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想起正事,正了正色:“老爷递了牌子,想进宫见您。”
她说完,便见自家娘娘脸上没有丝毫意外,顿时反应过来,娘娘早就猜到了?
虞甜想了想,点头:“让他去坤宁宫候着。”
临安侯没有成功见到傅凛知,自然会从别处想法子,再者,那日在联名书上签字的可还有她的好父亲,对方自然着急。
只是虞甜以为八成明日才会来,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看来傅凛知今日的“罢朝”,让很多人产生了危机感。
不太方便在乾清宫召见对方,虞甜让惊蛰留在这里,等傅明礼醒了跟他说一声,自己带着拂月回了坤宁宫。
虞太傅的动作很快,想来是一直等着消息,她前脚回来,没过多久便宜爹就到了。
这是父女两人第二次正儿八经的单独见面。
是的,自从之前虞甜在他这里坑了一笔钱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这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虞甜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心想。
这次虞太傅长了记性,规规矩矩给她行了个礼。
虞甜照例屁股都没挪一下,等他走完了流程,才假惺惺让他起来。
“拂月,给父亲看茶。”虞甜嘱咐了一句,这才有些惊喜望向虞太傅,“父亲今日怎么想着进宫来看女儿?可是知道女儿才给太后送了礼物,囊中羞涩,所以特意来给女儿送银子了?”
虞太傅猝不及防哽了哽,连思绪都被打断了。
他抬眼打量着虞甜,不明白他好端端,乖巧懦弱的一个女儿,进了趟宫,怎么变得如此势力,简直是钻钱眼里了!
虞太傅清了清嗓子:“此事我们稍后再议,为父今日进宫,是有别的事要与你商量。”
虞甜眉眼掠过一抹明显的失望,兴致缺缺地喝了一口茶:“有什么事,父亲直说便是。”
明显感觉到她态度冷淡敷衍的虞太傅:“……”
就,怎么说呢,向来只有他敷衍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女儿敷衍。
心情还挺微妙。
然而他还不能发火,毕竟他有事相求。
虞太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三女儿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他说什么三娘做什么,可如今他不敢保证对方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听他的话。
“三娘你可知道,陛下今日为何没来上早朝?”
虞甜诧异地瞪大了眼:“父亲就为了来问这个?”
她捋了捋耳边的一缕头发,神情多了几分娇怯,唇角抿着笑:“昨日宴上冒出好多刺客,女儿受了不小的惊吓,半夜心口疼得慌,陛下为了安抚女儿,一晚上没合过眼。”
虞太傅皱了皱眉,有些不信:“就因为这个?”
虞甜撇了撇嘴,不高兴了:“父亲这是在怀疑女儿的魅力?”
虞太傅:“……”
他何时这样说过了!
不对,那是这个意思么!
虞太傅老脸一红,板着脸呵斥:“简直胡闹!陛下也就罢了,三娘你也不懂事?陛下因为你不上早朝,你可知外面会如何传你?”
虞甜好奇地瞪大了眼,眼睛里掠过一阵期待:“祸国妖妃,红颜祸水?那岂不是肯定了女儿的美貌?”
虞太傅噎了噎:“……”
她的语气听上去还挺期待?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虞太傅深吸一口气:“身为皇后,你有责任要劝诫陛下,而不是纵着他胡闹。”
虞甜眼神委屈:“昨日临安侯才指责女儿后宫不得干政,再说了,陛下不想去上朝,女儿能劝得住吗?父亲说的轻巧,自己去劝一个试试?”
“……”虞太傅心口被扎了一刀。
他要是敢去,也不至于坐在这儿了!
深知这个三女儿顽固不化,虞太傅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拐弯抹角地试探:“陛下昨夜心情如何?”
虞甜仔细想了想,摇头:“不怎么样。”
心里一跳,虞太傅眉头不由皱起:“怎么说?”
虞甜煞有介事地道:“陛下平日里便总是冷着一张脸,昨晚上更严重,瞧着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反正乾清宫的事他们也打听不到,还不是任她胡编乱造?
虞太傅听的心惊肉跳,下意识道:“这么严重?”
虞甜重重点头:“那当然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儿打呼噜都不敢太大声,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拧断女儿的脖子!”
虞太傅:“……”
他表情有些复杂,识趣地跳过这个话题:“那陛下有没有提到联名书的事情?”
虞甜咬了咬唇:“好像……好像有吧?”
