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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8 17:14:34  作者: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
  只片刻功夫,就听到那边马蹄声,却原来宫中也是可以骑马的。
  希锦看到,她那夫君一身紫袍,骑马过来,在这巍峨殿宇宫墙间,竟是英姿矫健,驰如流星。
  快行到了宫门时,才收住速度,之后停在希锦檐旁,翻身矫健下马,顺手将缰绳扔给了一旁伺候的近侍,这才走过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希锦怔怔地看着他。
  阿畴一步踏上凤檐,迳自伸手,握住她的:“辇车在外面等着,先回府吧。”
  希锦轻点头。
  阿畴带着她下了那凤檐,这时候奶妈也已经等在那里了,阿畴便把芒儿交给奶妈。
  芒儿有些不舍地握着希锦的手:“娘,我要和娘一起!”
  小人儿会说整句话了,倔倔地要求着。
  阿畴看着自己儿子,不容置疑:“芒儿,奶娘会带你回去。”
  芒儿惊讶,鼓着小腮帮子,扁着唇儿,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爹爹。
  爹爹从来不会对自己这样。
  希锦也没想到,低声道:“你干嘛!别吓唬芒儿!”
  阿畴吩咐了下,很快便有侍卫上前,领着奶妈,奶妈赶紧哄芒儿,把芒儿哄走了。
  芒儿临走前还委屈瞪了阿畴一眼。
  希锦茫然地看阿畴,动了动唇,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周围人等,侍卫,宫娥,全都寂静无声,低垂着首。
  阿畴迳自握住希锦的手,之后带她上了宫门前的辇车。
  太过亲密了,皇家礼仪不是这样的,不过没有人敢质疑这位皇太子殿下,大家全都屏住呼吸,低垂着眼睛。
  那凤檐是宫里头用的,华丽,但不够宽阔,辇车坐几个人绰绰有余。
  坐在辇车中,希锦靠在那车壁上,看着那辇车缓慢地经过宫门。
  宫门雄伟高大到需要使劲仰起脖子看,而宫门前的侍卫肃穆威严。
  希锦有些无力地靠在那里,略闭上眼睛,她觉得那血腥的气息淡淡地萦绕在自己的鼻翼。
  其实已经没了,但感官上还残留着,总觉得还在。
  耳边陡然传来阿畴的声音,很是温和:“这是怎么了?累了?”
  希锦抬起眼来,便看到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她倚靠在那木壁上,歪头打量着他。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看不懂这个男人,哪怕他是自己赘婿时也不懂,不懂他总是过于冷漠的波澜不惊,不懂他有别于市井喧嚣的冷清,就好像任凭他身边围绕着多少人,他都可以寒塘鹤影冷月孤魂。
  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他是在那骨肉相残的血腥中逃生的孤儿,昨日含笑搂着他的慈祥,也许明日便是追杀他的屠刀,他这样的人,只怕是看透了。
  只是他从未说过而已,他一直埋在心里,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即使是面对自己这枕边人也不会泄露半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谁,是杀他父母的凶手,但是他却不动声色,依然能翁孙言欢,能哄着自己疼爱的儿子去亲近那杀人的大爹爹。
  这就是长在皇权倾轧下双亲惨死的皇子,是面对自己亲翁翁依然跪在那里不能近前的龙孙。
  生死之前,他眉眼都不曾有半分波澜。
  帷帐低垂,辇车内光线明暗交织,阿畴垂眸询问地看着她。
  希锦摇头:“我只是认清了现实而已。”
  阿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乌密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如雪肌肤呈现出几分脆弱的苍白,眉眼间透着倦意。
  他沉默了片刻,便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希锦精致的眉眼:“到底怎么了?”
  希锦想了想,懒懒地道:“你的正头大娘子,我可能消受不起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当吧。”
  阿畴:“哦?”
  希锦:“还有什么皇后之位,我更是没福气。”
  阿畴微凉的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就那么低头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想,昨晚不是闹着要当大娘子吗?”
  闹着……
  听听他用的词!
  希锦是不喜欢的,这怎么叫闹,分明是努力争取,不过现在她不想争取了,她没那心劲儿了,以至于给他一个“哼哼”都觉得懒。
  她便喃喃地道:“伴君如伴虎,我看这宫里头的日子好过不了……”
  阿畴用很轻的力道抚着她的脸颊:“然后?”
