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一点,直接飞身而起,一跃落在了墙头之上,然后朝着将军府这里张望。
四周寂然,杳无人影。
他不肯罢休,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将军府院内。然后沿着围墙仔细查看,俯身捡起墙根之下掉落的一截葡萄蔓,面色不由一变,
“文靖,命人掌灯!”
夜色朦胧,一切已经看不太真切。
褚文靖搬过梯子攀爬上院墙,手里举着一盏琉璃灯,费力地递给他。
战承嗣将葡萄蔓凑近灯光,明显是刚刚才折断,上面还缠绕着一根青丝。
他用两根指头捏起来,放在鼻端轻嗅,然后在指尖上缠绕了两圈。
“怎么了,舅舅?”
战承嗣冷哼:“你这院子隔壁就是将军府的后院?”
“是啊,当初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特意搬到这个院子里来住的。这里距离后门比较近。”
“愚蠢!”战承嗣怒声呵斥:“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褚文靖有点冤:“院墙这么高,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战承嗣冷峻着一张脸:“适才怕是有人攀着这里墙头偷听你我说话。”
“什么?怎么可能呢?您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你适才难道没有听到隔壁有人说话吗?”
“今日将军府上来往的宾客也不少,热闹了大半天了。”
战承嗣没有反驳,而是提着灯笼,俯下身仔细查看着地上的脚印,还有围墙,从花砖缝隙里刮了一点混合着青苔的泥土。
一切已经验证了自己的怀疑。
他沉声吩咐褚文靖:“跟我到将军府一趟。”
褚文靖还有些莫名其妙:“去将军府做什么?听说沈将军夫妇二人现在还在侍郎府,没有回来。”
“让你过来就过来,哪里这么多废话?”
褚文靖不会功夫,小心翻过墙来。
两人这里说话,立即惊动了将军府的人,到跟前查看。
隔了挺远,不知道二人身份,大声喝问:“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小贼?你们怎么进来的?”
褚文靖抬脸:“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太子殿下。”
下人吓了一跳,虽说不识得太子,褚文靖还是认识的,立即跪倒在地。
战承嗣淡淡地问:“孤问你,府上谁在?”
下人战战兢兢:“启禀太子殿下,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不在府上,只有大小姐回来得尚早。”
战承嗣微眯的眸子里迸射出一抹寒意:“沈清歌在哪里?”
“小的不知道,应当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我家小姐平日里不怎么出院子。”
战承嗣眸光闪了闪:“头前带路。”
下人犹豫地看了褚文靖一眼。
褚文靖一瞪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
下人不敢违抗,只能走在前面,带着两人径直去了沈清歌的院子。
因为今天前院宾客刚走,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都被叫到前院忙碌。沈清歌的院子里,并没有伺候的下人。
院门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已经掌起了灯,散发着温柔朦胧的光。
屋子里,两抹侧影映照在菱花窗上。
一男一女。
褚文靖当时就有点恼:“都这么晚了,你家小姐屋子里竟然还藏了男人?”
下人也有些惊讶:“小的也不知道。”
战承嗣一言不发地往里就闯,门也不敲,直接推开了沈清歌的屋门。
“九弟妹这里好生热闹。”
屋子里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扭过脸来,全都惊讶出声。
第256章 多亏有七王爷作证
“太子殿下?”
战承嗣更是有些始料未及:“七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子里与沈清歌对面而坐的,正是七王爷战承遇。
依旧一袭不沾纤尘的锦衣雪服,头束玉冠,雅盖王侯,温润如玉。
战承遇同样满脸惊讶:“大哥?您怎么来了?”
褚文靖也瞪圆了眼睛,然后讥讽一笑:“吆,误会,我还以为是战北宸又后悔了,跑回来请九王妃回家呢。原来是七舅,适才你与战北宸不是一起告辞回府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战承遇温润一笑:“适才吃酒之时听闻九弟与九弟妹合离一时,自然是前来说合的。”
“七舅竟然这样热心,怎么不见战北宸与你一起?”
“他死要面子,脾气又不好,唯恐他再言语不当,适得其反,所以让他先行回九王府去了。
你呢?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在侯府照应,前来将军府所为何事?”
战承嗣抢先道:“刚侯府里进了一个小贼,被下人发现之后,顺着院墙翻进将军府里来了。所以不得不过来,跟沈将军说一声,让他提高警惕。”
“喔?”战承遇惊讶挑眉:“是谁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去侯府行窃?尤其还是挑这个时候。”
“七弟适才在这里,没有看到有可疑人员出入吧?”
