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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这肺痨乃是绝症，无药可医，即便是这次救回来，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皇帝老爷子与皇后一商量，也没有必要瞒着了，就把太子等人全都宣召进了皇宫。
大公主、太子、三皇子等人的府邸距离皇宫最近，急匆匆地赶过来，携家带口，乌泱泱地站了一院子，沈清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战北宸扛进了慈安宫。
整个院子里，有片刻的寂静，是死寂。
原本，还有人在小声地窃窃私语，谈论着太后的病，二人一来，嘀嘀咕咕的声音也没有了。
沈清歌只恨不能地上裂开一道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赤红着脸，捶了战北宸两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我放下去？”
战北宸一松手，沈清歌从他身上溜了下去。而她头朝下，被颠簸了这么久，脚一落地，只觉得天晕地转，双腿也有些发软，禁不住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好战北宸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拽住了。
大公主一声冷哼：“知道你们两人新婚燕尔，但是恩爱也要分个时候，分个场所。皇祖母刚吐血昏迷，大家伙全都心急如焚，你们两人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
第二个说话的，乃是六皇子战承昭。
满朝上下，谁都知道，六皇子乃是太子的应声虫。
他同样出身不高，母亲家世寒酸，原本是皇后跟前的远方表妹，皇后为了固宠，将她献给了皇帝。有幸身怀龙种，生下他之后册封了一个嫔位。
母子二人背靠皇后，虽说不得宠，但是在战北宸跟前，却有嚣张的资本。
当然，他也只能在战北宸跟前狂妄，别人都是他招惹不起的。
战承昭附和着大公主的话，指责道：“皇祖母被你气得吐了血，你却转身跑出皇宫，不管不顾，的确过分，枉费皇祖母那么疼你！”
战北宸对于二人的指责完全充耳不闻，从他们的冷嘲热讽里，他知道，皇太后一时间应当无恙，只将心思全都放在沈清歌的身上。
“你没事吧？”
沈清歌眼前飞舞的金星好不容易消失了，逐渐恢复清明，就看到人群里卫婉莹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她刚要甩开战北宸的手顿了顿。
笑眯眯地对战北宸恨声道：“回头你趴在马背上绕着上京城转一圈，看看好不好？”
战北宸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实在是着急。”
卫婉莹走到二人跟前的时候，眸子里的怨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关切。
“呀，九弟妹怎么都没有穿鞋子？这是被九弟直接从床上扛过来的吗？”
她的话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全都朝着沈清歌裙底窥探，带着不怀好意。
在古代，女人的脚很珍贵，沈清歌这个样子，无疑很失礼。
战北宸上前一步，遮住众人探究的目光：“我们进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就被战承昭拦住了去路。
“父皇有令，没有他传召，谁也不得入内打扰皇祖母。”
战北宸淡淡地“喔”了一声：“我有要事。”
“要事也不行！皇祖母现在需要静养。”
战北宸并未搭理他，沉声对着殿内道：“皇祖母，您不是说有话要对孙儿的王妃说么？孙儿将她给您带过来了。”
话音刚落，明黄的衣袍一晃，皇帝老爷子便出现在殿门口，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大胆！你不顾宫人阻拦，擅闯慈安宫，让你皇祖母生气，吐血昏迷。朕还没有顾得上治你的罪过，你还敢在此大声喧哗！你是活腻味了吗？”
战北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也是听闻皇祖母病重，实在忧心如焚，这才不得已擅闯慈安宫，还请父皇恕罪。”
“一句忧心就能抹杀你这大逆不道的罪过吗？”皇帝看也不看战北宸一眼：“今日你皇祖母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非要砍了你的脑袋！”
沈清歌站在一旁，被皇帝老爷子这杀气腾腾的一句话，给吓得一哆嗦。
地上跪着的，可是他的亲儿子，这要多狠的心才能张口闭口就说出砍脑袋的话来？
毕竟太后吐血，那是疾病导致的，就算战北宸的确是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话，令太后一时情绪激动，那也罪不至死啊。
瞄一眼跪在地上的战北宸，低垂着头，脊梁笔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一绺凌乱的墨发，又恰好遮住了他的眸子。
皇帝老爷子雷霆大怒，一时间，众人全都人人自危，明哲保身，不敢吱声。
战北宸并不辩解，沉声道：“儿臣知罪，儿臣不应当让皇祖母为我着急，所以儿臣带了清歌前来，希望能让皇祖母欣慰。”
“哼，少拿你媳妇当挡箭牌！你皇祖母还在休息，你就跪在这里等着吧！若是再敢大声喧哗，朕就命人将你驱逐出宫！”
战北宸的头垂得更低：“儿臣遵命。”
皇帝老爷子又扭脸看向卫婉莹：“三王妃！”
卫婉莹上前：“儿臣在。”
“刚才穆贵妃说，你识得一个民间的神医，医术十分高明，将她速速宣召进宫！”
卫婉莹面有难色：“回禀父皇，这神医的确医术很高，可惜，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十分神秘，如今时间紧迫，儿臣一时间也找不到她的行踪。”
“哼，难道还有朕找不到的人？”
