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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攀笑道：“原来是问这个，他们家的确也是有个宝玉的……宝兄弟问他怎地？”
宝玉大喜，继而道：“原来是真的。”
他说着，又欢喜起来，颇有些手舞足蹈，旋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有些难过，眼眶都红了。
如此又哭又笑的，实在是让人看起来非常困惑。
薛攀却已经隐约猜出他到底要说什么，也不急也不恼，只哄着这呆头鹅把想说的什么话都讲出来，倒是比先前看着更加有耐心了。
贾宝玉有了薛攀的安慰，整个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继而便就一边儿抽噎着，一边儿讲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原来果然是，他又做梦了。
这一次贾宝玉居然梦见了甄宝玉跟他在梦里说话――说的正是甄家被抄家的事儿。甚至还有什么劝他好好读书，为家族振兴努力等话。
本来两个人一见如故，聊得好好的，甄宝玉猛然换到这个话题让贾宝玉瞬间就不开心起来。
即便到了此时，在对着薛攀转述这一段的时候，贾宝玉还是十分气愤：
“我看他生得形容相貌与我相差无二，怎么竟也是个俗人。满脑子都是些经济文章、甚是惹人厌烦，好生没意思。”
“我原想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想着升官发财这种俗事儿，那我也没有甚么好说，想要回来时，他却不准我走。只哭着求我，教我千万找人救他一救。那样子着实可怜，我这才想着找人问问……”
“哪里知道老太太、太太们听了这话，都不接茬儿……再问，就教我不必多问。大哥哥他们也不说，老爷……我是不敢问的，恰好薛大哥哥来家里，这可不就是赶巧儿了……”
听贾宝玉这么一说，薛攀倒是想起来了，贾宝玉这多半就是在强行走原著剧情了。
概因原著里头，原本也的确是有这么一段剧情的。
不过当时是贾家已经建好了大观园，众姐妹们都住进了园子里去，探春帮着管家时候的事儿了。
甄家的夫人奉旨进京给宫里头的甄老太妃请安，然后打发了几个管家娘子来给老太太并几个太太们请安。
就是这一次会面引发的甄贾两个宝玉的话题――世交又是老亲的两个家族，十几年没有联系，忽然间有了走动，然后居然发现两家的孙子小名儿不但都叫‘宝玉’，连样貌年纪、脾气性情都差不多，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基本就是带上了些传奇的色彩了。
贾母当即就命人把贾宝玉叫过来见客，被甄家的那几个管家娘子认证过了之后，一向有些“痴”的贾宝玉心里便就又存住了这么一个事儿，继而回去睡午觉，就梦见了甄宝玉。
不过那个时候，贾宝玉并没有什么忧患意识，也没有什么现实里头真实事件的影响，故此跟甄宝玉也没有什么好聊――不过是些丫鬟啦，老爷找他们训话啦，这些简单的快乐和恐惧，完全没有什么营养。
原本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剧情，过不过其实也无所谓的。但是现在却好似又生出了花儿来。
甄家是没可能撑到那个时候就提前倒了。按理说，这段儿剧情应该也要被蝴蝶掉了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贾宝玉却还是“强行”做梦了。
这不免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说原著里头安排这个剧情，教宝玉做这么个梦，还有种推进剧情、解释两家渊源，为了后头藏匿甄家财产的事儿做个伏笔引线的话。
那么现在搞这个桥段，简直就没有啥用吗？
不但没有啥用，还非常尴尬――贾珠听着贾宝玉这么说，整个人都非常不好，但是他是懂规矩的人，并不好直接打断贾宝玉跟薛攀的交流。
薛攀是客，肯定不能对他无礼，但是贾宝玉这里，也不好再打断――刚刚贾珠都努力过两回，还是拿他这个任性的幼弟没辙，现在他抓着薛攀说话，贾珠也肯定不能再干涉了。
很明显薛攀都是不太在意这个事儿了，他若是一直抓着不放，反倒是不太好了。只能等着贾宝玉瞎搞了。
好在薛攀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甚至还能够小心安抚贾宝玉的情绪。
没有人比贾珠更清楚，自家这个幼弟被祖母和母亲娇惯得根本不成器。性格里头一点儿男子的坚毅、担当都没有，遇到事儿只会一味流泪哭泣，不像是个男子汉，倒像是个女娇娘……实在是让人头痛。
偏偏，祖母和母亲都一味儿纵着他，并不想管教。
这个说：“他年纪还小，身子又弱，可别吓着了他。”
那个说：“我这么大年纪，统共就得了你们两个亲生儿子，若是他养不大，我可怎么活……”
贾珠无奈，只能作罢。
跟他同样作罢的，还有贾政。
从上次暴打了贾珠一回差点儿把贾珠给打死了之后，贾政管教儿子们的方式改善了很多――至少直接上手的机会不太多了。
至于严厉训话……贾宝玉早就练出来了，随便你怎么说，我只乖乖站着不回嘴的终极攻略，让疯狂输出的贾政自己倒是气个倒仰，以后这种法子，也就用的愈发少了。
何况，近日家里又来了不少客。里头虽然有女客，但是也有男客，甚至还是可以一起读书的男客，那总得给贾宝玉留些颜面，不要再跟先前一样了。
