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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的虽然是出巡塞外的由头，但是谁看不出来，这是皇阿玛松了口，打算又扶持老八起来，跟太子那一派抗衡了。
睿智如他们皇阿玛这样的帝王，怎么可能在身体还康健的时候，放任任何一个儿子势力过大呢？
哪怕这个儿子是他最心爱的太子也一样。
所以，皇位这种东西，越是努力去争，越是争取不到。
不争，反而才是最好的争。
他一直在低调做人，韬光养晦，但是机会若是来了，他也不会任它溜走。
原本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重新进入皇阿玛的视线，正好薛家这小子回来了京城，而且一来就做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儿，那还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行。
只是，要如何利用得不动声色又效果拔群，那就是要好好思虑一番了。
四阿哥原本想的很好，但是见到薛攀的瞬间，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算计好生没有意思――对于薛攀这种聪明人，还是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的好。
故此，四阿哥也直接推翻了之前的种种计划，赶在薛攀进宫的这日就将他拦住，就为了跟薛攀说几句话。
果然，薛攀也并没有让他失望。
看着薛攀那双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的眼睛，四阿哥忽然道：“去年六月初六，弘晖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天真
四阿哥这话一说，薛攀不由得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四大爷他居然是真的想要跟自己谈心――还是自揭伤疤那种深层次交心类型的谈心……
这就……
看起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那不如就索性主动点儿，敞开了说吧。
薛攀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拜倒在了四大爷的套路之下――不管有几分真心，但是这一刻的四大爷，看起来就是个痛失爱子的父亲。
薛攀实在是做不出来当面儿拒绝他的事儿来，那就只能按耐住性子，好好听听，他到底想要说啥话吧。
故此薛攀非常客气地回了句：“人死不能复生，请贝勒爷节哀。”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那时，我本想去江南寻你回来救他。可是……还没等我去，弘晖他就……”
薛攀也沉默了，他想了想，关于四大爷孩子夭折这事儿，印象中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
四大爷跟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后来的孝敬宪皇后，统共就生了嫡长子弘晖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爱得如珠如宝，可惜只活了八岁就没了。
这个嫡长子的夭折，给了四大爷相当大的打击，虽然当时他还剩下四岁的次子弘昀和刚刚出生几个月的三子弘时两个活的儿子，但是弘晖这个在他十九岁时降生的嫡长子的逝去对他来说却仍然如同塌了天一样难过。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对初为人父的四大爷来说，那肯定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
为此，四大爷在一连好几年的时间里，连子嗣都几乎绝迹，仅在两年后得了一位公主。又过了五年，也就是弘晖死了七年之后，他才有第四个儿子，也就是乾小四。
以皇室男子的生育情况来说，四大爷这实在已经算是人间惨剧了。
所以，薛攀见到他如此颓唐的模样，就算知道这事儿是历史上记载的事实，也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同情――其实四大爷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多少有些倒霉了。
他明明也算是能力不错的帝王，但是不但登基的过程无比艰难，就算是登了基之后，也没做几年皇帝，人就没了……
就算是在位的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辛辛苦苦地把老爹康师傅留下的国库亏空填满了不说，还剩下了不少盈余。
可惜这么多的钱却都便宜了后续继位的儿子乾小四――四大爷的这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正直接就把刚刚攒起来了一点儿的国库又败光了。
再往后，不说皇室了，就是大清朝也是一路走下坡了。
也不知道，康师傅和四大爷知道后头的几位子子孙孙是怎么迅速把大清江山折腾没了之后，有什么感想，会不会想要推开棺材盖儿跳出来打他们一顿。
反正，从乾小四开始，基本上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乾小四之前的几位，他爷爷康师傅就不说了，千古一帝来着。但是他爹四大爷，其实更加难得。
毕竟四大爷承上启下、才是创造“康乾盛世”的中坚力量。
可惜不但他爹康师傅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厚爱，他儿子乾小四也不见得对他有什么孺慕之情。
