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一想到这里,整颗心都变得激荡了起来,他浅笑一下,慢慢转过身去,长臂揽上她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温柔地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顾环毓羽睫轻轻一动,还没从疲倦中缓过神来,便感到一具沉重有力的身躯往自己这里挤过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地又往后缩了缩。
陆双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不允许她躲远,头颅贴向她的耳垂,磁声道,“疼不疼?”
顾环毓涨红了脸,耳垂也迅速变得红的滴血,抿着肿胀的红唇,不愿说一个字。
陆双……真的很可怕。
明明已经欺负的她那个样子,还要一遍遍地让她说,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他这类的话。
她每说一遍,他便力气便重一分。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唤她“阿姐。”
这个久远的称号,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让她既感到古怪,又有一种隐秘又背德的刺激。
于是他的力气更重了。
陆双看着眼前艳红的耳垂,勾唇一笑,不再难为脸皮薄的美人,又凑过身去,亲了亲她的脸。
“环环。”他这样唤她,“这可是你说的,你永远也不会再离开我。”
“你与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再提了,以后我们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行吗?”他向她发出提议。
顾环毓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慢慢地翻过身去,美眸望着他的眼睛。
陆双眼中带笑,深深看着她。
顾环毓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你不怨我了吗?”
她察觉到陆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了一下,那眸光非常微妙,根本不易察觉,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心中失落,然而下一刻便听到他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顾环毓怔住。
陆双慢慢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认真道,“只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便别无所求。”
我终于,得到你了。
从重逢后见到她的第一面,三年的痛苦和平静便被她打破,他憎恨、癫狂、不安,但是隐在心底最深处的,还是见到她时的那种欣喜。
他为这样的自己而不齿。为何是她将他折在了这里,苟活至今,可是一旦再次见到她,他心里还是会摒弃其他,只剩控制不住的喜悦?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追究了。她已经在这一次选择了他,已经朝他迈出了一步,他没有道理再视而不见。
他已经追逐了她多年,成了融在他血液中本能的习惯,只要她肯向他迈出一步,他便会控制不住地大步朝她而去。在她这里,意识已经超越了本能。
顾环毓听他这样说,心里渐渐溢出甜蜜的酸楚。
她再次见到陆双之后,心中便只有无穷的悔恨和羞愧,心底对他的情意早已被这两样东西给淹没,可是同样的,如果在生命中最后一刻还有想要见到的人,她一定会选择他。
因为他是她的光,是她这辈子唯一动心的人,是她永远的精神寄托。
无论他如何待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重逢之后,她不敢再奢求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她自认陆双对她充满恨意,怎敢再对他报有别的念头,所以她将情意深埋心底,只求能够让他泄恨,以解她的愧疚之心。可是当他不顾危险地闯进慕容彦的大营救她时,她仿佛一瞬间又看到了曾经的他。
那个不顾性命、也要保自己平安无虞的,梅山的猎户少年。
他还是那个他。
顾环毓眼眶微红,慢慢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陆双,你还会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你不怨我。你只是怕了。
怕我会再次离你而去,怕我让你一个人承受无边的痛苦。
顾环毓忧伤地看着陆双的眼睛,在心底默默道。
陆双,我不会走了。从今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
所以别怕,别怕。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陆双也在静静看着她,他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无关情|欲,格外的绵长温存,像是彼此在倾诉着一个忧伤而漫长的故事。
只要她跟自己在一起,他便可以抵抗任何事。
所以……如果她再一次离他而去的话,他真的会疯,也许也会死。
第69章
玉骅山上百人突袭定北军、被全军覆没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襄阳一带。
然而这样不足以平息诸侯一怒。定北王大怒, 第二日厉兵秣马,下令清缴玉骅山,玉骅山抵死不出, 负隅顽抗。
死伤惨重。
.
远处的战斗声响, 每一天都响彻在玉骅山方圆外, 听上去格外令人牙酸。
顾环毓待在院子里,每日都心神不宁。
这场战争虽然不是因为她, 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没有经历过打仗, 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如今亲身经历其中, 每天看到无数的生灵在战争中死去,她心中的那份不安更甚。
陆双白天都不见踪影,tຊ 一直在排兵部署, 到了深夜才回来。但是无论他在外面待到多晚, 都会回来自己的院子休息。
而顾环毓索性也不睡, 多晚都等着他。
在这个纷乱的世道中, 陆双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陆双在山洞中与李蔚、季清风等人商议完战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拒绝了李蔚让他索性宿在这里一起的提议,一个人离开山洞, 去向了自己的院子。
他一个人走在疏林密影中,心事重重想着明日的战况。远远的院子里,屋里亮着烛光, 在苍茫的夜色里点缀出一豆光点,无边的夜色里, 只有它是唯一的光亮。陆双停住,久久望着那一豆光点的方向, 被战事纷繁的心里涌出一股别样的宁静平和。
记忆回转,来到三年前的梅山,那个时候他打猎回家,也是会停在远远的地方下意识去寻找那盏为他而亮的灯。
幸好,他的光还在。
他的脚步加快了些。
他走进院子,步入庭院,轻轻推开房门。一盏油灯下,美人正低眉坐在桌前,安静地等候着他。
他就这样站在门边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无声柔了下去。
顾环毓独自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认真地看着。夜深露重,她一人实在无聊,便随意翻看了房里的几本书。陆双看的书基本上都是兵书策论,晦涩难懂,她看不懂,但幸好还有几本描写山水地理志的,比较合她的口味,她便挑出一本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便看了下去。
直到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还不睡吗?”
