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从西北带回来的好东西不少。
狐皮大氅就是其中一件。
整条的雪白狐狸毛,亏宋家人还能相信他在西北只是个小兵卒。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圆过去的。
裴潇潇按住他的手:“别,让我穿,我能将这一条路的灰尘扫干净……而且我要工作,不方便,你自己盖好,别冷着腿脚。”
说着下意识帮他拢好,将腿脚部分盖严实。
又嘟囔道:“而且我不是也有件吗,做什么要你的穿?”
宋瑜唇角含笑,怀中抱着她的棉斗篷,乖乖任由她整理,眸中微光流转。
“得了,他们放学了,你在这儿待着,别凶我的客人。”恶狠狠甩下这句,裴潇潇转回到摊车这边。
寒风猎猎,送来嘈杂。
“哎!大哥,您还没给钱呢!”
“什么,我吃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还敢问我要钱,活得不耐烦了是吗?给我砸!”
裴潇潇循声望向街头。
五六个小混混正在砸一个肉饼摊老板的推车。
凶神恶煞,为首的还是老熟人。
那个左脸有黑痣,右脸有刀疤的混混。
再看刘记老板娘,正抻着脖子一直往混混的方向看,不时隐晦的朝她这边看,兴奋之色难掩。
似是在期待什么。
裴潇潇扭头,与宋瑜相视一眼。
来了。
她从锅里重新串多一串,递到眼前的蓝衣客人手中。
“小哥,这个不用给钱,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衙门报官,说学院这边的裴娘子被人找麻烦。”
“我有个族兄在那儿当捕快,你一说就会有人过来,麻烦了。”
蓝衣客人一听她有熟人在衙门,没再犹豫,掉头就跑。
宋瑜转动轮椅把手,停在裴潇潇身旁,将怀中的棉斗篷给她披上,细细系好系带。
“暖点没?”
斗篷上还有他的体温,当然暖。
裴潇潇没答话,而是按住他的大掌:“我自己来。”
“就好了。”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系带,顺势包住她冰冷的小手,“你这手都要冻坏了。”
火热的掌心渡来一阵一阵的热意,几乎要将人烫到头皮发麻。
裴潇潇手往回缩,心内别扭面上凶狠:“我警告你,不要老动手动脚。”
宋瑜低笑一声,捏了捏她掌心,才松开:“潇潇,我们是夫妻,你没有必要老这么害羞。”
裴潇潇:“……”
真不是……
她不说话,宋瑜贴心解围:“别怕,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醇香美酒,喝入心中暖身又令人上头。
混混很快来到裴氏肉丸摊前。
客人们被驱逐散开,又在周围围成一大圈。
刘记老板娘也挤在人群中。
黑痣邪魅一笑:“小娘子,听说你家的肉丸很美味。”
裴潇潇微笑:“比刘记的好吃一点,要试试吗?”
黑痣眼中闪过丝错愕,随即笑开,脸上的刀疤跟着扭动:“试,当然要试!”
说着,他直接自己上手拿签子,自顾自戳肉丸。
宋瑜拿起锅勺,挡在汤面上:“客人,你很不礼貌哦。”
混混们眉毛高高挑起,笑容轻蔑又嚣张。
“礼貌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小子很狂啊?知道虎爷是干嘛的吗?”
“哥在道上混的时候,你怕是还在卖脸让女人养呢!”
身后四五个混混狞笑着朝夫妇俩围拢过来,拳头捏得劈啪作响。
黑痣没动。
宋瑜也没动。
签子依旧被勺子稳稳挡着。
“臭残废,我给你一息的时间,拿开你的臭手。否则……”
“否则怎样?”宋瑜似笑非笑。
第43章 冤枉啊!
“否则你就不是腿脚不便了,我让你两只手也跟着不便!”
