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少主现在和你关系好了,你以后不许再找我给你压制,”小犬妖比比划划,意欲以理服人,“我本来就只有一点点冰藤元气,给你疗伤每次都透支,这样我会折寿的!”
瑶瑶还举起一边手,做出食指靠近拇指的动作:“我们犬族本来就只有几十年寿命,哪像你们狐族动不动就活上百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谁知月尘卿迅速接话:“本尊拿寿命跟你换。”
话音未落,他竟是不由分说召出狐尾,九条银白带紫的狐狸尾巴一瞬铺满床榻。
“你挑一条,每条都有一百年寿命,我将灵力渡给你。”月尘卿几乎将狐尾献到她面前,九条尾巴都翘起尖尖,每一条都邀宠似的晃晃,似乎在说“选我选我”。
这场景太过震撼,游景瑶彻彻底底懵住了,五雷轰顶:“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今晚太反常了,深夜带着一身炽毒闯进来要她压制,不答应还要断尾送她……
这个人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
游景瑶合理怀疑炽毒把月尘卿脑袋烧坏了。
况且,男主角对她这么做,真的没有ooc吗?
待会儿系统判定她带偏剧情,直接把自己抹杀了怎么办?!
月尘卿见游景瑶不作声,借着酒意暗暗将手腕上的银镯猛地一扣,瞳孔倏然漫上一层血红——炽毒直接被逼出来许多,弥漫在他周身的红色气机肉眼可见地变得浓郁起来。
“你别!”游景瑶让这一下弄得一个激灵,吓得大脑霎时空白,“不能自残!”
月尘卿看着她迅速凑过来打掉他扣住镯子的手,然后紧张地查看他手腕上的勒痕,最后蛮横地将银镯拽下来扔到一边。
银镯子滚落在地,发出一连串叮叮咚咚的声响,一直滚到门边。
“为什么要这样?”游景瑶看着那圈触目惊心的瘀血,愠怒不已,抬眼质问,却对上他无辜的目光。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就像在细致入微地观察她的神态,仿佛要将她生气时脸颊竖起的每根绒毛都收入眼底那么认真。
“你看我干什么?说呀!”游景瑶气急败坏,“为什么不去找宫姐姐,非要来找我?我不是说了我的命耗不起嘛?”
月尘卿哽了哽。
游景瑶看着面前人只顾低头不语,却说不出半个字的模样,终于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炽毒只不过是月尘卿今日上门的契机,就凭他刚才往自己手腕上那一扣,用肚脐眼想想都知道月尘卿今日就不是特地来疗伤的。
“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游景瑶无奈地拨了拨头发。
似乎意识到接下来会展开一场冗长的对话,瑶瑶翻身下床斟了杯热茶放在床头,又爬上床与他相对而坐,看上去做好了循循善诱让月尘卿开口的准备。
月尘卿卷翘睫毛颤了又颤,望望她,又低头锁住她的裙边,环绕在心头的所有疑问无端缠成一团,漩涡似的难舍难分,一时间竟挑不出单独的话头来。
半晌,他没头没尾地挤出一句:
“我们究竟何时成亲?”
第42章 交手
“成亲?”
游景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手忙脚乱推开他:“怎么突然提这个呀?”
“你住进紫云榭已有两月余,有王臣来询问了。”月尘卿眸子压得很低,让人分辨不出这话里掺了几分假。
游景瑶郁闷地一拍额头。
哪个吃饱了撑的臣子这么多事, 耽误她跑任务!
不过想来自己确实在青丘王宫里住的太久了。就算是救了月尘卿的大恩人要留下来养伤, 都两个多月了, 也该痊愈了。
游景瑶低头点手指,何况她每日活蹦乱跳,看着也不像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 是该考虑一下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只不过无论怎么走, 她都不能和月尘卿成亲,成亲是重要剧情点,系统规定不能由游景瑶代替完成, 就算要成亲也该是宫姐姐作新娘子才是。
游景瑶心里一团乱麻, 无意识间把头发抓成乱糟糟的一团,月尘卿没见过这架势,惊讶地看着她把原本柔顺漂亮的栗色头发揉得毛毛躁躁, 又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用玉白的五指作梳子为她捋直。
“哎呀,别碰我!”游景瑶气急地打开他的手,月尘卿便乖乖定在那里不敢动了。
他目光颤颤地看她许久,轻声问:“瑶瑶, 你不愿和我成亲,是……不喜欢我?”
