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贵人您问。”她小心翼翼地抬了下眼皮看看上面坐着的人,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手就垂放在身侧,紧紧地捏着衣角。
而陆念倾也装作惶恐的样子。
“你们在这一路上可有发现任何犯人与随行官员勾结的情况?”
那妇人小心地摇了摇头,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够让人分得清:“回大人的话,这一路上我并没有发现。”
陆念倾也是摇了摇头,附和道:“草民也没有发现。”
方怀宁轻飘飘地撇了一眼刘丰,似乎是对他刚才的话有所怀疑,紧接着又无比温和地问下面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看看旁边的这一家人,你们对他有没有印象?”
那妇人抬头看了一眼沈今安他们一家子,点了点头,说道:“有印象,就我们这一个牢房里的犯人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听了他的话,方怀宁有些意外。
怎么流放到外地,反而还让顾宴清他们一家在这队伍里出名了呢?
第24章 故人叙旧
但是看到妇人连抬头看他都不敢的模样,又不像是撒谎,他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此话怎讲?你慢慢说。”
妇人捏着衣角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犹豫,而呆在一旁的沈曦棠却忍不住了:“大人,你可千万不能信他的话呀,他们都是一伙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妇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女人,心底顿时来了火气。
也顾不上害怕了,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把这一路上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个清楚。
“大人就是这个女人,她这一路上不停地搬弄是非,诬陷那一家子,还害得一个官员受了罚呢!”
至于是如何害得官员受罚的,她当时不在,没有目睹全部的过程,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不敢讲。
倒是一旁的林晓风点了点头,证实了她说的话:“确有此事,张大柱还是我看着打的板子。”
听了她的描述之后,方怀宁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陆念倾身上。
“你来说说。”
两人的供词虽说是从不同角度看待的,但是大致的内容没有什么分别。
方怀宁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刘大人觉得此案应当如何?”他没有自己下定论,免得到时候这刘丰再颠倒是非,而是把问题又抛还给了他。
“如果这两人说的是真的,那先前还真是冤枉了他们。”
刘丰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幸而有世子及时提醒,下官才没有酿成大祸,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大人客气了,结案吧。”方怀宁看了看顾宴清,眸中别有深意。
刘丰宣布完结果,看了眼沈曦棠,暗道。
这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不能让她在方怀宁面前胡言乱语。
如今顾宴清失势,爹爹已经在京城活动了,相信不日便有消息传来。
若是这方怀宁回京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别说是回京了,他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一定。
“把证人送回去吧,好生照料。”说话时刘丰看了一眼身后的席二,给了他一个眼神。
席二心领神会,迅速将人带了下去。
在沈曦棠挣扎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胡言乱语。
就在顾宴清他们一家人也准备回到牢房时,方怀宁开口挽留:“顾首辅留步。”
方怀宁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朝着顾宴清走去,眉眼含笑,拱手行了一礼:“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首辅,实属缘分,不如让刘大人安排一下,本世子在这里歇息几日,调养身体,顺便与首辅叙叙旧。”
顾宴清侧身躲过了他这一礼,目光落在方怀宁身上,似乎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顾某已是罪臣之身,当不得殿下这礼,顾首辅也只是昔日称呼,如今也作不得数,殿下莫要再唤了。”
“那便叫你顾兄吧。”
方怀宁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刘丰,你去把顾首辅的厢房安排在本世子旁边。”
刘丰握紧了拳头,方怀宁这是什么意思,让他给人犯安排厢房!
看他迟迟不动,方怀宁的脸色冷了下来:“怎么?本世子说的话不管用吗?”
刘丰咬牙,异常不甘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怒火:“管用,下官这就让人去安排。”
“这位便是顾夫人吧?”
方怀宁在面对顾宴清与刘丰时,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果然是天人之姿,与顾兄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沈今安与他不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含蓄地笑了笑,静静立在一旁,心底不停地嘀咕。
这什么方怀宁,看起来怎么和传言中有些不一样。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殿下叫顾某可有事?”
虽然没有与这人打过交道,但顾宴清也清楚。
能在京城活到现在,他也并非像表面上展现的那样无害。
“说了是与顾兄叙旧,不若边走边说?”
