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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攀看着太子，忽然感觉他真的有点儿可怜。
历史上，皇太子胤i第一次被废是在他三十四岁的时候，事实上在他这一次被废之前许多年，朝中就已经出现了支持其他皇子的党派和声音。
康师傅活得时间太长了，不是太子不够好，而是对手们都太强大了。
哪怕太子已经是个最强存在，被其他几个差不多势力的兄弟联合围剿，也撑不过多久。何况，太子最后足足撑了三十多年，这个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为什么其他几位皇子和支持他们的大臣们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怪最开始他们选首领方式跟寻常皇家不一样。
他们原本是马背上的民族，最开始是部落制的。
选的首领靠的是八大贝勒推举制，而并不是世袭制。
当然，推举的对象肯定也是皇族中人，但是一般是大家一致推选出最强的一个人，反倒并不是太看重血统和辈分。
就因着这个规矩，当年皇太极、福临之间的皇位传承就差点儿断了。毕竟福临那位皇叔多尔衮，是当年所有皇室成员里头最强的皇位竞争对手。
要不是有孝庄皇太后力挽狂澜，可能这帝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有这种先例在，康师傅一心想用汉朝皇室那种嫡长子继位的法子传承帝位，就有点儿难度了。
毕竟这么一来，辅政大臣们的地位就没有原来那种八大贝勒制度之下感觉更牛逼了――人家那些八旗旗主那是可以推举下一任皇帝的存在，严格说起来，都不算是皇帝的下属，还有点儿二权分立的那种意思了。
不得不说，这种制度在他们没有入关之前，马上征战打天下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只有最强的首领才能领导整个部落获得胜利，所以他们顺利入关，夺得了天下。但是和平年代，这种模式就会带来很大的风险。
康师傅自己就深受其害，他爹也是一样，他当然就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这些了。
不过，这事儿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反正他一厢情愿地削弱了辅政大臣们的权利，到底还是让他们暗中不满，诸位皇子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倒是不明显。毕竟那个时候康师傅正当盛年，又是有着解决了鳌拜，平定了三藩这种牛叉政绩的强力帝王，大臣们当然不敢多什么什么。
问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子们都渐渐长大了，朝廷中的那些老臣们虽然没了一批，但是那些牛叉的家族还在。
比如佟家、纳兰家、赫舍里家，每一个家族都不让人省心，都想要做这皇帝心里最重要的第一家族，大家一起发力，这才渐渐又朝着那个推举制靠拢过去。
主要原因，还是权力欲作祟――谁不想要权力？哪怕没机会做皇帝，但是可以做皇帝的亲信啊。
想象一下，自己支持的皇子以后成了皇帝的话，那他们就是最尊贵的天使投资人啦（不是），所以，必须得努力让这件事成为现实才行，没听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
老祖宗的规矩在那儿摆着，怎么就是非得太子做皇帝不可？
特别是这位二阿哥能够坐上太子之位，全是因为康师傅一个人的意思――因为老婆难产死了所以就把她留下的才出生的婴儿封为太子。
作为丈夫来说虽然的确是很深情了，但作为皇帝来说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选择皇位继承人应该是个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简单就定了。没有听汉人们说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么？
看看太子，这么多年来，虽然也算能干，可不是渐渐就露出些骄纵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来了？
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人多了，康师傅心里自然就难免犯嘀咕了。
可怜太子终于在这种困境中渐渐崩溃，特别是第一次被废又很快被复立了之后，他真的准备开始谋反了……
这个事儿真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个悲剧。
事实上，薛攀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就发现这位爷已经有点儿崩溃的迹象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轻信什么“冲喜”的好笑说法，给他自己违规置办一个那么好的棺材板子呢？
这也是薛攀一开始并没有特别激烈地跟太子拉开距离的原因之一――他也怕这个时候刺激到了太子，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最好是缓慢地疏远他，让他渐渐忘记自己的存在。但是显然，计划比不上变化，因着一次康师傅的南巡，薛攀的低调计划彻底泡汤。
他甚至不但没有低调成功，还无比地高调，又是救人，又是兴办医学院，很快还得兴办教育……这么一弄，真是想要置身事外都难了。
那么，要选择站队吗？
选太子还是四大爷？
好像都不太稳啊。
如果说之前，这种想法不过只是薛攀基于对两位竞争者的初次印象做出的简单判断，这一次太子玩儿的这一手，倒是让他再一次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太子果然不是历史里那个太子。
这位爷是怎么知道要去算计大阿哥和八阿哥，还找到自己这个小小的皇商之子探讨这么机密的大事儿的仍然是个谜。
但是若是已经有了这种程度的觉悟的话，说不定在这个世界，历史还真的要改写呢。
