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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弹劾并不是出于什么刚正不阿的理由，而只是为了报复那一次张大人专门赶过来给薛攀和林如海撑腰，顺便替大阿哥和八阿哥做点儿事。
既能够报私仇，又可以给上面儿卖个好儿，这种美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这阿山想得倒是挺美，但是人家张总督是官场老员工了，乖觉油滑得很，他一番操作猛如虎，效果却基本没有……
康师傅只随意训诫了张总督几句，就让他继续回江南治理河道去了――人家张总督业务过硬，人脉也广，随便都有首辅这种层级的大佬帮他背书说好话，不要说阿山了，就是大阿哥或者八阿哥亲自上阵，都搞不倒。
所以阿山很快就铩羽而归。好在他这么一番折腾也没有白费，还是被康师傅“一碗水端平”，提拔了官职来安抚了的。
虽然这口气没有出，但是实惠还是得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这梁子还是结下了。阿山这种小心眼儿的类型，不报复回来简直难受得不行，那肯定就是找到个机会就会下手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
八阿哥这次做了一个很大的局。
在这个局里，已经是两江总督的阿山也有不轻的戏份。八阿哥让他表演的也是他一贯的强项――弹劾啊。疯狗的话，最擅长的就是乱咬啦，只要够疯狂，咬得够死，那说不定就能闯荡出一片新天地呢。
有了大阿哥的担保和八阿哥的忽悠，阿山就毫无顾忌地疯狂上了。
他这次弹劾的却是他的下属，江宁知府陈鹏年。
阿山跟这位陈大人的梁子，说起来还跟康师傅有关――还是年初康师傅南巡的时候，路过江宁，这位耿直的陈大人非得不听阿山的，不肯加税敛财给康师傅修建行宫。
不修工程，哪里有钱。
没有钱，怎么有机会往自己的腰包塞？
阿山除了小心眼儿，另外一个非常出名的地方，就是非常贪婪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打着给康师傅做事儿的名号，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若是不然，他怎么能够越爬越高，官运亨通呢，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他只不过是跟大家一样罢了。
偏偏这个陈鹏年不是个东西，非得学人家做什么清官儿――做清官是吧，行，爷今儿非弄得你官儿都没有的做，只剩下清，包管教你穷得比风都轻。
阿山存了这么一个心思，就开始一门心思搞事，薛攀抵达现场的时候，他正在那里声泪俱下地陈述陈鹏年的“罪状”，场面之激烈感人，着实让人有些无法招架。
康师傅已经听得脑门儿疼了，见到薛攀进来，忙招呼他道：“薛蟠，你且来看看，这事儿，当如何处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细节。
第124章 浑水
啥叫“薛蟠你怎么看”？
我还能咋看啊……这不都是您老这几个能干的儿子搞出来的好事儿吗？
对此，薛攀只想说，唉呀妈呀我的万岁爷呀，真的栓Q委瑞马奇啊。
咱不带这样的。
怎么每次您老这群儿子们搞事儿搞大了就要找我来帮着善后啊，老爷子咱能做个人不？
面对着薛攀这种堪称“哀怨”的小眼神儿，康师傅却只是装作没有看到，甚至都直接免了他的行礼，十分亲切地对着他道：“行了，别净拘泥于这些虚礼了，快些过来坐吧，这儿有大事儿等着决断呢。”
行吧，这都直接赐座了，真是太给面子了。
简直有些感动到哭了怎么办。
薛攀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只能“恭敬不能从命”，上前谢了恩，坐了下来。
显然薛攀到场这个小插曲，对现场的主角们影响并不大。
阿山这次进行了十分充分的准备，一来就先发制人，对着陈鹏年一顿输出。
从这老陈不积极给康师傅筹款办修建行宫的差事，到他居然敢用妓院的旧址开乡约课堂，还在上面宣读康师傅的圣谕，简直是大不敬……
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罗列出来，实在是信息量非常大了。
特别是在妓院旧址上宣讲康师傅颁发的圣谕这事儿，简直就是太破防了。
康师傅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几乎想当场处置了陈鹏年。
好在河道总督张大人一力担保，恳请康师傅彻查清楚再说，加上陈鹏年在江南的口碑一向很好，很多人帮他求情，他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却还是被不依不饶的阿山弄到了京城来“当面对质”。
这回除了那些早就弹劾过的旧事，阿山又加了很多其他的爆料。
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却都是踩着康师傅的雷区蹦迪――比如，陈鹏年在担任江宁知府期间，收受当地盐商的贿赂孝敬啦、贪污修行宫的银子导致工程质量差啦、无缘无故就把服役的人上枷拷啦……
反正怎么恶心残暴、怎么贪婪暴戾怎么来，显然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了。
果然，康师傅越听越生气，又是差点儿爆发的瞬间，太子终于还是出手了。
这位太子殿下事前显然也是做了很多功课的。
