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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真的只想做一条咸鱼来着。
被强行打上“蟠蟠类朕”的标签，薛攀有些欲哭无泪。但是还能怎么办？人家搁这儿缅怀过去呢，咱们也只能配合着不是，总不能这种时候还在那儿叽叽歪歪，没的煞风景不是？
薛攀识趣地闭嘴，做一个乖巧的倾听者。听康师傅全方位地剖析了自己这一生，以及最近这几年愈发难受的心路历程。
跟薛攀之前预想的一样，康师傅最近最难受的就是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党派之争了。
也是，单单是一个江南贪腐案，他原本也不会这么生气。关键问题是，这件贪腐案的背后，完全暴露了阿哥们之间的激烈斗争。
为了争夺皇位，这些阿哥们根本就不顾念手足亲情，拉帮结派，相互倾轧，简直不像话。
关键是，就因为他们这么不安分，搞得朝廷官员们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光是听着，啥话都不说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见康师傅到这个时候说得有些乏了，薛攀就适时递了一杯温热的参茶过去，让康师傅润润嗓子。
然后他自己状似无心地问道：“太子殿下不是早就立好了么？为何其他阿哥们还会动这种心思？”
考虑到薛攀是汉人，康师傅没有叱责他的这个堪称无礼的贸然提问，甚至还耐心给他科普了一下皇太极时代的辅政八大臣制度――就是跟之前薛攀在系统里头查到的一样，属于“强者为王”的游牧部落特有的继位传统。
薛攀一边儿点头做恍然大悟状，一边儿道：“所以，其他几位阿哥们是觉得自己比太子殿下还厉害，所以要跟他一争高下？”
听得薛攀这么问，康师傅忍不住笑了，不过笑过了之后，他的面色倒是渐渐凝重了起来。
薛攀说的这两句话，虽然看似“童言无忌”，但是其实都问到了点子上。
是啊，他自己明明知道，这些阿哥们纯粹是背后的那几个八旗家族搞出来的，也知道那些家族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却无力阻止，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能无能狂怒，对着几个儿子撒气。
当然，儿子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这也是他的思虑不周。太子的确是很优秀，但也确实是他冲动了――那么早就立了太子，果然还是让其他人把保成这孩子当成了靶子了。
想到这里，康师傅不免又是一阵无力。
他看着薛攀，忽然问道：“你觉得，哪位阿哥最适合继承大统？”
这话一问，薛攀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虽然清楚地知道谁最适合继承大统，也知道这肯定就是康师傅本人的意思，但是，这也得等十几年后才是啊。
谁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康师傅的心里是咋想的呢？
虽然说按照常理康师傅现在肯定还是偏向太子胤i的。但是吧，这毕竟不是正史的世界，甚至连纯粹的架空世界都不是，还综了人红楼的剧情……
这么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下，要去揣测这位千古一帝的圣意哪怕是他薛攀也做不到啊。
好在，脑子发懵了片刻之后，薛攀就反应过来，赶在康师傅暴躁之前，给了他一个答案：
“微臣年幼无知，对这种家国大事思虑有限――但，微臣也知道，按照汉人的规矩，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的，立嫡不立长，但此事也不是绝对，若是嫡长子德行有亏，不堪大用，也有废嫡另立的。”
“到底如何选择，单看管家的老爷如何想的罢了。若是想着家族发展壮大，自然可以择优而立，若是想着家业稳固，那自然是立好了规矩，教不听话的儿子分家另过。”
薛攀侃侃而谈，状似一句话都没有提皇位继承之事，但是其实句句都说得是立储之事。
康师傅也渐渐从一开始的暴躁慢慢平静了下来，顺着薛攀的思路思考了起来。
不得不说，薛攀这回答十分取巧，相当于是用他们这种做生意出身的世家的传承情况做一个案例，掰开了揉碎了跟康师傅展示不同选择会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相当经典的列举分析法了属于是。康师傅果然很吃这一套，很快就被薛攀带入了节奏。
只是，康师傅毕竟是康师傅，进了薛攀的套路之后，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深深看了薛攀一眼，忽然又冒出来一句话来，直接叫薛攀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的都对。但，若是你发现，没有一个儿子得用，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赶上了。再次祝大家新春快乐。鱼鱼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先滚走睡惹，明天来精修，努力早点更新呜呜呜。
第83章 狠心
啥？
没有一个得用？
等于说是，您老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啦？
