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稀罕之物……”觉罗氏将怀表塞回闺女手中,“就这般随手赏赐了?”
明玉点点头,“宫女送来了三块怀表,说是我们同二格格一样,一人一块”。
亲王府的格格分例并不多,听说二格格的生母出身一般,如今竟这般大手笔,想必是雍亲王私下补贴。
觉罗氏心中心绪万千,千言万语也只说了一句话,“我的儿,你一定要好好伺候主子,听二格格的话知道吗?”
*
在耿清宁的期盼中,她终于出了月子,可惜天气越来越热,四爷却越来越忙,早出晚归的,府里很少都看到他的人影。
虽说能理解,但耿清宁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整日在这一个小小的四方院子里圈着,谁不想出去溜达溜达,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天时光。
不仅如此,就连甯楚格的心也完全被前院那边俘获了,虽说早上读书很累,可是下午的骑马、射箭、投壶、扔飞镖都有意思极了,还有她的好朋友一直陪着她,于是她在兰院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恨不得整天泡在前头。
而五阿哥还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奶娃娃,一时间,兰院冷冷清清的,耿清宁甚至感觉自己像个空巢中年人。
她有些无聊了。
葡萄是最先发现的,她发现主子又开始成日成日的看那本册子,早起看,午后看,甚至连用膳的时候还在看。
这本书主子素来是爱不释手的,但往日主子爷和二格格在的时候,主子一天最多只看两个时辰,可最近只有睡觉和二格格回来的时候不看,其余的时候主子都抱着那本书。
“咱们得想想办法”,葡萄在耳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手中的帕子也心烦意乱的甩着。
于进忠被她转的头晕,“好姑奶奶,咱们想办法归想办法,别再转了”。
要他说,主子这是想四爷了,可关键是主子爷也不是变心,不宠爱主子了,实在是太忙了,他最近睡到了前院那边的太监房,发现四爷要么是晚归,要么是不回来,哪有时间进内院。
葡萄确实也转累了,她坐在凳子上,看到旁边的于进忠根本不像她这般焦急,忍不住敲打了两句,“有些人别以为自个儿睡到前头就是前院的人了?若是主子不用你,你怕是前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于进忠叫起冤来,“好姐姐,我对主子的心可谓是日月可鉴呐,我去前院那头,不也是为了咱们兰院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葡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收起你那套油腔滑调的,还不快想想法子”。
于进忠叹了口气,“前院那边是没想头了,四爷最近忙得都不着府,我看呐,只能给主子找点乐子了”。
第108章
于进忠是个太监, 他没有好的出身,没有亲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子嗣, 一旦离开被所依附的主子, 就是个生理残缺的废人。
而四爷是不可能用他的,是以他只能一心一意琢磨耿清宁的喜好。
双陆、投壶、斗草, 陀螺, 叶子戏等各式各样的小把戏都被他搬来了兰院,耿清宁确实玩了好几日, 但被现代娱乐模式荼毒的她又很快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
怎么说呢,冲击力不够强。
于进忠只能再去寻摸新点子, 各色各样的戏本子也被他搬进了兰院,还寻了一个说书的女先生过来。
当下说书人虽男子居多,但富贵人家的内宅女眷也需得消磨时光,男子出入内宅多有不便, 便有那机灵的特意寻了能言会道的女子, 培养为说书人, 专为达官贵人服务。
这个说书人也是这般,一举一动都是规规矩矩的,人也长得老实, 看上去就是一副让人放心的模样, 行了礼之后便坐在屏风后头。
她明明独身一人, 屏风后头却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还有猫猫狗狗的叫声,就连素来懒散的白手套都抬起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像是在分辨到底是不是它的同类。
传说中的口技?!
耿清宁惊呆了,这哪是在听说书,明明就是在听广播剧。
一旁的葡萄、青杏都是满脸的惊讶,只有于进忠面上有难掩的得意之色。
口技果然神乎其技,便是普通的故事也开始绘声绘色起来,只是故事终究脱离不了才子佳人,听上去总觉得差点意思。
书生和相府千金喝了交杯酒之后,说书人拍了惊堂木,耿清宁又特意叫人送了赏,问道,“可有别的,更有意思些的?”
