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晏没搭腔,还站起了身说:“爷爷,我吃饱了,我下午有事要出去。”
苏劲松没同意,说:“下午漾漾回来了,你和锐文都要在家。你现在打电话给锐文,让他不管下午有什么事都要回家来。”
苏怀晏几分意外看着苏劲松,他开始意识到朱绪回家的威力。而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好好工作,找时间陪着苏劲松的做法,让他不得不开始佩服她的聪明。她真的很知道怎么让人喜欢“无辜可怜”的她。
苏锐文得知朱绪搬回苏家的消息,和苏怀晏一样心情复杂。他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脸色变得很差,他掏出手机想给朱绪打电话质问她到底怎么想的,可脸颊上跳动的疼痛感提醒他,朱绪绝对不会给他答案。而他心里很清楚,朱绪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苏锐文沉着脸起身走进办公室的休息室换衣服,他换了套浅色的西装,换下领带解开衬衫第一个扣子,还在西装外套上搭配好方巾让自己看上亲和优雅。他冷眼照了照镜子,脸上贴着的膏药太煞风景了,便干脆撕下来露出红肿的半张脸。
朱绪拎着一个简单的手提包走进苏家客厅,她看到所有人都在:苏劲松为首坐在沙发主位上,他很激动开心看着她;苏翰济和黄依秋各坐一头,他们看上去情绪不佳神色焦虑;而她的两个哥哥各站一边,神色各异。
朱绪向所有人都问了好,然后被苏劲松拉去坐到身边,老人家和她说:“漾漾,苏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外公都很欢迎。”
朱绪点点头,侧过头看苏翰济问:“舅舅欢迎我吗?”
苏翰济没料到朱绪敢挑衅他,碍于苏劲松的威严审视,他扯起笑说:“你在说什么傻话,漾漾?”
“欢迎还是不欢迎?”
朱绪打破砂锅问到底,她逼得苏翰济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两个字:“欢迎。”
“黄姨听舅舅的,肯定也很欢迎我。”朱绪又看向黄依秋。
黄依秋低眉顺眼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而后,朱绪又转过头去看两个男人问:“两个哥哥欢迎我吗?”
而不等两兄弟回答,苏劲松已经耐不住说:“他们要不欢迎,让他们都滚回自己家去住,不要在我眼前晃,看得我头疼。”
苏锐文听到这话,上前拍了拍苏劲松的肩膀故作不满说:“爷爷,您这偏心得太明显了吧?我和哥也是有感觉的,您这么对我们太伤我们的心了。”而他靠近苏劲松的同时也靠近了朱绪,他目光锐利扫过朱绪的脸,眼神里是不明而喻的警告。
朱绪迎着他的目光,明知故问:“二哥,你的脸怎么了?”
她的这个问题成功让在场长辈都皱眉,因为在她进来之前,所有人都怀疑他这又是去哪风流不正经被人揍了。
苏锐文见朱绪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恨得咬牙面上笑说:“欢迎回家,漾漾,我今天公司还有事马上得走了。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好,你去忙吧,二哥。”朱绪平静有礼说。
苏锐文冷笑一声,拂袖就走了。
苏怀晏低头看了看表,这时也上前和苏劲松说:“爷爷,既然漾漾已经回来了,就让她陪着您,我下午还要去赶一个讲座。”
苏劲松闭目点了点头,表示现在心情舒畅了。
而苏怀晏起身正欲走,朱绪喊住了他问:“怀晏哥,你欢迎我回来吗?”