薛攀一开始还感觉是不是康师傅要求太高了，明明太子啦、四大爷啦、八贤王啦，这几位其实在历史上的评价还都是有点高的，怎么就一个都不行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优秀不优秀都是相对的，可能这几位阿哥都各有优点没有错，但那也得看是跟谁比啊。
若是康师傅选择的参照物是他自己的话，那的确是，没有一个阿哥能够比得上他。
虎父无犬子，但是只要不是同样的虎，那就是废物啊……
至少对康师傅这种强势又能干的皇帝来说就是这样。
薛攀忽然就明白了康师傅的心情，看着他的目光也不免带上了些同情――有时候自己太能干了也并不完全是件好事儿啊，比如这种“后继无人”的乏力感，大概就是太过优秀的副产品罢。
不过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小问题。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会毁灭，反正，这皇位不管给这仨人里头的哪个，都应该不会太差吧――大概。
薛攀想了一下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还有过来这段时间跟这几位的接触，也感觉不管谁继承大统都差不多。
但他心中也隐约有种想法，大概康师傅自己才是最了解情况，也最能做出正确选择的那个。
现在康师傅只不过是因为骤然受到了一大波刺激，有点儿没有太反应过来而已。
儿子是他自己的儿子，皇位也是他自己的皇位，哪个儿子最适合，还不是只有他能做出最准确的回答？
事实上历史上康师傅他都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了――四大爷虽然前期默默无闻，但是继位之后，果然励精图治，把康师傅打仗、赈灾、以及贪腐搞得差点儿造光了的国库又给重新装满了。
然后，就被四大爷他自己选的继承人乾小四给霍霍完了。
偏偏，他们祖孙三代这段执政时期被称为“康乾盛世”――可怜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攒钱的方面做出最大的贡献，却竟然不配拥有姓名……就，这么一看，只有四大爷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管怎么样，四大爷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任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至于太子或者八阿哥会不会比他做得更好，这种假设的问题，实在没有谁能够回答。
康师傅自己现在可能都不行，那薛攀作为一个小虾米，更加没可能知道的了。
所以说，您老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这可不是什么送分题，简直就是送命题啊。
薛攀苦着脸看着康师傅，沉默半晌，还是如实回答道：“微臣不知。”
康师傅笑了：“怎么会不知？”
薛攀叹息道：“万岁爷难道就知？”
这可以说是十分无礼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回答了。
果然康师傅暴怒了起来：“放肆！薛蟠，你信不信朕这就命人砍了你。”
薛攀也十分配合地起身跪好，叹了口气道：“万岁爷当然可以砍了微臣，但是就算把微臣砍了一百次，也没法子得到万岁爷想要的答案啊。”
康师傅气得浑身颤抖，但是却奇迹般地沉默了，就好像薛攀这句话戳中了他的死穴一样，让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砍头是当然不可能砍头的，不过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康师傅虽然非常霸道总裁，但是却并不是昏庸无道、动不动就杀人那种，如果真的是那种类型的，薛攀也不可能真的敢这么跟他说话啊。
这一点，不算是薛攀还是康师傅本人都非常心知肚明。
所以，康师傅气鼓鼓沉默半天之后，终于还是破了功，笑出了声来：“好你个薛蟠，真是……让朕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薛攀笑道：“正是因为万岁爷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微臣才敢如此大放厥词……若是不然，便是借给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如此‘实话实说’啊。”
被薛攀这番彩虹屁精准命中要害，康师傅笑得愈发爽朗。
半晌，他才总算停下了笑声，叹息道：“有时候朕常常在想，当初那么早就立了保成做太子，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康师傅自己的感叹，但薛攀也知道他其实很希望有人跟他聊一聊――哪怕不能给他什么实质上的意见，能够跟他说说话，缓解一下心中的焦虑和迷茫也好。
这不就是他攀哥的强项么。
什么叫做“瞌睡遇到了枕头”，这就是了啊兄弟们。
所以，咱们必须得上啊。
按理说，只要康师傅稳住了，不要脑子发热瞎整乱来，这立储的大事儿就很难会出现差错。
薛攀要做的，就是给康师傅吃一个定心丸――万岁爷放心飞，相信自己，你就是坠吊哒！
于是薛攀非常熟练地把做社畜的时候的职场社交技能拿了出来，对着康师傅一顿猛灌鸡汤……虽然事后回想起来，过程略尬，但是效果却很是拔群。
康师傅似乎是很吃这一套――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时代这种心灵鸡汤套路还不是很成熟，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跟薛攀这样有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完美施展。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这一个晚上的秉烛夜谈，彻底让薛攀成为了康师傅的“知心小弟”――就是那种，迷茫痛苦焦虑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的人。
