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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吧，被这位号称“林怼怼”的妹妹这么当面直接怼，一般人还真的是有点儿吃不消。
看着林妹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气鼓鼓的小脸儿，薛攀有些无奈地笑着解释道：
“妹妹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道妹妹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叫做‘入其俗，从其令’。”
林妹妹道：“这个自然知道，乃是出自《庄子・山木》，庄周游于雕陵之樊……”
说到这里，林妹妹便顿住不说了。想来以她的聪明，已经明白了薛攀引用这个古文是想说什么。
是啊，她当然可以呼吁男女平等，也肯定会得到疼爱她的父母兄弟的支持，但是这世道，终究不是他们一家人的世道。
其他人，特别是很多世家大族，并不想家里的女子们读书，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仍旧是世人信奉的主流价值观。
更有很多涉及青春爱情的文学著作，比如“牡丹亭”之类，被视为禁书。
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以看这个为耻，更加不要说跟那些故事里面的男女主角一样勇敢追求爱情了。
当然，现实情况是，不要说男女交往、追求爱情什么的了，就算是正常的接触，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观点大行其道。
越是富贵的人家儿，越是严重，像是林家这种人家，能够包容甚至鼓励自家女儿有这种想法的，实在是少见得很了。
看着放任自家女儿跟薛攀针锋相对，却只在一旁静静微笑的林如海和贾敏，薛攀再一次感叹起来，真是一对宠爱又不溺爱孩子的模范父母啊。
若是贾敏和林如海都没有早逝，不知道林妹妹长大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了。
想来，说不定真的会是班超、蔡文姬那种人物了……当然是好的那种方面。
毕竟林妹妹才华出众，思维的格局也不俗，若是能够随心随性地健康长大，那肯定非同一般。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老天爷无眼，居然直接就给她整到全家死光了……
就算林妹妹后来去了贾府，有贾母那个亲外祖母疼爱，但也终究还是隔着一层，比不得自己亲生父母，可以任性妄为。
好在这回有薛攀在，事情应该不会像是之前那样了。
薛攀一念未了，贾敏已经笑着道：“哎哟呦，咱们家玉儿竟然也有说不过人家的时候啊？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还是蟠儿厉害，再没见过我们玉儿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呢。”
林如海也笑道：“蟠儿的确聪明――只是玉儿，你也别光顾着生闷气了。你薛大哥哥说的意思，你可真的明白了？”
林家小弟也上前拉着小黛玉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道：“姐姐不气，哥哥坏！”
啊这……
合着说了半天，最后坏人还是我呗。
薛攀看了看这一家子团结一致对他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父姑母如此说话，倒是叫侄儿有些愧不敢当了。侄儿也觉得，世人多愚昧，女子同男子一般，有些甚或比许多男子还要出类拔萃，只是世人那种男女有别、男尊女卑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薛攀索性把男女平等的观点委婉输出了一番，当然不会太激进到平权什么的程度――就算他愿意，这时代也根本没可能做到，还不如从小事儿做起，一点一点来吧。
若是他和林如海以后都身居高位，再寻求康师傅甚至是他的继任者的支持了……
其实女子接受教育，有什么不好呢？
一个好的当家主母，肯定也要懂事明理才可以胜任的。
否则再厉害也终究有局限，比如薛攀他表姐凤姐儿那样，成了个“凤辣子”，却还是迎来了全盘失败的结局。
不得不说，让人感慨之余，也觉得十分之惋惜。
男女平等这事儿，现世都还没有完全实现，就这样都是经过了几千年努力争取的结果。
要在这个时代就达到那个程度，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先从简单的小事儿开始吧。
比如男女同校什么的。
薛攀一边儿说，一边儿又把那个书院的设定细化了一下。林如海和贾敏早就听住了，小黛玉和林家小弟也听得聚精会神。这一家四口甚至还时不时地发起提问，一时间林家花厅里的气氛十分热烈，日后那个传说中的最强书院――山木书院，就是在这里渐渐形成了雏形。
林如海、贾敏、小黛玉，甚至是年幼的林家小弟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薛攀更是责无旁贷，成为了书院的承建人。
反正他这个六品侍卫的官职，就是个挂名儿，他的本职工作是皇商。皇商么，只要是能够赚钱的生意，都可以做啊。
而且，要是能够在赚钱的同时，顺便做点儿好事儿，那就更好啦。
姑苏的那个医学院“有无居”就是这样，扬州的这个山木书院，自然也是如此。
姑苏那边儿有张友士那个专业人士负责，薛攀当然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扬州这边儿，虽然有林如海大力支持，但是他平时公务繁忙，就算有心操办，也无力操持，自然只有薛攀多做点儿事情了。
