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指使的?”
“没有人指使。”
“不可能,此事绝对有蹊跷。这不年不节的,那些孩子的炮仗是从哪里来的?”
“前边有户人家办喜事,娶媳妇,放了好几挂鞭炮。但是因为鞭炮受潮,许多都是哑炮,压根没着。这群孩子从地上捡的。”
“那怎么就这么巧,跑到客栈后边去放?”
“一开始在前边放的,跟前有人嫌吵闹得慌,就轰赶他们。自然而然就一窝蜂地转悠到后面去了。”
清平侯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怀疑的线索了。
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合情合理。
总不能是有人能掐会算吧?其中肯定有破绽。
“那那个马槽呢?谁家的?有没有人动过手脚?”
侍卫摇摇头:“属下赶过去的时候,马槽已经被烧成灰了,什么都看不出来。问过客栈的人,也全都一问三不知。”
简直岂有此理。
清平侯怒不可遏:“难道就没有可疑之处?”
侍卫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查,继续查!本侯爷就不信,真能找不到证据!”
侍卫默默地退了下去。
清平侯唉声叹气。
不一会儿,皇后从屋里出来,大公主跟随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清平侯慌忙上前。
皇后深深地叹口气,跟二人交代着什么。
因为隔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然后带着那个太监回宫去了。
沈清歌与涵宝从墙头出溜下来,背靠在墙根。
“怎么样,就是那个太监吧?”
“就是他,”沈清歌撇嘴:“让李御医那个庸医来给褚文靖治伤,好的了才怪。”
涵宝也不服气地道:“李御医上次冒领了你的功劳,如今可是太医院的左院判,牛皮吹得大,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就连皇后娘娘也对他深信不疑。”
“上次那太监绑架我,你说会不会是朝中有人得了这肺痨,李御医束手无策,所以到我这里找方子来了吧?到时候再拿着我给开的药治病救人,又是功劳一件。”沈清歌猜测。
涵宝不由就是一怔:“你这么说,好像还真的有可能。不过能让李御医如此大费周折,必然是有身份的显贵之人。而且李御医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调集这么多的人。该不会跟皇后娘娘也有关系吧?”
“能惊动皇后,那会是谁啊?”
涵宝摇头:“没听说啊。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一个比一个硬朗。”
第113章 听说过画皮不?
“管他是谁,这李御医沽名钓誉,德不配位,露馅只是迟早的事情。也不知道,褚文靖伤得怎么样?”
“我听侯府的人说了,身上还好点,不怎么严重,反倒是那张小白脸,给火烤了。”
“真遗憾,死不了,顶多难看点。不过,要是处理不得当的话,伤口发炎,那就说不好了。”
“早知道,上面多浇一点油。”
沈清歌问涵宝:“你们是怎么算准,他褚文靖会躲避在那个马槽之下的?”
涵宝摇头:“我哪里知道?九哥一向神机妙算,你该去问九哥。”
沈清歌抬手,“啪”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联合战北宸一块骗我的事情咱还没完呢啊,你可别得寸进尺。若非今日你帮我教训了褚文靖,才不搭理你。”
涵宝捂着脑袋,嬉皮笑脸:“刚才都央求过你,跟你认错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总不能让我跪在你跟前负荆请罪吧?”
“不稀罕。”沈清歌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但是墙头草两边倒,那是不可能呢。我跟你九哥绝对一刀两断。”
“我九哥真不是有意骗你的,他就是最开始误会了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知道怎么跟你认错。就索性将错就错,冒充十王爷了。其实,他就是想找借口靠近你。”
“呸!”沈清歌愤愤地唾了一口:“你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你是不知道,我当着你九哥的面,说了他多少坏话。如今想来,都是圈套,你就是帮凶,当着我,一口一个十王爷,你叫的挺溜啊。”
涵宝蹲累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我九哥也骂我是白眼狼,你也这么骂我,还墙头草呢,我是两边不讨好。”
“你就说你说不说吧?”沈清歌没有个好气:“不说的话我问吆五去,还是人家那个孩子耿直一些。”
“我说还不成吗?九嫂你可千万不能生气。”涵宝压低了声音:“我九哥昨儿夜里回府,都快要气疯了,当即就下令让咱们的人盯紧了侯府,要亲自给褚文靖一个教训。
谁知道就这么巧,褚文靖跑来将军府偷情,被沈将军追出了三里地。
九哥说,绝对不能让沈将军一时冲动,真的伤到了褚文靖,到时候难免要被拖累。就让吆五去拦着,见机行事。”
“然后呢,怎么就那么巧,把褚文靖藏身的马槽给点了?”