虞太傅眉心跳了跳:“好像有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
虞甜脸色垮了垮:“后宫不得干政,女儿哪敢听那么仔细?只是隐约听到那么几个字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比准确的态度更令虞太傅心急,虞甜好整以暇欣赏着他皱眉沉思的样子,心里暗爽。
活该!
在虞太傅为了自己的前途狠心把女儿送进宫那一刻起,他就该知道,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虞太傅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自己从未投入过太多注意力的女儿,深吸一口气:“三娘,父亲有一事相求。”
虞甜几不可察挑了挑眉。
第168章 漏风小棉袄
虞甜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微闪,神色有些为难:“父亲,这事恐怕难办,虽然陛下待女儿表面还过得去,可女儿在陛下面前实在说不上话。”
平时想不起她这个女儿,一出了事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虞太傅哪里不知道虞甜说话未必管用,可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加上临安侯隐隐地施压,明褒暗贬他养了个好女儿,他也是没办法了。
他故作深沉叹了口气:“为父倒不是诚心为难你,只是让你探探陛下的口风罢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三娘你可别忘了,你到底是虞家女,陛下如今宠着你,也是看在虞家的面子上。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虞家真出了什么事,你这个皇后的位置未必做的稳当啊!”
他言辞恳切,一副真心为她着想的模样。
虞甜挑了挑眉毛,险些气笑了。
这是求人不成改威胁了?
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便宜爹的下限。
她眉微微一蹙,故作犹豫不决,语气也捎带了几分不满:“早知如此,爹你何必跟着临安侯瞎搅和,现在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虞太傅脸色僵了僵,生平头一次被当女儿的指责,心头憋屈的慌。
他有心想斥责两句,可一想到如今的形势,他非但不能指责这个蠢女儿,还得好生哄着她。
忍了忍,虞太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此事是为父考虑不周,有劳三娘你从中周旋。”
干巴巴挤出这么一句服软的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虞甜勉强满意。
这才像话嘛,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刚才那拽到二五八万的,搁谁面前摆谱呢?
虞甜又恢复了贴心小棉袄的模样:“父亲放心,身为虞家的女儿,女儿一定会想办法的。”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女儿,虞太傅心中堵着的那口气勉强顺了顺,刚要欣慰地开口,就见虞甜咬了咬唇,一脸难以启齿,他眼皮子跳了跳,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预感成了真,只见虞甜巴巴地抬起眼睫看过来,黑溜溜的眼睛满是真诚无辜:“只是这宫中上下都需要打点,女儿目前手头有些拮据……”
虞太傅:“……”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他竟然没有太大的意外,甚至隐隐庆幸今天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把私房钱带上的举动,简直太明智了!
纵然万般不舍,可想要马儿跑,总不能不给马儿吃草。
事关前途甚至身家性命,虞太傅咬了咬牙,给了虞甜厚厚一叠银票,艰难挤出一个慈父的笑容:“咱们虞家的女儿,可不能让人给看轻了去!”
虞甜一脸感动,眼里泪光闪闪:“父亲对女儿真好。”
本就是做戏而已,虞太傅还被她这真情实感的眼神看出了几分心无愧疚。
不过一看到虞甜收钱毫不手软的模样,虞太傅眼神复杂,心肝隐隐作痛:“……”
咱就是说,好像也没有那么愧疚了。
……
送走了“人傻钱多”的便宜爹,虞甜盯着手里的票子,眼神若有所思,拂月以为她在担忧陛下,一走过来,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财神爷啊这是!”
那是您亲爹。
拂月:“……”
是她多虑了。
突然觉得老爷有点惨是怎么回事。
虞甜随手把手里的银票递给拂月:“好生收着。”
拂月接过来,仔细给她放到小匣子里,上了锁。
虞甜正犹豫要不要回乾清宫,留傅明礼一个人在那儿她总有些不放心,没一会儿,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贵妃娘娘来了。
虞甜招呼贵妃坐下,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昨日刺客的事情受太大的惊吓,反倒认真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臣妾就说皇后娘娘胆大包天,怎么会被几个刺客吓得心口疼?”
虞甜没理会她的戏谑,神色坦然的很:“原来本宫在贵妃妹妹心里形象如此高大。”
贵妃被她的恬不知耻给噎了噎:“……”
她忽地皱了皱眉:“娘娘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
虞甜怔了怔,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轻抿着唇,没打算告诉她傅凛知的事,倒不是怀疑贵妃,只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到底还是担忧,怎么就让那么多刺客悄无声息混进了宫呢?”