好在薛攀做这个事儿也并不为难。
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薛攀好歹也是在现世读了十几年书的人，从小学到大学，学校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个，这办学的经验么，也不能说完全算是空白不是。
而且，他还可以找帮手啊。
由林如海出面，带着自己到本地的大书院挖角，哦，不是，是观摩学习，顺便招揽人才。
当然，也不能光去这些书院，本地的私塾啦，赋闲在家的官员啦，都可以利用起来。
只是比起才华来说，肯定人品好那是第一位的。才华当然也不能太差就是了。
这么看起来，他们这个书院的要求还是挺高了，但是他们给的待遇也高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薛攀征得了林如海的同意，用高薪（多给教书先生银子）和良好的职业发展（有意继续冲击科举或者回京任职的，林大人会附送手写推荐信哦），成功招聘到了自己想要的老师团队。
薛攀甚至还找到了两个非常合适的人做这个书院的正副山长，也就是校长。
一位负责全局，一位专门负责女校那边儿，俱都是本地饱学之士。
男山长是本地很有名气的大儒，是靠着林如海的面子找来的。
女山长则是靠了贾敏的“夫人外交”，寻了本地一个年纪略长、才华横溢的女居士来担任。
听说薛攀要搞男女分校，并且可以把林妹妹和林家小弟都弄进去读书之后，贾敏对这事儿就十分上心。再加上她因着林家小弟身体好转，心情好了很多，自己的身体也健康了不少，便就重新开始组织扬州城内的权贵夫人聚会。
为了体现跟薛家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和私人友情，贾敏还把薛姨妈和宝钗也一起带上了。
反正她们日常都会聚在一起，要做什么事儿也就一起做了。没想到还真在贵妇圈子里打听出来这么一个符合要求的人。
薛攀对此也算是喜闻乐见。反正，慧眼识人，让对的人做对的事儿，一向是薛攀的专长。这回不过又是一次正常发挥而已。
有御史大人这个牌子，再加上薛攀这个“万岁爷身边儿的红人”的光环，这个事情接下来进展的就十分顺利了。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山木书院就顺利开业了，第一批入学的，除了林家两姐弟之外，还有不少本地官员和盐商的子女。
薛攀和林如海作为特邀嘉宾站在台上，看着下边儿的学子们颇有些意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没想到开个书院还有意外的收获，也算是个惊喜了。
他们此番来扬州，原本就是为了查盐政来的，只是之前被国库欠款的事儿打了个茬，但是本职工作他们俩却都没有忘记。
林如海自是在衙门里查阅资料，薛攀也没有闲着，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顺手开的书院就忽然多了对方阵营的那么多人……
行吧，既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他们也就只好笑纳了。若是有什么发现，那可不就是意外的惊喜。
跟林如海和薛攀预料得一样，书院开门不过半个月，果然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稍微修了一下，今天稍微早了一点点，终于放假了，明天日万，握拳！
第79章 纨绔
搞事的是本地盐商之子苟耀壬。
这位苟公子，乃是扬州城最大的盐商苟家的嫡子，平日里就是个有名的纨绔，原本是没可能好好读书的。
但是他的那位爹，也就是盐商苟老爷，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得把他给送到了薛攀他们这个山木书院里读书。
这位苟老爷也是十分有意思的人。
薛攀陪着林如海一到扬州，就听说了他的大名。明明这位的综合实力是本地盐商中最强的，但是他却并不如其他几个盐商那么跋扈，是出了名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而且，他平日里行事极其谨慎，做的很多违法的事儿，也都是跟在其他盐商后面，故此，薛攀和林如海的第一波打击根本就没有伤到他分毫――他的手脚太干净，只靠着薛攀和林如海前期收集的那些情报，根本就没有抓到他什么把柄。
不过，薛攀和林如海原本也并没有想着一上来就能够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若是真的能够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问题，那康师傅也不会为了这个事儿头痛这么多年了。
所以，薛攀他们的第一波打击的效果虽然不错，甚至还连带着搞掉了一个本地的拐卖女童养成扬州瘦马的罪恶窝点，也受到了康师傅的高度赞扬和褒奖，但是，薛攀和林如海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开始。
不过就是搞掉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几个小官儿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正所谓是“流水的盐政，铁打的盐商”，不管搞掉多少个贪官，只要本地盐商的根基没有动摇，那么江南这块儿的盐政，就永远都只是一笔烂账。
他们的根基太深、影响力太大，已经根本不是外力可以轻易撼动的了。
正因为如此，康师傅之前做得那么多努力，全部都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还白白损失了好几个不错的人才。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并不是真的没有什么解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他们从内部瓦解，自取灭亡。