  希锦怔怔地看着眼前郎君,他那幽黑的眸子盛满了温柔,那温柔仿佛要溢出了。
  但是这种温柔中一种难言的危险。
  就仿佛在暗夜中看着一口幽深的井,那井水乍看澄澈,可你仔细看,往里面看,一直盯着看,便会陡然明白,暗光凛冽间,那口井深,深不见底。
  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手捏住,酸楚,甜蜜,心痛,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错开视线,躲开他的眼神,张了张唇,却是有些费力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不想来这宫里头,挺吓人的,我不知道宫里头竟然是这样的,我看到死人了,刚才那个岳公公,他笑得那么和善,但其实刚才杀人了是吧,我看到很多血。”
  她觉得那个人甚至可能因阿畴而死,也许阿畴也有份,她的阿畴杀人了。
  她相信他肯定是对的,为了爬到那个位置,为了朝廷,哪能不死人,坏人就该死。
  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阿畴呢,不声不响的阿畴,对孩子总是温柔的阿畴,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甚至任凭她埋怨拍打的阿畴,其实转过身变个模样,他就可以让别人去死。
  这对她来说冲击有点大了。
  她这辈子是经历过生死的,父母都死了,但那是得病了,不见血,就这么平静地去世了,虽然悲痛,但不会太可怕。
  所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这一切,她一下子走到了戏文里,身边的人杀伐果断,随时可以让人去死。
  阿畴看着这样的她,神情便充满怜惜。
  他抱住她,像抱着一个受惊的孩子。
  再开口,他的声音压得轻而慢:“希锦,不要害怕,没什么,那是恶徒,是朝廷吃里扒外的奸臣,本来就该死,这些和你没关系,忘记你看到的。”
  希锦的薄唇颤了颤:“可是,我还是有点怕……我觉得官家那性情……有一天一个不好,死的该不会是我吧……”
  那龙椅上的帝王,那性情实在是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他会是什么脸色!
  阿畴:“可是希锦,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已经来到燕京城,我没有回头路,芒儿作为我的骨肉,他也没有回头路,将来有一日我若被人千刀万剐,他也必不得好死。”
  希锦听着,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阿畴抬起拇指,他微凉的拇指擦过她的唇,薄软娇嫩的唇,此时颤巍巍的犹如雨中的花瓣。
  他轻叹一声,用额抵着她的,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中,他低声道:“希锦,我许了你的,会把荣华富贵捧到你面前,如今你怕,那是因为别人坐在那里,你跪在下面,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在最高处,你坐在宝位上俯瞰,下面的人都是跪着的,怕的是别人,而不是你。”
  希锦心里茫茫然的。
  她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别人”就是他的亲翁翁,不过这并没什么奇怪的,她已经觉得这很正常了,这也许就是皇家子孙面对骨肉亲情该有的态度?
  她又想起刚才的那太监,她没回话,那太监便怕了。
  其实不是怕她这个人,是怕她身后的阿畴,以及她可能的皇家息妇的身份。
  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息妇,就让太监怕成那样,连御前受宠掌控权柄的岳公公都小心体贴讨好着。
  阿畴微侧首,缠绵缱绻地亲她的耳畔,声量越发压低了,用几乎呢喃的声音道:“我的希锦乖乖的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陪着我,我们一家人站在一起,你陪着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那么低的声音,仿佛昔日床笫间暧昧的耳语,不过在那极致的温柔间,希锦却品到了寒锋滑过颈间的冷意,以及暗夜孤魂的凄冷。
  她咬着唇,泫然欲泣:“我不想死,我想长命百岁,我爹娘早早死了,他们肯定想让我多活几年,让我享福,就算不能享福,我也想活着,我,我还没看到我孙子孙女呢……”
  说到这里,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儿子才两岁,但她觉得她应该看到她孙子孙女!
  她是锦凤,她是有福的,她怎么会死!她不要死!
  阿畴浓密的羽睫垂下,神情落寞:“希锦不相信我?”
  希锦含着泪说:“可万一死了呢,而且你当了皇帝,你就会娶别人,你还得有别的妃子呢!”
  阿畴:“不会有。”
  希锦:“万一呢?”