那若是他一味拒绝，真得惹恼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话，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真的是……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薛攀终于有点儿绷不住了。
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太子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基本上就是跟薛攀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这位苦逼的太子殿下，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居然有点儿像是知道后续剧情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再跟之前那么下去不出五年就会被康师傅给废了。然后复立复废，最后在圈禁中度过一生，所以他提前出手，开始跟他的那些兄弟们开战了。
大阿哥和八阿哥就是他第一批要处理的对手，想必四大爷就是第二批了。
事实上，他什么都不做，这个太子之位反倒是稳的，但是他现在甚至还如有神助一般地往正确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那就更是……
薛攀听完了太子这番内心剖白，心中宛若一千头神兽呼啸而过，怎么玩儿着玩儿着，玩儿出了个大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他们全家的小命儿呢？
本来么，他们薛家弄不好只是会破产，现在好了，分分钟要满门抄斩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薛攀苦着脸看向了太子，终于还是如他所愿，露出了一个十分烦恼的表情，主动发问道：“太子爷想要微臣如何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小修了一下，各种无责任非考据参考，不要当真，嘿嘿嘿。
第73章 破案
听见薛攀问出这句话来，太子笑了：“孤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既然这么着，你便说说，这回去姑苏，到底去干了什么了吧？”
薛攀叹了口气，把自己去姑苏城办的事儿大概都说了一遍。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隐约的猜想，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信息核实――虽然说，现在看起来是他暂时处在下风，但是他肯定也不可能真的就屈居太子之下。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太子殿下，大抵是有了一个类似“通晓未来”的奇遇，但是能不能靠着这种奇遇守住他的太子之位，甚至以后登上皇位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很多时候，玄学也挺重要的。
什么叫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因为有了所谓的“预知”反倒弄巧成拙、坏了事儿的案例，也不是没有的。
若是四大爷注定要成为继任皇帝，哪怕太子有什么奇遇，也不一定就能够成功。
所以说，不管面对什么困境，都不要放弃，才是真理。
而且适当的示弱，反倒是个以退为进的好法子――太子都这么高兴地过来跟他显摆战果了，怎么也得给点儿面子不是。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心里怎么打算，他表面上也不能反抗不是？
傻子才会这么早亮底牌呢――当然，他没有说太子殿下是傻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演呗，看谁能演到最后，那才是真的胜利者呢。
薛攀这个刻意做出来的谦卑态度，果然完全取悦了太子。
他当然知道薛攀去姑苏干什么去了。事实上，薛攀所有的行踪他都知道。
从第一次在姑苏召见薛攀开始，太子就已经开始关注，或者说是监视薛攀的一举一动，为的也不过就是今日。
而刚刚问薛攀，也就是为了“考验”薛攀是不是真的在跟他说实话――这小子看着实在是聪明之极，太子也怕自己驾驭不了他，那样的话，虽然可惜了些，也就只能毁掉了。
他当然看出来，不单他皇阿玛康师傅十分看重薛家这小子，他那些兄弟们也都看重这小子的很。
要争夺皇位，最重要的那肯定是人才。
特别是薛家这小子这样的人才，那更是一个顶十个，夸张点儿来说，都有点儿类似于“得薛家子者得天下”的这种意思了。
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小子不过才跟皇家接触几个月，居然就做出了这么多亮眼的成绩来，可以说真的像是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
加上太子自己本身在奇遇中知晓的“天机”，其中几句都提及了薛家，那他自然更是想要牢牢将薛家这小子给抓住。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那种被“两立两废”最后黯淡收场的悲剧，他是万万不想再经历一次的。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好像真的就那么度过了一生一样。
特别是，梦醒之后，很多事情真的一一应验，不管是明珠和索额图在那里针锋相对，还是佟国维莫名其妙地支持老八，这事儿，都还是有迹可循。
至于皇阿玛……他好像真的对自己渐渐失望。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必须得找个妥帖人商量商量。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接触考察，他感觉薛家这小子就很不错。
