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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当地的官员早就开仓赈粮，但粥一天比一天稀。城里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听说有些村落甚至一夜消失。
怀城知府被人扶出来，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身体还发着高烧。
十一月大雪纷飞，她便号召上下官员做好预防雪灾工作。先是动员百姓清扫积雪，再是控制物价，以及开仓赈济。
然而今年的风雪，比她想象的更大。道路堵塞，货物无法运进城，存粮一日比一日少，冻死的人畜一日比一日多。
庄稼冻伤，麦苗不复生长，明年该怎么过？
怀城知府痛哭流涕，直言自己愧对百姓。
秦玉汐心里酸涩，明玉朝确实有很多蛀虫，但也有很多像怀城知府这样忧国忧民的好官。
“你好好养病吧，接下来万事有本王顶着。”秦玉汐扶着怀城知府躺下。
“臣，代怀城百姓叩谢王爷。”
“这是本王该做的。”
秦玉汐稍作休整，便到知府衙门了解灾情信息，随后安排林子瑶、杨青、孙蓉蓉三人着手救灾工作。
林子瑶监督钱粮发放，杨青带人梳通道路，孙蓉蓉核查官员是否贪污渎职。
秦玉汐让江天凤把所有商户召集到府衙，对于商人，以前怎么样既往不咎。只是今日之后，若有人漫天要价，大发国难财，便严加惩治。
“启禀殿下，若是按平时定价，我等实在有心无力。”有商户壮着胆子发问。
“本王知道，你们大雪天弄来货物也不容易，不超过这个数，便是有良心之人。”秦玉汐举起三根手指头，意思是从现在起，所有货物不得超过平常三倍价格。
商户们低头不语，等她们离开，秦玉汐让江天凤带人去盯着，若是有人阳奉阴违立即上报。
见完商户，秦玉汐才去陪刘雨润用饭。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刘雨润自从见到路边冻死无人收尸的百姓后，心里非常迫切想要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有，就看你愿不愿意？”秦玉汐按了按太阳穴，连日奔波，她也很疲倦。
“我愿意。”刘雨润坚定的回道。
“邀请怀城的贵夫郎喝茶。”
“我明白了！”
刘雨润斗志昂扬，早早吃完饭，便找人了解怀城的世家大族，然后想办法在茶会上劝说他们慷慨解囊。
第三天，秦玉汐接到陈思佳的修书，张铃兰离京多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肯定来怀城了。
“高云，你去调查张玲兰的踪迹。”
“是。”
除夕夜，金三娘发现廖山县有百姓起义，已经聚集数千人；江天凤查到商人以十倍价格售卖火炭；周山县有村落被困，已经开始吃人了……
所有事情一股脑儿纷涌而来，秦玉汐派杨青去带人疏通道路，她却推三阻四；林子瑶派发钱粮磨磨蹭蹭；孙蓉蓉隐瞒官员贪污渎职……
林子瑶是皇太女正夫郎的姐姐，自然不希望她把差事办好，所以故意拖延钱粮发放。
杨青一见林子瑶跟官员勾结，哪还有心思去疏通道路，抓到林子瑶的错误，打压林家更重要！
秦玉汐恨不得立刻把她们都拉出去埋雪里冻死算了！但现在是用人之际，只能把她们叫过来敲打一顿。
“本王向来只给人一次机会，若是没有把握住，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秦玉汐啪的一声，扔出一封密信。
密信是她写给女皇的，上面如实记录三位赈灾官员到达西北后的所作所为。一旦这份密报呈送上去，三人最轻也会被革职。
“臣等知罪，还望殿下恕罪。”三人立即跪下求饶。
“本王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有过什么矛盾，此刻都给我摆正位置！”
“臣等多谢钰王指点。”
三人离开，秦玉汐让东云继续盯着，再有一次，她便上报女皇，不管对方是谁！
接下来她召见廖山县令，命她跟金三娘去镇压作乱的百姓；然后让江天凤把乱市的商人抓来。
第68章沉重新年
江天凤抓了五个乱市的商人，三个姓常，两个姓范。
常姓在怀城是大姓，她们背靠勋贵代表英国公，敛财更加肆无忌惮。范家对常家马首是瞻，倒是没什么后台。
刚到怀城的第一天，秦玉汐就把自己准备做的事全都写信告知女皇。
女皇回复四个字：酌情处理。
秦玉汐决定杀鸡儆猴，故而以“乱政”为名把范家查抄，让其他观望的商人看看她稳定物价的决心。至于常家的三人，则关进大牢。
常家多次派人来说情，她都不讲情面，既不让他们见人，也不动常家，就这样僵持着。
常家被逼无奈，只能给远在京城的英国公修书求助，秦玉汐让高云把书信给截了。
窗外朔风强劲，大雪纷飞。
今年的除夕夜过得异常忙碌而又沉重。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秦玉汐主动给刘雨润夹块鱼肉，桌上四菜一汤已经是怀城府能提供最好的食物了。
“汐儿也吃。”刘雨润给秦玉汐夹了个饺子。
“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我从未像现在清醒地活着。”
