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如今谢家的势大,桓辄等不起了。他没法说什么徐徐图之,继续和桓堪耗着,只能来这么一个手段把桓堪先软禁了。让桓地以最快的速度全部都受他桓辄掌控,而不是一地二主。
奈何事情提前走漏,桓堪收到了风声,桓辄再邀桓堪回旧宅,桓堪总是一次又一次找事推托,不肯赴会。
桓堪根本不去查证流言是真是假。
在他心目中,桓辄是一定会置他于死地的,当初带着大批人马来封地,若不是念着那时父亲刚死还在孝中,桓辄可能当时就得对他动手。
所以桓堪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桓家。
桓辄向身边的谋士问主意。
“桓堪不来,那接下来,如何?”
谋士说:“谢司马那边?”
桓辄道:“你也看到了,自从将信和画送过去,那边一直杳无音信。”
那个叫王懈籍的,那位大司马看上去竟是一点也不在乎。
或许,谢屹支也不如使者说得,真有那么宠爱那名温夫人。不然,怎么一分波动也无?
“主公不如再发一封信。”谋士说。
桓辄皱眉,“桓堪有了警惕,再发信去,无用。”
谋士解释,“不是要您再说冬至团聚的事,某言下之意,是您不如假装大司马是回了信的,将王懈籍已被大司马所知的事告知二公子。”
“如此,二公子必自乱阵脚。”
桓辄挑眉。
笑了,道善。
收到信的桓堪刚嬉玩回来。
“又是桓辄那送来的?”一摆手,“不看。”
肯定又是要借故囚禁他。
桓堪绝对不会回桓家。
反正如今在封地,桓辄惧怕内部起兵戈引来外患,虽和他私下里已经势如水火,但一直没有要发兵直接征讨他的意思。
谋士也觉得没有必要看。
但也只是心里想想,自家主公和桓家这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还是得保持沟通,不能什么时候兵临城下都不知道。
“主公还是看一看,或许这回说得不是冬至的事。”
桓堪皱眉。
最终被谋士又劝了几句,这才不耐烦的撕开信。
一愣。
手指一个哆嗦,屁股下的凳子也差点坐翻了,桓堪猛地歪了一下。谋士眼皮狂跳,这是怎么了?
“主公?”
桓堪忽如热锅上的蚂蚁,踩哪都觉烫脚,“先生快看看!”
“桓辄那厮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我八百,他竟把王懈籍的事捅到燕城谢司马那去了!你快说说,怎么办?”
桓堪也是深知谢屹支身边有位温夫人的,对方还曾经和王懈籍有渊源!
曾经他会向父亲请求将画中人求过来,一是桓堪确实被惊艳到,二也是,当时王懈籍向他恳求,说对方是他曾经的夫人,请他帮这个忙。
桓堪当时一口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最后使者竟然没将对方带回,还听说,是谢屹支亲自拒了。
最近,又听说了她已经成为谢府的温夫人,颇受宠爱。
桓堪可不想这时惹这么大的麻烦。
桓堪指着一个方向破口大骂,“桓辄小人!竟想借刀杀人。”
恨恨骂完,急于找解决办法,“先生说说,该怎么办?”
“信上说谢家不日会来使者!”
谋士也正呆愣,他同样没想到,桓辄会使这么损的一招。
王懈籍的经历,他们这些主公手下之人,多多少少都知道。
现在对方被谢家大司马知道了,对主公可十分不妙。
“先生?!”桓堪没耐心催促。
谋士回神。
迅速又看一遍手中的信。
但暂时仍然只是皱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桓堪高声:“先生快说!”
谋士:“……”
马上说:“不如您先去封信,问使者何时过来?”
桓堪:“除此之外,其余呢?”
谋士沉默,他还真不知道。
主公能和桓辄抗衡,是二人的差距不大。但燕城那位谢司马……以谢屹支这些年的种种经历来看,又以时至今日谢家的版图来看,主公去和谢家硬碰硬……结果可想而知。
桓家的补给根本没法和谢家比。
无论是突击还是消耗战,桓家都打不起。
“您……先叫王懈籍过来商议一二罢。”谋士深感头疼。
桓堪无法,高声催促手下去叫王懈籍。
两刻钟后,门外有人通传,“主公,王大人至。”
“传!”
