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小丫头咬了咬下唇:“今儿下半晌儿,我家王爷来过了。”
战承谨终于沉不住气了。
的确,有些话是应当问个清楚,两人藏着掖着的做什么?
“说什么了?”沈清歌问。
小丫头脸色不太好看:“我没敢往里凑,听到我家王爷跟姑娘吵架了,吵得很凶,将屋子里的茶具都摔碎了一地。”
“谁吵谁?”
小丫头有点不忿:“我家姑娘吵王爷。”
“怎么吵?”
“她让我家王爷滚,她是死是活跟我家王爷没关系。她还说,青楼里的客人都比我家王爷厉害,她瞧不上他。”
沈清歌差点笑出声来,冷不丁地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一个小说广告文案:
王爷:“我把王妃卖进青楼三个月,她知道悔改了吗?”
下人:“没有,王妃说,青楼里的客人都比您厉害。”
这花无箴还真的敢说啊。
可怜的战承谨,半辈子风流,自诩浪里小白龙,这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日后注定东风压西风,要被花无箴拿捏住了。
第238章 花无箴的杀父仇家
沈清歌忍住笑,拍拍小丫头的肩膀:“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去劝劝她。”
然后将手里刚买的一包卤味递给小丫头:“晚上切切,煮点粥,凑活一顿。”
小丫头顿时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接过卤味,径直去厨房了。
沈清歌净过手,进了屋子。
花无箴正在帐子里躺着,听到她的脚步声,转个身去朝里了,没有搭理她。
沈清歌知道,她还在赌气。自己早起坏了她的好事。
沈清歌让床边一坐:“我不论你究竟受了什么冤屈,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又有什么想法,战承谨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花无箴还是不吭声。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初衷,你不想连累战承谨,所以一直以来都对他拒之千里,一直试图将他从你身边赶走。
但是你今天,真的是做错了。非但会伤害他,还会伤害你自己。”
花无箴将被子蒙住头,闷声道:“你知道个屁!”
沈清歌笑笑:“看来,七王爷并非杞人忧天,他真的猜对了。七王爷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你以为别人会看不出来吗?你那点小心思战承谨会不知道?”
花无箴“噌”地撩开被子,露出一张闷得绯红的脸。
“知道就知道,该心虚的是那些加害我父亲的人,不是我。”
沈清歌默了默:“你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花无箴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双膝“呜呜”地哭出声来。
瘦弱的双肩一抖一抖,头上的步摇“泠泠”轻摇。
沈清歌也只拍拍她的背,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她发泄完心里的委屈。
曾经,她也是高贵优雅,人人称羡的官家大小姐,曾经也不知人家疾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非但失去了最敬爱的父亲,所有的亲人还被发配边关,自己也从云端跌落泥泞,被官卖沦落为妓。
所有属于她的美好,一夜之间全都粉碎。换做寻常女子,怕是就想不开,寻了短见。
她与自己嬉笑怒骂,对于自身的苦楚绝口不提,其实也不过是坚强的外表之下,包裹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而已。
花无箴哭得越来越大声,干脆转身搂住沈清歌,趴在她的肩膀上,满腹的委屈就像决堤的水,瞬间倾泻而出。
沈清歌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湿了,就是不知道,有鼻涕没有。
她皱着眉头,拍拍花无箴后心:“小点声音,跟过年杀猪似的,一会儿左邻右舍找上门来了。”
花无箴正哭得伤心欲绝,被她一句话逗得啼笑皆非,鼻涕瞬间就喷出来,吹了个泡泡。
沈清歌嫌弃地“咦”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帕子甩给她。
“又哭又笑,没羞没臊。好了,挨骂的人没人安慰,你这骂人的,反倒这么委屈,没天理了。”
花无箴使劲儿捶了她一拳:“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要不,换战承谨来安慰你?他的肩膀比较宽厚。”
花无箴撇撇嘴,用帕子将脸上一通乱抹,还响亮地擤了擤鼻涕,然后将帕子团成一团,直接丢了。
“明儿我赔你一块。”
沈清歌趁机坐地起价:“两块。”
花无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让那个粗手笨脚的男人将我扛回来一丢就不管了,你还出去野到现在才回来,就不怕我想不开啊?”
“你要是真想不开,我也拦不住啊。”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一句安慰人的话吗?”
沈清歌叹气:“我自己还一身屎呢,哪有闲情逸致给你擦屁股?”