还有什么比一个没用又愚蠢的废物纨绔子更好的突破口呢？
薛攀表示，他的原著人设就是干这用的，对这事儿他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的――只要一切按照原著里头那位薛大傻子的标准去寻找，肯定就能够找到那个可以毁掉本地盐商百年基业的天选之子。
苟公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薛攀和林如海的视线的。
这不单是因为，这位苟公子在纨绔的等级上比原著里头的那位薛大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因为，他亲爹苟老爷实际上是本地盐商的灵魂人物。
这位苟老爷有着一个大集团掌舵人应该有的一切素质。
比如非常敏锐的危险嗅觉，还有非常厉害的识人能力。
正是这两种能力，让他躲过了薛攀和林如海的第一轮进攻。
薛攀和林如海准备来扬州任职的时候，其他盐商们都有点儿看不上薛攀和林如海这俩人，毕竟一个是小毛孩子，一个是病弱探花。
虽然两人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公子，听起来挺能唬人，但是仔细一想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设。
毕竟，金陵城的薛家和姑苏城的林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扬州城的这些家族都是一清二楚的。
“珍珠如土金如铁”又如何，五代列侯又怎样？时代早就变了。这俩人不过就是日渐凋零的旧时代世家最后的挣扎罢了。
所谓的时代的眼泪，就是如此了。
现在的江南世界可是属于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扬州盐商的了，什么姑苏城的列侯、金陵城的家族，都玩儿蛋去吧。
胆敢来扬州城找他们这些盐商老爷的不痛快，他们一定会让这俩人知道世界的险恶的。
众位盐商老爷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根本就没有把薛攀和林如海放在眼里，但是苟老爷却不这么想。
他们苟家之所以历经百年不倒，牢牢占据了扬州城盐商家族的魁首，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他们家祖传的这种稳扎稳打的处事风格。
但是他却也没有反对其他盐商们提出的去“给这两位大人点儿颜色看看”的提议，反正出头的是他们，最后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对他来说都有益无害，这不就得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苟老爷这一手“以不变应万变”玩儿得的确是很六，薛攀跟林如海配合默契，很快就搞掉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那一批人。足够打了之前那些看不起他们的盐商的脸，也顺带着给苟老爷刷了一波威信值。
看吧，还是苟老爷老道，一眼就看出那俩人不是寻常人物，完全没有什么轻敌的意思，所以才能保护住他们的根基没有动摇。
虽然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那几位是他们花了不少金钱，最重要的是用了时间精力维护了好多年的关系，但是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他们盐商的根基还在，以后再重新经营便是。
盐商们萎靡了几日之后，便就故态复萌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成功躲过了很多次危机，这回自然也是一样。特别有苟老爷这样的头脑在，他们更加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苟老爷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因着就通过这件事儿，苟老爷就已经看出了薛攀和林如海的厉害之处。
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那群废物自然不值得可惜，真正让苟老爷警觉的是薛攀和林如海办事儿的手法儿――这种谋定而后动、不声不响就一击即中的方式，委实让苟老爷有些害怕。
说实话，之前朝廷也不是没有想过派人来彻查江南盐政的事儿。不过都不了了之，根本就斗不过他们本地盐商联盟这些“地头蛇”。
但是这次的这俩人却显然不太一样。
不但跟之前那些钦差、御史们的办案方式不同，连底细也都很难摸清楚。
这一个多月以来，不单薛攀和林如海没有闲着，苟老爷和他的那些本地盐商兄弟们也没有闲着。
薛攀的那几次被追杀里，就有这位苟老爷的手笔――虽然不是他直接动手，但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事儿他可也是没有少做的。
林如海那边儿，虽然是有上面儿的大佬直接动手，但是苟老爷当然也是知情的。
他原本以为，就算是攻不破薛攀和林如海的防守，也能通过一次次的试探找到一些他们的弱点，就跟之前他一直做的那样，是人就有弱点，还就不信了，这俩人就真个儿是铜墙铁壁，攻不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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