看刘丰还想要跟上来,他随即问道:“刘大人想必还有很多公务,不必陪在本世子身边,自便吧。”
刘丰顿住脚步,哪里听不出这是嫌自己碍事,恨恨地看着顾宴清的背影。
为什么?顾宴清到底哪里好,吸引力这么多大人物?
从前圣上对他的话异常信服,今日方怀宁也对他青睐有加,打破了一贯的原则。
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先前听闻过顾兄的事迹,今日见到了便忍不住多管闲事。”
方怀宁抿了一口茶,眼底闪烁着光,面上隐隐有些担忧:“顾兄不会就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吧?”
顾宴清没有明确表态,眉头微皱,只是含糊的说着:“殿下开心便好。”
倒是沈今安看着这方怀宁,有些稀奇。
他的脸色苍白的同时又泛着一丝青黑,这可不是普通病症能有的症状。
她又看了看顾宴清的脸色,虽说还是带着病态的苍白,但已经比之前好转太多了。
“方世子,小女子斗胆想问一下,世子是否在寻找几味药材?”
这是刘丰之前不小心说漏嘴的。
沈今安心底早就在盘算这件事了,如今看这方怀宁脾气较为温和,为人看起来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值得合作。
再者,她们初到此地,恐怕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今日之事刘丰未必肯善罢甘休,若他有心报复,这一路上更是危险重重,不若拼一把,还能给孩子们挣条活路,还有……顾宴清。
他总归也是要回到京城的,到时候多一个盟友,也能多条退路。
“哦,顾夫人怎么知道?难不成是有这几味药材的消息?”
本来是对顾宴清感兴趣,现在这顾夫人主动搭话,倒是让方怀宁有些意外。
“这几味药的消息倒是没有,只是看世子似乎久病缠身,小女子对于医术倒是略懂些皮毛,便觉得好奇。”
她嘴角含笑,说是好奇,但哪怕她没有诊脉,也可以确定方怀宁这病症自己绝对能治。
顾宴清皱眉,心底知道她是何打算,隐隐有些不赞同。他朝着沈今安摇了摇头,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护国公与朝廷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言明的。
“相信我。”沈今安握住他的手,异常的坚定。
她知道顾宴清是担心她,可是为了孩子,她必须这么做。
更何况她对自己有信心。
顾宴清看她态度坚定,回握着她的手,无形中给她力量。
算了,随她去吧,方怀宁若是发难,自己也能护得住。
第25章 咳疾真相
注意到顾宴清的小动作,方怀宁觉得有些好笑。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沈今安,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一动,面上却没有什么异常。
“本世子的身体一直这样,没什么说不得的,何必这么谨慎,顾兄,我们不如进屋一叙?”
来到刘丰给他准备的厢房,方怀宁看侍卫将门关好,目光直接移向了沈今安,眸中带着探寻的意味:“顾夫人的医术不知师承何人?”
沈今安小脸微扬,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无门无派。”
这个答案,不只是方怀宁,便是顾宴清也愣住了。
沈今安治病的手段他是亲眼目睹,并亲身领教过的,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如何能将医术学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单说自己身上的毒,太医院的人全都束手无策,而沈今安却敢保证能够治好自己,顾宴清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算作两人之间的默契。
“顾夫人如何确信本世子会让你来诊治?”方怀宁眼底的期待淡了许多。
这些年他也没少遇到这样的大夫,刚开始一个个自信满满。
但开方子的时候是一个比一个废物。
他不自觉地便把沈今安也划归到这类人中了。
“这自是无法确信,不过是因为今日殿下帮我们一家解围,小女子有心想要报答罢了。”沈今安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有纸笔,便走过去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串的药名。
将那张纸拿起来稍微晾了一下,放到了世子的面前。
“世子大可以找郎中看这方子有没有问题,小女子敢担保,世子若是今日开始服药,明日一早,便能看到效果。”
沈今安胸有成竹的样子感染了方怀宁。
他将方子给身后的暗卫,没有半分犹豫:“照着顾夫人的方子去抓药。”
方怀宁看着沈今安,忽地把胳膊放在了桌子上:“我这病也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有什么头绪,不如顾夫人先给本世子诊个脉?”
