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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褚宁冷笑，“难道我说错了？”
说完，她不再搭理盼娣，自顾自的走出厨房，无视黑三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到老陈氏面前，“奶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
当然是卖掉换银子。
老陈氏一把抓住她胳膊扭着她转身子，好叫黑三瞧清楚，“这丫头力气大，能干活，洗衣裳做饭喂猪砍柴什么都能干……”
黑三上下扫视着褚宁，“这张小脸好好倒饬倒饬，倒是能伺候人。”
老陈氏一顿，旋即说道，“那银子少了可不成。”
“行吧，黑爷我好说话，就算十两好了。”
“不行！太少了。这么水灵的黄花闺女，怎么也得三十两……”
褚宁好整以瑕的看着老陈氏与人讨价还价，倒好象与她无关。
“那就十五两吧，不能再多了。”
黑三不耐烦的说道，“赶紧的，爷还有事，没功夫跟你们耗，剩下的给银子，还是拿房契、地契来抵？”
褚守仁轻咳一声，刚要提醒老陈氏，她已经象风一样跑到厨房里，把盼娣给抓了出来。
“还有这个，你一并带走……”
黑三上下扫视了盼娣一眼，“十两。”
“哎？不是越小的越值钱吗，怎么到她这里还少了？”
老陈氏捏着盼娣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好好看看，这丫头不比二丫头生得差，她们可是亲姐妹，相差两岁，不过……”
她伸手一指褚宁，“两人的个头差不了多少，亲姐妹眉眼又相像，你就是说她们是双生，也有人相信。
一对姐妹花呀，那得多招人……”
褚宁挑眉，老虔婆懂得还挺多。
褚守仁、褚守义、褚守智以及大郎、二郎，皆默默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褚平章、褚平召等人也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只有褚守霖看不下去，进了上房，不过没一会他又出来了，吩咐二郎去请郎中。
盼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求求你别卖我们……”
老陈氏嫌她吵，“闭嘴！”
褚宁用余光扫了眼西厢房，只见窗户微微颤动，里面的人却是没有出来。
无所谓失望。
左右也不是她什么人。
但心底莫名的生出一丝悲凉，也不知是不是小招娣残留的情绪。
经过一番交涉，最终黑三答应老陈氏，盼娣也按十五两作价。
老陈氏俞发来了精神，“你等着，还有两个小的。”
她兴冲冲的跑去西厢房抓人，但里面把门反锁了，“老二，踹门！”
眼看着褚守义跟个土匪是的把门踹开，褚宁微眯了眯眼睛。
屋内传出秦氏撕心裂肺的哭声，“娘！你不能这样，不能啊！”
褚宁掏了掏耳朵，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下一瞬她就变了脸。
小豆芽哭了。
她抬脚就要去救人，谁想黑三都没表示什么呢，倒是大郎拦住了她，“二妹妹，你不能去。”
褚宁面无表情，“我去自己屋，为何不行？”
“你已经被黑三爷买走了，不再是褚家人，所以不能在褚家随意走动。”
褚大郎五官周正，身高体长，着一袭簇新的藏青色长衣，即显贵气又不失读书人的清雅，很是倜傥俊朗。
就是这人品，啧、啧。
褚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袄子，幽幽的道，“我倒是想被人买走，不过没人给银子啊。”
褚大郎一楞，旋即一脸恼怒的道，“二妹妹少在这装糊涂，你是奶做主卖给黑三爷抵五叔赌债的，大家伙都听到了，不是你想赖就能赖掉的。”
“真是好笑，五叔欠下银子，不卖他的孩子还债，却要卖我们三房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
褚大郎气道，“二妹妹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好心提醒一下，省得你没规没矩的，惹恼了黑三爷，到时还不是你吃亏。
结果你倒好，跟我这还急上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再说了，家里的事自有爷和奶做主，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质疑吗？”
“喔。”
褚宁眨眨眼，“你们都要卖我了，还不兴我抱个不平吗？”
“有什么不平的？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家里遇上事了，当然是大家一块想办法……”
躲在暗中偷窥的褚婉秋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招娣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利了？
两人争执之际，老陈氏已经一手抓着迎娣一手抓着来娣走了过来，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后面跟着的秦氏也是泪水长流。
