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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作者:白柠柚【完结+番外】
  胖球道:“娘……皇后娘娘一路辛苦,奴才准备了一碗银叶羹。”
  宫灯下,胖球太监的脸上汗水雨下。
  颜鸢只觉得这颗球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顿时乐了。这不是从值府的连掌事么,与楚凌沉一起,端茶倒水的规格都是那么高的么?
  连掌事茶案上的小碗是碧玉的,里头的羹青白相杂,晶莹剔透,看起来便是既能果腹,又凉爽润喉。
  可惜了,吃不了。
  颜鸢眼巴巴瞧着它,万分惋惜。
  楚凌沉淡道:“皇后体寒,喝不了银叶羹。”
  连掌事的腿肚子瑟瑟发抖。
  他也不想啊。
  可方才宫灯晦暗,光芒不足以照清每个人的脸,他冲出去时没来得及分辨,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装傻充愣了。
  “奴才以为天气燥热……”
  连掌事磕磕巴巴的解释没能说完,便有一人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大胆奴才!愚蠢的东西!怠慢娘娘,还不快磕头!”
  那是他的师父涂山公公,在关键时刻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一把推开了连掌事,俯身在颜鸢面前行礼:“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息怒,莫要与这蠢东西一般计较。”
  涂山公公抬起头,笑容可掬:“奴才已经为娘娘准备了温补的药膳,眼下正在御膳房热着,稍后便会送往望舒宫。”
  他说话时,连掌事在边上不停地磕头。
  颜鸢:……
  这银叶羹大约本来是要给宋莞尔喝的,这位球形掌事的马屁拍到这份上,不能说是拍到马腿了,简直是拍到了铁蹄,真可谓是倒霉到家了。
  颜鸢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笑出来,于是目光转向他身前的那位太监。
  这位太监看起来五十上下,衣着少有的华贵,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她好奇问:“你是谁?”
  太监俯身行礼:“奴才涂山,任职内务司总管,是这蠢货的师父,愿代他受过,还请娘娘责罚。”
  他俯下身行礼,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
  “罢了。”楚凌沉道,“秋夜霜寒,皇后先回寝宫休息。”
  颜鸢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楚凌沉的手牵引着朝前迈开了步伐。
  楚凌沉一路牵着她的手,绕过了辇轿,直接走进深宫的暗影之中。
  所有人还呆立在原地。
  凉风吹过。
  侧旁停靠的马车上终于下来了一个水绿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往日里风光盖世的栩贵妃。
  此时她的脸色阴沉,如同暴雨欲来,连一个眼色都没有分给宫门口的众人。下了车她便直接上了辇车,很快也消失在了暗夜里。
  连掌事猛然一哆嗦,颤声问:“师父……这到底是……”
  宫灯下,涂山公公淡道:“中秋已过,变天本不是寻常事么?”
  ……
  颜鸢就这样一路被楚凌沉牵着手,一路上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惊恐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都要被戳烂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望舒宫门口,她的手终于重获了自由。
  夜色下,楚凌沉松开了手,温凉的目光望着颜鸢。
  颜鸢觉得头皮发麻,艰涩道:“陛下……应该不需要入望舒宫了吧?”
  楚凌沉道:“不需要。”
  那还不赶紧走?
  这一路被目光凌迟得还不够吗?
  颜鸢干笑:“……那臣妾先行告退?”
  楚凌沉淡道:“可以。”
  颜鸢:“……”
  颜鸢沉默看着他。
  她大概可以猜想到,他方才不过是做一场戏,好把帝后和睦这个事情昭告天下,尤其是前朝与太后知晓。
  可是有必要用这么……肉麻的阵仗吗?
  颜鸢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她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要尽快去躺平,一点都不想与他斗智斗勇了。
  颜鸢草草向楚凌沉行了个礼,出逃似的跑回了寝宫。
  夜色下,楚凌沉目送颜鸢的背影。
  洛子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楚凌沉的身后,他道:“灰骑已经抓回了秦见岳,转达了陛下派他寻人的意思,他应该不会再逃跑了。”
  楚凌沉默不作声。
  洛子裘顺着他的目光:“陛下终于想通了,要与娘娘举案齐眉么?”
  见楚凌沉不置可否,洛子裘轻道:“皇后娘娘确实更好。”
  宋莞尔与她的母族,终归都是新贵,论根基远不如颜家,更何况定北侯颜宙还有许多旧部,在朝中执掌着要位。
  军营里头的同袍之情,不比寻常关系。颜宙虽然如今已经卸了兵权,哪天他要是登高一呼,还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楚凌沉能放下对颜宙的成见,真是可喜可贺。
  只是今日这阵仗确实……
  洛子裘低笑:“陛下方才是故意的吧?”
