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彦单是听着她这话,已经料到自己的形象大概率不太好,毕竟谢太太已经做好被切成生鱼片的准备了。
掀开眼皮,撩开挡在他视线前的长发,谢柏彦望向镜子里的那个男人。
面上虽然是毫无波澜,但一点嫌弃隐于眸底被虞清雨清晰地捕捉到。
是日韩花美男的风格,灰色发丝都被她一缕一缕地挑起来烫成卷,眉宇间的那点淡漠被她用珍珠的圆润缓和。尤其是他没带镜框,瞳孔中压不下的那点慵懒随性毫无遮拦地溢出。
是和他平日完全不同的那种风格。
“你喜欢这种风格?”谢柏彦扶额,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抵触之中,似乎也还算得上顺眼。
毕竟是谢太太的“倾情大作”。
倒是有点像彭稚檀的平日里的风格。
在意识到这个之后,谢柏彦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这种风格?”
“我……”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但既然他问了,虞清雨便故意说,“我喜欢弟弟。”
清了清嗓子:“弟弟年纪小,身体好,还懂得讨姐姐欢心。”
端的是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谢柏彦依旧笑容温润,从容说道:“就像上次酒吧里那位?”
虞清雨想了好久,才将他说的酒吧里那位从记忆里搜寻出来。
是谢柏珊带她去酒吧的那次,遇到的那个坎肩油腻男,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腹肌”。
“我倒也没那么饿。”是明晃晃的嫌弃。
不过见他这副情绪暗流的模样,着实可爱。
“其实,这也简单,把哥哥变成弟弟不就好了。”眼眸流转,促狭在曈底一闪而过,虞清雨戳了戳他眼尾下的那枚被她点上的泪痣,理直气壮的调子,“叫姐姐。”
面色依然矜持从容,只是溢出的那声笑音却似乎带了点深意:“虞清雨,生鱼片想什么时候吃?”
虞清雨下意识想跑,腿还没迈开,就已经被他箍进怀里。
小小抵抗了下:“你不是说了今天都由我?”
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在他面前晃:“你看你看的,多好看,是另一种风格。”
“只有我能看的风格。”
谢柏彦似有似无地点头,也没看摄像头里的自己,只是凝着她的清眸,声线蓦地压低:“姐姐,我这么配合,那你晚上可不可以由着我的意?”
低凉磁性的声音绕在耳边,激起密密麻麻的电流一同涌向心房。
她的心里在尖叫,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撩?
“你这是犯规!”
一股热气冒了上来,晕染在眼尾,吊起一抹殷红,靡丽动人。
“明明哪天都是由着你的意。”
谢柏彦指腹触了触她红透的眼尾,轻描淡写:“昨晚好像没有吧,也不知道是那条小笨鱼装柔弱卖可怜?”
几乎是明示了。
“不知道,反正我不认识。”虞清雨很是嘴硬,“要是真的有,那也是真可怜真柔弱。”
“哪里柔弱可怜了,弟弟帮你看看?”薄唇勾着笑,尾音挑起,几分散漫。
虞清雨受不了他这撩人的语气,明明只是几句话,她就已经毫无反手之力:“谢柏彦,你真的太犯规了!”
“不要弟弟了,还是哥哥吧。”她环着他的脖子,将滚烫的面颊深埋在他颈窝中。
逼仄的空间,带出绵密的暧昧。
虞清雨侧过脸去瞧他发丝间夹着的珍珠,忽地说道:“我小时候看电视里那种时装节目都很上头,可惜周围的玩伴都比我年纪大,让我没有什么可以施展的空间。”
“那时候我还挺想有个弟弟,可以任我揉搓。”
“或者小朋友也可以。”
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双眸对视,一点绮思在蔓延。
“这就惦记上你的小朋友了?”
虞清雨在小朋友的事情上是没什么准备的:“我就随口一说,你也随耳一听。”
谢柏彦倒也没揪着不放,微微颔首,只是温热的指腹在她下巴处轻轻揉捏着,将暖意流连。
这会儿见他点头,轻易地放过了那个小朋友的话题,虞清雨又觉得心里不是回事,食指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想要小朋友吗?”