他一开口，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始陈述陈鹏年在江南做了哪些好事儿，当地的百姓如何爱戴这位知府大人，陈鹏年在任期中又做了哪些政绩……里外里就是想保住他，顺便搞死阿山。
毕竟，身为两江总督却死咬着手下的这么一个清官不放，这本身就很奇怪了，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其实，若是太子没有忽然“开窍”，原本他才应该是最想陈鹏年死的人――历史上记载，就是因为陈鹏年得罪了阿山，还拒绝了太子一派的敲诈，怀恨在心的阿山立马跟太子联手，几乎直接把这位老实正直的知府大人给整死。
也就是张总督等人拼死力保，加上当地百姓苦求，才把陈鹏年的小命儿给保了下来。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犯了这么大的错儿，江宁知府是不要想再干了，好歹也是正经进士出身，就弄到武英殿编书罢……
于是陈鹏年就这么在武英殿编了三年的书，然后就去了苏州当知府，后来跟着张总督治水，然后接了张总督那个河道总督的班……
总体看，这位陈大人是个能干又清廉的好官。
正常想做一番事业的明君，肯定是要爱才、用才的。只有心思不在治国理政，只在争权夺利上的人，才会做出这些睚眦必报，靠自己好恶选择队友的蠢事儿。
原本的太子是啥样就不说了。没想到，这回太子变了，另外还有大阿哥和八阿哥顶上了……
就，一个人不会永远坏，但是永远有人坏，这也是个真理来的。
太子此番“性情大变”之后，就开始亲近张鹏翮、陈鹏年这些好官，对阿山啦、噶礼啦这种贪赃枉法的小人就十分厌恶了。
只是，这阿山也已经在官场浸淫多年，又是跟康师傅下过战场的，都混到了两江总督这种高位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在试图向太子抛出橄榄枝被拒绝后，他就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账，然后转头投向了八阿哥的怀抱……
当然，也可以说是大阿哥，反正，他们兄弟俩的势力和资源，早就重新组合过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分不开了。
就，你不接受老子的投诚，老子就换一个人效忠，未必你太子就一定能坐上皇位吗？
咱们满人的规矩，可是“能者居之”。
阿山果断抛弃了抱太子这条大腿，换了大阿哥那条抱――毕竟，赫赫有名的金陵甄家都抱的他们，虽然说后期大阿哥有点儿翻车，但是，这不还有八阿哥呢嘛。
这位八爷看起来比大阿哥更好相处，也更有明君之相――而且人家也是跟大阿哥一样是惠妃娘娘膝下长起来的，具体从哪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阿山自愿上了八阿哥的贼船，成为这位八爷的一把刀，专门为了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主要就是靠他最擅长的弹劾来搞倒不是自己阵营的官员。
如果还正好是太子要力保的，那就更得要加大火力搞倒了。
所以，现场就成了这种胶着的场面了。
听双方发言了各几个回合、都是这种毫无营养的扯皮之后，薛攀就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其实这位陈鹏年陈大人，薛攀是知道的。
毕竟，也算是青史留名的人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接在任上没了，是非常值得敬重的清官。
哪怕是现在被阿山指着鼻子诬陷，他也只是沉默着，不多言，偶尔阿山说的太过分了，他就争辩几句，大多时候还是一言不发的，简直就是把老实、正直打在了脑门儿上。
看着真的有点可怜。
老实人不应该受到这种冤屈。
薛攀觉得，人至少不能，这样没有底线。
所以他还是没忍住，为了这位老实正直的陈大人，趟了这一趟浑水。
“万岁爷、太子爷、众位大人请暂且息怒，可否容下官说两句话？”
他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停了下来。
康师傅率先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薛攀原是他找来“主持公道”的。
原本这事儿该林如海来管，奈何他前日才跟着新收的那个什么柳侍卫去了直隶省查案，忙得跟个陀螺似得，根本找不到人影儿。
康师傅这才找了薛攀来――倒不是说退而求其次，其实在断案上面，这小薛也未必比老林差太多。
反正就……找个外人来多参与一下意见呗。
总比他一个人在这里被吵得脑子疼好。
想到这里，康师傅便挥了挥手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这儿磨磨唧唧的，简直都不像你了。”
薛攀笑着道：“万岁爷别着急呀，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知府大人可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儿，您这儿光听着位居上位的几位大人们说了，也得考虑考虑底层百姓们的想法儿不是？”
康师傅冷哼了一声道：“上回在江宁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问过百姓们的想法――当时倒是都说的这陈鹏年做父母官是极好的，但谁知他竟是这样的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欺上瞒下、简直可恶！”
