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没什么……”
姜书宜越发觉得奇怪了，这说话犹犹豫豫的样子简直不像他。
她直接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周聿安却像被突然挂断的电话抽了一个巴掌，他落寞地呆坐在沙发上，牢牢地捏住了那个手机。
他渐渐弯腰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声地与混乱的精神做抗争，紧闭的眼球下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
“嘟嘟！”
忽然间，那个死寂的黑色方块再次响了起来，是她播来了视频。
周聿安就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姜书宜被突然出现的一片漆黑吓了一跳。
“你那怎么不开灯？”
“我，我马上去开！”
自从中午从周妤榕那回来，周聿安便在家里枯坐着，也正是她说了周聿安才恍觉原来天已经黑了。
灯光应声而开，周聿安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姜书宜这才看见他的脸，她脸上生动轻松的神情骤然冷了下去。
“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周聿安转身，透过隔断的玻璃窗，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又憔悴。
他下意识偏头撒谎：“不，没什么……”
姜书宜不悦抿唇：“你要不看看自己的脸色到底有多白？还跟我说没事！你以前难道也是这样敷衍我的吗？”
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周聿安赶紧认错：“没有，我从来没有敷衍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就，有！”
可是那样的心思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告诉她这场婚姻因他而起？告诉她自己试图用怀柔政策留住她？告诉她自己因为她病了？
不，不可以……
“周聿安！”
屏幕那头，姜书宜继续叫着他的名字，誓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我想你了。”
话吐出来的那一刻，胸腔好像都跟着一轻，折磨了他一天的沉重又苦闷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周聿安抬起头，盯着那张明艳的小脸怔怔的继续重复着。
“姜书宜，我想你了。”
“啊……”
面对那双炽热的眼睛，姜书宜握着手机，嘴巴张了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才不到半个月啊……”
以前留学的时候我两个人可是有半年都见不到一次。
周聿安低头苦笑：“半个月已经很久了。”
大姐说的没有错，人心是得不到满足的。
半个月前他们每天形影不离，日日黏在一起。
可现在才分别不到半个月，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思念好像要冲破这副躯体，飞向她所在的地方。
姜书宜一手捧着脸，反复用手心手背的凉意去蹭自己的脸颊，试图去降低攀升的温度。
她似无意嘟囔：“想我，就自己过来呗……难不成还要我去接？”
周聿安眼睛一亮，让她开小差地想起了一个眼睛发光的小玩偶。
“我能过去？”
“南阳镇又没被我封锁，你怎么不能来了？”
但是他兴奋过后突然又开始犹豫。
“可我过去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见他犹犹豫豫的，姜书宜敲了敲屏幕，不爽道：“喂喂，你到底来不来？再说我之前不都说了我的工作还有一天就结束了，你明天过来不是正好嘛，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大小姐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某人还不领情，脸上挂不住越想越气。
“你不想来就算了，爱来不来！哼！”
视频再次被她挂断，只是这次周聿安的脸上却布满了笑意，眼底全是满足。
姜书宜气呼呼地把视线转向电脑屏幕，没几秒手机就频繁振动起来。
周聿安：我马上就去，我现在就看票！
周聿安：九点二十的航班没了，我买了十二点的高铁。
姜书宜点开发过来的图片，好家伙，半夜的十二点！
她哐哐一顿输出。
：你是不是脑子有包？不准半夜过来，我哪有空去接你！
周聿安赶紧回：不用你接，我自己过去。
：不准！你看看你眼底的血丝，跟吸血鬼似的，赶紧给我去睡觉！
：同事要是看见我老公那么憔悴，你岂不是丢我的脸？
周聿安直奔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直照。好像，是有点影响美观……
照镜子的间隙，姜书宜又发过来几条信息。
：你现在就给我去睡觉，过来的票我会帮你买。反正要是明天你过来我看见你还是那么憔悴，你就等着完蛋吧。
：【捶你.jpg】