顾环毓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是谁,她将书放在桌上,站起身,转头看向来人,“你回来了。”
陆双声音温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有些睡不着。”陆双个子太高,顾环毓不得不仰起头看他,轻声道,“你不回来,我……也有些不放心你。”
陆双沉默了。
顾环毓这才意识到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脸在烛光下渐渐红了起来,闭上了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好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在陆双长久的沉默下,她渐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虽然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是她怎么能够天真地以为,陆双对她的恨意能够在这几天里一笔勾销。
她将陆双作为了未来相伴一生的人,可是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别人。是她太不知道轻重了。
她慢慢阖上书,眼神黯淡了下去。
却是陆双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看什么书?”
“襄阳风物志。”顾环毓答道,随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看你的书的。我这就把它放回去。”
陆双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将书从她的手里轻轻抽走。
他随意翻了翻,道,“你喜欢看这个?”
顾环毓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诚实道,“还好,只是觉得里面一些东西写的很有意思。”
她忽然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那个时候为了报恩,她还自以为是地去教陆双识字写字,实则少年根本就识字,不仅不领情,还将她嘲弄了一顿。搞得她好久都不敢再去找他。
那些遥远的记忆,原来一直都这样鲜活地存在她的脑海之中。
陆双略一思忖,却是在与她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情。她一个人在这里,身边没有丫鬟服侍解闷,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一个人待久了,难免会百无聊赖。
他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愧疚。
是他太不细心了。
他阖上书,将书慢慢放到桌上,道,“你若喜欢,明天我再多拿几本过来。”
顾环毓忙道,“不必了,你事情多,还是先忙你的事情要紧。玉骅山现在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陆双沉凝的脸色又变得冷肃起来,他努力假装无事,淡淡道,“撑过这段时间,便没事了。”
定北军穷追猛攻,玉骅山伤亡惨重。
但比起玉骅山的以后,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所有的战争都会要有牺牲,有牺牲,才会有搏出来的机会。
而他赌的,就是那一个机会。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至少,他现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安全。
那些候在院子外面的守卫,看来还要再加派一点才行。
毕竟待在他身边,已经够委屈她了。但他现在别无他法,这是他与李蔚之间的一场豪赌,只要撑过这段日子,一切便会好起来。到那时,他会努力给她想要的,带她过上好的生活。
至少不再朝不保夕地这样过。
顾环毓摇了摇头,她自己横竖待在这个院子里,安全的很,有什么可怕的。她担心的是陆双的安危。
而且,她真的忍不住想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今天死的还是别人,那么明天呢,会不会就成了他自己?
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她现在还不敢当面去问陆双这个问题,心里正有点乱,没想到却听到他冷不丁问道,“你想回梅山吗?”
顾环毓猛地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陆双。
“等这场仗结束了,我带你回梅山看一看吧。去看一看阿爹和阿娘。”
陆双的脸色温和,声音平静。
顾环毓迟疑地看着他,眼中慢慢悸动出了光芒,片刻后,她轻轻问道,“……你真的愿意带我去?”
她以为陆双在床上说的话是一时的客气话。毕竟男人们在床上说的话,有几个是真心的?
所以她并没有当真,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说愿意带她回去梅山,回去看陆父陆母。
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真的原谅她了?
顾环毓只觉得一时有些恍惚了起来,压在心头一直沉重的那颗心,真的在这一刻慢慢地开始变得轻盈。
她的眼眶微红,竟然慢慢溢出了眼泪。
陆双见她如此反应,急了起来,立刻将两手搭在她的肩上,低下头去担心地看着她的脸色,“环环,你怎么哭了?”伸手便要给她拭泪。
顾环毓一赧,轻轻避了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无事……我只是太开心了。”
陆双瞧着她的神色。
后知后觉,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沉默着,脸色变得有些沉,慢慢坐了下去。
他坐下去,看着眼前的顾环毓,伸出手,放在她的细腰,将她轻轻揽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顾环毓觉得有些不妥,立刻便要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按住,紧紧地抱住。
陆双揽着她的腰肢,声音沉闷,“环环,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
明明在夜里,他们已经深入彼此无数回,他自认为已经抵达了她的一整颗心,可是没想到她仍是到现在都不信他。
仔细想想也是,对于一个再次重逢后,一见面就对她恶语相向、欲要羞辱她的人,她无论如何又怎么会信他呢。
陆双这样想着,脸色越来越沉下去,他垂下眼,黯淡地看着她,“环环,对不起。”
他不想这么对她的。那样的他,并非他本意。
可是每次一看见她,他那些挤压在心里日日年年的情绪便如同洪流迸发一般,根本就忍不住。
他忍了太久、太久。
在那些阴暗孤独的时光里,只有靠着这些一点一滴、疯狂执著的念想,才让他从地狱里爬了出来,苟活至今。
顾环毓一愣,随即止住他的话,“陆双,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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