刘雨润觉得，以往他的世界很小很小，除了后宅的争风吃醋，前院的掌家争权，再无其他东西。现在他看到京城以外的人和事，想法慢慢发生改变。
第二天是永盛十二年正月初一，秦玉汐给护卫们发红包，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正月初二，金三娘派人传信来说，乱民首领吴欢，是个极擅长蛊惑人心的女子。现在还有上千名百姓受她蛊惑，坚持武力反抗朝廷，还请王爷决断。
秦玉汐原本给廖山县令与金三娘的命令是，说服为主，武力为辅。百姓之所以起义，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只要好好安抚并给予钱粮，也就没人闹事了。
吴欢能够带动这么多人，想来有几分本事，真想亲自去会会。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解决大牢里的三个常家人。
想了想，她给金三娘写了封信。
正月初三，秦玉汐坐马车前往常府。
常家早年放贷起家，后来又做茶叶、丝绸等海上贸易，故而积累大量财富。英国公的小女儿，娶的就是常家长房嫡子。
常府处于三面临街的位置上，外表威严高大，内置富丽堂皇，跟王府相比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巧夺天工的木雕，真是活灵活现。
马车在常府大门外停下，前来迎接的是常府的当家常福雅以及她的夫郎杜氏。常福雅四十来岁，国字脸，眼神坚毅。
二十年前常家因为涉及皇权斗争，差点被抄家。常福雅找到英国公做交易，从而挽救岌岌可危的命运。
“见过钰王殿下。”常福雅跪下行礼。
“免礼，本王贸然前来，还望常东家不要见怪。”秦玉汐身上穿的是靛蓝色狐狸毛大衣，头上戴着同色的雪帽，眼里没有笑意，仿佛冰冷的湖水。
“钰王光临寒舍，实乃商民三生有幸。”
常福雅弯腰把秦玉汐领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门对面墙壁上刻的福寿图，青砖为底，阳刻鎏金，很是亮眼。
一行人穿过门廊来到正厅，丫鬟奉上茶水，众人落座。
秦玉汐让江天凤到门外侯着，常福雅见此也挥手让下人都出去。
“不知钰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常福雅没有提被关进大牢的常家侄女。
“确实有件要紧的事。”秦玉汐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那是常福雅亲手写给英国公的书信。
当然，信中的内容并没有任何不堪，只是例行关心嫁到京城的儿子身体如何。
“不知钰王殿下这是何意！”常福雅眉眼凌厉，声音尖锐。
“听闻有种密信，只有经过火烤才能看见字，不知常东家可曾听说过？”秦玉汐用手指点了点信上空白的地方，笑得意味深长。
常福雅顿时变了脸色，秦玉汐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玉朝的盐是户部专卖，商人想要分一杯羹，就得得到朝廷发放的盐引。
前世她看中西南广大的市场，想说服女皇给自己发放盐引。谁知常家横插一脚，把这事搅黄了。后来她做药材生意，常家也阴魂不散。
算起来她们也是同命相连，因为常家是英国公的钱袋子，她是秦玉清的钱袋子。英国公为了扶持秦玉漫登上皇太女之位，利用常家对付她。
她没争得过常家，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根基浅，二是胆子小。
常家百年基业，她只是初出矛头的商业新人。若不是靠着皇女的身份，只怕更难出头。并且她的营生主要在京城，而常家做海上贸易，利润更大。
最后，常家在英国公府落败不久被抄家；她跟着秦玉清夺得胜利却被毒死，真不知道谁更悲惨？
“差点儿忘了，本王今日来是为了送请帖，王君明日在别院办茶会，希望令夫郎准时出席。”秦玉汐把请帖放在桌上。
她的意思很明显，常家与英国公私下往来的事，能否盖过去就得看明日常府出多少钱。
“王爷放心，商民定会督促夫郎前往。”
“那么本王先告辞。”
“恭送王爷。”
离开常家的时候，秦玉汐长舒一口气，为了不在常福雅面前露怯，她真的很努力了。
正月初四，天气晴朗，太阳难得冒出头来。
一大早，夜白就起来为王君梳妆打扮，夜安带着小厮煮茶，等候贵客上门。
午时刚过，门外就有马车陆陆续续停下。怀城的贵夫郎们即便知道，王君的茶会别有用心，也无法拒绝。
刘雨润披着红色狐狸毛大衣出来迎客，贵夫郎们全都笑盈盈见礼。整个怀城品级最高的夫郎，是三品诰命，王君是一品诰命，可不得小心伺候。
“王君这件大衣真好看。”
杜氏起了头，其他夫郎纷纷打开话匣子，从衣服首饰开始大肆夸赞，夸完衣服首饰夸外貌身段。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恨不得把自己会的好词全用上！
有几位年轻夫郎，原本在怀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会儿见到王君，只觉得自己以往见的美人都不算数。
瞧瞧王君这容貌，这身段，这气质，真真叫一眼见你，万物不及你。
