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继续在周边巡视。
至于身上的血……谢屹支扯了扯衣裳。
坐了下来。
身上的血来自一群野猪。
这东西成群了就是祸害,秧苗长成时会踩坏了不说,还容易伤人。他听当地的老翁说了野猪为害的事,便引十数虎贲亲自将它们绞杀。肉一半分给了将士,一半留下给了那边的农户。
这些血便是先后杀了它们时,从野猪身上溅出来的。
谢屹支继续望刚刚温嫽走去的方向。正巧,温嫽捧着个盆出来了,盆里装了八分满的清水。
眼睛看着她。
而温嫽,瞥他坐下了,移了个矮凳来,就坐在他跟前。
望着他身上的血,忍不住很轻的皱了下眉。
她对于谢屹支有伤仍然一点未怀疑,毕竟他身上的血量有点可怖。即使这些血不全是他的,但也代表此前他应该是经了场恶战。
摸向他身上血最多的地方。
“伤口可是这?”
摸得是谢屹支大腿上一块布。
黑眸扫了眼,谢屹支说:“不是。”
“这块的血属于别人。”
温嫽抬眸,差点和低了一分下颌的他撞到。
略略顿了顿,那是哪?
谢屹支身上并没有真正的伤,没法准确告诉她在哪。
“隔着衣裳处理伤口你也处理不来。”他淡淡说。
又瞥瞥自己身上已经快干了的泥,“帮我将衣物除了便可。”
温嫽望望他身上。
也是。
“那郎君且先起来。”
“嗯。”
衣裳不难解。
松了他的腰带,再解了几个暗扣,他这身又是泥又是血的衣裳也就褪了。
温嫽扔在一边。
谢屹支自己又将里面的衣裳不紧不慢脱去。
精瘦的手臂露于温嫽眼前,温嫽围着谢屹支绕一圈,依然未看到明显的伤口。
下意识又看他的大腿,他的腿上也没有伤口。温嫽愣了愣,抬眸望他,他真伤了?
谢屹支面不改色,哑哑的嗯哼一声。似淡着眸说,他有何好就这事和她打趣?
温嫽将信将疑,便又绕到他身后去看。
从他背后看了一圈,目光紧接着又抬到他肩上。
背上腿上都没有,总不能是肩上?
温嫽只看到他的肩胛骨。
依然是一分新伤未见。
温嫽从他身后探来。
已经明白他从进入琵林苑起,应该就是在打趣她,他身上根本没有伤。
这一层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温嫽探过一分脑袋,面对谢屹支,但已猝不及防,眼前一跌,她被他揽了过去。
膝盖不受控制弯了一下,温嫽整个都向他趔趄过去。五指被抓了,抬起,谢屹支的眼底逼近,手掌一分紧,抓牢了她自上往下高悬的手。
淡淡的,反而问她,“未找到?”
温嫽略愣。
绷紧了一丝下颌,稍稍抬起。
已经能毫不怀疑的肯定,此番真是打趣,他并没有伤着。
怔怔的愣神了片刻。
那么多血,他竟一分也未伤着。说实话,她挺意外。
瞄了两眼,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直白。直白中,诧异已经越来越浅。谢屹支不知什么意思,倒是低头吻了下温嫽的脸颊,温嫽眼睛微抖。
颊上他的热度离开时,向左偏了分脸。
谢屹支慢慢不再悬着她的手,放下。温嫽则抬起脸,为解惑,也为真心实意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的血,如何做到一分也未伤着?”
都是别人的?
那对方,恐怕已经奄奄一息?
什么人需要他亲自下手杀了。
谢屹支却不答她,带着她往里走。温嫽脚上一绊,踩到了地上带血的衣裳。谢屹支将衣裳扔远了,带着她又往里走。
手指不住蜷了蜷。
谢屹支嗯一声。
眼睛这时目视前方,保持着往前走的姿势。手上仍抓着她。
“未伤着。”
“是野猪的血。”
延迟了这么久才答她。
温嫽没想到答案是野猪,原来是野猪身上的。
忽目不转睛侧眸看他。
“那您刚刚为何哄我说是伤了?”
也大胆,竟帮谢屹支别别额前,他额上也落了几滴泥。手还未收,耳边一道阴影,是他弓了脖子,在她耳边说话。
“那么,你以为是为什么?”