薛攀笑道：“万岁爷这可真是嫉恶如仇啊，但，微臣听到这里，不知怎地，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一听说要讲故事，康师傅立刻就来了精神，便就是在场众人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倒不是说他们也都喜欢听故事，只是，比起精彩的故事，更让人在意的却是这故事背后的故事……
之前薛攀给康师傅讲的那个“三个王子”的故事，虽然只是跟康师傅单独夜谈时候的事儿，但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说伺候的宫人难免有嘴不够严的，便就是康师傅自己，都忍不住跟人秃噜出去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薛侍卫给万岁爷讲了个十分精彩的故事，让万岁爷龙颜大悦、豁然开朗，然后狠狠把大阿哥给收拾了一顿……
就，以讹传讹这种事儿虽然也是很正常的。但离谱到这种程度，也不能不说薛攀讲的那个故事也在其中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格林童话的威力，就是如此巨大。
对此，薛攀表示，不愧是世界经典名著，真的不服不行。
格林童话的初次应用，取得了十分良好的效果，那要不，这回，就试试安徒生童话吧……哥现在还没成年，那就算儿童，“童言无忌”嘛，最适合讲童话故事啦。
偏巧安徒生先生这里有个非常合适的故事，很适合讲给康师傅听――虽然其实还是多少有点儿冒险，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车，但是吧，薛攀感觉，以他的技术，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
最多，让康师傅回过味儿来之后，生个气就完事儿了。
反正这位万岁爷今儿已经生了好几场气了，多这一回也不多不是？
再说了，以他们哥俩的交情，这么点儿小事儿那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吧，最多他要是急眼了，自己就赶紧刹车，强行把这个故事当成个玩笑也就行了。
薛攀无视系统沉默又焦急地红色闪光提醒，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康师傅讲述安徒生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太喜欢新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又地震了，又4.8级，真的是……祈祷平安。上章小修，这章也加了点内容。捂脸爬走。
第125章 故事
薛攀这个改良版《皇帝的新装》讲述得十分成功――具体表现在，他这故事都还没讲完，康师傅的脸就已经红了起来。
当然不是因为听故事听高兴的，而是气的。
这位老爷子毕竟是王者段位的强者，薛攀刚讲到骗子骗大家这种神奇的布料只有笨蛋看不到，所以最忠心的老大臣也只有违心地说谎的时候，康师傅的喘气声就已经很明显了。
等讲到众人都惧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傻瓜，而纷纷违心阿谀奉承着没有穿衣服的皇帝的时候，康师傅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等到讲到最后只有一个小孩子敢说真话、喊破真相的时候，康师傅已经气到快要爆炸了。
太子等人见情况不好，立刻教薛攀闭嘴不要讲了，然后就纷纷上前“救驾”――毕竟康师傅这样子，真得很像是当场就要嘎过去了一样。
薛攀原本也想着要不要服个软、示个弱，先劝诫康师傅一番，别真给人老爷子气过去了……没想到康师傅缓过了一口气之后，居然很平静地开口道：
“好！薛蟠这故事讲得甚好，当赏！当重重地赏。”
老爷子话虽然说得很像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却眼神如刀，看着薛攀就像是要当场把他给“凌迟处死”一样。
事实上，若是薛攀这个时候处理不好，还真的很有可能被借题发挥，不说小命儿难保，一个不好，满门抄斩也是可能有的。
薛攀却根本没接他这个茬儿，只装模作样地苦着脸道：“万岁爷您别骗微臣了，您明明觉得这故事不好，您看您这都生气了……”
……
似乎万万没想到薛攀居然还会来这一手儿，康师傅的脸似乎都要绿了――薛家这小子这到底是什么倒霉熊孩子啊？
你说他故意靠着这个故事映射君王、对皇帝大不敬吧？偏偏他看着无辜之极，在认真地讲着个新奇故事，根本就像是你自己想多了一样。
但若是真的只把这个当成普通的故事来听，偏偏他每个字儿都踩在点儿上，让康师傅觉得像是一把把尖刀子往他心口扎……
啥叫被骗子糊弄的大臣和傻瓜皇帝们。
合着这就是说朕跟满朝文武呢呗？
啥叫只有个孩子敢喊破“他没穿衣服”，这不就是在给他自己脸上贴金――都十四五岁的大人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个小兔崽子，赶明儿就给他赐婚……
康师傅看着薛攀，又好气又好笑，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神色也是几度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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