特别是这小子不但得了皇阿玛的信任，还跟皇阿玛最器重的几个重臣关系都不错。
林如海就不用说了，那是他姑父。
连河道总督张老头儿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种人才，那必须得牢牢抓住啊。
如果抓不住，那他宁可亲自毁掉――太子早就下定了决心，刚刚还一度感觉不如就直接动手弄死这小子算了。
好在方才薛攀终于松了口，表现出来要投靠自己的意思，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子对此很满意，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放心。
毕竟这小子一向是聪明绝顶、诡计多端，要验证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归顺了他，那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一个差事去办。
眼下不就有个现成的差事给他去办么？
他最好识抬举些，把这个差事儿给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然的话……
太子笑着给薛攀派了这个差事，然后就看着薛攀一脸难色地告退出去，心情愈发舒畅。
总感觉事儿都办得很顺利，想来这次出来之后再回去，老大跟老八那一群人就不足为惧了。
这么一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接着走下一步了。
到时候，还得让这小子多出点儿力才是。
太子很是得意地看着薛攀，愈发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薛攀看着太子的神色，虽然没有完全猜中他的心思，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薛攀知道以太子的性格，肯定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自己的。
所以他才会让自己去帮他办事儿，而且还要自己帮他办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事儿，这中间的弯弯绕绕，简直是一眼就能够看透了。
不过薛攀也知道，现在他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条件。
他们一家子都在这儿，隔壁林如海一家子也都在，若是不听太子的，这位爷分分钟就要送他们两家子人一起上西天。
那还是算了吧。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还有一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希望太子你最好不要做的太过分，不然，爷真的是会跳反的。
薛攀苦着脸告了退，然后将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转身去了隔壁林府。
林如海自然不会主动不见他，而且方才那个老者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林府的管事――好歹也是跟林如海混了一个多月的人，林家都有哪些人薛攀早就门儿清了。
这陌生的老者，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口音，与其说是林家的老管事，倒不如说是太子府里的老太监――反正，肯定是太子派过去的人便是了。
开始薛攀本来还以为这个陌生老者是大阿哥和八阿哥那边儿的人，万万没想到，这回来得是太子本人，那就解释得通这么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儿了。
太子亲临，整个扬州城肯定要戒严啊。
不过康师傅也是好玩儿，不但听了太子的话把大阿哥和八阿哥放过来查账，甚至没过多久就又让太子本人来了。
这是要彻底把江南这块地方给翻个底朝天儿的意思吗？
那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有心人比如太子引导之下的意思？
这就值得好好研究一番了。
见薛攀从书房出来，柳湘莲慌忙迎了上来，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问道：“大哥可有什么不妥？”
这就是问薛攀有没有被太子为难的意思了。
薛攀十分感动，一边儿拉着柳湘莲往外头走，一边儿低声对他道：“二弟慎言，哥哥没事儿，倒是你，这几日千万小心，不要随意说话，只看我眼色行事便是。”
柳湘莲气得剑眉倒竖，一副准备去找人理论拼命的样子，慌得薛攀赶紧拉住了他，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只不过他这个样子，薛攀也不太好把他单独放在外面，只能带着他又重新往林府去。
半路上薛攀又悄悄叮嘱他遇到什么事儿也别急，只管信他便是。否则，他这个大哥也只能暂时让他回金陵或者姑苏避一避了。
见薛攀态度坚决，柳湘莲无奈之下，只好应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那些贵人们每日里争来争去，偏偏还要连累下头臣子，搞得人家鸡飞狗跳，要他说，就该跟万岁爷上个折子，参他们一本才是。
薛攀也看出柳湘莲对他这种做法并不算太认同，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再给这个兄弟做工作了，只能先紧着要紧的事儿做了。
薛攀带着柳湘莲重新回到了林府门前，又一次敲响了大门。
这一次里头那个老头儿很快就来应门了。
薛攀一看，这老头果然是个从没见过的，也果然是做内监打扮，心中便就门儿清了。
他大大方方地对那老头儿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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