这些话看起来简直毫无威慑力，但是现在的周聿安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批判了。
反正在看到的第一时刻他就回了一句好，狗腿到不行。
随后他又急匆匆地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甚至想着她的脸面还给自己敷了一个急救面膜。
肾上腺素不合理的上升带动着心跳的剧烈加速，周聿安已几乎不能平静地思考了。
万幸他还保留着理智，他打开了衣帽间最底下的行李箱，翻出里面的熟悉的药瓶并倒取了合适的个数。
周聿安甚至都来不及去端水，仰长脖子便吞了下去。
“睡觉……”他呢喃着。
他时时刻刻谨记着她的每一句话。
周聿安和衣而卧，他学着平时的模样入睡，但是涨红的脸颊活跃的思维表明了他的不正常。
但是他在学习，他在学习如何地做回一个正常人。
姜书宜需要一个体面而正常的青梅竹马和丈夫。
许俪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姜书宜已经把电脑合上了。
“呦，忙完了？”
她把脸凑过去却发现她在竟然买车票。
“你买车票干什么？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啦？”
姜书宜跟她解释：“我对象要过来，想着这边风景不错，想在这多待两天。”
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老公更容易张嘴的称呼。
“真好。”许俪羡慕地说。
姜书宜的工作内容比较特殊，没有一定要跟团的必要，后续把备份交给小侯再交上自己修好的成图就行。
“不过没想到你们俩这么黏糊啊，到底是新婚夫妇。”
姜书宜捏着一缕发尾搓了搓，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还好吧，就是来旅游而已。”
第30章 再见面
许俪善意地笑了笑说：“趁你们俩年轻又没孩子多走走也好，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没那么轻松了。”
姜书宜趴在椅背上和她聊起天来。
“可是我看你很自由啊。”
许俪嚯了一声，“我这是来上班所以看着自由，要是在家不是接送孩子就是照顾他，没半点自己的时间。所以我跟我家那个都说好了，他照顾乐乐半个月，我照顾再照顾乐乐半个月。不然要我每天面对小孩，脑子都要炸了。”
姜书宜想了想自己小时候柳女士那么端庄的人都要被气得跳脚，心有戚戚然地宽慰她：“等孩子长大一点就好了。”
像她长大后就正常多了，柳女士也不想揍她了。
“但愿吧。”
最后一天的工作是参观护林员所在的值班室，作为节目后面的压轴部分，好好歌颂护林员为森林付出的一切也是节目主旨的一部分。
他们并没有前往护林员所属的林业局单位，而是跟随他们将视线聚焦到了驻扎在森林边缘的小屋。
小屋是简单的铁皮房，隔出来两间屋子就这样坐落在山坡上。
据护林员所说，一下雨就噼里啪啦地响，刮大风都要用装水的桶顶着。
但是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住着保护几百亩森林的护林员。
护林员的工作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他们既要攀爬繁茂的森林警惕火情火险，又要关注森林里的病虫害，小心外来物种的入侵并随时警惕乱砍滥伐。
森林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由他们的脚亲自丈量过。
立在小屋面前，森林看上去好像一望无际，在城市里待久了的人们，或许会觉得心旷神怡。
但是他们在这片森林里穿梭了将近半个月，觉得宁静的同时，寂寞也悄悄地找上了门来。
他们尚且如此，又遑论独自一人居住的护林员呢。
小屋前，周导和小侯在给护林员黄祥如录制专访，他是个只有二十四岁的男人。
“你的年纪还很小，但是就已经做六年的护林员了。是什么促使着你坚守在这个寂寞的岗位呢？”
别看他跟着他们拍摄周转了半个月，但还是第一次这样单人面对着镜头，被晒黑的脸上泛着红晕。
黄祥如告诉他自己是中专毕业，那个时候拿了毕业证出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听到招护林员就来了。
来之前，他还想着一个人虽然寂寞但是有山山水水看倒也不算差，可来了以后才知道孤独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那你后悔了吗？”
没想到黄祥如果断地摇头。
“我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当了那么多年的护林员，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很深的感情。或许你们看我的工作日常好像很无聊，可是我的精神却觉得很满足……”
姜书宜立在一旁，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岁数，说起工作的事情就滔滔不绝的黄祥如出神。
或许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护林员的生活很寂寞又无趣，但是眼前这个小伙子却是认真地将这份工作当成了兴趣在做。