那说书人跪下谢恩,又小心翼翼的扫视周围,见没有年轻、未婚女子在此,才笑着回话道,“回贵人的话,那些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堪入耳,怕污了您的耳朵”。
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速速说来,耿清宁坐直了身子,难道是古代小H文,更期待了怎么办,她轻咳一声,抚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袖口,“无事,消磨时光罢了”。
那说书人磕头应下,回转到屏风后,这回的两个话本果然有意思起来,第一个说的是一个无赖官员柳耆卿,让人□□姑娘,然后自己趁虚而入,任期满了自己回京却把姑娘独自留在当地。
第二个竟还是断案的话本,书生黄埔不相信自己妻子的话,以为妻子和别人有染,于是告官休妻,导致妻子差点跳湖,发现误会后又重新结为夫妻。
这就是所谓不堪入耳的话本?耿清宁抽搐着嘴角,这连狗血都算不上。在她看来,才子佳人的故事像是落魄书生做的美梦,这两个勉强算是个偏真实向的故事。
真实故事的特色就是里面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
听了三本小说,耿清宁心满意足的用了午膳,正好也让说书人歇歇嗓子,休息一会儿,她没舍得让人家走,打算下午继续听一会。
或许发现了耿清宁的接受程度极好,下午的时候说书人又说了个蜂妖化作书生,与女子缠绵,显露原型后被捉住饲养,招来大量蜜蜂,此后女子靠卖蜜成为一方富豪。
财色兼收啊,啧啧啧,没想到古代人的脑洞也挺大的。
这项活动便成了耿清宁的新爱好,说书人也暂时留在了雍王府内,看小说虽然很有意思,但说书比单纯的小说更能让人身临其境。
当四爷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献宝似的叫人过来说了一场,当然,四爷在的时候,说书人说的还是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因此他就不像她那般惊艳,反而起了别的心思。
等人走了,他甩甩袖子做出书生模样,“啊,这位小娘子,怎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嫁与小生可好”。
耿清宁被他这套做派惊的一愣,突然想起以前在博物馆看过雍正帝cosplay的画像,没想到他竟然好这一口。
作为狗血文学爱好者,耿清宁迅速退后一步,“你我二人万万不可如此啊,姐夫!”
她羞涩捂住胸口,又道,“奴家早已有婚约在身,不可造次”。
四爷迅速跟着她改了剧本,他上前将人搂在怀里,轻挑的抬起她的下巴,“小娘子有婚约在身又如何,不如与我共度良宵”。
耿清宁装作挣扎的样子,“不、不可毁了人家的清白”,可见他素来严肃的脸上装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破功,笑得前仰后合。
四爷仍然沉溺在剧本里,他将人扔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看小娘子这般高兴,想必心中是极愿意的了”。
耿清宁强忍住笑容,一面一本正经的挣扎,一面道,“姐夫,你现下收手还来得及,若是奴家的未婚的夫婿知晓此事,你怕是逃不了呀”。
四爷听了,只觉得心口狂跳,血直往头顶上冲去,他一面将她的手举过头顶,一面低下头,用力的亲她。
耿清宁本来还记着她的那些狗血剧情,但很快就迷迷糊糊了,她仰着脖颈,拼命的推开他,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
四爷身子不停的起伏,却不停的亲着她,一下又一下的舔着她的上颚,吸允她的舌尖。
氧气渐渐被抽离胸腔,她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很奇怪,意识越模糊,快慰越强烈。
耿清宁全身的皮肤和肌肉都在剧烈收缩,偶尔会得到他渡来的一口气,等到她缓过来些许,却又被人噙住嘴唇,在深渊和天堂之间来回穿梭。
她只能无力的去抓他的后背,直到彻底放弃抵抗。
床铺到处都是湿的,除了泪水和口水,还有一些不明液体,耿清宁甚至来不及叫人换床铺,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四爷嘶了一声,察觉到背后阵阵痛意,应当是被她的指甲抓伤了,但他没管,只轻轻摩挲着身侧之人的臂膀。
半晌之后,耿清宁才感觉剧烈的心跳平静下来,她委屈的□□了两声,抬脚踢了他的小腿,还有些不高兴,“你欺负我”。
四爷撑着胳膊看她,“这下小娘子已非完璧,如何嫁与你那未婚的夫婿”。
不是吧……他还来!
