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声道:“不错,世俗可能会容不下你们,会给你们戴上耻辱的枷锁,会有人唾骂你们,这是我改变不了的现实。
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坚强。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伤天害理,我们只是不幸的受害者。
试问,我们为什么要畏惧那些毫不相关的人的流言蜚语?为什么要在乎那些吃饱了撑的长舌妇的白眼?
只要我们自己心底里不在乎,不嫌弃自己,别人有什么资格唾弃?相信,这世间就没有谁能伤害你们。”
还是那个有些凉薄的声音讥讽反驳:“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好生轻巧。一辈子无人敢娶,遭人嫌弃,永世不得翻身。你不是我们,你也代入不了。”
沈清歌心里有点气,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怒。
“对,我不是你,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只知道,你们有手有脚,不是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
退一万步讲,我长安有自梳女,立志一辈子不嫁,开绣房,织染,采桑养蚕,人家离了男人,同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你为什么就不能?
等你们离开这里,若是无家可归,我可以帮你们谋生计,只要自己奋发图强,我们一样可以活得比那些将命运拴在别人身上的女人强!”
她一番话慷慨激昂,终于有人回应:“对,她说的对,还有什么苦难比这里更令人感到不幸的。不嫁就不嫁,大不了出家做尼姑。”
大家重新又燃起生的希望来。
那个凉凉的声音不再说话,只是从鼻端轻嗤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
沈清歌不想搭理她,试探着询问:“那大家有没有关于这些歹人的具体线索呢?若是能早日揭穿这人的真实身份,大家就能早一点离开这里。否则只能等着那人主动现身。”
大家安静了片刻,有人主动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日我从集市上买绣线回来,就在半路之上,遇到有人问我要不要买脂粉,然后殷勤地让我闻闻香味。谁知道就被迷晕了。醒来之后就在一处地窖里。”
“我也是,我也是这样被掳过来的。在那地窖里被关押了一个多月了,前两日才被转移到这里来,暗无天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那个男人脸上带着一个骷髅面具,很少开口说话。但是却......有点那个。”
有人壮着胆子说出羞耻的心里话。这话似乎是撕破了大家的遮羞布,大家顿时肆无忌惮起来,纷纷控诉着那个男子的罪行
女子们觉得羞耻,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沈清歌却能听懂其中隐晦的含义
这个男人心里有一道无法克服与逾越的障碍,所以他找了很多很多的女人,想要通过不同的刺激,令他突破这道无法突破的关隘。
可结果很明显,他失败了。就算是从上京城捉了这么多,风情各异的女人,或许还有人与他心目中那个造成这种“障碍”的女人长了一样的容貌,他还是失败了。
所以,他无可奈何之计,找到了沈清歌,希望沈清歌能够治愈他的这个心病。
一切果真与自己猜测的很像。
“那从他的言行举止当中,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尤其是关乎他的身份的线索?”
大家沉默了片刻,有人犹豫着说道:“此人非富即贵,身上衣服所用的香料,特别好闻,绝非凡品。”
“对,他头上戴着的玉冠,一看就价值连城。”
“就连脸上的面具,都是黄金锻造的。”
“他好像是有妻子的。”
“喔?”沈清歌有些诧异:“你见过?”
“他曾经带着他妻子一同来过。似乎是在生他妻子的气,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带着阴鹜,嘴里骂骂咧咧的。”
“在骂什么?”
“我听不太真切,似乎是她的妻子因为他的无能,与别的男人勾搭,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将他的妻子绑在帐子后面,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凌辱我的。他妻子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很绝望。
后来,我还听到他在虐待他的妻子,一边打一边骂,问他妻子是否还敢想着别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不是比他厉害。
她妻子一直在哀求,求他不要再打了,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197章 被叛徒出卖了
这个女人所描述的场景,触目惊心,令沈清歌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人这是要有多变态啊,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的妻子。
非但要让自家的妻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施暴,还要拳脚相加,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
这样变态的恶魔,真的是死不足惜。
难怪妻子会勾搭别的男人。
只可惜,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很警惕,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也或者可以说,知道破绽的女人,可能都被灭口了。比如说伯爵府的三小姐。
女人们正在控诉与发泄着心里对那个恶魔的痛恨,头顶处,有脚步声临近,机关哗啦作响。
有人来了。
涵宝慌忙提醒沈清歌赶紧藏好。
地下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这几个铁笼。
无处可逃。
正危急之时,身边的一个铁笼打开了,被关押在里面的女人冲着沈清歌招手:“进来,快进来!”