游景瑶脑袋里正烦着, 这一句直接触发了她脑袋里潜伏已久的系统:
【系统警告,宿主言行举止必须紧贴‘墨瑶瑶’人设, 若回答错误将计入考核,请谨慎回答!】
游景瑶瞬间应激反应:“喜欢!当然喜欢!天上地下, 四海八荒,最喜欢你!”
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喜欢他。
多么漂亮好听的情话,可她却又是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说出口,月尘卿听着她如此机械地表达爱意,眼睫垂得更低了些,眼底波光如同月下浮萍般潋滟颤动。
过了一小会儿,月尘卿沉默着收起了满榻狐尾,轻轻朝她肩侧蹭了蹭,像冰封已久的人本能地要靠近炽热的暖炉。
“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择日成亲,好不好?”他尾音难得上翘起来,第一次用上了这般堪称祈求的语气。
游景瑶复杂地看着月尘卿:“少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青丘没有侧妃先过门的道理……”
谁知月尘卿回复得极快:“不是侧妃。”
在游景瑶迷惘的目光中,月尘卿捉起她的手,双唇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虔诚烙下一个轻吻:
“是青丘的王后。”
……
“打架?”月长风咂舌。
“是的,宫少主说秋日祭结束后就要返回蛇玄谷了,今日约您在练武场过过招。”侍者毕恭毕敬道。
月长风满头雾水,“打架”这个词不像宫雪映嘴里说出来的,更像是瑶瑶这个家伙的口吻,不过既然人家少主都发话了,他作为青丘重臣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半柱香后。
白玉比试台上,水蓝人影亭亭玉立,像晴天湖水上的露出的半截白藕,透着脆生生的的清冽。
宫雪映前几天从瑶瑶那里要来几个话本子,里面是各色各样的小故事,她挑灯夜读好几晚,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心意的小说。
故事讲的是一对恋人萍水相逢,在“打架”中逐渐熟稔,最后修得正果,里头多次提到“不打不相识”五个字,宫雪映认为十分有理,便把月长风约到了这里来。
当月长风步入练武场,宫雪映缓缓转过身,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没想到长殿下真的来了。”
“宫少主要与长风切磋,长风定要奉陪。”
他温和作揖,“只是某不善武打,还请宫少主多承让些。”
宫雪映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想要真的要与月长风切磋武技,论武技修为,全玄界在她之上的已不剩多少个,何况是本就不爱打斗的月长风。
月长风儒雅一笑,信步走上比武台。他今日穿着一身袖袍十分宽大的衣裳,有风吹过,长袖翻飞,仙姿卓然,看得宫雪映几分失神。
宫雪映定了定神,抱拳道:“长殿下,受教了。”
“请赐教。”月长风唇边笑意收拢。
下一刻。
水蓝衣影飞身而出,带着如雪寒气扑面而来,月长风迅速闪避,素掌堪堪从他耳畔掠过。连绵不绝的掌印紧跟而上,排山倒海,月长风将速度拉到极致才堪堪躲过。
宫雪映的腿脚功夫几乎到了顶,一招一式之间不留丝毫空隙,引得月长风需要将所有精力贯注在打斗中才能打个平手。
两人从地上打到了半空中,几乎在云层之间翻卷,时而交缠不已,时而拉开间隙,像两尾遨游在云海中的鱼。
宫雪映享受这样的感觉,她能感受到月长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他关注她的每一寸动作,每一缕发丝——
这正是武打的美妙所在。
月长风第一次全力迎敌,在许多招式的破风声中听到一句:
“长殿下,雪映武功可有进步?”
她声音清冽,如同天山下注的蜿蜒雪溪,在云层间带了点飘渺的意味。
月长风在交手之余艰难答道:“宫少主的武功自然十分好。”
她却听上去有几分不悦:“雪映问的是进步与否。”
月长风愣神,差点被一道掌印击中,却听得宫雪映掠过他耳边时吐出一句:
“比起那年长公子在青丘边地救下我的时候,进步了多少?”
边地?