“是。”
……
“某拜见主公。”
“起。”
桓堪又说:“先生快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谋士叹气,把信给王懈籍。
王懈籍此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完,他也是一僵。原来,因为桓辄和桓堪的争斗,桓辄已经向谢屹支透露了他的存在。
“以你之见,该如何应对?”谋士盯着他看。
王懈籍垂眸,一时,他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而且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那温嫽,可曾知道他还活着?
她可会想着离开谢屹支来找他?
“王郡守?”谋士拔高了声音。
王懈籍抬眸,谋士微皱着眉看他,王懈籍抿抿唇,把信先还给他。
谋士:“有何主意?”
毕竟事情因他而起。
王懈籍:“使者何日过来?”
桓堪:“桓辄信上未说,故意要我恐慌。”
“那不如静观其变?”王懈籍说。
桓堪:“……”
谋士:“……”
他的主意就是这?
王懈籍无奈,他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当初敢请求桓堪向桓公求下画中之人,是因为那时打听到温嫽依旧是孤身一人,心想她一人生活艰难,不如以这个方式过来桓地。
可,最后却被拒了。
这个昔日是他夫人的人,现在还成了那位谢司马的夫人。
王懈籍若是早知她后来会被谢屹支收下,当时便不会冒险提下那个请求。
那样一来,别人也就不会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桩往事,从而如今被桓辄抓住利用。
桓堪看谋士,问他有没有想出什么新的主意。
谋士叹气,也只是一样的回答,“那就先静观其变罢?”
至少要看看谢家使者过来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要求。
桓堪:“……”
“嗯。”叹气,还能怎么办。
接下来几日,桓堪无心玩乐,什么信也不回,等着桓辄来第二封信。
但第二封信迟迟未等到,倒是桓地上下,都传出谢家马上要来使者的消息。
桓堪眼圈熬成黑色,夜不能寝。又叫来谋士,桓堪急得要跳脚,“听说明日便至,先生说说,该如何办?”
谋士:“主公莫急。”
不是还没到?真等到了再说。
再不济,谋士说句不好听的,“若真到那等地步,无外乎谢司马不悦,向您把王懈籍要去,届时您交出王懈籍便是。”
桓堪:“怎能?你知王懈籍救过我一回。”
谋士:“事有轻重,您应当分清。您已收留他,又留用他,这些本已报了救命之恩,其余,该就事论事才是。”
“您不该在桓辄对您虎视眈眈时和谢家对着来。”
这……桓堪迟疑,下不了决定。
“主公三思。”
好吧,桓堪也想不出其他脱身的好办法,只能如此。
两人这日的对话一句也没有外传,无人知道桓堪已有了打算。
次日。
桓堪果然听到使者抵达桓宅的事。
听说对方来了十数人,场面不小。
当夜,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一封信。桓辄在信上说,使者要见他,让他带上王懈籍回桓家旧宅。
桓堪一急,差点就叫人连夜备马。但忽而,他难得冷静,赶紧叫人来商议。
“桓辄叫我过去,诸位看看,我是否该过去?”
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吧?桓辄这是借势逼他过去呢。
桓堪:“都想想法子,看看怎么叫使者到我这来,我不能去!”
众人想想,也是。
“您不如生场病?借病推脱。”
只能如此,虽然听起来假,但也是无奈之举。
桓堪:“赶紧具信向桓辄去说,说我去不了,请使者移步这边。”
“当然,桓辄要来也行。”
反正在他的地盘呢,桓辄敢来他有什么不敢招待。
“是。”
最终,使者转道,又特地来了桓堪这。
桓辄没跟来,只遣了身边几个掾属随行引路。
桓堪派了身边所有重臣去迎,自己于堂中抱病等候。
约一个时辰,听到了外面动静,桓堪忙坐正身体,紧张的抓了抓手。
又听门外的人向他通报,道使者已至。
忙道:“传!”