回想起之前顾宴清给自己说过的话,沈今安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世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冒犯了。”
说完也没有停顿,立刻就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细细的感受他的脉象。
几乎是瞬间沈今安的脸色就变了,眼底满是震惊。
她看向顾宴清,眼底似乎是不解。
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脉象惊到了,没有办法治,方怀宁笑了笑也没有生气:“顾夫人不用担心,就算是没有什么头绪,本世子也不会怪罪于你。”
没想到沈今安却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心里大为震惊,怪不得方怀宁的病这么久了都治不好,感情根本是走错了方向。
依她看来,这哪里是民间传说的咳疾,分明是被人下了慢性毒素,长年累月堆积而成,不会要人性命,却又能让人生不如死。
这皇家,水倒是也不浅。
“无妨,顾夫人直说便是。”
方怀宁倒是想看看,这个女娘到底能够说出什么样让人惊讶的话来。
“世子这么些年来应该也没少请大夫来检查,这些大夫是否无一例外,全部都说是咳疾?”沈今安并没有直说,而是先拐弯抹角地打探了一番。
“没错。”方怀宁点了点头,肯定了她说的话。
“恕小妇人斗胆,再请问世子,是否真心想治愈这病?”沈今安面色有些凝重。
侍卫一脸不满。
如果不是世子之前交代过,他现在都想把这两个人给赶出去了。
“你这女娘说话倒是刁钻得紧,我们世子自然是真心想要治病,否则还在这里听你废话?”
几乎是那侍卫说话的同时,顾宴清便站了起来,挡在了沈今安的面前,以保护着的姿态,紧紧地盯着方怀宁。
“云竹,不得无礼。”方怀宁挥了挥手,一改之前的玩笑神色,隐隐坐直了身体。
“本世子自然是想治病的,顾夫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想必世子心中已经有所察觉,这并不是病,而是毒。”
在给他诊脉之前,沈今安并没有想到他的病会这么复杂。
她只知道顾宴清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被下毒,如今身体虚弱。
却没想到还有人跟他是一样的境遇!
这位世子既然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主儿,想必宫里的太医没少给他诊治。
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查出来?
“大胆!”侍卫下意识地呵斥出声,手也探向了腰间的宝剑。
“云竹!”方怀宁冷喝一声。
云竹顿时没了气势,偃旗息鼓,只是有些生气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瞪沈今安两眼。
“顾夫人何出此言?要知道宫里的太医可都是诊断的咳疾。”
方怀宁将桌上的茶盏端起,抿了一口,等待着沈今安的解释。
“有些话恐怕不好说得太明白,但是真是假,世子的心中应该早有定论,听说护国公戎马半生,立下汗马功劳,百姓如今提起,无不交口称赞。”
沈今安提起来护国公,意有所指。
既然方世子的病情与民间传言的有出入。
那护国公这个身体日渐虚弱,想必也有水分。
方怀宁眸色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忽地笑了:“顾夫人医术果然高明,日后本世子的身体还要劳烦顾夫人多费心思。”
“世子哪里话,这是我们的荣幸。”
沈今安也没推脱,眼下帮他治病才是最合适的。
方怀宁看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却又一直护着沈今安的男人,羡慕笑道:“顾宴清啊,你可真是好福气,找了个好夫人啊。”
怪不得他从一开始见到顾宴清,便觉得他与在京城时大不一样了。
原来是暗地里调养着,如今身体比之前硬朗。
他的笑容极具迷惑性,但顾宴清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客气地说:“顾某自然知晓。”
只是心底却暗道:沈今安当然好了,而且对他和孩子更好。
方怀宁算是说对了,但若是想打她的主意。
哪怕是世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第26章 开方诊治
“世子,方才开的方子还需要加几味药。”
沈今安思索了半天,觉得方才那个方子还不够稳妥。
这毒在他体内积淀已久,用药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毒素。
当务之急,是先调养身体。
“顾夫人无需顾虑,将诊治过程告知本世子,也好让本世子心底有个谱。”
方怀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那周身的气压的确低了不少。
熟悉他的侍卫心里清楚自家主子,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说,只是用期冀的目光望着沈今安。
“这毒素至少有八年了,一点一点侵蚀了世子的肺腑,先前观世子面色,只道是寻常的毒素,开的方子见效快,但是世子的身体拔出毒素之后可能适应不了,是以需要加几味温补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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