温嫽眨眨眼睛。
他将话又抛回给她了。
“是要逗我?”轻声。
谢屹支嗯哼一声,淡声否定。忽抽了丝她耳后发,发梢扫过,温嫽微微微偏了分侧脸。
依旧是在耳朵周遭的声音,“是看你是否无动于衷。”
温嫽低了目光。
有点意外的答案。
他想试探她是否无动于衷?
他竟有意关注这个?
莫名的,倒是枕了脸过去,下巴枕上他的肩。谢屹支垂眸看了看,只让她枕了一会儿,他继续往前走动。
于是两人的身姿侧开。
刚刚说试探的是他,此时打破亲密的也是他,温嫽笑笑不语。
谢屹支来到清水跟前,舀水沐洗。
温嫽瞥瞥他的动作,未免被波及,走远了些。也是巧,正好是她走到不会被水溅到的地方时,地上落了他净过小腿的水。
这水洗过之后已经污秽,必须在地上倒掉。
倒掉的时机……温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纯粹是巧合。或许,其中也有一分是他知道她不爱被水溅到。
他刚刚的动作,实在是像特地数着她的脚步。
不知到底是真是假,温嫽摸了摸自己的手心,笑笑,看着他。
身上彻底沐洗干净后,谢屹支转身看温嫽。温嫽的目光不避一分,和他迎上。谢屹支勾勾唇,又移开了,找个地方穿衣。
他再出现在温嫽跟前,便已是衣裳整齐的模样。
眯了下深黑的眼,谢屹支几步走来。
两人之间,一个站于原地不动,一个朝一人走来。
出乎谢屹支反应的,他走近她还未做什么,温嫽忽然抬手替他擦了擦恰滑到鼻梁一侧的水珠。谢屹支垂眸瞥了,温嫽又对他擦拭第二下。
于是,温嫽的手指被谢屹支的五指给抓了。温嫽看去,谢屹支另一只手臂一抬,坚硬的下巴抵来,对着她的嘴角蜻蜓点水了一下。
温嫽愣了愣,然后弯起唇,谢屹支的唇也很浅的勾了下。
眼前落来阴影,温嫽忽然腰一软,被谢屹支抱着,她的视线往后退。
一靠,抵在了一个靠墙的椅背上。
下意识勾向了谢屹支的脖子。
……
从净房出来时,温嫽瞥向谢屹支,他的眉目中又多了两分相处自然的慵懒。
刚刚在净房中,他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吻了吻她,便低声告诉她晚膳时他不会在琵林苑用。
温嫽自然道好。
这时,目送他离去。
天色不算太晚时,谢屹支却又回来了。更让温嫽意外的是,他还手持两串烤肉。
且看到她,就向她递来。
温嫽意外。
“您哪来的?”
谢屹支:“院中有几人架了火烤肉,拿来的。”
点点下巴,示意她拿过去。
温嫽接过咬一口。
还冒着最热的热气,烫的温嫽觉得牙都软了一下,赶紧在一边先放放。过了一会儿,才又拿起来再吃。
外焦里嫩,是品相很好的羊肉,温嫽下意识递去,给谢屹支一串。谢屹支其实已经用饱了,但看过来后,无端的,此时接了过来。
只是他却又不吃,倒是温嫽吃完时,忽见他递了块肉到她跟前。
温嫽微讶。
边接了到跟前的肉,边看向他手边。
看到他不知何时有的动作,在她完全没注意到时,竟然已经一块一块把肉都拆了下来。
第32章 32
两串分量很足的肉串下肚,温嫽一时半会儿有点撑。垂眸,暗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想,谢屹支瞥见她的动作,将手掌也伸了过来。
掌心在她略圆的肚子上摸了摸。
温嫽无声看他。
谢屹支抬眸,“看来是用饱了。”
温嫽莫名弯了一下唇。
弯唇中,又看了眼他直到这时才收回去的手。两人从最开始在各种时候都泾渭分明,再到如今,似乎已分不清界限。
……
已经维持着一个姿势有点久,温嫽的脚有点酸,她换了个姿势。
眼睛再度看向旁边一张泛黄的纸。
现在是正午刚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张纸是谢屹支看完时,忘在了这的。
上面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温嫽看到上面说,将还,不日抵燕城。
信中将还的是一个女子,上面说了对方的坎坷,二月时,谢屹支收到消息派了帐下一人去护卫她,这几天,对方便能回来。
温嫽望了望这个名字。
仅从名姓来看,没有任何印象,对方是她不认识的一个人。
当然,她不认识理所应当,在燕城除了一个羌申,她本来就谁也不认识。连认识羌申,曾经也不是在燕城认识的,而是因为那时的温运伐。
温嫽两只手一起,将这张纸拿起来又看了看。
心里在想,这个人或许也是如她一样,年轻貌美的?