“你那是自找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清歌作势起身:“那咱俩没啥好聊的了。我忍着一身的烦躁,好心安慰你,你却往我心里捅刀子。”
“别啊!”花无箴一把拽住她:“陪我说说话。自从我父亲出事之后,我就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哭过了。”
沈清歌认真地望着她:“如今想开了?”
“没有,”花无箴不假思索:“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哪怕是铤而走险,万劫不复我也认了。你帮我劝劝战承谨,让他放手吧。否则迟早要被我拖累。”
“你究竟想做什么?”
“自然是报仇。”
“报仇有很多种方法。”
“可像我这样的弱女子,我只有一种最便捷的方法。”
“依靠色相吗?”
花无箴吸吸鼻子:“我在琳琅阁里可是跟着鸨娘下了苦功练习的。勾引男人的本事,应当还不错吧?”
“勾引我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还可以,不过这世间并非每一个男人都好色。”
“他不好色,那我就找一把好色的刀。”
“你指的是谁?”
“谁都可以,只要有权有势,能帮我报仇。”
沈清歌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花无箴,她追问自己的那几句话。
当她得知褚文靖都要让自己三分时,眸子里毫不掩饰迸射出来的光。
假如自己是男儿身的话,她或许真的就会对自己以身相许了。
“我想,你或许可以将你的想法说出来,没准儿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呢?战承谨贵为当朝王爷,难道还有他办不妥的事情?”
“说出来也没有用,”花无箴笃定地道:“我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一生为官清廉,绝对不可能做出贪赃枉法的事情,他都是被甩锅的。但是我没有证据。我没有办法为他伸冤。”
“那你怎么知道谁是你的仇家?”
花无箴低垂下头,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是父亲遇害前一天跟我说的。他得罪了那些人,害怕他们不肯放过我们,让我带着母亲与弟弟远走高飞。
当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点害怕,一个劲儿地追问。
父亲应当是担心我再知道真相,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惹来杀身之祸,并未和盘托出,只叮嘱我一定要小心那人。所以我猜,我父亲定然是被他所害。”
沈清歌略一犹豫:“我听说,你父亲是畏罪自杀?”
“他绝对不会自杀的,”花无箴斩钉截铁:“我父亲深爱母亲与我们姐弟,他还未安顿好我们后面的生活,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死去?那封认罪的遗书,还有所谓的罪证一定是假的!那人假造的!”
“那人是谁?”
花无箴苦笑道:“你也帮不了我的,你就不要问了。”
“那谁能帮你?”
花无箴抬手指了指上方。
“皇上?”
花无箴没有反驳,算是默许。
“所以你今日便跑去跟战承谨扫街,就是想铤而走险,希望能见到皇上是吗?”
第239章 天雷滚滚啊
花无箴揉揉有点发红的鼻子,点了点头。
沈清歌这才放下一点心来,她还以为,皇帝老爷子下旨抄了她的家,她怀恨在心,想要想方设法地见到皇帝,然后刺杀,为父报仇呢。
反正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如真是这样,她跟战承谨之间,的确是太麻烦,没可能了。
“然后呢?我们暂且不说,你这样见到皇上的几率有多大,战承谨又为此会付出什么,你手中都没有证据,单凭你的片面之词,你觉得皇上会相信吗?
还是,你妄想着,能以美色迷惑皇上?然后宠冠后宫,呼风唤雨,就能替你父亲报仇了?”
花无箴没有反驳,但是明显有点不服气。
天雷滚滚啊!
感情战承谨想着娶她,她却怀了野心,想当战承谨的后妈。
沈清歌气得牙根都紧了紧:“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装了一脑袋的翔吗?得亏你想得出来。
就你这样的,胸大无脑,进了宫都活不过三天。简直气死我了,我就不该欠欠的跑你这里来住,惹这一身麻烦。”
花无箴噘着嘴又想哭:“这能怪我吗?我这不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嘛。
原本,我自愿离开教坊司,被发落到琳琅阁,就是听说琳琅阁乃是上京城首屈一指的销金窟,朝中权贵,文武百官都喜欢到那里寻欢作乐。
我就想,或许能有机会在那里见到那个人呢,我就可以趁着与他缠绵的时候,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与他同归于尽。
谁知道,那个男人竟然不中用,从来不逛青楼的。我就又千方百计搭上了褚文靖,以为能利用他靠近那个人。
可天不助我,十王爷又插了一杠子,竟然将我从褚文靖的手里要了过来。
我是发誓要手刃仇人,替我父亲报仇的。将来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我岂不拖累他?所以这才对他一直横眉冷目,避之不及。
你以为,七王爷昨日来说的那番话,我心里不难受吗?要知道,我可是已经偷偷地喜欢了战承谨三年了。
我悄悄地创造过好几次跟他偶遇的机会,可惜上赶着不是买卖,他战承谨是赶着不走还倒退的主儿,非但不领情,还对我冷嘲热讽的,两次三番令我落了面子。
如今我已经今非昔比,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又可怜我,跑来施舍我,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他?”