……
使者身形高大,面容饱满。他身后足足跟着十数人,不紧不慢向桓堪走来。
见屋中两侧有护卫守候,使者特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向桓堪靠近。
并,自袖中拿出一个盒子。
“主公命我等带来此物,还请桓君一观。”
桓堪不疑有他,命近侍拿来。使者却摇头,上前两三步,亲自来献。桓堪眼皮一跳,谢家这使者,还怪强势。
摸了摸扶手,只好起身来接。
却此时,才靠近,便见使者打开盒子,拔出木雕。一尖利锥刺入目,直插桓堪胸口。桓堪大骇,紧急躲避。
堂中所有人脸色骤变,有人高呼,“拿下他!”
不几时,城门忽而警戒,只准进不准出。同时,桓堪宅邸进进出出,所有门臣全部惊动,王懈籍也匆匆赶向桓宅。
当夜,谢家使者全部被压入狱,桓堪府邸传来凶讯,桓堪遇刺,命悬一线。一队人马发信去向桓辄声讨,气势汹汹。
桓堪城中,一人将事情打听清楚,不疾不徐也送出去一封信。
信几番周转,来到谢屹支手上。
谢屹支垂眸看完,向主父刻递了递信,“先生看看。”
“桓辄借我之名,刺杀了桓堪。”
只是桓堪到底会不会死,如今尚且不知。
“呵。”谢屹支冷哼。
第43章 43
谢屹支可从来没向桓家派过使者。
这些全是桓辄自导自演。
那桓堪被一吓,再加上耳目不通,竟然什么都信了。
桓辄特地营造出是他的人过去,桓堪连怀疑也没有,便笃定了谢家肯定会因为王懈籍的事对他大动干戈。
好在,桓堪对桓辄还有点了解,知道绝对不能离开封地回到桓宅,否则谢屹支此时听到的就是桓辄假借这么一出,已经顺顺利利把桓堪境下收回的事。
谢屹支可不想桓辄把那些地方收回的那么顺利,桓家内斗对他才是最好的。
而如今……桓堪生死不明,又关了那些所谓的使者。一时半会儿,桓地应该不会安宁。
至少在桓堪死前,桓堪的门臣都不会倒戈,会坚持要向桓辄讨一个交代。
只是,桓堪如今到底命悬一线,因这件事,桓地的格局大变,谢屹支必须做些什么。
谢屹支看主父刻,“那些使者是谢家的事,在刺杀之事后,经不起推敲。”
“桓辄杀桓堪心切,行阴谋诡计之事,桓堪门臣不日便会心知肚明。”
如今关键还是,桓堪是否会死。
桓堪若死了,那可就真如了桓辄的意了。
“桓地由桓辄完全掌控,于谢家不利。”
主父刻便说:“主公不如添一把火。”
谢屹支看着他,所以,这把火该怎么添?
主父刻:“派人鼓动,广布流言。”
流言便是,桓辄欲趁人病要人命,值此桓堪病危之机,以桓家名正言顺之由,要拿回桓堪的几块封地。
人心惶惶,两边必生干戈。
“嗯。”谢屹支点头。
但只是如此,不够,谢屹支还要做点别的。流言终究是小计,此番,或许是谢家趁乱拿下桓家的契机。
……
桓堪病危的第三日,桓辄要拿回封地的消息越传越广。最关键的是,桓辄确实有这个意图,所以这个流言不再是空穴来风,而是事实如此。
不巧,这天又因一争吵爆发,桓辄桓堪两边实打实产生冲突,甚至有门臣流了血,两边的形势顿时剑拔弩张。
桓辄接连向桓堪之地发下好几道命令,命桓堪手下交回军权。又晓之以理,说桓家上下该齐心协力,不该在此时还论什么封地封国。桓家上下所有兵马,都该由他来掌管才是。
桓堪病中垂危,这时已是昏迷的第四天。
桓堪门下的大臣谋士,面对桓辄几次下发的命令便左右为难。
按理他们都是桓家门臣,如今桓堪垂危,他们的确该顺势归顺桓辄。可不好就不好在,桓堪到底还吊着一口气,没死透。
这时倒戈,恐怕对名声有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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