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甚名字?”
狗一刀看着眼前这个被太阳晒的满脸发红,但唯独眼睛亮晶晶的男人觉得有趣,“我的名字是狗一刀。”
燕老六点点头,咂摸了两下,还是没忍住道,“你这名字不大好,取得寓意不对啊,怎能叫一刀嘞,这多不吉利。”
黑娃指着狗一刀背后的刀,“你没看见她背着刀叻?人家刀客叫一刀,那意思就是杀个人一刀就完事了。”
狗一刀侧耳听着外面呼啸的风暴,知道还并不安全,总归无事,彼此逗趣解闷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狗一刀学着他们说话的语调,“对嘛,叫一刀才吉利,做什么都兴是一刀两断,劈的干干净净,绝没有藕断丝连的可能。”
燕老六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总算问出了他最大的好奇,“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做啥嘛?”
狗一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来找我男人。”
燕老六和黑娃顿时来了兴趣,原就闪烁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闪亮,往狗一刀这里凑近几分,“你细说说?”
这里来往商队里都是男人,就算偶尔过去些女人也都是商队里带着的家眷或是舞女,家眷被严令禁止与外人说话,舞女不屑与他们多说。
来来去去只能听男人们吹牛侃山,他们总也想听听女人的故事。
狗一刀在肚子上摸来摸去的划着圆,娓娓道来——
“我男人天生就是个多情浪子,都说多情之人最无情,他便是如此。”
狗一刀说着,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假意啜泣两声,正要继续,却被燕老六抢白,撇了撇嘴,朝边上坐了坐,嫌弃道,“这故事我们已经听来往的舞女讲了无数遍,无非就是多情男人抛妻弃子的事儿。”
黑娃毫不遮掩的上下将狗一刀打量一番,小声嘀咕道,“若是抛弃你,倒也正常。”
狗一刀面无表情伸手捏住黑娃的脸,“我看你是人小屁股松,放屁响叮咚。别逼我把你□□堵起来。”
能在这片大沙漠立足的人绝不可能有一人没有武力,黑娃虽然没踏足过中原,但根据往来的行商与时不时来此决斗,血染沙地的江湖人来看,他的武艺至少不算差的。
但现在,这个叫狗一刀的女人看似随意出手捏住他的脸,他却丝毫没有躲避反击的能力,这不由叫他心里一惊,暗自懊恼。
能在这样的沙漠里独行的女人,这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狗一刀……
黑娃心中再次默念了这个名字后,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想起来了!
不顾被捏着的嘴,含含糊糊道,“你,你是狗一刀?!”
狗一刀看着忽然激动的少年有些不解,只当是捏疼了他,松开手看向少年。
只见黑娃双手捂住脸颊,满脸兴奋,朝着燕老六大喊道,“她是狗一刀,她竟然是狗一刀!”
燕老六眼见黑娃这样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霎时间愣在原地,“狗一刀怎么会在这儿?”
黑娃一听,不顾狗一刀刚刚才掐过他脸这事儿,再次凑近几分,满眼无邪,“对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楚留香呢?”
说到这里,黑娃这才想到狗一刀刚刚讲过的故事……
“你来找你的男人?你来找楚留香?!”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对,你怎么会怀着孕到这里来找他!”
黑娃愣怔说完之后,忽然想到什么,随即大笑出声,转身冲着燕老六掌心向上伸出手道,“去年那个赌盘,我赢了,二两银子记得给我。”
燕老六一掌拍在他的手心,“狗大侠都还没说完呢!”
狗一刀直觉自己知道他们究竟开了什么盘,毕竟前年楚留香在她同意后疯了一般将两人成婚的事传遍了整个武林。
燕老六不甘心赌输,“你当真被楚留香甩了?”
燕老六问完,深深叹了口气,“你哪怕再坚持三个月呢……”
狗一刀挠头,“我这不是在往回追了吗。”
燕老六一听觉得这事没准还有回转的余地,“你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狗一刀在一众好友的盛情邀约下到南风馆待了一夜,结果被楚留香将她从小倌的怀里揪了回去。
外面的风声渐小,黑风暴已经过去,狗一刀推开地窖门钻了出去,拿着骆驼绳子对着两人认真道,“你们要是见了楚留香别忘了跟他说,我知道错了,叫他千万别再生我的气。”
燕老六和黑娃看着越走越远的狗一刀,一脸感慨,“啧啧,真不愧是楚留香,就连狗一刀都还是拜倒了。”
眼见狗一刀的身影彻底消失,两人正打算收拾黑风暴留下的残迹,发现东面远远走来一人。
两人暗道惊奇,竟然又是一人独行。
那人俊朗轩逸,即便在美人无数的西域也算得上难得的绝佳容貌。
在这样的黑风暴后,却能丝毫不见惊慌与狼狈,只是他行路却颇为着急,手中一柄合好的折扇都被插在腰间。
那人走到跟前,温和有礼,拱手道,“不知二位可否见到一位身着男装的独行女子?”