  当年他带宋莞尔回宫,也只是用上了最高的礼仪,做出了一场浩大的声势,让盛宠之实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朝野上下。
  不像今日这般,牵着手带她步行回宫。
  动静虽小,却,更招惹流言蜚语。
  他本不抱希望楚凌沉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他低眉应了:“嗯。”
  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洛子裘勾了勾嘴角,顺势问道:“哦?陛下可有深意?”
  明明可以循序渐进,为什么要把娘娘卷到风口浪尖呢?
  楚凌沉淡道:“因为孤不想让她今夜睡得太过舒适。”
  洛子裘:???
  楚凌沉的视线越过洛子裘,落到望舒宫的院墙内,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
  自从颜鸢进去之后,宫墙里的灯火都似乎明亮了些,点点光亮在寒夜里面透着温存。
  她似乎总有办法随遇而安。
  就像在今日回程的路上。
  马车颠簸,鸟叫吵闹,她倚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头,身体蜷缩成一颗安逸的蘑菇。
  她竟然,接连睡过去了好几觉。
  ……
  这一夜,流言如同楚凌沉所料的那样,飞快地在宫中散布。
  皇陵祭祀之前,当今皇后还只是一个后宫的摆件,人人都知道皇帝盛宠的是栩贵妃。
  栩贵妃本就容貌倾城,又对皇帝有着救命之恩,皇帝待她深情厚意,更是为了要立她为后,与太后娘娘险些就翻了脸。
  可谁能想到,只是出了一趟宫,不过几日的时间,一切就不一样了。
  帝后同归,圣上亲自牵着皇后娘娘的手,送她回了望舒宫,甚至没有回头等一等栩贵妃……
  此等变故,听说皆因皇陵后山的一次际遇引起。
  人人都知道,当朝皇后懦弱无趣,入宫许久以来都不得圣心。
  没有人知道后山那夜,帝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避而不见变成了如今携手同归。
  于是流言又有了诸多新猜测:究竟是圣上与定北侯有了什么样的交易,还是山上的列祖列宗显灵,指点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在后山,碰见了什么擅夺人心的东西?
  流言如同野草,顺风而长。
  颜鸢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十分踏实。
  她一回到望舒宫,就被亢奋的阮竹一把拽进了寝宫,听她从旁“指点”了一个多时辰的争宠窍门。那些招式光怪陆离,她听得目瞪口呆,当天晚上活生生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的两眼放光,追着她喊:“娘娘莫要害羞!要努力呀!”
  她在梦中抱头鼠窜。
  第二天醒来,精神更差了。
  “娘娘?”
  天刚刚亮,阮竹满脸慈爱地站在床头呼唤。
  “……”
  “娘娘,今日我们要不要去乾政殿,趁热打铁?”
  “……”
  “娘娘先别睡,奴婢有一桩喜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娘娘!”
  “……”
  “太后宫里来人了。”
  颜鸢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这位东家的消息了。
  想来是昨夜狗皇帝的一番行径,终于引起了她的原始雇主的注意,让她有所警觉了。
  颜鸢低眉沉思。
  阮竹没有察觉让她的异样,她喜滋滋道:“太后传来了懿旨,娘娘伴驾有功,特赐浴融园。”
  阮竹喜上眉梢:“融园是先皇为太后所修的浴池,从前朝至今能入内洗浴的妃嫔加起来都没几人,太后待娘娘真是恩宠有加呀。”
  她说得眉飞色舞。
  颜鸢听在耳朵里却只有恍惚。
  融园……赐浴?
  颜鸢愣愣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手心的疤痕早已经泛白,可她身上又何止这样的几道疤痕?
  一瞬间,多少瞌睡都荡然无存。
  颜鸢的脑袋嗡嗡作响。
  过了好久,她才从阮竹兴奋的描述中,了解了关于这个融园的由来。
  当年太后生下太子之后,因产后郁疾,不慎中了头风,御医建议太后每日都以温补的药材入浴,每日早晚泡足两个时辰,方能拔除恶疾。
  可普通的浴桶或者浴池,都不能使水保温那么长时间,若是时常更换热水,则水中的药材便无法控制定量。
  于是先帝便专门为太后建立了一处疗养的浴池,便是融园。
  融园以砖瓦砌成,砖瓦有两层,中间是空的,太后沐浴时,宫人们在最底层烧上炭火,便可以加热中层的空气,使得最上层的浴池始终维持温热,最是适合长久的沐浴。
  一年之后,太后的头风果真好了,她不再需要日日沐浴,融园却保留了下来,在之后的若干年里,成为了太后对后宫妃嫔和诰命夫人们的奖赏之地。
  “只有后妃生下子嗣,或者肱股之臣立下大功,太后才会赐浴融园。”
  “栩贵妃荣宠最盛的时候,连融园的边都没有摸到过。”
  “娘娘,这可是莫大的荣光啊!”