月长风愣神。
水蓝衣影在眼前擦过,电光石火间,两人视线相接,月长风惊愕地望着那一对美丽的紫色竖瞳,霎时记起了什么。
那年他巡游边疆,在青丘结界周围救下了一条满身是伤的小青蛇。
那小蛇有着一对犹如紫水晶的漂亮蛇眸,临别时还委屈地粘着自己“嘶嘶”地叫,不愿从他身上下来。
那时天色已晚,他急于返回青丘面上,月长风只得便许诺让小蛇修炼成人形之后再来见他,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条还没有他小臂粗的小青蛇竟然是宫雪映!
月长风无心再打,动作迟缓了许多,宫雪映也渐渐受了手,两人从空中徐徐落地。
相顾而望,宫雪映眼神清亮,那是宛如蛇族褪下旧壳之后的新鲜,更是脱下马甲、摘下面具后的坦坦白白。
“殿下曾说,要我修成人形的时候再来与你相见,”宫雪映立于风中,青丝随风飞舞,她脸颊薄红,抬手拨了拨鬓角,“雪映应约来了。”
这一刻,枫林吹落万千黄叶,漫天光色似乎在此刻凝结,只剩眼前一人馥郁流香。
月长风在枫叶漫卷中惘然望着她,许久许久,才说了声:
“好久不见。”
宫雪映不甘只有这四个字,上前两步:“长殿下,你没有什么要与雪映说的吗?”
月长风难言地抿抿唇。
宫雪映微笑等待许久,却等来了月长风长久的缄默。
“……没有吗?”她难以置信地开口。
“对不住。”月长风满含歉意地望她,那个眼神,就像他先前将答应带宫雪映去赏景却失约的眼神一模一样。
宫雪映心头一凉。
“雪映这些年来四处收妖,此次来到青丘境内收服黑水蛟,长殿下不知是何意吗?”
她细声质问,“雪映在青丘逗留这么久,殿下也不晓得缘由吗?”
宫雪映到底还是一族之主,就算情感再浓烈,最后也要披着一张婉转的外皮,但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月长风到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丘左相,就算再怎么迟钝也一定能够明白宫雪映的意思。
他眼神定在宫雪映耳边发髻上的一支羊脂玉簪上,静默两息,思绪百转。
最后,在宫雪映期待的眼神中依旧吐出了重复的三个字:
“对不住。”
窈窕身形颤了颤。
月长风望着她那一对琉璃般的紫瞳之下逐渐溢出水光,攥紧了衣袍。
宫雪映很好,像她这般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女子,该坐的是狐后的位置,而不是一介庶子的王妃。
何况,尘卿体内的毒目前只有宫雪映能解,这是唯一能救尘卿性命的人。当初弟弟替自己挡下了这致命一掌,月长风本就愧疚万分,既然宫雪映还有能够成为尘卿妻子的机会,他就不愿插足。
“长殿下,秋日祭结束,我就要走了。”宫雪映不死心地留下最后一道台阶,素白的指节捏得发青。
月长风满目复杂地将她隐忍的表情收入眼中,心头有什么似是而非的情绪在翻涌。
他却依旧生生压下了一阵阵暗潮,温柔答道:“长风会亲自去送宫少主。”
多么礼貌体面的回答,却像柄利箭扎穿了宫雪映心中血肉。
多年的暗恋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宫雪映踉跄了两步,挤出个笑不笑哭不哭的表情:
“那雪映可要多谢长殿下了。”
说完,水蓝衣影缓步走下白玉比武台,全程背着身,岁暮凉风拂过她的发,如此飘渺。
月长风定定目送宫雪映离开,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他抬手,露出了紧握着在手心的一片青色蛇鳞。
第43章 笼中雀
……
“娘娘, 转个身!”罗烟将软尺在游景瑶腰间紧紧一扯,瞄准了刻度,又将尺子卸了下来, “好了娘娘!”
游景瑶面如考妣, 眼看着绫香、罗烟、酒寻和李尚衣四个人热火朝天地为她的嫁衣忙活着, 心中却提不起半点欣喜来。
成亲对她来说是个死局。
已经不记得现在的走向距离原著偏离了多少,月尘卿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感情,这个家伙疯了, 甚至还要和“墨瑶瑶”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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