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眉心拧了拧,原本还有些不解,但又看到戚延的目光朝着陈金鲤看了一眼。
杜萱有些反应过来了。
她反应过来倒是不出奇,毕竟杜萱觉得,自己这么天资聪颖反应出色。
可是戚延居然能反应这么快的和她做出眼神的交流,这倒着实让杜萱有些意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经不想和这个男人再多掰扯了,但是居然已经和他默契如斯了吗?
杜萱朝着院墙看了一眼,就继续说道,“金鲤啊,我之前去县衙买山的时候啊,正好问了一嘴关于你那嫁妆银子的事儿。”
陈金鲤一愣,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啊?阿萱早就已经对她说过了。
所以陈金鲤不解地看着杜萱,而杜萱朝着院墙方向抬了抬下巴,嘴唇无声地做出两个音节的口型――钱氏。
陈金鲤眼睛蓦地睁了睁,哪里还能不明白杜萱的用意,马上就接道,“如何?!”
“那官老爷听了这事儿之后生气得很,只要你找人写个诉状去县衙,就能把这事儿给诉了。到时候,孙家那一家子,免不了得吃挂落。也就近日下了雨路不好走,不然你今儿跟我去县衙,就能把这事儿给办了。”
院墙外传来一阵匆忙的泥泞的脚步声。
第166章
听着那阵泥泞的脚步声远去,陈金鲤才虚音问道,“走了吗?”
“走了吧。”杜萱撇了撇唇,“真是没完了,还来偷听墙角来了。”
“唉。”陈金鲤只觉得给杜萱添了麻烦,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但杜萱倒也并不在意,“行了,那我走了。”
杜萱朝着村口走去,半途中就碰上了丁赤脚,丁赤脚大概是去给谁家送药,手里拎着两包药。
看着杜萱迎面走来,丁赤脚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杜萱看着他脸上那虎式微笑,就觉得跟被鼻涕虫爬上了脚背似的恶心。
“出去啊?”丁赤脚问道。
杜萱懒得答,只略略点了点头。
丁赤脚依旧意味深长地笑道,“去县城的路可不好走,希望你能有去有回。”
杜萱一听这话就觉得这人大概是要作妖。
只是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就算他要作妖,她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以杜萱也没功夫细想,去了村口,果不其然就在村口不远处瞧见了马车。
杜萱走了过去,“嗯?怎么不是头两天的车夫来呢?”
她略有几分疑惑,看着驾车的车夫是个新面孔,随口问了句。
这车夫笑了笑,“哦,因为这两天下雨啊,他有些风寒了,便由我来接送姑娘。”
很合理。
杜萱没深想,坐进了车里。
一路没有什么不同,杜萱坐在车厢里,依旧被晃荡得眼困。
县城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马车减缓了速度,然后就在县城门口缓缓停下了。
这倒让杜萱有些没有想到,因为之前马车接她来的时候,虽然进县城时也会减速,但是却不会停下,只会减速进入县城,直接开到恒福居门口去。
杜萱察觉到这异样,就从车帘的缝隙,朝着外头看着。
一眼就看到,车夫已经跳下了车,就站在县城门口,正在和几个穿着同一制式服装的配着刀的男人说话。
而这个制式的服装,很巧,杜萱之前去县衙办买山立契的事儿时,正好见过。
那是衙役的服装。
而车夫就在一边同他们说话,一边朝着马车这边指了指。
杜萱就是再傻也能察觉出来情况的不对,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因由是什么,但自己无疑是碰上麻烦了。
杜萱扯了扯嘴角,这就是她不愿意和那些有身份的人和事扯上关系的原因。
麻烦真的是茫茫多!
她要是给路边一个乞丐治个病,想必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儿。
几个衙役就朝着马车这边过来了,还像是怕她逃跑似的,从前后左右呈包围的姿态围上来的。
杜萱有点想笑,他们可真够看得起她的。
于是,衙役一掀开帘子的时候,对上的,就正好是杜萱的笑脸。
“你笑什么?”掀开车帘的衙役皱眉问道。
杜萱摆了摆手,“啊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敢问几位差爷,这般大费周章的,不知我是什么罪名啊?”