沈清歌一直在安静地听她牢骚,原来竟然是这样一回事儿,难怪她竟然自甘堕落,宁肯留在琳琅阁,也不愿意跟着战承谨享受荣华富贵。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明知道天上的星星够不着,何必上心呢?
沈清歌轻叹一口气:“那你今日这样冲动,想必也会引起那人的注意了。你若是离开战承谨,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花无箴又吸了吸鼻子:“我承认,我的确是鲁莽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看到仇人逍遥法外,春风得意,我实在煎熬。
我就想着,不成功便成仁,否则边塞苦寒,谁知道我母亲与弟弟能否撑得过今年的天寒地冻?”
“那你今日骂跑了战承谨,就是打算继续一意孤行了?”
花无箴瘪瘪嘴,又有点想哭:“我还能怎么办啊?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蝼蚁,面对那人如蚍蜉撼树,完全没有一点胜算的可能。”
沈清歌想了想:“那你想想,你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可以证明清白的证据吗?假如有,此事不就简单多了?”
花无箴摇头:“没有,父亲的公事向来不允许我们过问的。我对此一窍不通,又被抄了家,一张纸片都没有带出府上,更遑论是证据了。”
那就真的难了。
没有证据就没有翻案的可能,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自己也爱莫能助。
一时间心里沉甸甸的。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十分矛盾。劝合也不是,劝离也不是,只能看两人自己的缘分与造化了。
花无箴将埋藏在心底里的话跟沈清歌一股脑地说出来,心里边反倒舒服轻松了许多。
第二日,沈清歌很早很早就要起床。
认命地扛着扫帚去跟战承谨扫大街。
她一动弹花无箴就醒了,看来她昨夜里睡得不是很好。
否则,就她睡觉那死出,一会儿挥拳,一会儿踢腿的,哪里那么容易醒。
花无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祸事是自己引起来的,所以跟着沈清歌一块起来,要给她准备早饭。
捅开火炉子,等着火旺起来,要挺久的。沈清歌没空等,直接踢踢踏踏地走了。
见到战承谨,大街之上干干净净,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
战承谨正守在晨起的馄饨摊子跟前,等着水开了老板下馄饨呢。他冲着沈清歌有气无力地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走到跟前,就闻到一股发酵之后的酒气。
沈清歌捂住鼻子,嫌弃地摆摆手:“这是喝了多少的酒?熏死人了。”
战承谨开门见山:“我昨天去找七哥去了。”
“挨训了?”
“没有,”战承谨毫不顾忌地打了一个呵欠:“我想帮帮她。可七哥什么也不肯说。”
不用猜,他所指的“她”肯定就是花无箴。
沈清歌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以手托腮瞅着仍旧空空荡荡的大街。
“我昨天回去也问过她了,大概知道一些内情,她觉得自己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一心想要为父亲报仇。但是她不肯说出加害她父亲的人究竟是谁,只说你我招惹不起。”
“就知道她是有苦衷的,但七哥只劝我离开她,说她会拖累我,也守口如瓶。”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令你七哥也讳莫如深。”
战承谨无精打采:“上京城你我全都招惹不起的人物能有几个?掰着指头数都能数得过来。”
“你猜出来了?”
“有怀疑,待取证。”
“既然花大人已经做了替罪羊,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指向他,对对方不利的证据也基本销毁。即便你查出来是谁,应当也没有办法替她伸张正义吧?所以你七哥才不愿意让你这趟浑水。”
战承谨沮丧地点头:“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对花无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我不想就这样放手。”
沈清歌叹气:“老十啊,这一次你是真的完了,你是真的对花无箴上心了。”
第240章 一块臭肉搅得满锅腥
馄饨煮好,老板亲手端上来,十分殷勤,但也打断了两人的话。
两人低头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沉默了片刻。
战承谨突然就搁下手里的勺子,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认栽了。这件事儿我管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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