沈清歌一愣。
女人焦急催促:“这个笼子里的姐妹昨日受不了折磨自尽了,我趁她们进来的时候不注意,在锁上做了手脚,想逃出去一直没有机会。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她们也不会留心。”
地下室昏暗,也只点了几盏油灯,影影绰绰。那些女人又都蓬头垢面,看不真切容貌。
沈清歌便依言而行,钻进铁笼里,蜷缩在角落处,低垂着头,披散了头发隐藏自己。
女子重新将铁笼的门轻轻地锁上了。
下来的是两个尼姑,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木桶。
原来是吃饭的时间到了,这两人是负责送饭的。
女尼拎着木桶下来,先是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从一端开始分饭,隔着铁笼,将饭菜倒进铁笼上固定着的饭碗里。
一边分,一边说话。
“听说今儿又来了一个?”
“可不,听说长得很合咱们主子心思,已经差人送信去了。”
“呵呵,这些小贱人们又要享福了。”
两人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被关押的少女们也全都敢怒不敢言,只恼怒地瞪着她俩。
女尼突然皱了眉头,问同伴:“你有没有觉得,今儿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好像是有哪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气氛,气氛不对。”女尼斩钉截铁:“你瞧,她们竟然敢瞪着咱俩。”
角落里,突然有人冷不丁地出声:“有奸细混了进来!”
就是适才那个阴阳怪气地跟沈清歌唱反调的家伙。
她自己被关押在一个铁笼里,手扶着铁栅栏,晃得铁笼“哗啦”作响。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心不约而同地全都一沉。沈清歌心里更是万马奔腾。
妈的,啥叫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费劲吧啦地来救人,竟然被出卖了。
女尼立即警惕起来,沉声喝问:“哪里有奸细?在哪儿?”
那人并不急着揭穿沈清歌,先与女尼谈起了条件。
“我若是说了,可以放我出去,让我留在尼庵里吗?”
两个女尼对视一眼:“说吧,我们会回禀主子的。”
沈清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若是身份暴露,她倒是并不害怕,怕的是,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下次再想引那人现身,可就难上加难了。
女人抬手一指沈清歌所在的铁笼:“奸细就是她,她刚刚说是官府派来的,要救这些女人们出去。”
两个女尼一愣,其中一人朝着沈清歌这里走了过来。
沈清歌直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瞬间不知所措。
假如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直接打晕了这两个女尼,自己跟涵宝假扮二人的模样,从这里出去。与战北宸擒拿住她们的贼头,然后再严刑逼供。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不到逼不得已,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家也全都捏了一把汗。
与沈清歌关押在一个笼子里的女人突然“噌”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叛徒就破口大骂。
“你才是奸细,你个疯子,我不就是今天骂了你两句嘛,你竟然就胡说八道告我的状!
我就是要将大家伙全都救出去,那又怎样?你昨天不是还想撬开锁偷偷溜走吗?”
那叛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自己一通骂,还有点莫名其妙。
“我,我说的又不是你......”
挺身而出的女子丝毫也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破口大骂。
“你昨天还说,给咱们送饭的两个秃驴尼姑一个比一个丑,长得好像猪一样。难怪她们主子瞧不上她们,要到处捉人来享用。
你还说,活该她们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剃光了头发跑到这里来当姑子。你要是男人,多瞧她们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这时候倒是巴巴地巴结起人家来了,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
这女子嘴巴挺厉害,跟爆豆似的,噼里啪啦一通骂,令两个尼姑瞬间恼羞成怒。
其中一人手里是拿着铁勺的,朝着铁笼里的女子身上就是一顿拍。
“让你嘴巴这么脏,让你这么恶毒!”