“吆五拦着褚文靖说话的时候,九哥就瞧见了那个马槽,让我从人家客栈后院偷了半罐油淋在上面。
吆五瞧见,自然就心领神会,于是哄劝褚文靖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用说,他自己就上钩了。”
“那那些放炮仗的孩子呢?”
“自然是咱们的人轰过去的啊!”
沈清歌想了想:“那那个炮仗真是那些孩子丢的?”
涵宝“嘿嘿”一笑:“我浑水摸鱼扔上面的。”
沈清歌撇撇嘴:“借刀杀人,战北宸太狡猾了。”
“这叫罪有应得,那个褚文靖太不是玩意儿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帮我们。”
“可惜啊,没有亲手收拾他也就罢了,那么悲惨的下场,我也不能亲眼看到。”
“那火又不大,绝对要不了他的命。九哥说,就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否则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打你的主意。”
这话听在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沈清歌想了想:“你说,咱们要不要趁机再发一笔横财?”
“什么横财?”涵宝“噌”地跳起来:“莫非你还要救他?”
“我就算是不救,宫里这么多御医,他褚文靖也死不了,就是好得快慢而已。我为何不趁机讹诈她大公主一笔?而且,哼哼,我还要让他再受一茬罪,让他褚文靖在我手底下疼得死去活来。”
“你要做什么?”
“整容啊!”沈清歌摩拳擦掌,都有点跃跃欲试了:“听过画皮不?”
“啥叫画皮?”
沈清歌想了想,这《聊斋》作者蒲松龄好像是清代康熙年间的,大概率涵宝没有听过。
于是笑眯眯地道:“我先给你讲讲这个画皮的故事,然后改天呢,没准儿就能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了。”
夜里。
沈清歌睡得不是太好。
褚文靖受伤一事,闹腾得挺热闹,不断有车马来,有人进进出出探望伤情。
侯府找不到攀赖沈将军的证据,没有再来将军府寻衅。
暂时间,应当也不会来了。
毕竟褚文靖夜半三更跑到将军府心怀不轨在先,战北宸没有兴师问罪,已经是高抬贵手。
或许,大公主或多或少也能猜想得到,此事与战北宸有关。
但是,战北宸借刀杀人,做得天衣无缝,褚文靖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将军府里,今天也不消停。
沈将军送走战北宸之后,沈明雅又在自己的院子里作妖,非要去将军府探望褚文靖,查看他的伤情。
沈将军一生耿直,现在又对褚文靖的人品表示唾弃,怎么可能还让沈明雅登门自取其辱?
沈明雅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将军心头的一根刺。
沈将军逼着沈明雅打掉孩子,就连堕胎药都买回来了。
沈明雅与姜氏还想依仗这个孩子嫁进侯府,自然不肯,于是一直吵闹不休。
吵着吵着,战火又燃烧到沈清歌这里来。
姜氏再也忍不住,撕下伪善,彻底露出后娘的恶毒嘴脸来,用十分恶毒的话来诅咒沈清歌。
她愤恨地唾骂,说自从沈清歌回来将军府,这府里就一直鸡犬不宁,沈明雅被她害得声名狼藉,一桩好好的姻缘就这样散了。
还说沈清歌绝对有邪祟附体,乃是不祥之人,继续留在将军府会给府上招惹祸灾。
她还闹着,要去道观里寻个道士进府,降妖除魔,给沈将军醒神开窍,说他被脏东西迷惑了,不分好歹与黑白。
最终,这场争吵,以沈将军怒不可遏的一巴掌终结。
消停了片刻之后,姜氏就拉长了腔调,长一声短一声地哭喊。
哭诉着自己这些年来,独守空房,养育三个儿女的不容易。
哭诉沈清歌忘恩负义,阴狠毒辣,见不得沈明雅过好日子。
还哭诉着,沈将军偏心,粗暴,将她的儿子逼得去了书院,好几个月都不愿意回家。如今又要逼死她们娘儿俩。
将军府不大,哭喊声顺风飘进小院。
沈清歌在初夏的凉风里站着,望着深邃的夜空,却并没有复仇之后的快意。
林管家叹气,走到沈清歌跟前,劝说道:“二夫人她一直就是这样,这些年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小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清歌问林管事:“我最近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让父亲夹在中间很为难?”
林管事还是唉声叹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对你心有亏欠,心自然是偏向你的。但是谁家老人,不是盼着家和万事兴呢?