*
那天之后,耿清宁便叫人将说书人送走了,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她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四爷好像也忙完了,叫她收拾东西,说是要去外头避暑。
天气确实越来越热,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每日都在浇水,却也晒得蔫巴哒哒的,屋子里用了冰,仍然有些闷热,睡觉的时候都能热出一身汗来。
甯楚格她们的骑射课都改了时间,从三点推迟到五点,不然孩子们也禁不住热。
四爷更不禁热,稍微动一动便是满脸通红,每日从外头回来的头一件事便是用水,即便如此身上仍旧起了痱子。
耿清宁便用马齿苋煮的水给他擦拭,马齿苋有清热解毒凉血的功效,正是对症之物。
说来也是好笑,甯楚格这个孩子都没出痱子,他这个大人倒是热出痱子了。
四爷趴在床上,口中还在说着,“之前皇上赏了一个园子,前儿我去看了,凉爽的很,咱们带着孩子们一块去避暑”。
耿清宁见涂抹的马齿苋水已经晾干,又将陈大夫配制的六一散抹在痱子处,她问道,“什么园子?”
四爷坐起身将同样纱制的大褂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不会沾在身上,极为凉爽,他道,“叫圆明园,取自‘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说来也巧,之前在工部的时候,这个园子还是我督制的”。
圆明园?!那个万园之园?
耿清宁扔掉手中的痱子药,激动的跳到了他的身上,“什么时候去?要不,现在就去?”
四爷笑眯眯的搂着她,看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眼睛也亮晶晶的,可见是同他一样的期待,他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别着急,咱们要在那多住些时日,总得收拾好东西才是”。
耿清宁又激动的跳下来,兴冲冲的收拾东西去了。
耿清宁期待满满,福晋听后却直接拒绝了。
她抚了下身上的衣裳,这么热的天气,她身上仍穿了三件,面上也不见一丝汗意,“多谢四爷好意,只是一来,大夫说我体虚,京中虽热,却适合养身子”。
“二来,府中总得有人才是”。
四爷本意是带着孩子们去避暑,福晋虽无子嗣,但毕竟是福晋,总不好撂下她,但她不愿去,理由又这般充足,他也并不强求,抬腿便离了正院。
身后,康嬷嬷扶着福晋,身后的冰山正冒着丝丝的寒气,“福晋,您真的不去吗?”
在她心里,还是希望福晋能和主子爷好好的。
福晋施施然走到贵妃塌坐下,“康嬷嬷,你觉得我给贱人生的小东西挑的地儿如何,那可是万岁爷赏的新园子呢,死在那儿当真是他的福气”。
第109章
最后从府中出发的时候, 耿清宁只看见了宋格格带着四阿哥的身影,旁的人倒是一个都没有见着。
听青杏说,李侧福晋倒是挺想去万岁爷赏的园子里见识一二的, 但大格格嫁妆筹办之事交与旁人她更不放心, 只能待在府里。
这回去那边并不是简单的玩两日,而是打算小住一段时光, 耿清宁提前好几日就开始整理行李, 常用之物收拾了几辆车,四爷见她忙碌如蜜蜂似的还笑道, “不必如此,若有什么不齐全的, 到圆子里后再使人去备便是”。
耿清宁翻了一个大白眼,在她来看,若是常住还是多带些东西为好。
说来可能是她小市民思想确实难改,以前有个大学同学应当能算得上是富二代, 大家一块出门玩的时候, 所有人都是大包小裹的, 只有那个女生只背了一个轻便的小包,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其他的几乎都不用带, 说是无论缺了什么到地方都能买到。
不像她, 无论什么东西都想带着, 便是一袋面包、几根黄瓜都想带着, 高铁上飞机上的东西那么贵,总会有吃得上的时候, 但很多时候,这些东西甚至能在她的行李箱中待上整个旅程, 但下次仍旧会这般做。
行李多,骡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出了城,往圆明园的路也是去畅春园的路,那是皇上最喜欢的园子,每年要去那边好几回,这条御道修的十分平整,在车里坐着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因四爷发话要带走孩子们,除了大格格之外,府中所有的阿哥格格全都去了,不仅如此,连先生、谙达、侍读们全都是带着的,甚至有一辆车上装的全是书与功课,看上去打算在圆明园开幼儿园分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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