这样的描述实在叫人很难不立刻想到刚刚才离开的狗一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已经看向了她离开的方向。
那人立刻会意,抱拳道谢,“多谢两位兄台。”
正要离开,却被燕老六叫住,试探性道,“你是楚留香?”
楚留香温柔颔首,“正是在下。”
燕老六不由一喜,,“你找的莫非是狗一刀?”
“确实如此。”
黑娃不甘心,“你不是把她甩了吗?”
楚留香无奈笑道,“是我娘子如此说的?”
燕老六看不明白了,“难道不是你红颜遍地,借口她在南风馆留宿,因而甩了她?”
楚留香太阳穴突突的疼,抬手按住额边,不再多言,径直告别。
顺着刚刚燕老六两人看去的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两人看着沙地掠地无痕,这下确定了,此人当真是楚留香无误。
狗一刀牵着骆驼慢吞吞的走着。
她走的不急不缓,心里估量着这次借口留宿南风馆楚留香生气这事儿,她总归能跑个两个月。
忽然耳尖微动,浑身寒毛直起,翻身就要爬上骆驼,但顾忌着肚子,动作小心不少。
就这么一小心,被人环着腰抱住,落在她的身后。
狗一刀弱弱道,“这骆驼只花了二两银子,这么便宜的价格,不该让它承受三个人的重量。”
楚留香轻轻抚上狗一刀的肚子,牵扯着骆驼的缰绳,俯在她耳边道,“一刀觉得现在该和我讨论骆驼承得住几人的重量,还是该和我说些别的?”
狗一刀立刻仰头亲上楚留香的下巴,“我错了。”
楚留香仍旧没有低头看她,只轻声道,“一刀错哪儿了?”
狗一刀认错态度极好,“错在去南风馆。”
“是这个吗?”
狗一刀一脸严肃的胡说八道,“还错在不该因为你生气丢下我,就满世界的找你。”
楚留香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出门为你打个热水的功夫,你就跑的没了人影。”
狗一刀伸出手指头发誓,“下次一定不会了。”
心里默念,下次趁他做饭的时候跑。
第128章 顾家兵 开关口
耶律莫哥眼神微微闪躲, 但随即镇静,“你与大王曾有同行之谊, 他自然信你。”
狗一刀抬眼看向耶律莫哥,笑道,“我更好奇,耶律洪基就这么信任乔峰?”
“耶律洪基就算再重情重义,他也是个皇帝,统领一国。救命之恩当真会放在眼里?”
耶律莫哥冷笑道,“我大辽的皇帝与你们汉人皇帝不同。”
狗一刀平静道, “要真是不同,乔峰就不会做了南院大王, 你也不会被留在南院做他的手下。”
南院大王之职专以辽宋事政策把控为责,
若耶律洪基果真器重感恩乔峰,没道理会叫乔峰统领南院。
毕竟乔峰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即便遭受中原武林背叛也绝不会是个背过身对大宋捅刀子的人。
或许耶律洪基也有此顾虑, 因而将耶律莫哥留在南院, 成为乔峰的得力助手。
看似辅佐,实则监视。
狗一刀语气间带着讽刺, “毕竟以你如今的军功, 便是单领一军也是应该的。”
辽国朝堂混乱之时, 耶律莫哥还能与宫九勾连在大宋兴风作浪, 为耶律洪基清灭两后势力出力,便是封个军侯也是足够。
但他仍旧被耶律洪基留在了南院, 掌握南院军事, 看似在乔峰之下, 实则手握实权。
耶律莫哥笑了一声,声色爽朗, 引得狗一刀朝他看去。满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但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倒是个英武将军的模样。
“倒不知你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狗一刀目光添了几分冷意,“若论为将,你是个好将军,也是个好臣子。但你为人,却差了不少。”
耶律莫哥并不生气,挑眉看去,声音轻扬,“整个大辽无人不赞我一声仁善,我当初也放过了你与那十几个女子不是吗?”