谢屹支的后宅是否很快会再有第二个人?
愣了愣,往后倒靠,不大清楚。但这事,应该是早晚的事。谢屹支的身边从前无人,只是因为他没有看的上的。这世间除了她,貌美之人自然数不胜数,谢屹支肯定会有第二个能看上的。
温嫽望向谢屹支主院的方向。
所以今日他落下这张纸,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肯定知道她能看懂。
她又不傻,也不是大字不识。
温嫽摸了摸手中的纸张。
又看了一刻钟后,折好,叫来何媪,让他送去给主父刻,告诉主父刻这是谢屹支落在这的。
“是。”
主父刻拿到信时,没有拆开看。主公的东西,怎好擅自拆开。
不过,看了看不小心露出的纸张颜色,倒是忽觉眼熟,很像他昨日看到的那张纸。
当时还是他亲自交给的主公。
纸上说的是闵氏即将抵达燕城的事。
昨日烤肉时,主公身侧之人还就闵氏说了几句。主父刻敛了眸,快步把东西送去书房。
……
“夫人送过来的?”回到书房,谢屹支扫了一眼,问。
主父刻:“是,主公,夫人说是您落在了琵林苑的。”
“嗯。”
谢屹支拿起信看。
就着露出的一角扯出,已明白了是什么,是闵氏的那个事。
这东西落在了温嫽那,确实是意外。他最近本也不知不觉挪了大半的东西到她那,今日早上又看了一遍信时,到她那顺手就放着了。
又看了看,未在意,置于一边。
……
温嫽不是爱给自己找烦心事的人,但,温嫽同时也不是喜欢掩耳盗铃的人,有了事情想弄清,这事自当找谢屹支问清楚。
她不在意谢屹支的后宅会不会多人,但至少他要多一个时,应该让她知道。
温嫽荡着秋千,一摇一晃想事。不远处的何媪看到,到旁边来候着。院子里原本是没有秋千的,但自温夫人住进来了,主公不久便叫人加了秋千。
温嫽特地等着谢屹支到二更。
好在他没让她继续等,在二更末时带着几个虎贲归来。
他走进来的步子悄无声息的,温嫽忽然抬头,发现他就在门边了时,往后退了一下。这点惊吓转瞬即逝,坐直了身体,对他唤了声郎君。
“嗯。”谢屹支颔颔下巴。
温嫽马上问:“郎君可看到我叫何媪送回主院的东西?”
“看到了。”眼睛看她一下,谢屹支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很急,不由自主睨着她。
不过又移开了眼,没有就这事第一时间往下问。
看到就好。
看他正解着外袍,温嫽暂时未再说话,打算等他宽好衣了,她再继续往下说。
但没想到他忽然停顿一下,先回眸对她道了一句,“以后我落在这的,不必特地送到主院去。”
不必送回去。
温嫽不清楚他有没有明白这是个什么意味。
但当下,她想问的,依然要问。
“不小心中,已经看过那张纸上的内容,此事,郎君可要怪罪?”温嫽仰头说。
看了?谢屹支看她。
温嫽摆着笑点头,谢屹支走过来。
谢屹支嗤笑。
盯着她看。
她本就无意求罚,倒还装模作样问这一句?
“只此一次。”不咸不淡说道。
说过,便坐下了,垂了身体骤然揽了她,他吻了吻她的嘴角。但吻了却也不像情欲,好像这些他只是出于惯性去做。仅仅是前一阵已经适应了,所以日日不落。温嫽的喉咙微紧,莫名觉得额前似扫了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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