这当然是份儿天大的恩宠，给薛攀带了不少的实惠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是后话。
只说当晚，康师傅喝了薛攀的心灵鸡汤后，果然渐渐敞开了心扉，甚至把他白天在南书房如何处置太子和几位阿哥的事儿都跟薛攀说了。
听得薛攀是心惊胆战，再一次对康师傅这个传说中的“千古一帝”的铁血手腕儿有了更加深刻具体的认识――他老人家动起真格儿的来是真的可怕啊，那么多人，说处置就真的处置了，说砍头也就真的砍头啦。
艾玛，这简直……
太血腥了！
薛攀非常想要捂住脑袋哀嚎一下子，但是康师傅正目光炯炯地盯住他倾诉自己的“战果”，薛攀实在是没有胆量不给他面子好好捧这个场……他真的害怕自己一个没玩儿好翻了车，也分分钟被康师傅拖出去砍头。
他真的可以的，薛攀这回是搞清楚了，你康师傅永远是你康师傅，千万别拿你康师傅不当回事儿？
啥看人家和蔼可亲就真的把人当个慈祥长辈？醒醒吧，早晚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薛攀一边儿维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表情认真倾听，一边儿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注意跟这位千古一帝的相处方式――总之，不管做啥事儿，一定不能太过了界，否则可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然薛攀的这种复杂的心情，并没有影响他对关键信息的接收。很快薛攀就发现了康师傅今晚情绪如此低落的真正原因。
果然还是因为太子。
目前大约也只有太子才能让康师傅的心情产生如此大的波动。
原来今儿南书房里，康师傅的确是大开了杀戒没有错。江南舞弊案的那些主要涉案人员，肯定都是要斩立决没有错的。
哪怕不是主要涉案人员，只是其中履职不到位，或者是犯罪情节轻微的，也至少判了革职查办、充军发配、永不启用这种程度的惩戒。
但是在处置明珠和索额图的时候，却遇到了困难。
这两位都是曾经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级人物。都曾经做到首辅的高位，又跟阿哥们有亲――明珠是大阿哥的母族，索额图是太子的母族，这种重臣，处置起来一向很是让人头痛。
你处置轻了吧？人家会说你徇私枉法。处置重了呢，又实在说不过去――毕竟，人家之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也是给朝廷卖了几十年命，一点儿情面不讲，实在太过于绝情，也恐怕会寒了其他大臣们的心。
康师傅一时间有些犯难，又有心考验一番儿子们的器量，便就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阿哥们。
他首先问的是八阿哥。
明珠是大阿哥的母族，八阿哥只是借住在惠妃宫中，并不是真的惠妃所出，所以，康师傅原本想着八阿哥对明珠肯定没有什么感情，这种时候应该会懂得“弃车保帅”。
但是万万没想到，八阿哥立的人设是“宅心仁厚”，所以他一听康师傅问他，便就立刻跪下来替明珠求情，理由也是十分地言辞恳切，什么“明相昔日劳苦功高”、“此番虽然有罪，但是希望皇阿玛考虑到他年老体弱又以致仕，准起免于定罪，回家颐养天年”之类，算是把“仁”字发挥到了极致。
康师傅心中稍觉安慰，转头又问了太子，却不料太子也跪了下来，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儿臣恳请皇阿玛严惩索额图，儿臣也当一并往宗人府请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等大罪，必不能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今天也是成功完成的一天呢。捂脸跑走【喂】。晚点可能会小修一下，不影响主体剧情的哟。
第84章 拿捏
薛攀听着康师傅讲完了他在南书房断案的始末，终于明白了这老爷子今晚如此纠结焦虑的原因。
果然还是因为他那些儿子们的问题。
而且这些阿哥们问题还都挺突出的。
就拿八阿哥来说吧，这位爷的问题早就是很明显的了。
康师傅曾经给这位号称“八贤王”的儿子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处处模仿朕，但是处处都不像朕”。※
也就是说，八阿哥这种靠凹人设刷好感的做法，早就被人康师傅看透了――典型的“班门弄斧”了属于是。
但是吧，康师傅的“过分”之处在于，他看破了，却并不说破。
虽然说，这是成年人应该有的素养之一，但是对八阿哥来说未免就有点儿太过残忍了。
可怜八阿哥，明明一直很努力地在凹这个“仁义”的人设，也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到甚至他自己都相信了，哪里知道自己在康师傅眼中就跟“跳梁小丑”差不多呢。
也是因着这个理由，八阿哥今儿在南书房也立刻就十分坚定地选择了维护自己的仁义人设，给身在自己阵营的明珠求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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