“以人而论,你不该为一己私欲屠尽千人。单我看来,你将女子作为战利品奖赏,任由侮辱,更是恶心。”
耶律莫哥浑不在意,“嗤,立场不同罢了。”
狗一刀认真道,“若是宋兵如此,我照诛不误。”
耶律莫哥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就算是大辽对女子约束相较于宋要少一些,但并不意味着女人可以如男人一般行事。
女人终究是女人,她们的思想天生带着局限,汉人所说妇人之仁便是如此。
耶律莫哥抬头望天,日头已西。
“狗一刀,我今日来见你,诚心备至。应允与否,都该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狗一刀提着刀慢慢走近耶律莫哥,刀鞘压在他的肩上,歪头打量着他光滑的脖颈。
耶律莫哥全身僵硬,他能感觉到,狗一刀是真的想杀他,却生生压抑住了杀气,并且十分遗憾现在不能动手。
耶律莫哥被狗一刀的遗憾情绪缓和,心道狗一刀这样的莽人还是知道些分寸,若是此时他当真死了,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狗一刀利索的收回刀鞘,“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五日辰时,我保你们顺利过关。”
耶律莫哥得了准信,不再逗留,翻身上马,马蹄扬尘在落日之下反出道道光束。
按理说,狗一刀如今就算在中原小有名气,但这并不足以让耶律莫哥特意领命前来找她。
甚至所说竟然还是关于过关一事。
通过方才与耶律莫哥的对话,狗一刀心中大致分明。
耶律莫哥来找她的确是乔峰的主意,而乔峰并非有书信或是口信传达,也说明了他现在的处境——他并没有能够托付信任之人。
当得知耶律莫哥与狗一刀的一面之缘后,他知道需要用狗一刀吊起耶律莫哥的兴趣,而后加重狗一刀这个砝码的重量,说服耶律洪基与耶律莫哥。
狗一刀明白,想必乔峰心知两方实力悬殊,为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死伤,周旋许久后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之所以没有直接找赵吉,原因很简单。
赵吉只会在第三次使者前去时答应和谈的要求,因为他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也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毕竟一场战争若是一个人不死就坐下和谈,送上两城实在说不过去。
狗一刀悠悠打马上路,心里哀叹,可惜乔峰忘了,契丹人是喂不饱的。
霸县城门之下戒备森严,平日守城的厢军皆被换作禁军,个个面目肃然。
“关牒何在!”
一队人执戟踏来,将狗一刀圈围其中。
狗一刀笑着举起先前叫杜充准备好的文料恭敬的递交过去,“小人是个南面来的行商,来这儿订货的。”
为首之人将狗一刀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蹙眉轻声道,“你不知道边关告紧,战事一触即发?怎敢此时前来。”
狗一刀搓着手嘟囔道,“战事不战事的,也总得叫人吃饱饭嘛。”
那人一噎,将文料还给狗一刀,侧身让出通道,挥手示意,“放行!”
狗一刀进了霸县才发现,这儿比起文安热闹不少,商铺井然有序,最令狗一刀心间一颤的是,这里的米价竟然与南面价格一样,半点没涨。
狗一刀找到一处客栈,将马带去后棚时,见马倌正同客栈里的青衣小厮聊天。
“要我说咱这儿反倒比归义、文安都要强,待这儿还算安稳。”
“顾家在这儿守着,怎么也比那杜充好上不少,至少顾家拼死也会护着咱们。”
狗一刀凑上去道,“二位打扰了,我这刚从外边进来,不懂规矩,您二位说的是怎么个意思”
马倌瞧着狗一刀手里的马,顺手接过缰绳道,“顾家满门忠烈,在这儿守了三代,只要他们在这儿,你就别担心,安心住下些时日都行。”
“对面契丹人可是摆开了数十万的兵马,顾家能守得住吗?”
青衣小厮觉得这话好笑,“守不住我们就退走不就行了,总归我们是老百姓,还能把我们也跟着杀了不成?”
狗一刀轻笑道,“倒也是。”
交代好马,狗一刀沿着城区四处走遍,发现这里当真不像个即将开战之地,幼儿还在街上四处跑跳,姑娘们在水沟边洗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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