贵妃并未察觉到异常,闻言眉头也皱了皱:“这件事怨不得娘娘,顶多算在御林军的头上,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了那么多刺客进来,是他们的失职,太后就算撒气,也撒不到您头上。”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瞬间眉开眼笑,眼角含着几分幸灾乐祸:“说起来,太后娘娘这个生辰可算是过的轰轰烈烈,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她今日来,除了来看看虞甜的情况,也不乏有想和她分享八卦的意思。
“听说这两日,慈宁宫摔了好多东西呢!”
经此一事,太后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不气才怪!
她想起虞甜说过的,要送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寿辰,竟然还真应验了。
贵妃暗暗瞥了眼镇定自若的虞甜,心说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瞧着温柔无害,还真是个干大事的狠人。
虞甜垂了眼,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丽嫔怎么样了?”
她想起丽嫔被罚,到底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毕竟这馊主意是她出的。
贵妃意外她还记着丽嫔,挑了挑眉:“被打了板子之后就要死要活的,没个消停,不过看她那精神头,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虞甜琢磨着回头让拂月送点膏药去探望探望,她见贵妃定定望着她,眼神有些讶异:“还有别的事?”
“确实有一事。”贵妃唇角一挑,状若不经意道,“听说皇后娘娘的父亲进宫来了?”
虞甜惊讶她消息的灵通,点点头:“确有此事,就在你刚来不久前走的。”
贵妃拨弄着茶盖,单刀直入:“太傅大人进宫,可是为了联名书一事,求到娘娘头上了?”
第169章 怀疑
虞甜微微正色,手里的动作一停,抬眸看过去,饶有兴味托着下巴:“你想说什么?”
她又不是蠢的,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理解不到。
贵妃也不意外虞甜能猜到她的言外之意,她搁下茶盖,闻着那沁鼻的茶香,哼笑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娘娘一下,有些忙帮得,有些忙帮不得,娘娘可要三思啊。”
她抬起妩媚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一片清明:“虽说虞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可到底亲疏有别,做人最忌讳的便是摇摆不定。况且恕臣妾直言,娘娘您把别人当亲人,人家可未必也掏心窝子对您。”
她眼里噙着一抹嘲讽,虞太傅若是真对虞甜这个女儿有几分上心,但凡有一点,也做不出换嫁、卖女求荣的事来。
“再不济,家里好歹还有个未来的王妃娘娘呢,怎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风险却要皇后娘娘来担呢?糊弄傻子也不带这么个糊弄法!”
贵妃这番话可算是掏心窝子了,也就是念在虞甜帮过她,若换了别人,她理都不带理的。
她从父亲那儿听来一些消息,到底不放心,万一虞甜真是个蠢的怎么办?
虞甜瞧着她,心头微暖,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可她知道,贵妃是真心为她考虑。
她若是真是个不知世事的闺阁少女,贸然在傅凛知面前替虞父求了情,怕是要惹了他厌弃。
贵妃必定是从丞相那儿听了什么,这才特意跑来提醒她,而丞相的态度,间接代表着傅凛知的态度。
果不其然,虞家迟早要完。
虞甜倒没太大的感觉,她又不是真的虞家女。
她眼角眉梢堆着笑意,本就明艳的五官越发俏丽:“多谢贵妃妹妹关心。”她顿了顿,眼底映着幽潋的光,“本宫呢,记性不大好,但记仇挺厉害。”
得罪过她的,她可是一笔一笔记着呢。
……
回了乾清宫,毫不意外,傅凛知还没醒。
傅明礼见她回来,虽然没说什么,却总是闷声不吭跟在她屁股后头,虞甜一回头,他就拿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巴巴望着她。
虞甜叹了口气,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杏脯,按着他坐下,监督他完成功课。
省得他有那么多功夫想那些乱七八糟。
“殿下可是储君,这点定性都没有,怎么让你父皇对你刮目相看呢?”
一句话,本来还心神不宁的傅明礼瞬间老实下来。
虞甜看着他挺直腰杆板着脸练字,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同时又忍不住想,傅凛知怎么还不醒呢?
明明他才昏迷了一日而已,她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虞甜静下心来,也跟着坐在傅明礼旁边练字。
一大一小,一动一静,稀疏的日光透过窗と髀湓谧腊干希落下斑驳的阴影,画面意外的和谐。
菩提老道照例过来给傅凛知扎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瞧得有些愣,一时间没说话,也不想上前打扰。
直到虞甜写的手腕有些酸,停下来休息,无意间抬起头来发现不远处站了个人,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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