这位四大爷辛辛苦苦一辈子、勤政爱民，最后在大清最出名的“康乾盛世”的提法里，都因为排在中间，大部分时间都被省略掉了没有姓名。
毕竟，“康乾盛世”又好听又好记，还整整齐齐的，但是“康雍乾盛世”就多少有些怪怪的，终究没有成为主流的说法，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就，真的是人间不值得的典范了。
因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同情，薛攀就这么陪着四大爷聊了半日――其实，最花费时间的，主要不是聊，而是沉默以对的时间居多。
不过很奇怪的是，就算是沉默以对，薛攀也并不觉得尴尬。
反正四大爷本身就是话少的人，加上他既然提起了自己的长子弘晖的夭折，那这个话题的氛围就不可能是太过轻松愉快的了。
提起这个早死的儿子，四大爷固然就是一副慈父的慈悲心肠，薛攀也是十分同情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薛攀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孩子死了的确是很惨没错，现在这个时候，再跟他提这个，有啥用呢？难道真的就只是单纯地缅怀一下逝者？
最好如此。
若是不然……
薛攀正想着四大爷是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要跟他说，却不料，片刻之后，他就停住不说了。
薛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道：“提及往事，一时忘情，说多了些，薛大人不要见怪。”
说完他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这就……
薛攀愈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四大爷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也难免有些心情复杂――毕竟是死了儿子了，那么大一个儿子啊。
特别还是听说死去的这位嫡长子弘晖是极其聪慧、懂事的。
那伤心是肯定伤心的。
若是自己在京中，是不是那孩子就不会死呢？
毕竟，之前自己也的确误打误撞救了十九阿哥的性命的。这弘晖生病的年纪比十九阿哥还要大几岁，若是救治及时，说不好，就真的能够救回来呢。
只是可惜，自己那个时候在江南忙活各种事儿忙活得如火如荼、不亦乐乎，哪怕四阿哥真的派人飞马来请他，他也来不了了。
难怪今年南巡遇到十三阿哥的时候，他提起他这位四哥时神色那么奇怪了。
想来这个事儿，十三阿哥也是知道的。
毕竟他跟四阿哥一向走的很近，肯定对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晖也是十分熟悉的。
那孩子应该是会叫他“十三叔”吧，说不定十三阿哥就是那个要来江南请自己回来救他性命的人……
所以，再次在南巡的时候见到自己，十三阿哥才会那么激动吧。
不过，就算是再激动，那个时候，弘晖也早就没了，再多说什么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只是，这事儿毕竟还是给十三阿哥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之后那么卖力地参观姑苏城外那间有余堂医学院，非常积极地提议请康师傅下旨教薛攀早点儿把医学院分院开到京城来，不就是为了以后没有人再如同他四哥这样，满是遗憾地看着爱子离世么？
当然也不是说，薛攀这个医学院分院开到了京城之后，京城里头的人就不会生病去世了。
只是，有了这个医学院分院，大家生了病，总归是多了一种救命的法子，这就已经很好了。
十三阿哥这个性子，一贯是如此的。
明明他自己还没有成家，就又为了这个事儿掏了一大笔银子出来，让薛攀这个最喜欢钱财的人，都有点儿不太敢接。
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实在是不好意思罢了。
有了十三阿哥之前的这么一番表现，薛攀倒是终于把这个事儿给想清楚了。
医学院分院，虽然不是为了他们皇室人设立在京城的。但是若是因此救了几个早夭的孩子，也是件好事儿。
不过，四大爷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跟他说自己儿子病死的事儿，抒发两句情绪？
怕是不可能吧？
这可是四大爷啊。
虽然这么想有点儿不近人情，可是薛攀还是不相信那位赫赫有名的四大爷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那他到底有啥目的呢？
薛攀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他的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因为几乎是在四阿哥走了的瞬间，又有人过来了。
这一次，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当然，两个是主要的人物，其他的一群都是名义上是服侍，实际上是吃瓜看热闹的。
这主要的人物正是太子和十三阿哥两个人，肩并着肩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目标也很是明确，就是冲着薛攀来的。
薛攀一见到他们俩，就忍不住想要叹息，真的是，要么不来，要么就一块儿都来了。
来就来吧，还要赶着人家四大爷刚刚走了之后这个空档来。
就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就是奔着人家走了这个空档，来刺探军情来的。
这真的……
对于这些皇家兄弟们的纷争，薛攀其实有点儿无语，但是碍着规矩，却也不得不好好应付他们两个人。