“娘，你不能这样啊，好歹给我留一个。”
褚宁……
他MD！
想打人。
褚宁三两步走过去，也不跟老陈氏罗嗦，伸就将来娣抢过来，抱在怀里，“别怕，大姐在这里。”
来娣哭得直打嗝，“大姐、大姐，呜呜——”
褚宁暮然转身，“即然大郎哥也说了，一家人不分彼此，遇到事了要一块扛，那我就不客气了。”
褚大郎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皱着眉头不说话。
就瞧着她将来娣塞到盼娣怀中，然后大步往自己房中走去。
褚大郎莫名不安。
他急慌慌的去追，“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啊，宝柱在睡觉……”
褚宁回头一笑，“外面闹成这样，难为孩子还能睡着。”
不知怎的，小姑娘明明笑得明媚灿烂，但褚大郎却感觉特别刺眼。
褚宁转身抬脚踹门一气呵成。
“嘭！”
门开了。
一次成功。
褚宁略呆了呆，看来她的力气确实比较大。
刚刚褚家老二踹西厢房的门时，可是踹了四五脚呢。
“啊！你做什么？”
褚大郎媳妇小陈氏尖声大叫，“相公，快来啊，这死丫头把银子抢走了！”
第10章
见褚宁果真抱着自家存钱的木匣出来，褚大郎气的五窍生烟，俊朗的面庞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此时他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气度，怒声咆哮道，“死丫头！把东西还给我！”
说着，他就伸着双手扑了过去。
那架式，再加上那狠劲，分明是要掐死褚宁。
褚宁身子灵活的避开了他的攻击，而褚大郎由于用力过猛，虽是已预见会扑空，却也刹不住，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还了得！
褚守仁怒了。
老三家的大丫头，素日里瞧着还算安分，不成想竟如此嚣张！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一个丫头片子也敢欺负到我们长房头上来，真是反了天了！”
他撸撸袖子就要揍人，“老三个没用的东西，儿子生不出来，闺女还不好好管，惯的你们一个个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今儿就由我这个做大伯的教教你怎么做人……”
挥起的拳头被人捏住，褚守仁气冲冲的转过头去，“老二，你做什么”
“东西都拿出来了，就让我们开开眼呗，看看大侄子有多少私房钱。”
“你休要听那死丫头胡言乱语，大郎哪有什么私房钱……”
“那大哥急什么？”
这边褚守义拉着褚守仁不许他插手，两人拉扯了起来，那边追出来的小陈氏着急忙慌的去扶褚大郎，反而被他一把推开，让她赶紧把东西抢回来。
结果桑氏突然跑过来拦住了她，“哎呀，侄媳妇你不好好看着宝柱，跑出来做什么，外面乱糟糟的，别再冲撞了你，你这马上可就是秀才娘子了，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她嘴里巴拉巴拉的，说得贼快，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拦住小陈氏，至于说什么，那不重要。
“五婶，你、你别拦我啊。”
这头两人也拉扯上了，而老陈氏那头，也被终于鼓足勇气的秦氏拉住，又是哭又是求的，与老陈氏闹腾了起来。
迎娣原本就一直呜咽着啜泣不止，现在被两人拉扯着更加害怕，忍不住哇哇大叫。
她这一嚎叫，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来娣也跟着哭起来，盼娣哄也哄不住，索性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顿时，哭声盈野震耳欲聩。
把褚大郎吵得心烦意乱。
刚才那一摔，磕到了膝盖，手也在冰冷的地面上磨了一道大口子，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只一心里要把东西抢回来，但桑氏拦住了小陈氏，实是指望不上了，他只好自己去逮人，却不想褚守智突然杀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四叔，你这是做什么？”
褚守智扬扬头，示意他看。
褚大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褚宁正高高举着个斧头，对着铁匣上的铜锁就砸了下去。
“褚招娣！”
“咔嚓”！
铜锁开了。
褚大郎目呲欲裂，“我要杀了你！”
褚守义、褚守智，还有五房桑氏，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二房杨氏，二郎媳妇吴氏，褚婉秋和四房白氏，四郎、五郎、六郎，全都一股恼的围了过去。
大房孔氏带着闺女褚婉婷和三郎回娘家去了，不在。
所以今儿长房的战斗力不太行。
“好多银子啊！”
“大侄子居然存了这么多私房钱。”
“啧、啧，看不出来啊，大郎竟这么狠心，明明有钱也不帮帮老五，就看着他两口子卖身为奴……”
听到银子，就连老陈氏急了，她甩开秦氏就挤了过去，恰瞧见褚宁挑了几个银锭子要给黑三。
“住手！”
老陈氏怒吼，“你这贱蹄子要做什么？”
褚宁轻巧的躲开她的手，面上却是一脸惊喜，“奶！有了这些银子，五叔和五婶就不用卖身为奴了，真是太好了……”