说到这个尊贵的，连贾政都得给几分面子的客人，正是林如海和贾敏的独子林墨玉。
这位年仅六岁的林家小弟一到了京城，就开始找学校读书――他之前是在扬州的山木书院读书的，现下京城却没有这种类似的学校，故此，他十分不高兴，感觉自己要被昔日的小同窗们超越过去了。
他这个小小的烦恼很快就被贾家的女眷们知晓了。
大家都喜得什么似的，说墨哥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实在是天降小神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然后由老太太拍板儿，教他在找到更好的学校之前，暂且先跟着贾宝玉、贾兰他们一起到了贾家的家塾中读书，至少比独自在家里闷着好。
林家小弟这才高兴起来，每天都兴高采烈地上学，并且很快就跟贾兰成为了好朋友。
大概是学霸总是会相互吸引，比起同辈儿的贾宝玉，林家小弟跟年龄更接近、也更喜欢读书的贾兰关系更亲近，反倒是对贾宝玉这个同辈儿表哥不假辞色。
这当然不只是因着“性情不合”，说不定跟那个传闻中的“宝黛初见”也有关系。
薛攀当时没有在场，不过后来听他的忠实迷弟林家小弟说，当时这位宝二爷果然还是不负众望地同时在林家和薛家的女眷面前丢脸了。
因着贾敏是姑母，到底是亲近些，故此拜见的时候，还是依着规矩先拜见了贾敏。并且跟小黛玉姐弟相互见了礼。
就是这个见礼的过程，闹出了不小的笑话儿。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再次荣登年度金句，被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和贾敏，甚至还有凤姐儿、李纨、尤氏当成了笑话，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一提起来就都忍不住大笑出来。
小黛玉倒是十分有礼貌地回礼，情绪也没有啥波动，跟一脸通红不知道说啥好的贾宝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
见完了贾敏母子三人，就轮到薛姨妈和宝钗了。
这也是贾宝玉第一次见薛姨妈和宝钗。身为他的亲姨妈，薛姨妈对贾宝玉自然是十分慈爱亲切，宝钗也落落大方地对着他见礼。
没成想，见到宝钗，贾宝玉又愣了。
半晌才道：“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见了姐姐，我方才发觉，自己真是须眉浊物了。”
这番话，早又把屋子里的女眷们都逗得前仰后合。
宝钗抿嘴笑道：“宝兄弟过誉了。世间之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样貌好恶本不必过于在意。圣人有云‘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宝兄弟看人还是当以德为先，勿要以貌取人为好。”
好家伙，宝钗这么噼里啪啦一番输出，相当地政治正确，获得了在座众位女眷们的一致好评，但是却直接差点儿让贾宝玉破防――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圣人教诲，少不得又感叹，这么样一样神仙姐姐，怎么说话如此无趣，倒是不如林妹妹说话有意思。
这林妹妹话说的虽然少，但是至少没有说这种混账话，那就好的多了。
……
就，非常贾宝玉了。
不过这些事儿在薛攀看来都是小意思――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这一回不管是宝姐姐还是林妹妹，都跟这位宝兄弟没有啥关系了。
一来，前儿元春托人从宫里给薛攀送了话，说是做好了决定，不打算嫁进皇家了，所以大观园多半是没了。
二来，有贾敏和薛攀在，这种十来岁的男孩子跟亲戚家的女孩子们日日厮混在一起的事儿，也绝对没有可能发生。
哪怕是贾母和王夫人对贾宝玉如何宠溺，但是这种亲戚之间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恪守。
那么，不管是“木石前缘”还是“金玉良缘”，都不要想了。
按照宝玉的这个人设配置，估计养好着点儿，以后用来做家族联姻工具人，也挺不错的。
贾宝玉虽然不过九岁，但是已经显出了那种多愁善感、无故寻愁觅恨的痴儿特质。
如今借着这么一个梦境，缠着才到他们家作客的表哥薛攀一番输出，可以说是相当失礼，也十分地不合时宜了。
让他的亲大哥贾珠都尴尬到脚趾抠地，还好薛攀自己倒是适应良好。
他微微一笑，直接对着贾宝玉道：“宝兄弟心肠真好，但是甄家这事儿，以后还是不要提了――不管你梦到什么也好，听到什么也好，都不要再问。这是万岁爷亲自处置的，咱们做臣民的，可不兴乱嚼舌头根子……若是弄不好，也跟他们家一样了，就不好了。”
这番话薛攀是笑着说的，但是贾宝玉却吓得呆若木鸡。
不光是他吓到了，连贾珠等人也愣了愣，觉得好端端地身上就发起冷来。
到了此时，他们才发现，眼前这个还是少年的薛家表亲已经悄然长大，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有了不输给成年人的气场了。
这就是当了差之后的变化吗？
果然不愧是被誉为薛家希望之光的男人，真的太强了。
包括贾珠在内的贾家男丁们对薛攀肃然起敬，内中贾珠、贾琏等少不得要同他聊些成熟的话题――比如科举啦、生意啦，人际往来啊……各种各样，倒是再也没有人理会贾宝玉想啥了。