女子左躲右闪:“这不是我说的啊,都是她说的!当时大家伙全都听到的,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她还说,她一定找个机会上去,那样她就有机会巴结你们主子,凭借她的美貌,将你们主子迷得团团转。
到时候你们加注在她身上的屈辱,她会全都还回来,将你们用狗链子拴在院子里,也吃这样的饭食,一天打三次。”
她越说越难听,女尼被气得火冒三丈。自然也就转移了注意力,没有看向沈清歌这里。
沈清歌瞬间明白过来了那女子的用意,趁着混乱也喊了一嗓子。
“对,我们都能作证,这些话都是刚才那人说的。”
她的话也提醒了其他女人,纷纷指着刚才的叛徒,嘈杂着应和。
“她就是个疯子,已经疯疯癫癫的好几天了。不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想打人呢。”
“就是啊,我们都不敢跟你说话,一不对劲儿,她就逮着谁骂谁,骂得可难听了。”
那叛徒一听自己招惹了众怒,厉声驳斥:“谁疯了?你们才是疯子!你们全都一块袒护那个奸细!
你们出去吧,全都出去吧,出去了也让唾沫星子淹死你们,看哪个男人要你们,一群脏货烂货!”
她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大家,大家纷纷摇晃着铁笼,用恶毒的话诅咒那个叛徒。
更有人抓起铁笼里的食物朝着那个女人身上丢过去,劈头盖脸地砸。
声音尖利,歇斯底里,瞬间场面乱套了。
第198章 拍花贼终于要现身了
那叛徒还想辩解,声音也完全淹没在了高亢的声浪里。
其中一个女尼愤愤地骂了一声,上前想要用手里的铁勺教训她,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八成真的是关押得时间久了,这人精神不正常了,搭理她做什么?咱走!饿她们两顿,看她们还有气力吵架生事不?”
两人拎着桶,看一眼沈清歌这个铁笼上挂着的铁锁,确定没有啥情况,不顾那叛徒的叫喊,径直走了。
终于化险为夷。
地下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大家全都扭脸,愤怒地瞪着那个叛徒。
沈清歌好不容易给大家燃起来生的希望,却差点被这人出卖,换取自己的私利。
若非有铁笼拦着,大家绝对会上前,拼命撕扯她的头发,抓花了她的脸,将她摁在地上,狠劲儿地掐她的后腰。
那叛徒自己一个人关押在一个笼子里,有点有恃无恐,阴阳怪气。
“瞪着我做什么?你们一起包庇她,等下次再来人,我还要揭发,揭发你们。有本事你们打我啊。还真当她能将你们全都救出去吗?做梦吧!进来这里的人插翅难逃。”
话还未说完,沈清歌已经打开铁笼,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拔下头上细簪,熟练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铁笼的锁。
最后一个,是那个叛徒的铁笼。
跟前已经围满了愤怒的女人。
沈清歌一声冷哼:“大家注意点,别让她鬼哭狼嚎地叫唤,也别打脸,免得惊动了外面的狗。”
叛徒顿时大惊失色,想逃也无处可逃,想喊,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好几个女人一起蜂拥着进去,拽头发的拽头发,扎人的扎人,一边打一边愤愤地骂。
有些人是不值得别人同情的。
有道是杀一儆百,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叛徒,明日可能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出卖自己的人。
沈清歌扭脸看向旁边的铁笼,适才替自己解围的那个女子恰好也在看着她。
见到她望过来,立即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我叫银屏,主子,从今起,奴婢就是您的奴才,牵马坠蹬,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沈清歌一愣:“什么主子奴才的,我是奉旨办案,救你们出去也是应当。”
自称银屏的女子抬起脸来,望着沈清歌,笃定地道:“奴婢不论您是什么身份,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奴婢今日若是能出了这个门,重获新生。我也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恳请主子收留,给银屏一条活路。”
沈清歌心里很欣赏这个女子的机智与泼辣,而且,她很聪慧,懂得顺势而为。
她不过是略一沉吟,便颔首道:“适才也是多亏你急中生智,为我解围。等出了这里,你若果真无处可去,就跟着我吧,我替你谋一条生路。”
银屏大喜过望:“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您。”
沈清歌将她搀扶起来,那边铁笼里,那个叛徒已经被折磨得蜷缩成一团,就连求饶都不能发声了。
在处置叛徒的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出奇地一致,没有人手下留情。
这一夜,尤其难熬。
每一个人都在热切地期盼着,那个变态的男人赶紧来。
只要能将他一网打尽,大家的苦难也就结束了。
只可惜,谁也不能给沈清歌提供别的有用的线索。有些过于羞耻的事情,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口。
第二天,约莫到了下午,头顶的机关再次打开,两个女尼从上面走下来。径直走到涵宝的跟前,上下打量了涵宝一眼,然后撇撇嘴,带着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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