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他总会告诉他们哪片区域有猴子出没，今年它们好像诞下了小猴子；南边的兔子洞又多了许多，或许以后蛇也会多不少……
这些有关森林的点点滴滴，他如数家珍。
这种对自己爱好的狂热让姜书宜不由想到了自己对摄影的热情。
犹记得当年她是在小学的时候才开始接触相机的，还是姜时泽不喜欢了的索尼，被她拿来到处拍着玩。
那个时候，她的模特是周聿安。
她早期的拍摄作品里，有一半都是周聿安，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会无条件配合她折腾的人。
一直到高中，或许是因为终于拍腻了人像，她便拉着朋友们借着春游、夏令营、冬令营的由头开始学着拍景，并且深陷其中。
富足的条件和优秀的设备促使她拍出了许多小有名气的照片，因此她也可以任意申请自己喜欢的留学名校。
她肆意惯了，便依照没见过的美景的条件选择了南美。
可以说，她目前的这些岁月，都是被摄影所围绕着的。
所以姜书宜格外与这位护林员感到共鸣，精神上的富足，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这边录制刚结束，姜书宜便拦住他提议：“黄护林员，可以让我给你拍一张照片吗？”
“好啊！”
于是乎，黄祥如呲着大白牙的淳朴模样便留在了姜书宜相机里。
姜书宜还答应洗出来以后会送一张给他，为此他还特意留下了收件地址。
回酒店的途中，姜书宜特意坐到周导身边。
“周导，你的节目一定会大火的！”
老周被她笃定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他转头和大伙说：“没想到我片子都还没剪出来，粉丝倒是先有了一个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笑出了声。
姜书宜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笑着对老周说：“我是认真的！这个节目做得真的很好。”
老周摸着光头连连点头道：“承蒙小姜你夸奖了，放心，要是节目出名了，也算你一份。”
许俪嬉笑着插嘴：“还有我呢！”
老周又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老徐跟着凑热闹，翘着兰花指挤嗓子眼。
“还有我～”
老周差点没给他一脚，他笑骂：“去去去，再装给我下车！”
“哈哈哈哈！”车上一阵大笑。
大家伙说说笑笑着赶回酒店，坐在门边的姜书宜是第一个跳下车的。
“姜书宜！”
姜书宜应声转身。
远远的，她望见酒店里有一道人影向她小跑过来。
其实姜书宜一直都对一件事感到很奇怪，按道理来说感情很好的朋友之间总会给对方取一些外号或亲昵的小名。
但是周聿安不是，他永远对着她都是字正腔圆地叫着“姜书宜”。
只不过他嘴里的“姜书宜”三个字总是包含着千万种情绪，永远能在说出的第一秒轻易地抓住她的心神。
他叫她名字时慌乱的情绪还久久不散，姜书宜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他朝着自己跑过来。
周聿安站定在她面前时，胸脯还微微喘动着，他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牢牢地盯着她，再没移开过。
姜书宜亦观察着他。
他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好了很多，看来是有听她的话好好休息，但是在她看来此时周聿安周身的气息还是很不对劲。
姜书宜一米七二的身高，虽然周聿安有一八五，但她还是略微伸手就为他拂开了狼狈垂到眼角的额发。
她有些困惑地问他：“周小鱼，你怎么了？”
第31章 一个吻
周聿安上前攥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依赖地闭上眼去贴她的手，久久空着的心底这才终于感到了一点踏实。
姜书宜张口正想说什么，可惜下一秒却被打断了。
“嚯，演偶像剧呢！”
许俪下车时看到这一幕简直八卦属性大爆发。
其他同事都跟着她一起望了过来，饶是姜书宜脸皮再厚也做不到在他们面前这样。
她下意识去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他握着怎么也拽不出去。
姜书宜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对劲的感觉更强了。
“这是我对象，周聿安，我叫他过来玩几天。”
姜书宜笑着跟他们介绍起了周聿安，看上去落落大方，只是如果某人没有一直牵着她的话。
周聿安也不纠结对象这个称呼，这已经足够令他开心了。
“你们好，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不会，今天工作就正式结束了。”老周率先回答。
出发那天周聿安可是和他聊了一会儿，所以老周对他并不陌生。
姜书宜上午就已经跟大家打了招呼，说自己会在这多留几天的事情，只要不影响进度，老周自然不介意。
面对生人，已经热情起来的崔莹又腼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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