苏怀晏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朱绪,停顿片刻徐徐说:“欢迎。”
朱绪仿佛真的彻底放心了,微微笑了笑说:“那太好了。”
苏翰济和黄依秋看到朱绪同苏怀晏说话,两个人都神经紧绷,黄依秋更是坐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急匆匆离开。
苏劲松微微抬眼看了眼黄依秋不太在意她的行为,但是对苏翰济说:“以后漾漾在我们家,我不允许她再受一点委屈。你是她亲舅舅她是亲外甥女,耳根子不要那么软。”
苏翰济被敲打得浑身不舒服。那年送走朱绪的宠物拆掉后院的狗窝屋里的猫窝,的确都是黄依秋的主意,但他很赞同,因为不想让人睹物思人。而且,他们打定了主意不想让朱绪再回来。不想朱绪很会挑时间,不仅回来了,还偏要在苏怀晏回家后回来。苏翰济想着气得脑壳疼,也站起身走了。他走到门口见苏怀晏说着要走还站着,便出声说:“怀晏,你怎么还不走?”
苏怀晏闻言,又看了眼朱绪才抽身离开。
等人都走后,苏劲松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朱绪问他:“外公,您是不是中午没有休息?”
“你要回来,外公很开心,怎么睡得着?”苏劲松笑说。
朱绪闻言握住了苏劲松的手,说:“那您现在去躺一会吧,我陪您回房间。”
而苏劲松还有话要对朱绪说,他的手覆在朱绪手背上语重心长说:“漾漾,外公已经老了,能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了。你自己也要开始争气了。你要是不争气,外公百年后,我和你外婆留给你的东西你能留住多少?”
对此,朱绪没有马上回答。
苏劲松接着说:“我知道你这几年都没有好好工作。你有没有想过要好好找一份工作?以后想做什么?”
朱绪闻言低头想了好一会,抬起脸目光明亮谨慎问:“外公,我可以进瑞安吗?”
苏劲松很吃惊,他问:“你想进瑞安工作?”
朱绪认真点点头说:“我想学习学习。”
苏劲松见状陷入了沉思,他考虑了许久拍了拍朱绪的手背说:“好,外公安排你进瑞安。这样也好,也是个机会让你大哥回去。”
“您觉得二哥这几年做得不好吗?”朱绪问。
苏劲松笑了笑看着朱绪说:“你这是试探外公?外公就知道你最鬼了,你真的太像你妈妈了,那么聪明那么懂事又那么……”他说到一半想起往事不由伤情停住了。而后,他回答了朱绪的问题:“你二哥没有做得不好,但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朱绪闻言不由沉思起来,她想起十七岁的夏天,他们的确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未来。
那个夏天,朱绪因为错过了苏怀晏的乔迁宴,还没有看过他的新家很想去看看。苏怀晏就来接她,不想他们出门的时候,正遇上苏锐文也在家。
苏锐文看到两人要出门,正巧无聊便抱着捣乱的心思硬是跟了过去。三兄妹那天在苏怀晏家待了一个下午,有一会,他们三个坐着一起听歌。是朱绪先好奇打开了苏怀晏的唱片机,她坐在地板上在唱片机面前听得认真。唱片机里正在放皇后乐队的《Bohemian Rhapsody》,如梦如幻,她听得入迷。
她听到几句歌词,问苏怀晏:“怀晏哥,他的意思是杀了以前的自己吧,不是真的杀人了吧?”
苏怀晏笑了笑,坐到朱绪旁边问她:“你喜欢这歌吗?”
朱绪点点头说:“喜欢。”
“我也很喜欢。”苏怀晏看着朱绪说。
朱绪也看着他,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热情,不由微微脸红。
一旁的苏锐文只不过听到两人这么聊天,心里就不太舒服,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也坐到朱绪另一边,冷冷打量了她一眼很煞风景说她:“你今天干嘛穿裙子?看上去真奇怪。”
朱绪闻言很错愕,不由面红耳赤侧过头瞪苏锐文。
“真不好看,你还是适合穿裤子。”苏锐文一本正经说。
朱绪今天穿裙子是为了苏怀晏,结果被苏锐文当面撂面子,她感觉自己尴尬到要爆炸了。
而苏怀晏生气了,他冷声说:“锐文,你不要太过分了。漾漾已经长大了,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尊重她就闭嘴。”
苏锐文听笑了说:“呦,听起来好像只有你会做哥哥。”
“你想说什么?”苏怀晏探头看向苏锐文。
“我说我也是为了她好。”苏锐文挑眉。
朱绪夹在中间听不下去了,闷闷站起身走了。
苏怀晏见状立马起身跟上去安慰。而苏锐文见朱绪真不开心了,开始有些内疚,也起身跟上去道歉说:“行了行了,二哥跟你开玩笑的,你穿裙子很漂亮行了吧?”