  阮竹的眼睛亮闪闪,炙热的目光环绕着颜鸢。
  颜鸢迟疑问:“赐浴……服侍之人是我们自己宫中的么?”
  阮竹一脸莫名:“当然有专人服侍,赐浴所用的药材都是养颜嫩肤的,由御医院的大夫所开,还有专门的医女会替娘娘按摩推拿,疏通经络,这些事奴婢们都是不会的。”
  赐浴当然不是去泡个澡那么简单,手续繁杂得很呢。
  颜鸢:“……”
  颜鸢只觉得能让太阳穴上隐隐胀痛了起来,她伸出手揉了揉脑袋,心中的不安慢慢从指尖传到了胸口。
  阮竹还沉浸在喜悦中,抬起头看见颜鸢脸色不佳,关切问:“娘娘可是不舒服?昨夜没有睡好吗?”
  颜鸢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本宫有些头痛……让尘娘过来。”
  尘娘很快就到了颜鸢的寝宫。
  彼时颜鸢已经躺在了床上。
  颜鸢解开了衣衫,让自己的脊背彻底暴露在了尘娘的视线下,随后叹息着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她闷声问尘娘:“还有救么?”
第65章 脸皮是什么能吃吗?
  苗条的少女趴在床上,本该是曼妙的画面,却没有半点旖旎,只因为她的背上身上横亘着数不清的大小伤口。
  尘娘的呼吸一顿,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颜鸢的伤口。
  前两次都是在洗浴时,颜鸢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身上又有热气缭绕,她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不像这一次,她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她身上的……狼藉。
  颜鸢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有些已经淡得看不出了,有些却还留着红色的印记。
  它们纵横交织,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些痕迹,不应该出现在侯府千金的身上。
  尘娘的手微微颤抖,指尖落在伤口上。
  “这些伤大部分是树枝划的,只有一两条是被兵刃所伤。”
  颜鸢抱了被褥,垫在自己的胳膊下,似是漫不经心地为尘娘解惑。
  尘娘的指尖顺着疤痕轻轻按压,犹豫了片刻,缓缓问:“可娘娘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却带着化不开的寒疾,还有一身伤痕,这样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她长久以来,都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颜鸢想了想,轻道:“年少时我曾离家出走,去了一处苦寒之地。”
  尘娘的指尖抚摸之处,伤口传来一阵子温热的触觉。
  颜鸢觉得舒适,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把头埋进了被褥里,于是声音便从被褥里闷闷响起来:
  “那个地方的人,日子不太好。”
  “男人都死了,只留下老人与孩子,还要常常被悍匪骚扰。”
  “那个地方冬天的时候寸草不生,不过却有雪莲,我便留了下来,帮他们采了大半年的雪莲。”
  “可那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太不好采了。”颜鸢在被窝里叹息,“有一次,我不小心踩空,摔下了悬崖。”
  这便是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的由来。
  那时候她不怕冷,为了手脚灵活,即便在冰天雪地里也穿着轻薄的衣裳,结果一着不慎就掉下了悬崖。
  悬崖不高,但崖壁上的枯树枝太多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满身伤口。
  “然后呢?”尘娘紧张问。
  “差点痛死。”颜鸢叹息着回答。
  “……”
  颜鸢趴在被褥上眯着眼睛。
  这些小伤口她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
  爹爹自幼教她骑马射猎,她年有时也曾受过不少伤。
  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在腿上留下一道疤痕时,娘亲心疼得眼泪直掉。
  爹爹便安慰她:“既然大夫都说无碍,哭什么?”
  娘亲抽抽噎噎:“可鸢儿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留下疤痕,以后可怎么嫁人?都是你,非要教骑马射箭,好好做个闺阁女儿学些琴棋书画有什么不好?”
  爹爹便笑道:“留疤又如何?鸢儿又并非物件,难道多了道疤还影响市价了不成?”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
  只懵懵懂懂记住了爹爹的话。
  爹爹说:“鸢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少年时随心,老来便无悔。”
  所以后来她做了许多荒唐事,却从来没有觉得一身伤口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疤痕如今成了难言之隐。
  颜鸢趴在被褥上叹气。
  尘娘从药香里拿出一个药瓶,用指尖探了一点膏药,轻轻抹到颜鸢的伤口上。
  这一身的伤,痛是必然的。
  尘娘的眼里流淌着疼惜的光芒,指尖落到几处明显是刀伤的地方顿了顿,她问:“这些刀伤,是遇到了骚扰村庄的歹徒悍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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