“她的药堂这两日大门紧闭，人杳无音讯。若是能将药堂里的伙计与大夫全都缉拿起来审问，应当能有线索。”
沈清歌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
这卫婉莹所说的，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自己还真的成了香饽饽了，不仅李御医，太子，就连卫婉莹都在找自己，还真是炙手可热啊。
她们应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们所要找的神医就在她们跟前好端端的站着呢。
第120章 梦到个白胡子神仙
大公主等人哪能让卫婉莹趁此时机立下功劳？
她轻咳一声：“三王妃所说的，该不会是最近上京城靠开膛破肚给人看病的那个巫医吧？让她给皇祖母看病，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卫婉莹辩解：“这巫医治病手段的确奇特，不拘一格，但也不是都需要开膛破肚。”
沈清歌冷眼旁观，皇帝老爷子紧蹙眉峰，有些不耐：“巫医?歪门邪道的就算了，更遑论是开膛破肚。你们都给朕听着，若是谁能寻得神医，治愈你皇祖母的病，朕必有重赏！”
院中一片沉默。
殿中又是一声惊呼。
长孙嬷嬷着急忙慌地出来，面色煞白：“皇上，太后娘娘她，她又吐血了！”
皇帝老爷子大惊失色：“快，快，李御医呢？”
李御医一直就在院子里候着，听闻皇帝召唤，忙不迭地上前：“臣在！臣在！”
慌里慌张地入内。
殿里乱作一团。
沈清歌还在犹豫，自己是否应当站出来，毛遂自荐？
按照李御医的人所言，皇太后所患的，应当是肺疾。
但是古代医疗技术有限，究竟是肺痨，还是恶性肿瘤等其他恶疾，御医未必就能诊断得出来。
假如，自己信誓旦旦地上前，结果她老人家得的是恶性肿瘤，情况乐观的话，经过自己治疗，可以有效地减轻她的症状，延长生命。
可万一不乐观，已经全身转移，身体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穿刺取病理组织做活检。
自己无法做基因检测，不能配制靶向药物，空间里只有化疗与免疫药，万一她不能承受有效治疗呢？
现在皇帝正在盛怒之中，不注意就会掉脑袋。自己犯不着主动把脖子洗干净了送上去。
所以，沈清歌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就连战承遇和战承谨兄弟二人也都陆续赶到。还有沈清歌并不认识的几位公主，驸马。
长孙嬷嬷从殿里出来，通红着眼睛走到战北宸跟沈清歌跟前。
战北宸一直跪在地上，双拳紧攥，手上青筋暴突，在努力隐忍着心里的悲痛。
长孙嬷嬷轻叹一口气：“刚刚服药之后，李御医又给做了针灸，血终于止住了，王爷您不必太过于伤心，那样太后娘娘见到了，会更加难过的。”
战北宸张口，声音有些粗哑：“我不该让她太激动。”
“这不怪您，”长孙嬷嬷出言劝慰：“一会儿见了她老人家，记得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战北宸猛然抬脸：“皇祖母肯见我了吗？”
长孙嬷嬷点头：“皇太后有令，宣召各位王爷，王妃，公主，驸马觐见。”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心都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很明显，皇太后这是要最后有话叮嘱，要跟大家逐一告别了。
沈清歌眼尖地看到，战北宸的身子都在轻颤，就像是身体里困住了一头野兽，在左冲右突，暴躁地发脾气，想要突破他的身体束缚，闯出来。
沈清歌并不知道，战北宸与皇太后之间的情分，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皇太后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很重。
她轻轻地拽了拽战北宸的衣服：“起来吧？”
战北宸没有说话，一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跟随在三王爷等人身后，默默地走进了慈安宫。
寝殿之中，乌泱泱地跪满了人。
面无血色，身形枯槁的太后半靠在床榻之上，目光缓缓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孝子贤孙。
叮嘱过太子与三王爷等人，便将目光转向了战北宸。
“小九。”
战北宸膝行上前：“皇祖母，孙儿把王妃给您带过来了。”
太后吃力地弯起唇角：“过来，让皇祖母瞧瞧。”
沈清歌上前，跪在皇太后的床榻跟前。
“清歌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安康。”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长得俊俏，与我小九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日后，小九就有人知冷知热，嘘寒问暖了。
皇祖母还答应过你，若是能早日诞下子嗣，哀家宫殿里那棵玉珊瑚就赏赐给你。只可惜，哀家怕是等不及了。”
沈清歌一时情动，膝行上前，跪在脚榻之上，一把捉住了皇太后枯瘦的手，悄悄地给她诊脉，并且启动空间的扫描系统，帮她肺部做了平扫。
同时一心二用，殷切地道：“皇祖母您千秋万寿，不会有事的。”
皇太后轻笑：“傻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好劝劝小九，别太难过啊。哀家这阳寿，已经是到了。”
沈清歌查看过皇太后的情况，确定就是肺结核无疑了。
老人营养好，又有御医护理得当，身体状况还不算是太糟糕。
只是自己冒失地直言，说自己可以医治，皇帝老爷子未必肯信。
毕竟上次给小世子接断指，很多人就全都没有往医术方面想，都觉得这是一门邪术呢。
她听太后说阳寿将近，心里一动：“您的阳寿还久着呢。昨夜里，孙儿做了一个梦，就梦到有个白胡子的神仙，告诉孙儿一个秘术，说可以医治您的这个咳血之症，给您添福添寿。”
皇太后想笑，引起一阵咳嗽：“咳咳，你这孩子......”
