。
第79章 入住锦宫
  在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在数百素衣宫娥以及内命妇的陪同下,希锦为老官家烧倒头纸钱,烧那二人抬马拉轿车,之后在导引下,过去了那灵柩前,解下发来。
  按照大昭礼仪,帝王驾崩,新帝可以柩前即位为帝,不过所有人等,不能戴冠,都要披发。
  希锦一袭长发披肩,带领内命妇伏跪在灵柩前,阿畴一身素衣,披发上前即位为帝,希锦被立为后,帝后一起接受了两府宰官的草贺。
  之后,便是繁琐而肃穆的国丧,满城百姓皆素服,各寺观敲钟三万杵。
  这些事于希锦来说是混乱的,以至于后来她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她只记得那城郊诸寺观的钟声,一下下地响在耳边,让人不得安生。
  这让她有些倦怠,又觉身上无力,偏偏心里是雀跃兴奋的,她便浑身不自在起来,以至于晚间时候夜不能寐。
  好在这一日,这繁琐的国葬终于结束了,希锦也终于可以喘口气。
  这会儿已经入秋,她懒懒地靠在矮榻上,这时候,外面却响起动静,之后便听到宫娥们的跪拜恭迎声。
  她知道是阿畴过来的,便要撑着起身。
  如今新帝才刚登基,还有许多规矩得慢慢摸透了,现在她也不太适应。
  这时,阿畴却已经步入内厅。
  希锦看过去,今日的他一袭赭黄大袖襕袍衫,腰佩通犀金玉环带,淡雅华贵。
  其实自从阿畴离开去剿灭摩尼教,到老官家驾崩,阿畴登基为帝,希锦一共也就见了阿畴那么几面,全都是文武百官在场时,都是在繁琐的礼仪约束下,夫妻二人几乎都没有机会私底下说话。
  如今见他突然过来这边寝宫,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她就要下榻。
  阿畴一步上前,抬起手来,轻按住她的肩膀:“不必。”
  希锦微咬唇,便也没动。
  她仰脸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他,唤道:“阿畴——”
  他是帝王至尊了,不过她还是下意识这么唤他。
  阿畴听这个,原本有些过于肃严的面庞便柔化了,他的眼神也温和起来。
  他低首看着她,抬起手指来,轻抚了她的眉稍道:“累了是吗?”
  希锦便感觉到一股龙涎香的气息,这是宫中专用的富贵香。
  她摇头,不过很快又点头。
  阿畴便坐下来,坐在榻边:“嗯?”
  他很有时间,也很有耐心的样子,希锦也就趁势偎依着他:“是有些累,不过也没什么,你今日——”
  她想问问他,今天是什么安排。
  阿畴意会,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忙,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也没时间陪着芒儿,这几天应该能稍微喘口气。如今才登基,朝中内外还有许多事要办,还是会忙一些。”
  希锦点头:“我明白。”
  这可是当皇帝的郎君了,不能指望他还守着家里那热炕头。
  阿畴却环视这寝宫,打量了一番,道:“以后你想住哪里?”
  希锦听着,明白他才登基,她是皇后了,后宫许多事也得慢慢捋顺。
  当下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想法,其实这处寝宫也还好吧。”
  阿畴:“这里不太合适,到底是远了一些,我在紫宸殿上朝,或者御书房批改奏章,要走到这里要很远。”
  毕竟这是储君的寝宫,之前老皇帝在,储君的寝宫到底要避锋芒。
  希锦其实根本没什么想法,她便好奇:“那里觉得我住哪儿好呢?”
  阿畴抿唇笑了下,这让他越发温柔起来:“就住仁明殿吧。”
  希锦想了想,她曾经路过那仁明宫,颇为恢弘华美,金钉朱户大门,镌镂了龙凤飞骧,光耀溢目。
  当下颔首:“好,那就仁明宫。”
  阿畴:“我想着,倒也不必大兴土木,只从内库拨出一些银子来,把仁明殿略做修缮,再改个名字吧。”
  希锦:“改什么?”
  阿畴:“凤栖宫,如何?”
  希锦:“凤栖宫?”
  阿畴解释道:“原本想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叫锦宫,不过以后宫人都要避你的讳,若叫锦宫,终究不便,便干脆叫凤栖宫吧。”
  希锦便觉不错,笑道:“好!”
  一时阿畴便又说起那凤栖宫该如何修缮,看希锦喜欢什么样的,希锦兴致勃勃,开始畅想起来。
  阿畴看她眉眼间都是神采,道:“刚才看你蔫蔫的,仿佛怎么了,如今精神头倒是起来了。”
  这么说了一番话,之前那些说不出的生疏感已经远去了。
  希锦便毫不客气地揽住他颈子,笑着撒娇道:“刚才累了,你回来,我便不觉得累了。”
  阿畴声音便格外温和:“这几日辛苦你了。”
  这其中繁琐忙碌,自不必言。
  希锦听着,顿了顿,才道:“其实也还好,只是——”
  阿畴:“嗯?”
  希锦想想自己那些日子的担惊受怕,想想那其中的忐忑不安,突然觉得委屈。
  其实已经当了皇后,都已经欣喜若狂了,什么都可以弥补过来了,过去那点事根本没什么。
  但是在阿畴面前,想起自己的揪心,她便突然委屈得不行了。
  她唇儿竟无法控制地扁起来,眼泪也险些落下。
  她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哭:“你出门在外,我都吓死了,后来,后来,突然进宫,我也害怕!”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阿畴已经抬手一拉,直接把她抱在了怀中。
  希锦趴在他怀中,哇哇哇地哭。
  ************
  哭了许久,希锦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不过依然是啜泣的。
  她抽抽噎噎地说话:“都要吓死了……”
  那么委屈的声调,还有那哭红的眼睛,任凭谁看了不心疼?
  阿畴搂着她,轻轻拍哄着:“没事,都过去了。”
  希锦其实也觉得都过去了,犯不着再哭了,但她还是娇娇地哼了一声。
  这是抗议,是宣示她在阿畴这里的地位,是要求被哄着。
  阿畴俯首,用自己的鼻梁轻贴上她那哭红的鼻尖,道:“不哭了不哭了,以后便是皇后了,希锦要母仪天下的。”
  母仪天下……
  这句话顿时让希锦心底压抑着的喜欢释放出来。
  她欢天喜地啊,兴奋异常啊,她是皇后了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母仪天下的荣光,便差点被母仪天下的繁琐礼仪给压垮,现在一切过去了,她可以尽情享受了!
  她那尚且含着泪的眼睛便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她笑着看他:“嗯,当皇后了呢。”
  皇后啊!
  这不是什么诰命夫人,不是什么安人,这是皇后,天底下独一份的皇后!
  她喜欢得简直要哭了:“我竟然当了皇后,真的当了皇后,我,我——”
  这欢喜在心里压抑了太久,拚命忍着,不敢喜形于色,现在在阿畴面前,终于可以尽情宣泄品味了。
  阿畴显然也是心情极好:“嗯,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
  希锦笑得不行了:“我看着很多人跪在我面前,当皇后真好!”
  阿畴轻笑:“不过当皇后也会很辛苦。”
  确实会很辛苦。
  不说这些日子先帝驾崩,国丧期间皇后要带领内命妇操持诸般事宜,只说以后,春秋之季仲及圣节、郊祀以及诸般大庆,大小诸般宫宴,这些虽不需要皇后亲自过问,但都是要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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