衙役有些愣,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一般那些村民啊农妇什么的,见到官差不都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么?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说话也一点没有恐惧的意思,平心静气的。
倒是使得他们都恶声恶气不起来了。
衙役轻咳了一声,虽然恶声恶气不起来,但也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有人告你偷了祥和医馆的药方子。”
“哦,偷了祥和医馆的药方子。”杜萱复述了一遍,这会子再想起从兆安村离开时,碰上丁赤脚时,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鼻涕虫笑容。
就一点不难理解了,都能贯通起来了。
唯一难贯通的就是,丁赤脚应该没有那个本事,让官差都听他的指示。
杜萱的目光越过官差,落到了那个车夫脸上,车夫注意到她看过来,目光顿时有些闪避。
杜萱略略点了点头,这会儿倒是能够贯通了,这个车夫,好像是那位姜芷桐小姐的车夫来着。
看来,昨晚姜芷桐跟到村口,自己离开了之后,姜芷桐又见了别的人,丁赤脚?
“你承认吗?”衙役道。
杜萱看向他,“您觉得呢?”
衙役拧着眉,他觉得?他觉得就挺鬼扯的!
大夫开的方子,她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记下来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偷?毕竟人的耳朵是不能闭上的,但是人的嘴可以。
你要怕别人听了去,记了去,说话的时候就该注意隔墙有耳,声音小点儿,找人少的地方说啊。
但是衙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无他,前来报官的人,手里拿的是平南军的牌子。所以就算鬼扯,也不得不管。
总之衙役也不可能对杜萱说这些,粗声道,“下车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杜萱点了点头,很是温顺地走下马车来。
跟着衙役一起经过那车夫身旁时,杜萱短暂地驻足,转眸看向那车夫,淡笑着说道,“还请转告姜小姐,不要后悔。”
车夫目光躲闪,快速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杜萱已经没再同他说话,安静跟着衙役朝着县衙去。
到了县衙,看着衙役带着从偏门进去,杜萱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带去见师爷的。
果不其然,从偏门走进去,被带进了一间屋子,杜萱就瞧见了坐在案后的秦师爷。
衙役走上前去低声同秦师爷说,“师爷,那个偷方子的女子带来了。”
秦师爷抬起眼眸看过来,就看到杜萱微笑的脸。
“师爷,又见面了。”
秦师爷眉头一皱,“怎么是你?”
杜萱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说我偷了方子,可我就只是记性好,听了一耳朵就记下来了。这也太冤枉了……”
秦师爷哪里会不知道这案子荒唐?可是报官的人直接拿着平南军的牌子来的,就算是荒唐的案子,也得做做样子。
所以县太爷都没管,直接丢给秦师爷管了。
秦师爷大概也觉得挺无语的,屈起手指扣了扣自己人中上,那一丁黑黑的宛如老鼠屎一样的小胡子。
“既然这事确有其事,不管如何,你也得听候判决。”秦师爷做出了决定,“来人,把她带下去吧。”
第167章
杜萱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喊冤或是什么的。
依旧是顺从地跟着衙役出去了。
县衙的牢房比她想象中要好一点。
不,或者应该说,好很多了。
她被带进了牢房里,那衙役离开前,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你情况不重,赔点钱的事。也就在牢房至多住上一两日,就当委屈委屈。”
杜萱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来,“委屈?不算太委屈,差爷有所不知,我自家还是土坯房呢,这几日下雨潮得很,这牢房居然是砖房……”
衙役从牢房走出去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好像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大概是杜萱那宛如雨天出来度假一般的态度,着实会让人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衙役离开之后,牢房里安静了下来。
杜萱不急不忙的从空间里拿了个果子出来,用灵泉水洗干净之后,放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
吃了几个果子之后,她就坐到墙角那堆干燥的稻草上,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她是个医生,但不是什么大圣母,让她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既然被人欺头上脸到这个田地,便也没什么好再仁慈的。
杜萱嘴角抿出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握住了自己手指上暗红色的玄炎戒,轻轻转动了一下。
“唔――!”
恒福居暖阁里,响起男人痛极时无法控制的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嘶吼声。
陆季忱一脸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声音压在喉咙里,很低,但是充满了焦躁的怒意,“人呢?!让你去接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车夫面色煞白地跪在暖阁门外,身子抖索着如同筛糠一般,一句话抖成了三五截。
“奴、奴才……奴才不知道啊!是、是芷桐小姐说……说……她的人会、会去……”车夫说不下去了,牙齿打架得都咬到舌头了。
说着就往地上又赶紧磕了几个。
陆季忱面色森然,唤来了家仆,“来人!”
很快有家仆迎了上来,“少爷,有何吩咐?”