此事二小姐有错在先,只要九王爷不吐口,老爷就必须要严惩二小姐,给您一个交代。
纵然他知道,现在二小姐清白已毁,除了侯府,再无更好的归宿。可这桩亲事,他也不能答应。哪怕,就跟心上割刀子一样,老爷也不能手软。”
第114章 美人皮囊
沈清歌沉默着不说话。
她明白,今日之事,父亲应当也是心知肚明,战北宸乃是幕后的策划者。
战北宸从未想过轻易放过褚文靖,对于始作俑者沈明雅,今日之事就是态度,杀一儆百。
而父亲执意要让沈明雅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不同意她再与褚文靖有任何瓜葛,也是父亲对战北宸表明的态度。
战北宸不受宠,别说太子与三皇子等人,就连朝堂之上一些文武官员,只怕都看不起他。
父亲却给了战北宸最大的敬重。
用心良苦。
沈清歌低垂下眼帘来,终究是不忍:“帮我告诉父亲一声,孩子是无辜的,罢了。”
林管家没想到,沈清歌竟然这样痛快地做出了让步,很是意外。
“这个家里,也就大小姐你最心疼体谅老爷了。”
沈清歌苦笑:“小弟清宴他自幼讨厌习武,为此与父亲心有隔阂,父子陌路;若是父亲果真打掉明雅腹中孩子,势必让明雅记恨他一辈子。再加上姜氏从中挑拨,到时候众叛亲离,我岂不成了罪人?”
沈明雅嫁不嫁褚文靖,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侯府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她执意要嫁,倒是般配,免得再去祸害别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日那点仇怨,也算是两清了。自己是该考虑一下日后的归宿了。
第二日,第三日。
沈清歌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千金堂也不去了。
她在自家院子里,专心致志地练针线活。
不过,并没有绣花,也没有做什么帕子衣裳。
而是在缝猪皮。
从厨房里找了一块肥膘五花肉,先练刀工,将一层皮从肉上薄薄地片下来,然后再用针线缝合上去。
然后拆下来,重新再缝。
粗针大线,针脚也不均匀,简直太丑了。
两个丫鬟全都躲得远远的,没有往跟前凑。
自家这位大小姐,这爱好简直太独特,太血腥。
你说好好的,绣个花,打个络子什么的不好吗?怎么跟一块肥猪肉过不去?摸的手上油腻腻的。
再联想起府里那些传闻,更加感觉怪异了。
沈清歌浑然不觉别人异样的目光,缝的专心致志,就是总不理想。
对面的屋顶,有人“噗嗤”一声轻笑。
沈清歌抬脸,用手在眼睛上搭了一个帐篷,这才看清,上面坐着的是谁。
战承谨。
真正的战承谨,在鸿宾楼里被自己揍了的那一个。
他此时正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屋顶上,一脸的笑。
他肯定不会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多半是路过,多半的多半,是刚刚去侯府探望过他受伤的大外甥褚文靖。
然后呢,就顺道拐到自己屋顶上来了。
战承谨冲着她招招手:“没想到,你的院子跟文靖的距离这么近,上来晒晒太阳?”
“我下面也有太阳。”
“咱俩这样说话,还要扯着嗓子喊,我可不想被别人听到。”
“那你可以下来。”
“我怕你把我清白名声玷污了。”
沈清歌嗤笑:“你还有清白吗?”
“你可以生我九哥的气,但是唯独不能迁怒于我,你可是欠我的。”
这话说得倒是真的,这娃可平白无故挨了自己两顿揍了。
看来,战北宸冒充他的事情已经跟他坦白了。
所以沈清歌对他挺客气。
“假如,你是来做战北宸的说客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战承谨摇头:“我巴不得瞧他热闹,见天一张臭脸,跟别人欠了他八百吊似的,就应当晾着他。今儿我来,一是找你算账,二是咱俩一块合计合计,怎么报仇。”
沈清歌撇撇嘴:“那我就更不能上去了,我又不傻。”
战承谨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懒洋洋地往沈清歌跟前一坐。
“你这是在做什么菜?要是做东坡肉,没有肉皮可没有灵魂。吃的就是这软糯弹牙的肉皮。”
沈清歌继续练手艺:“看好了,我这是在练针线活,做什么菜啊。”
“本王爷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在猪肉上面练针线活。而且你这针也奇怪,跟鱼钩似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小世子的指头不就是我用针线连起来的吗?只不过,手艺太生,仍旧需要勤学苦练,下次也好缝的好看点,要个高价钱。”
战承谨“噗嗤”一笑:“谁没事儿切了手指头让你缝着玩啊?”
“谁说只能缝手指头了?我这隔壁不就有现成的买卖吗?我这针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战承谨一愣:“你说褚文靖?”
“你刚才不是去瞧过他了么?伤势怎么样?”
“不怎么样,惨不忍睹,尤其是脸。”
沈清歌点头:“现在瞧着还好,等烧伤愈合之后,面部肌肉会出现萎缩,疤痕增生,五官变形,那才是真正的惨不忍睹,不人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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