沈清歌悄悄地拽了拽身后的战北宸：“清歌并非玩笑，王爷也梦到了，王爷，您说是不是？”
战北宸不明白沈清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联想起涵宝所说的，李御医向她求诊一事，心里一动，莫非，她真有医治之方？
她既然能解得了自己身上的毒，这医术也必然不会平庸。自己一时关心则乱，怎么竟然将这个事情忘了呢？
他抬起脸，也笃定地道：“皇祖母，清歌所言是真，孙儿也一同做了这个梦，醒来左思右想，就觉得皇祖母您肯定身体有恙，这才急匆匆入宫探望您的。”
两口子一唱一和，不仅皇太后，就连皇帝老爷子也被唬住了。
“攸关性命，不是儿戏！”
战北宸心里没底儿，不敢说大话。
沈清歌胸有成竹道：“父皇，儿臣不敢妄言。就连，就连当初九王爷重病昏迷，也是大婚之日，这位老神仙在我昏睡之时，教授我仙法，才令王爷转危为安的。”
“胡说八道！”大公主一口反驳：“当初分明是李御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沈清歌微微一笑：“当初李御医给王爷服用的药丸我看过，不过是活血化瘀的药。若是这个也能治病，王爷早就痊愈，何须等到我嫁入九王府?”
第121章 一双绣花鞋
一句话就把大公主给问住了。
李御医早就奉命前往九王府给战北宸诊过病，一直束手无策，致使战北宸每况愈下。谁知道沈清歌一进门，战北宸就好了。
大家对于此事原本就有疑惑，只不过，没有人会怀疑真假。
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李御医。
李御医凭借此事，扶摇直上，做了太医院的院判，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拉下马？
他据理力争道：“请问九王妃，当时我给王爷服药，你并不在跟前，你怎么知道我给王爷吃的是什么药？”
沈清歌不慌不忙：“王爷久病昏迷，不具备自主吞咽能力，你不用牛角漏，直接喂王爷吃药丸，卡在了他的气道之内。
若非蒋小侯爷与刘管事及时赶回去，按压胸腔，利用气道挤压出那一粒药丸，王爷早就窒息而亡。
而那粒药，蒋小侯爷也交给我查验过，对于王爷的病，非但无益，而且有害！”
“你又不懂得医术，能辨认药丸的成分？”李御医自信嘲讽。
沈清歌也不废话：“假如李御医这样自信，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证明我话中真假。”
“怎么证明？”
“很简单，当初王爷身上所中之毒，你服用之后，任你用任何方法医治，只要能安然无恙，自然就能证明咱俩谁在撒谎了。”
“你！”
李御医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沈清歌这就是一个圈套。
假如自己治不了，那就只能等死，假如治得了，那自己罪过可就更大了。
因为，沈清歌肯定还有后手，到时候再告自己一个见死不救，别说院判了，脑袋都保不住。
而实际上，他也的确是治不了。
沈清歌一番争辩，令皇帝老爷子一时间都有些将信将疑了。
战北宸抬脸沉声道：“父皇，儿臣王妃乃是至阳之身，邪祟不近。既然她能治好儿臣的病，又能接好小世子的断指，为什么不让皇祖母试一下呢？”
“九弟，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了？这是玩笑吗？”三王爷呵斥。
“我相信，皇祖母吉人天相，必有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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