朱绪回头瞪了他一眼不领情,下意识往苏怀晏身边靠了靠。苏怀晏虚揽着朱绪,目光严厉看着苏锐文。
最后,三人还是和解了,又开始有说有笑。他们那时候都没有想到,他们未来可能不会和解。
第16章 Chapter16
朱绪要进瑞安这件事,是在苏家炸开的第二个炸弹。
苏翰济这天愤愤从公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苏劲松为什么。
苏劲松安坐如钟,对苏翰济的愤怒表现得不屑一顾,只问:“为什么漾漾不能进瑞安?”
“她要进瑞安也要走正规流程!她什么学历,一来就要去人事部?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苏翰济觉得自己父亲真是老糊涂了,但他不敢指着父亲的鼻子骂只能手指向外指着。
苏劲松听到这话笑了,他看了眼苏翰济说:“正规流程?我苏劲松的外孙女进个瑞安要走正规流程?这几年,你和董事会里那几个人,谁没有往公司塞过人?又有几个是认真为公司做事的?我漾漾不会比他们差。你在这对我大呼小叫,你是真当你爸我老糊涂了吗,翰济?”
“爸,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漾漾她不适合进瑞安!她要进了瑞安,让怀晏他们两兄弟不好做事!”苏翰济急道。
“什么意思?漾漾什么时候就碍到他们两兄弟做事了?是他们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的?就像你以前觉得你妹会妨碍你大权在握一样是不是?”苏劲松冷哼。
“爸,你怎么提起这事了?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事情!”苏翰济气道。
苏劲松再次冷哼,但他缓和了一下情绪,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漾漾以后也会是瑞安的股东,她进瑞安先学习了解,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苏翰济听到这话头更大了,他说:“爸,你要偏心也不要偏心得太明显了?这些年你想念妹妹,我可以理解,但你把这些都弥补给漾漾是什么意思?怀晏和锐文哪里做不好,哪里不如漾漾孝顺?他们都是你的孙辈,你这么做真的太偏心了!”
苏劲松不搭理苏翰济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到晚饭点了,他忽然气势如虹喊了句:“准备开饭。”
厨房里的保姆们听到响声,赶紧动了起来,张婶端着菜出来上桌问:“老先生,要不要等下两位小苏先生?”
“不用了,他们要不要回来无所谓,去把漾漾叫下来吃饭就可以了。”苏劲松站起身说。
苏翰济闻言更气了,甩袖就走说:“我也不在这吃了,以后都让你的宝贝漾漾陪你吃!我们也搬出去!”
苏劲松哼了声,转身管自己往餐厅走,自言自语骂说:“肚量狭小,不像个大丈夫。”
保姆上楼敲门叫朱绪下楼吃饭,朱绪点点头合上手里瑞安的资料,起身换了套衣服下楼。
她刚才隐约听到楼下有争执声,她听出了苏翰济的声音,所以下楼见只有苏劲松坐在餐桌边吃饭,她便猜想两人吵崩了。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管自己坐下来吃饭,笑说:“外公,我们以后一顿饭不用七八盘菜那么多,简单点别浪费就好。”
苏劲松笑了笑说:“你看着办吧,外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嗯,我明天和张婶交代。”朱绪点点头。
厨房里的张婶听到祖孙俩的对话,赶忙就黄依秋发了信息,将朱绪要掌家的架势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黄依秋看到这信息皱眉头疼,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她看了眼闷头吃面的苏翰济问:“朱绪真的能进瑞安吗?”