行吧，一个也是应付，两个也是应付，三个都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啊。
薛攀深吸了口气，索性放宽了心，就看这些人要在他跟前如何表演。
果然，等薛攀跟太子和十三阿哥见礼之后。他们两个人虽然一番打趣说笑，但也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毕竟这两位也都是聪明人，若是连薛攀的脸色都看不懂，那也别在这儿混了。趁早跟大阿哥一样，回到自己府里蹲着去算了。
原来他们果然是为着四阿哥的事儿来的。
太子率先问道：“方才薛大人同四阿哥说什么呢？孤老远儿就见到你们俩站这儿不动，说个不停，像是聊了大半天了。”
薛攀恭谨回复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方才四贝勒爷是同微臣说起去年他府上的小阿哥弘晖病殁的事儿。”
这话一说，太子也忍不住沉默了。
十三阿哥沉默了片刻之后，倒是忍不住叹息道：“弘晖的确是可惜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天降大雨，四哥在大雨中急切来寻我说要来江南找你……结果还没等我们出发，弘晖就……”
他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薛攀看着他如此真情实感，心中愈发明白之余，也不免叹息――这位十三爷对四大爷真的是两肋插刀了。合着四大爷刚刚走得那么干脆利落，是留了这么一位“队友”善后呢。
真是好计策啊。
偏偏他们的表现都太过真情实感，让薛攀想要吐槽一番皇家的人竟然什么都能拿来套路都不忍心……
于是他只能沉默。
但是太子显然不想继续沉默了。
十三阿哥这话一说，他哪里还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套路――被套路的果然只有他。
合着这两兄弟是在这儿唱双簧呢。
不过这“演技”这么拙劣，怎么薛攀居然就当没看到？不会是……
太子越想越是心惊，当即冷笑了一声道：“谁家还没死几个孩子……之前为了这事儿关在家里大半年，连侍奉皇阿玛南巡都不去，这会儿倒拿这个说事儿了……薛蟠，你不会真信老四说的那些鬼话罢。”
太子这话一说，薛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有什么奇遇，终归也还是改变不了人本身的性格。
不管四阿哥刚刚那缅怀亡子的悲伤有几分真心，太子作为兄长和伯父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未免太过于冷血了。
若是薛攀没猜错的话，太子这次才是真的落入了四大爷的圈套了。
图穷匕见、砂仁猪心，不经意的时候让他展露本性这种水到渠成般的算计，实在是可怕。
就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如此了。
但不管如何，这个局，至此，就算是已经成了。
果然太子话音方落，十三阿哥就一脸气愤地道：“太子殿下怎么如此说四哥？他也是你的兄弟。弘晖也要叫你一声‘太子伯伯’，他没了，你却如此说他、说他的亲生父亲，你难道心都不会痛吗？”
太子有些哑然，但多年的圣宠早让他养成了高高在上的性子，这样的性子是断无可能低头认错的。
故此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不但不认错，居然还有点儿想要继续发挥的意思。
这下子薛攀都有些看不下去，感觉这位太子大哥今儿的状态有些不对，不会又是老毛病犯了要发个疯挑战一下康师傅的极限啥的吧？
薛攀正想着想个什么借口叫他别再说了，却不料就是这个时候，大太监余福海忽然小跑着过来，对着他们打了个千儿道：
“奴才余福海见过太子殿下、十三爷、薛大人。薛大人，您请留步，万岁爷说，请您即刻到南书房暖阁儿叙话。”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这章写得好艰难，改了几次才写完，先这么着吧捂脸。越到后来越不好下笔了，感谢大家继续支持，鱼鱼会努力好好写完哒。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还有一更，默默爬走。
第128章 高手
余福海这话一说，不单太子和十三阿哥吃了一惊，便就是薛攀自己，也多少有些诧异。
不过薛攀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无他，触发“关键字”，喜提“翻牌子”了呗。
这紫禁城之中，四下里看似宽敞疏阔，根本看不到几个人，感觉上是安全的很，躲在角落里随便干啥都行。实则却是密布眼线，处处都得留心。
不说他们几个人搁这儿“大声密谈”这么半天了，就是当真选一个隐蔽的角落小声哔哔，也绝对会当场被“直播”给康师傅知道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皇宫可是康师傅的地盘儿，若是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到，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可以不用做了。
所以说，一旦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儿，就会立刻被康师傅“翻牌子”啥的，也是基本操作了。
有啥好慌得。
反正搞事儿的又不是他薛攀，全部都是康师傅您老的那几位宝贝儿子啊。
不管怎么说都不关他的事儿。
他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被您老那些厉害儿子们齐齐围攻，瑟瑟发抖的小侍卫……真的是好可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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