“好个屁！”
老陈氏骂道，“家里的事几时轮到你来做主了？赶紧把银子给我。”
黑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闹剧，目光在褚宁清瘦的小脸上转了几圈，然后意味深长的抹了抹下巴，低笑起来。
没想到这样的人家，居然能养出如此有趣的人儿。
褚守仁急吼吼的叫着，“娘！快把大郎的东西拿回来！转过年他就要去府城赶考了，手里没有点银子怎么成。
这个家还要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呢，不能被这死丫头给搅和了。
这种撑家精，娘赶紧卖了她！”
褚守信则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没有良心的东西，明明手里有钱，却眼睁睁的看着老子受罪，还想让老子卖身为奴，你怎么不去死！”
“你才要给老子闭嘴！你个混帐王八羔子，自己闯的祸，凭什么让别人收拾烂摊子……”
兄弟两个隔着人对空叫骂起来，越骂越难听，越骂越不堪，简直难以入耳。
褚宁不受其影响，只想着赶紧把黑三打发走，但老陈氏拼命纠缠，她不得不小心应付，竟一时脱不开身。
偏黑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几次递银子给他都不接，反而被老陈氏趁机抢了去。
褚宁气急。
“黑三爷，你就别看热闹了，赶紧拿银子走吧。”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天阴得跟锅底是的，说不准几时就下雪，你们还是早些回镇上吧……”
黑三斜着眼睨她，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黑三，你怎么在这里？”
黑三愕然回头，“方三少？”
方盛宇被一群小厮拥簇着大大咧咧走进院子，“哟，这是干吗呢？怎的这般热闹？”
这一嗓子清亮高亢，穿透力极强，轻而易举的压住了纷纷杂杂的吵闹声，清晰又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褚家众人皆怔楞了一下。
世界终于清净了。
方盛宇看向褚大郎，“正衍，你受伤了？”
褚大郎脑瓜子嗡嗡的。
如此狼狈的模样竟让方盛宇给撞见了！
褚大郎强笑了一下，正要开口与他寒喧，却不想他忽然沉了脸，“黑三，正衍手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黑三忙道，“不是我，我也是才看到褚童生受伤的。”
方盛宇就问，“对了，先前问你，你还没说呢，好端端的，你不在镇上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老陈氏、褚守仁等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要为褚家出头？
念及此，老陈氏双眼放光。
第11章
褚大郎幼时常躲在方氏私塾外偷听，被授课的方秀才发现他颇具读书天赋，便收其为徒，带在身边教养。
褚大郎不负他所望，十五岁便过了童子试，成了十里八乡人人都夸赞的文曲星。
方秀才越发认定了褚大郎是可造之材，只要肯努力，将来肯定能金榜题名，步入仕途，成就一番功业。
虽然十年过去了，他依旧还只是个童生的身份，当初的方秀才，如今的方老秀才，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的学业。
没用褚家掏一文钱。
真真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子侄来培养。
而身为方老秀才的亲传弟子，褚大郎亦算是半个方家人。
也因此，方盛宇才会直呼他的名字，正衍。
别看方盛宇年龄小，辈份却不小，是方老秀才的族弟，所以褚大郎小他一辈。
他一副要为晚辈出头的架式，直把老陈氏给激动坏了，“方三少爷，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这些人太欺负人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黑三的种种恶行，“……他们比土地匪强盗还狠啊，上门就又打又砸的，你看看，这满院子里的东西……”
方盛宇皱着眉头退后一步，免得被她的唾沫腥子喷到。
“黑三，看你做的好事。”
他详装怒道，“正衍是我族兄的弟子，便是我方氏罩着的人，你这么做，分明是没把我方氏放在眼里。”
老陈氏与褚守仁，还有小陈氏，听了这话俱都得意的笑了起来，便是褚平霖也眉头舒展开来，有方三少爷这句话，此事便能善了了。
就是闹了这一场，褚氏的名声难免受损，不知会不会影响几个孙子的婚事。
思及此，他不由得狠狠瞪了褚守信一眼。
眼瞅着方盛宇自打进来，就没正眼看他们这几个老家伙一眼，褚平霖的亲兄弟褚平章与褚平召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兄弟与方老太爷乃是平辈，是这小子祖父辈的长者，而大哥更是一族之长，身份尊贵，按着规矩，这小子见了是要认真行礼问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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