第69章情敌去世
刘雨润领着众位夫郎到暖阁说话，夜安准备好茶水点心。茶叶是从京城带来的贡茶，点心是枣泥饼和松子百合酥。
枣泥饼是由面粉、糖、红枣制作而成，红枣养颜补血，故而这道糕点很受欢迎。
松子百合酥是用猪肉、蛋黄、松子做成。形似百合花，香酥适口，是经典的滋补佳点
各位夫郎觉得新鲜，倒也吃得开心。
秦玉汐假装成小厮的模样核查出席茶会人员。刘雨润自从来了怀城，从未出过别院门，以张玲兰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抱歉，您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玉汐抬头，见到来人时，眸光倏然一紧。
只见那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粉色小厮服，头上戴着简单的银簪，那是张玲兰。
她不小心撞到端茶小厮，这会儿正愧疚地道歉。秦玉汐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们来怀城后，住的地方由知府提供，小厮、丫鬟也是知府介绍。这些人都很可靠，手脚麻利，会看眼色，主要负责给士兵洗衣、做饭、以及打扫卫生。
“我没事，这儿是茶房，您怎么过来了？”端茶的小厮笑着说。
“我家主君喝茶忌讳比较多，我来给他弄。”
“进来吧。”小厮没多想就把张玲兰带进茶房。
秦玉汐给高云使了使眼色，高云会意，立即跳到屋顶查看。
张玲兰刚进茶房就把小厮打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在所有茶水中下药。
突然，茶房的门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开，因为从里面反锁。
“有人在里面吗？我来换茶水。”
“实在抱歉，我可能是不小心――”张玲兰想说不小心把门锁上。
然而房门打开，她的脸遭了重重一拳，感觉鼻骨要断了，又痛又麻。
“本王等你很久了。”秦玉汐缓缓走进来。
“原来是钰王殿下。”张玲兰抬手的瞬间，带有剧毒的飞镖从手中抛出。
秦玉汐用托盘挡住飞镖，同时高云破窗而入，刀光闪动，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高云用的是双刀，擅长近身战，出手狠辣，张玲兰从腰间中抽出长鞭。
只见高云双刀自上而下劈落，张玲兰闪身避过，同时挥动长鞭。茶室的杯具应声落下，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些茶盏都是极为珍贵的瓷器，秦玉汐默默算账，等到时要赔偿。
张玲兰的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只可惜窄小的茶室施展不开，威力大为减弱。
高云被鞭子打中两回，一回是后背，另一回是手臂。即便如此，她的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张玲兰的衣服也被尖刀划破，手臂渗出细细的红色血迹。两人目光交汇，眸光一冷，再次缠斗。
高云像豹子一样冲过去，张玲兰急忙用鞭子挡住。高云伸出右脚用力往她肚子上踢，张玲兰后退两步躲避。
然而没等她喘口气，高云再次进攻，刀子刷的一声砍进她的左肩。
张铃兰用力将她踹翻，不过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她低声抽气，身体也摇摇欲坠。高云像是不知疲倦的木偶举起双刀刺向她。
张玲兰眯了眯眼睛看向旁边的钰王。
秦玉汐赞赏地拍了拍手掌，那表情就像是把她们的生死缠斗当成唱戏一样，张玲兰气得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张玲兰想逃，不过大门被秦玉汐守住。
窗户？她刚有这个想法，高云就把手中的刀扔过去。刀尖入木三分，刚好擦过张铃兰那张儒雅的脸颊。
“他中毒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解。”张玲兰被高云绑住时，冲着秦玉汐大喊大叫。
秦玉汐没工夫跟她打嘴炮，一个劈掌下去，直接把她打晕。然后扒开她的嘴，喂下两颗药。出乎意料的事，张玲兰的意志力很好。
秦玉汐肉疼地再喂一粒，在她碰到的人当中，醉波意志力最强，花了三粒药才失去意识，没想到张玲兰也是！
高云把张玲兰扛走，眼看茶会很快结束，秦玉汐换了身衣裳去送客。
“见过钰王殿下。”众位夫郎见她到来，纷纷弯腰行礼。
“免礼，各位夫郎都是大善之人，本王在此替怀城的百姓向你们道谢。”
“殿下言重，我等愧不敢当。”
“有位粉衣小厮把茶盏打碎了，只要把单子补齐，本王就把人交还给你们。”秦玉汐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列有十几种上等茶具名字，价值总计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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