“没有。”
“这么肯定?”
“我是说没有看到。我们两人闭门说话,不曾留意外面。”
“那九弟妹呢?你就一直待在这院子里没有出去吗?”
沈清歌笑笑:“太子殿下还是直接叫我名讳即可,若是客气,叫我一句沈小姐也行。毕竟,我与九王爷已经合离,再叫我九弟妹,有些不合适。”
战承嗣仍旧紧抓住他的问题不放:“那沈小姐可有见到那个贼人?”
沈清歌摇头:“我也没有心情出门,更没有心情管什么贼人不贼人的,若非七王爷到访,我还在睡觉。”
“是吗?”战承嗣低垂了眸子:“沈小姐鞋子上沾着的青苔又是从何而来?”
沈清歌心里一颤,但是却不动声色,看也不看自己鞋子一眼:“我就是个扫大街的,鞋子上有青苔,那不是很正常吗?”
战承嗣眸光闪烁:“适才,我从贵府的院墙上面,也找到了沾着青苔的泥巴。似乎那贼人就是从将军府翻墙过去的。”
“太子的意思莫非是,那贼人是我将军府的人了?”
“假如将军府能配合着本太子查找出这个贼人来,那是最好。否则将军府也会有麻烦不是?”
话里带着威胁之意。
“好啊,”沈清歌痛快地一口应承下来:“我这就召集府上所有宾客与下人,交由太子殿下逐一盘查审问。只是不知道侯府上究竟被盗了什么贵重物件,也好命人搜查,人赃并获。”
“不必,所幸贼人并未得手。”
太子摆手拒绝,他可不想事情闹大。毕竟,仅凭一点猜疑,就兴师动众,大肆审问搜查,这事儿理亏,有损自己英名。
而且,万一此人将适才听来的秘密当众宣讲出去怎么办?
如何收场?
沈清歌无奈地摊手:“那此事我就爱莫能助了,不知如何能帮到太子殿下。”
太子低头看一眼她绣鞋上的青苔,然后抬脸看了看她头上的发髻。
“沈小姐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太子这是在兴师问罪?多亏今日我有七王爷作证,适才并未出过这院门半步,否则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吗?”战承嗣挑眉,反问战承遇:“适才有将军府的下人大呼小叫地寻找沈小姐,我还以为,七弟那个时候刚来呢。”
战承遇不慌不忙:“将军府上的下人规矩不严,的确有些咋咋呼呼。那青苔,只怕就是有人攀着墙头看新人留下的也说不定。”
战承嗣向前两步,眼睛飘过战承遇跟前的茶杯,望着他杯中舒展开的金银花,眸光微闪。
“七弟来了多久了?”
“来了不久,刚吃过两杯茶而已。
战承嗣端起战承遇面前的茶杯,缓缓地转了转:“凉茶?沈大小姐竟然以凉茶待客?未免有些太仓促了吧?”
“这么热的天气,难不成我还要生个泥炉煮茶吗?这凉茶乃是用金银花等几味中药材煮成,恰好可以清热解毒凉血,正是暑热天气最佳饮品。”
战承嗣往跟前一坐:“那本太子还真的要尝一尝,你这凉茶有何独到之处。”
沈清歌心里暗自有点慌。
她与战承遇仓促之间,倒茶做戏,而茶壶里面也就仅剩了两盏茶根而已,哪里还能倒得出第三盏?
半壶茶待客,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她握着茶壶:“太子殿下一身酒气,想来是刚刚吃了热酒。我这凉茶乃是用井水冰过的,只怕有伤脾胃。我还是让人给你倒一盏刚煮好的吧。”
太子并未坚持:“客随主便。”
沈清歌朝着门外叫了两声:“来人,给太子殿下和褚世子上凉茶!”
有人应着,过了没一会儿低垂着头进来,手里端着茶盘,茶盘上搁着两盏茶。
太子亲手接过茶盏,缓缓开口:“你是你家小姐的贴身丫头?”
丫鬟应声:“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的。”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沈清歌定睛一瞧,心里顿时欢喜起来。
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银屏。她怎么来将军府了?
太子挑眉:“府上有客,适才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
银屏低垂着头:“今日府上宾客多,前院忙不过来,管家让我去前院帮忙。”
“那怎么又回来了?”
“管家说太子殿下与褚世子驾到,让我回来奉茶。”
“喔?那七王爷就不是客了?就能这样怠慢?”
“七王爷与我家小姐有话要说,奴婢上茶之后就离开了。”
“适才咋咋呼呼地到处寻你家小姐的人是你吧?你家小姐当时不在院子里?”