  阿畴:“没有万一。”
  希锦:“你若到时候纳了别人,我便阉了你。”
  阿畴:“好。”
  在辇车晦暗的光影中,她清透的眸子浮着一层湿润的水光,就那么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交融间,彼此仿佛看到了对方灵魂深处,许多的情绪就在彼此眼睛中脉脉流转。
  这一刻,宫廷,侍卫,街道上的熙熙攘攘全都远去了。
  就连辇车仿佛也已经停止,这个世间一切都被虚幻,只有他们两个是真实的,是可以感受到的。
  在这长久的对视中,阿畴缓慢地捧住她的脸,用一种几乎卑微的声音道:“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只有希锦,没有别人会要我,只有希锦会要我,是不是?希锦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卑微,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徘徊在黑暗中,见到那倚门的娇俏小娘子,睁着幽深墨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贪婪渴望地求她施舍,给他吃上那么一口。
  希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郎君,那么俊美绝艳,尊贵傲气的皇太孙,现在却在自己面前卑微祈求着。
  可她也明白,那看似乞怜的背后,是这郎君的勃勃野心。
  也许有一日,他的森森白牙也会切断自己的脖颈,贪婪地吮吸自己的血液。
  她以前并不懂这枕边人,如今懂了,却看到了那阴郁沉闷的巍巍皇权,以及随时可能亮出爪牙的寒铁铮铮。
  不过她到底伸出胳膊来,颤巍巍地攀上他的颈子。
  之后,半合着眼,仰起脸。
  阿畴垂眸沉默地看着,看着她精致面庞上的迷乱,以及她够上自己要亲的样子。
  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正扑簌簌地绽开第一片鲜嫩的花瓣。
  就在那唇即将吻上他的时候,他略俯首下去,接住,毫不犹豫地吻上。
  唇齿相接间,这个世间仿佛被人点亮了,一切都变得生动甜美。
  彼此无声而默契地亲吻着对方,紧紧缠绞,两个人都沉醉其中,辇车内滋滋作响。
  良久,希锦软趴趴地靠在阿畴怀中,两眼迷离,面上晕红。
  阿畴却低下来,埋首在她怀中,贪婪地吃着,一口一口的,既急切,又克制。
  他是饿极了的婴儿,是丧家的野犬,是眷恋世间温暖的孤魂。
  希锦无力地抓着阿畴的肩,娇艳欲滴地颤着。
  她被男人吃得受不住了。
  阿畴怜惜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次颤动。
  他深吸口气,干脆将自己的脸埋在其中,满足地沉溺,不舍得出来。
  他想起希锦说的,希锦说他总是仿佛饿狼一样。
  可他,从来都只贪着她这一口。
  ******************
  辇车不知道行到了哪里,但是并没有停下。
  希锦脊骨都是酥的,她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道:“刚才你竟然还凶呢…”
  阿畴紧抱着她,哑声哄着道:“怎么凶了,我哪敢凶,不是低声下气哄着吗?”
  希锦:“你对芒儿凶,刚刚芒儿都要哭了!”
  阿畴:“是他让你看帷幔外面的。”
  若是不看,迳自走了,也就没事了。
  希锦一时噎住。
  反应过来后,她终于道:“他才多大,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谁知道呢!你还能和小孩子计较!”
  阿畴神情有些异样,他抿了抿唇:“罢了,不提了。”
  希锦便握着拳捶打他胸膛:“你把人家赶走了,你还当爹的呢!”
  有些过分了!
  阿畴搂着她的细腰:“是,是我不该。”
  不过却是不会改。
  希锦轻哼一声,也就不提了。
  她用小拇指头轻轻把玩着他佩戴的紫金鱼袋:“不提这个可以,但你得答应我——”
  阿丑:“嗯,答应你什么?”
  希锦低声提着要求:“反正以后我要当大娘子,还要当皇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她觉得她是有资格提要求的,还挺理直气壮的。
  谁知道她说完后,他没吭声。
  她看过去,阿畴薄唇边尚且残留着一抹湿润,衬得这俊美绝艳的郎君有种别样的暧昧风情。
  不过他抿着唇的样子,很淡漠,也很冷清。
  希锦叹,心想这人吃干抹净就装起来了……
  她拿着那金质的坚硬鱼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听到没……”
  阿畴低声道:“嗯,都是你的。”
  希锦便痴心妄想起来:“以后你如果真成事了,也要让我在上面坐一坐,感觉下。”
  她觉得老官家坐在上面的样子很威严,高不可攀。
  不过她好歹没丧失理智,补充说:“没人的时候,偷偷的。”
  阿畴:“好。”
  希锦:“以后我们还要衣锦还乡,风光荣耀,汝城所有的人都跪在我面前,什么四郎二娘的,他们都会匍匐在我脚底下!”
  阿畴:“嗯,我们会回去看看。”
  希锦:“谁敢觊觎你,我就直接给对方一巴掌,再给你一刀子!”
  她觉得这是重点,必须再三强调。
  阿畴:“可以。”
  希锦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便有些晕乎乎的,觉得这将来很幸福。
  不过很快,她想起如今种种,便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可我还是觉得怕怕的,我反正不要死,我要好好活着,这太孙府的膳食味道倒是好,我不舍得,我还没吃够呢!”
  阿畴便伸出臂膀来,将胳膊收紧,环住她细软的腰肢。
  他抬起手,低声拍哄着她:“你可以吃一辈子,肯定可以,以后还会有各样的美食送到你面前。”
  希锦嘟哝:“罢了罢了,不想那么长远的吧,还是说如今吧。”
  阿畴:“其实如今一切都很顺利,比我预想得顺利,现在我们过了官家这一关,他喜欢芒儿,我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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