“去把姜芷桐叫来,还有她的车夫,也一并给我带过来!”陆季忱低喝道。
家仆赶紧匆匆去了,没多一会儿,姜芷桐就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了。
“干嘛呀,我要是不愿来,你们是不是还要绑我啊?”她娇眸圆瞪,生气地看着那几个家仆。
陆季忱看着姜芷桐,“你做了什么?杜萱人呢?”
姜芷桐面色有些许不自在,但她原本也没想能瞒着这事儿,索性哼了一声,“我找了些办法教训她去了!你不知道,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昨天我跟着她去了她那破村子,正好碰上他们村子的赤脚大夫了,那大夫亲口说的,说那个粗鄙的农妇是个骗子!”
陆季忱简直想要冷笑一声,但还是稳住了语气,“哦?说她怎么骗子了?”
姜芷桐扬了扬下巴,表情有些得意,“说她就是在祥和医馆里偷听了几个方子背下来了,就当自己是神医了,都要飘上天了!”
陆季忱终于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顺着姜芷桐的话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捋了捋,继续道,“这个农妇在我的医馆里,偷听了几个方子记下来了,然后拿这几个方子来糊弄了我,也糊弄了你叔叔。我的医馆里什么时候有能开这么厉害方子的大夫,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我和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脑子了,连个农妇都能随便来糊弄我们了?”
姜芷桐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她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错漏百出,但她就是不信!不信!
她不信一个农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大夫!居然还能给她叔叔治疗?!这怎么可能!那只是个粗鄙不堪的农妇!
“我哪知道你们!我看你们就是……就是不清醒了才会被她糊弄!你们要是清醒,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农妇?农妇能治病?”
姜芷桐大概很少说什么粗俗的言语,所以此刻用力抿了抿唇,才恶狠狠说了一句出来,“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她话音刚落,暖阁里一声极其痛苦的嘶吼声传了出来。
“唔啊――!”
姜芷桐一怔,“叔、叔叔……?”她愣愣看向陆季忱,“叔叔他怎么了?”
陆季忱嘴角勾着冷冷弧度看着她,“你说呢?”
“可是……可是他昨天明明挺好的啊,明明……挺好的啊……”姜芷桐怔怔说道。
陆季忱冷笑着问她,“是啊,所以你说昨天他是为什么状态挺好的呢?”
姜芷桐脸色一白,然后就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才不信那个农妇真的有本事给我叔叔治病!”
“是啊,你不信。”陆季忱淡淡接了句。
里头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姜芷桐嘴唇有些抖索起来,“你、你想想办法啊,陆四,你怎么不想想办法?”
陆季忱看着她,“我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直到这两天才找到了那个办法,现在好了,那个办法被你给搅和了。”
姜芷桐嘴唇抖索着,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不信之类的话语了。
陆季忱见她似乎缓和了些,这才问道,“芷桐小姐,我问你,你究竟做什么了?”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姜芷桐摇了摇头,依旧不说实话。
里头的嘶吼声,时不时就响起一声,她的脸色更白。
陆季忱再问了一遍,“那我换一个问法,芷桐小姐,杜萱现在,究竟在哪里?”
姜芷桐脸色煞白地说道,“在……在衙门……”
“衙门?!”陆季忱眼睛瞪了瞪,“她怎么会在衙门?你该不会……!”
姜芷桐瘪了瘪嘴,“他们村的赤脚大夫说她偷了祥和医馆的药方子招摇撞骗,所、所以……我就报了官,然后让我的车夫替你派去的车夫去接了她,她现在应、应该……已经在衙门里了。”
“你真是!”陆季忱瞪了她一眼,“荒唐!”
姜芷桐咬了咬嘴唇,还有些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我,我要是真的冤枉了她,我、我赔她点钱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
第168章
陆季忱看着姜芷桐,他虽然知道将军的这个侄女,有些娇蛮。
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可理喻。
陆季忱眉头紧拧着,“不是每个人都会被钱打动的,芷桐小姐,这一点你要清楚。”
“她就是个穷酸的农女而已!还能不为钱所动吗!”姜芷桐有些生气。
大概也是因为里头时不时传来自己叔叔的嘶吼声,让她心中急躁,情绪就更加难以自控。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拒绝将军给的平南令牌呢?”陆季忱只淡淡问了她一句之后,就阔步朝着外头走去。
家仆匆匆跟上来,“少爷,我这就去备车。”
“不必了,我骑马过去。”陆季忱说道。
“那我这就去把追风牵来。”家仆说道。
陆季忱嗯了一声,回眸朝着廊下看了一眼,“然后让人把那车夫发卖了,换个懂事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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