“我的意见似乎不是很重要吧?身体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愿意生那就抽个时间,不愿意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纠结这件事。”谢柏彦淡漠掀唇,眸色微淡。
虞清雨认真凝望着他的面色,再三确认那里的神情没有任何作假,又懒懒躺进他的怀里,手指间把玩着珍珠。
“抽个时间,怎么这件事被你说得这么轻巧。”
“因为有我在,不会把难事留给你。”掌着她的后腰,谢柏彦神色深沉又认真。
虞清雨一怔,咬着下唇,小声嘟囔着:“说得好听,你那么忙,到时候又没什么时间,把小朋友一个人丢给我,我和他两眼泪汪汪,听着就惨兮兮的。”
黑眸微转,定在她柔旖的面上,轻笑一声:“一个小朋友也是带,两个小朋友也是带,我以为新的小朋友至少会比你乖一点的。”
扣在她下巴上的指腹微微加重了些力道。
“至少我短期内不用担心她疯狂的追求者们。”
“少来。”她拍了他一下,又忍不住地面红,可是眼前忽地又浮现他带着小朋友的画面。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折腾完了,可以出门吃饭了吗?”谢柏彦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型,已经耐心告急。
虞清雨连忙去拽他的手,不让他去拆珍珠:“不要,好不容易折腾完,你让我拍个照,留作你的黑历史。”
“哦不,白历史。”她连忙改口,笑眯眯,“我们弟弟真好看啊。”
明明是花美男的造型,当事人却少了一点配合的笑容。
“认真点好吗?这可是你送我的结婚照。”
听她这样说,即便谢柏彦再不接受这个造型,也耐着性子陪她拍照。
拍够照片,天色已经暗了,谢柏彦去浴室洗澡,虞清雨躺在沙发上欣赏着她拍的照片。
怎么看怎么满意,只有自己欣赏似乎太过小气,虞清雨忍不住发到她和谢夫人还有谢柏珊的三人小群里。
虞清雨:【[图片]】
虞清雨:【新鲜出炉。】
谢柏珊:【我靠!福利照!】
谢夫人:【居然?竟然?好像也挺合理的。】
谢柏珊:【嫂子,你怎么说服我哥的,他怎么就这么配合你拍照,平时我们在家拍个全家福他都板着一张脸。】
虞清雨:【嘿嘿】
怎么说服的自然不能说,反正就是代价有点大。
刚闲聊了会儿,谢柏彦已经从浴室里走出,又变成原来的那副谦谦贵公子形象。
“bb,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珊珊给我发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吗?”
卸去一身装饰,还带着点潮湿的水汽,谢柏彦贴心地不忘把她的珍珠收好放进小盒中。
虞清雨一听他说珊珊就觉得不好,宣告着牢固的三人友好同盟关系破裂。
缓步靠近,颀长的一道黑影打在她的面上。
谢柏彦慢悠悠地念着手机里的消息:“什么叫做,你要是早这样收拾,我眼光早就不止高了几倍,哪还有彭稚檀什么事?”
虞清雨挠挠头,看着他一身清爽,拉着他的袖口:“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快走快走,我饿了。”
谢柏彦却不动,又翻到下一条消息:“哦,我妈也发了条消息。”
“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微笑,把手机丢到一边:“说好的只有你自己看呢?”
虞清雨僵硬着转头,捡回他的手机,放进他的口袋,不期对上他幽然邃暗的眸子。
“那不是,好东西不能自己私藏吗?得给我的家人一起分享一下。”
“家人?”