沈清歌心顿时就提了起来,紧张地望着银屏。
银屏不慌不忙:“小姐一直都在院子里,是奴婢初来乍到,大呼小叫地坏了规矩,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七王爷已经来了很久了吗?”
银屏摇头:“不久,茶也就刚刚喝了两道。”
太子见追问不出什么来,抿一口茶,淡淡地嗯了一声:“味道的确有些独特,苦涩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银屏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沈清歌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多亏这丫头机警,否则今日可就麻烦了。
第257章 我不会点穴
“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下人给你送几包。”
沈清歌立即转移了话题。
战承嗣摆手:“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沈大小姐倒是不如干脆将方子告诉孤的好。”
沈清歌微微一笑:“千人千方,同样,每个人的方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太子“呵呵”一笑:“沈大小姐果真学识渊博,竟然懂得这养生之道。九弟休了你,真是她的损失啊。”
沈清歌尴尬地轻咳:“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太子殿下说话虽说是在夸赞我,但是真的不讨人喜欢。”
太子起身:“是我今日打扰了七弟与沈大小姐的雅兴。时辰不早,本太子就先回了。”
战承遇与沈清歌起身相送。
太子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身来,对战承遇道:“天色已经不早,沈大小姐与九弟又刚刚合离,七弟就立即跑到将军府里来,与沈大小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未免不太好。会让九弟误会的。”
战承遇温润一笑:“既然,九弟与九弟妹已经合离,我与她说话,九弟怎么还会介意?”
“你就不怕薛家的大郡主误会吗?”
战承遇眸光暗沉下来:“相信大哥前来将军府,大嫂肯定不会误会的吧?”
“自然不会。”
“薛家郡主应当也不会是小肚鸡肠之人。”
太子意味深长地微微颔首,带着褚文靖离开小院,径直出了将军府。
褚文靖还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了?”
“否则呢?”
“那战承遇跟那个丫鬟没准儿就是在撒谎呢。”
“就算是在撒谎,你又能如何?”
褚文靖抓抓脑袋:“既然不能奈何她,那咱来这里做什么?”
太子微蹙浓眉,有些烦躁:“谁会料到战承遇竟然会在将军府呢?有些话是当着他的面能说的吗?”
“那沈清歌会不会知道咱们的计划了?”
太子略一沉吟,冷哼一声:“知道了也不怕,无凭无据的,她沈清歌又能奈我何?
若是那沈将军识相,得知此事会主动地向我投诚,与老三撇清关系。
假如,他千方百计地阻止沈明雅嫁入侯府。那就是说明,他要一意孤行,不愿弃暗投明。
那本太子也就没有必要再花费心思拉拢他。除掉他,不过是迟早之事,只是这计划,却要变了。”
褚文靖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沈将军以后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
“那我怎么办?那沈明雅还娶不娶?她现在还在侍郎府呢。”
“当然要娶。至于这颗棋子后面能不能为我们所用,成为牵制他沈老匹夫的利器,就看你褚文靖的本事了。”
“那这个沈清歌,咱们要不要......”
背身对着太子比划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太子鼻端轻哼:“别成天打打杀杀的,做事动一下脑子。分明手里有那么锋利的刀,非要亲自动手做什么?嫌自己身上麻烦不够多吗?”
拂袖径直败兴离开,就连侯府都没有回。
将军府。
眼瞅着战承嗣离开,沈清歌这才放松下来,拍拍心口,出了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就被他拆穿了。”
战承谨悠悠地道:“他虽然当面没有拆穿,但是相信心里仍旧还有疑虑未消。日后你要小心。”
沈清歌微蹙纤眉:“分明想要害人的是他,我却要像做贼一般,这样提心吊胆的,真是没有天理。今日多谢七王爷帮我周全。”
“哪里?”战承遇正色道:“今日若非我突然造访,贵府上下人也不会四处寻找,暴露你的行踪。说到底,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沈清歌仍旧有些心有余悸:“还是多亏七王爷你急智,以石子点了下人哑穴,否则,今日之事不知如何收场。”
“哑穴?”战承遇有些诧异:“我不会点穴,我也没有下手。”
“不是你?怎么可能?”沈清歌不信:“我拽着那下人仓促离开的时候,她完全不能出声,就是被点了哑穴。当时只有你在她身后不远,不是你是谁?”
“你确定?”
“自然。”
战承遇眸光闪了闪,并未再反驳,而是抬脸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窗外,然后转过身来。
116/166 首页 上一页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