苏翰济听到这个话题就烦,说:“她要进就让她进,难不成她还有本事把整个瑞安抢去?她能进去,我就能让她待不下去。”
“我是怕对怀晏不利,我估计这事是锐文让她这么做的,因为这样的话,怀晏肯定会不想回去瑞安。”黄依秋忿忿不平说。
“你怎么知道就是锐文?锐文也是我儿子。”苏翰济烦躁说。
黄依秋闻言自知触到了苏翰济的逆鳞闭了闭嘴,安静片刻后,起了另一个话题:“咱爸到底为什么这么偏心朱绪?你之前和我说朱绪妈妈以前老让他们老两口生气,怎么到了朱绪身上就偏心成这样?”
“你晚上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好好吃饭了?”苏翰济放下筷子推开了碗,眉头紧锁很不耐。
黄依秋彻底没了话,低头垂眼看上去很委屈。
苏翰济见状不由心软,皱眉没好气解释说:“怀晏之前的事情的确太荒唐了,他要是自己过不去那道坎没有放下,回了公司也有很大风险。有心人要是拿这事做文章,不仅仅是他个人名誉受损,公司也会跟着遭殃,到时候就不是他离开就能解决的事了。所以,他回公司的事还是从长计议。”
黄依秋听到这事,心里对朱绪的恨就更深了。她和苏怀晏的母子关系一直很淡,她刚生下苏怀晏的时候,苏翰济就把孩子抱回了苏家由苏家二老抚养,等到孩子七岁要上学,她才真正住进了苏家。那时候的苏怀晏根本已经不亲她,可她还是很以这个孩子为骄傲,一年年看着他长大成才进入瑞安,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苏家熬出头的时候,朱绪给了她当头棒喝,让她又再次跌入无尽的痛苦中。这几年,朱绪就像个梦魇在她心里,一想起五年前的事,她就心惊肉跳辗转难眠。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大半夜给苏怀晏发信息,苦口婆心劝他一定要远离朱绪。
苏怀晏还没有睡在工作,手机振动时,他扫了眼是黄依秋的信息没有马上就看,等到手上的文字工作告一段落才停下来读信息。
他在信息里看到朱绪要进瑞安的事,心头像被刺了一针,黄依秋揣测是苏锐文的安排,听起来是不无道理。而看起来他这对弟弟妹妹为了利益真的是恨惨了他。
苏怀晏站起身出去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端着酒杯站在空旷的家里思考朱绪的行为,而越想他对她的印象越发模糊陌生,他对她爱恨交加的思念,被心里的那团怒火逐渐烧成灰烬。
他曾真心真意给她承诺,他会努力在瑞安站住脚掌权后,在她大学毕业后,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她当时说她相信他。他真的相信他们爱过。
朱绪高三那年,他身兼数职,除了他自己在瑞安的工作,还是朱绪的保姆和辅导老师,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她。朱绪那年放学都去他家写作业,她写作业的时候,他准备晚餐。饭后,他收拾好要帮她看功课,她要是压力大心情不好,他得花时间安慰她;她要是开心,他就陪她开心。晚上到了十点多,他还得送她回苏家睡觉。他们当时小心翼翼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也努力去创造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朱绪在他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学校校服,她还会一脸单纯和他申请说:“怀晏哥,我想先看会电视,迟点再写作业。”这让他当时对她的爱纯粹到无比真挚,他内心澎湃的欲望只在黑夜和深梦里自我燃烧。
他当时如此克制珍惜对待这份感情,相反朱绪比他主动热情。他给她讲题的时候,她会自然把脑袋靠在他怀里偷懒听着;他对她作业要求严格的时候,她还知道撒娇,甚至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求他让她休息会;每次到家下车前,她都要抱抱;甚至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她先主动的,她的热情把他是她哥哥和脱她校服的罪恶感都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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