虞清雨重重点头:“你妈妈不就是我妈妈,你妹妹当然也是我妹妹。”
生怕他再纠缠照片的问题,她站起身,踮起脚吻上他的嘴角。
一个很轻的吻。
“你不会现在还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吧?”虞清雨将他敞开的衬衫扣子一颗颗系上,直到扣到最顶端,眨了眨眼,又将最顶端的扣子解开。
矜贵冷淡中多了一点悠然。
谢柏彦低眸捕捉她的小动作,浅浅摇头:“虞清雨,你这小嘴,从外交部门辞职多少有些可惜了。”
“是吧,我老师那会儿也是再三挽留我的。”说到这个,她还有些骄傲,明朗娇笑,“恭喜你,看到了你老婆的魅力了。”
温热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闪烁的瞳光默然流淌,温润轻声:“那你恭喜得有些晚了。”
很久之前,他早已沦为她的裙下臣。
踩着霓虹夜景,两个人出门用餐。
经过广场时,虞清雨看到鸽群遍布,慵懒地在大理石地面上迈着小步子,很是悠闲的模样。
周围行人路过,他们也不怕,仿佛早已混熟。
扯了扯谢柏彦的袖子,虞清雨眼睛睁圆,满满都是兴趣:“我也想去喂鸽子。”
谢柏彦视线投过去,望着她绸缎般的黑发,起了几分逗弄之意,清冽嗓音轻飘飘地落下:“之前纽约鸽子泛滥,纽约人闹着要制定法律条例,要处罚随意投喂鸽子的人。”
“那我不喂了。”虞清雨立刻收回心思。
她只是觉得那些鸽子可爱,若是处罚就不值当了。
低笑:“逗你的,最后没实施。”
谢柏彦走向街角卖鸽子饲料的商人,买了两包,回身冲她扬了扬手。
虞清雨鼓了鼓唇,将他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纳入眼底,喃喃自语:“好像还是这副哥哥的样子更好看一些。”
“小声说什么呢?”还未回神,刚刚去买饲料的男人已经回来。
虞清雨很是坦诚:“我说还是穿衬衣的样子好看。”
寥寥点点头,谢柏彦帮她打开袋子,才递到她手上:“我以为你更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那是你喜欢。”眼波横过去,虞清雨几分羞赧。
这人也就是仗着在国外,越来越放肆无忌了。
挑起眼尾,谢柏彦问:“你不喜欢?”
虞清雨不想和他继续绕着这个话题纠缠,怎么说都是她害羞:“喜欢,喜欢死了,你最好天天都不穿。”
恨恨瞪他一眼,她拿着鸽子饲料,寻了个鸽群多的地方,半蹲下/身,安静地喂着鸽子。
“其实这些鸽子也挺幸福的,一个个都肥嘟嘟的,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回来的时候还有人喂它东西吃,甚至还可以挑挑拣拣,只吃自己想吃的东西。”
她知道那个人影就站在她身后。
“我小时候其实还挺向往那种自由的,那会儿总觉得好像一切都挺远的。”
虞清雨转头去望身后那个高挑挺拔的男人,忽地笑起。
“可现在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前。”
是谢柏彦给她的安全感。
他说她想要的都会有,他也确实给了她所有。
白鸽,喂鸽的女人,还有她身后站着的男人。
身侧行人匆匆,繁华的纽约广场一角温情静谧。
落入画家眼里,是涌入脑海的新鲜灵感。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小姐,我可以给你画一幅画吗?”
卷发白人男子站在她面前时,虞清雨还未起身,周遭糟乱,她没太听清:“什么?”
“这是我的名片。”
虞清雨拢起长裙,站起身,几分怀疑地接过他的名片。
Adrian,当代印象派新锐画家。
虞清雨对他是有点印象的,她在拍卖会上曾经见过他的画作,是位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画家。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了你很久,你给我了一些新的灵感,请问我可以为你画一幅画吗?”
所谓的灵感Muse。
Adrian眼底的激动做不了假。
“现在?”
街头的搭讪她倒是经历过很多次,可是突然说要为她画一幅画,确实从来没有遇到过。
虞清雨退了半步,重新靠进谢柏彦怀里:“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要去吃晚餐,可能不太方便。”
Adrian看向她和谢柏彦相牵的手,不由几分失望,但又不想就这样放弃:“那我可以和你拍一张照片,让我留下一点什么影像延续那个灵感吗?”
“可以合照一张吗?”很真诚的祈求。
虞清雨有些为难,毕竟是国际知名的画家,她私心是不想拒绝的。
轻轻叹口气,她先看向一旁不说话的谢柏彦,后者微微颔首,她才温声应答:“可以的。”
Adrian很是喜悦,很快调出相机。
虞清雨面对镜头温温而笑,想上前一步,更靠近镜头几分,可是脚步却停在空中。
谢柏彦牵着她的手还没放开。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虞清雨低眸定在他们相牵的手上,笑盈盈地说:“谢先生,可以先暂时放开我的手吗?”
谢柏彦扯起唇角,淡然一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太可以,谢太太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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