反正他这种木痴痴地站着不知道想啥的状态也不稀奇，时不时就会出现，只教他在那儿自己想就好。想明白了，就会恢复正常的。
既然他自己家里的兄弟子侄都这么说，那薛攀也就懒得再搭理这宝二爷了。
果然等闲聊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好了不少，已经能够正常说笑了。
薛攀则早被老太太亲自拉住了手道：“今儿吃过了饭就在我们家略松快松快，晚上也别回去了，就跟你太太、姑娘，一起住梨香院罢。”
虽然感觉不是很合礼仪，但正所谓盛情难却，薛攀也没有特别坚持。
他陪着众人用过晚膳，又在花厅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才陪着薛姨妈和宝钗往梨香院走。
母子兄妹三个也是月余未见，不免说了会儿话。
看看地时间晚了，宝钗撑不住先进房睡了。但薛姨妈的谈兴还浓，薛攀只得陪着她又闲话了几句。
正当薛攀也打算告退去睡的时候，薛姨妈却忽然十分神秘地凑过来小声道：“蟠儿，有个事儿，我想同你打听打听……”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儿睡着，哈哈哈！久违的双更达成！谢谢大家的支持，鱼鱼会继续努力哒！
第116章 野望
薛姨妈如此神秘，倒是不免让薛攀也涌上了些好奇心。
他连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笑着对薛姨妈道：“妈只管说，儿子听着呢。”
没想到薛攀这么一说，薛姨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儿道：“这个事儿吧……它是……”
见到薛姨妈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薛攀愈发好奇了。
他忍不住笑道：“妈这是怎么一说？有什么话不能同您亲儿子讲？反倒还不好意思起来？”
薛姨妈愈发不好意思，不过也觉得这么一副做派实在难看，终于还是“害”了一声，破罐子破摔道：“是……是东府里你珍大嫂子她……”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薛姨妈最终好歹还是附在薛攀耳边儿把话给说完了。
薛攀一听，也愣了。
怪不得薛姨妈这么扭捏，是他也会觉得有点儿说不出口――因着这事儿，竟然是尤氏她，想要薛攀帮她看看身体，因为，她，想要孩子了。
啊这……
居然有勇气跟隔房的婶子的内侄子请教不婚不育难题啥的，就，还挺拼的。
而且还是找得薛姨妈传这个话儿，不得不说，这个事儿只能用一个字儿来形容，那就是“绝”。
不过吧，这个事儿，他还真没有啥头绪――毕竟不婚不育这块儿，真的不是他的专业。
好吧，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从事过医疗行业啊。
至于之前那些，那完全是巧合啊巧合。
怎么就搞得他像是个神医一样了呢？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薛攀陷入了呆滞，但是薛姨妈却好像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你珍大嫂子，也是不容易……”
薛姨妈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薛攀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这尤氏其实年纪并不算太大，同薛攀、宝钗他们相比，自然是大上好些，但跟李纨、凤姐儿比，其实也大不了多少岁。
虽然说贾珍的嫡子贾蓉都已经十三四岁了，但是尤氏作为贾珍的继室夫人，却不过才只二十几岁。
嫁进来也不过四五年，原本也不算太长。
便就是贾珍，也不过才三十出头，都是正当年的年纪。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贾珍和尤氏两个正当年的夫妻居然一点儿喜信儿都没有。
而且不但是尤氏没有，贾珍那么多房里人、小老婆，也一个都没有。
当然，隔壁荣国府的贾赦家情况也是一样。
对于这件事儿，薛攀感觉，多半是男方的问题――毕竟，听说纵那个啥过度的话，还是会影响生育的。至少在宁国府、荣国府这两边儿看，是这样的。
不然，不但继室夫人无所出，连通房丫头、小妾、姨娘们也一个都没有，这就非常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贾珍没有消息，他爹贾敬倒是又给他添了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贾惜春――虽然代价有点儿惨重，但是好歹，人家年纪都五十来往的老两口子硬是把孩子生出来了。
这就……
咳咳，要不还是改天让张友士来瞅瞅？
薛攀心中有些纠结，冷不丁又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去抽奖了――话说这辅助生殖行业，应该也是个蓝海，如果能够有特效方子，那还真的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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