宋瑜正想回话,忽然眉梢微动,移开勺子,微笑:“你请便。”
裴潇潇扭头看他,很惊讶。
这厮近日保暖工作做的好,急性疼痛期也过去,此刻要站上那么一会儿,其实没问题。
他还以为他会直接收拾他们。
宋瑜冲她笑笑,没解释。
黑痣一脸不屑:“怂货!来,兄弟们先吃点东西,待会好干活。”
“啧啧,脸长的俊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怂得一批。”
“小娘子啊,你相公平日要你照顾,关键时刻还这么怂……这种男人留着干嘛,跟我吧!”
混混们调笑着朝汤锅围拢过去,伸手拿签子吃东西。
宋瑜的行为,观众们或一脸理解,或满脸不屑鄙夷。
真不是男人!
裴娘子跟着他的确可惜了。
“不行啊,你太丑,我娘子看了会吐。”
“你说什么?”
混混们瞪眼。
宋瑜拿勺子在推车上轻磕了磕,当当几声响:“不仅丑,居然还耳聋,就你们这样,跑到街上发情,母猪都不见得会多看你们一眼。”
众人:“……”
周围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说他们发情,是想说他们是畜生吗?”
“裴娘子的相公不会是个傻子吧?怎么一直在挑衅这几个混混?”
“快看,他居然还在傻笑,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无疑了。”
“天啊,裴娘子人美心善,居然跟了这种人,也太可怜了。”
“要出人命了,快去报官!”
刘记老板娘目瞪口呆,又冷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氏嚣张,相公也嚣张。
也同样的没脑子。
装大头蒜之前都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也好,把几个混混激怒,他待会死的就越惨。
刘记老板娘仿佛看到宋瑜被打倒在地,鼻青脸肿生死不知,还有裴氏跪爬在一旁向混混求饶的美妙情景了。
届时趁小两口绝望之际,她上前说和说和,既能显示自己大度挽回名声,还能让混混听话彰显能耐,最后再顺势找机会约裴氏谈妥配方的事宜。
残废身上的大裳看着似乎不错,也不知道用什么皮毛做的,油光水滑,一丝杂色也无,看着又美又暖,看着就是件极品。
就用这个当她出面说和的报酬吧!
完美!
议论声嗡嗡,黑痣几个大为火光。
玛德,究竟谁才是出来混的?
这残废说话比他们还嚣张。
他们不要面子的啊?
“给我上,打死这傻逼!”
宋瑜面无表情刹住轮椅,另一手按在小推车上,用力。
推车狠狠朝黑痣几人滑去。
几个混混没料到,竟生生被推得后退好几步,脚步踉跄神色狼狈。
他们呆了呆。
周围吃瓜群众们也满脸不可思议。
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出师未捷身先死。
混混们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
“给我抄家伙!”
他们或拆帆布杆子握在手上,或抓锅盖,或抬汤锅,或提炭炉,不管不顾朝夫妇两身上砸去、泼去。
其他还好说。
这滚烫的热汤和火红的炭,落在身上可是要命的。
“抓稳了!”裴潇潇眼疾手快,转到轮椅后拉着人往后狂奔。
宋瑜眼神一冷。一手扶轮椅,一手扯狐皮大氅,振臂一甩。
白色的狐皮大氅如利刃般,在空中飞旋半圈,发出刺耳破空声。
火炭,热汤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武器,尽数被甩回去,大力砸在混混身上。
扑通扑通扑通——
混混或在地上拼命扑打火炭滚地,或拼命扯动衣服让热汤远离皮肤,或摔在地上嗷嗷喊痛。
形势瞬间反转,周围人都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宋瑜冷笑一声,道:“潇潇,推我去黑痣那里。”
黑痣摔了个倒仰,后脑勺着地,还懵着。
宋瑜弯腰探手,一把将他拉起来,仿似拎小鸡仔。
他的手一下一下拍在黑痣脸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先敲我娘子闷棍抢钱,现在带人来砸我娘子的摊,惊吓了她,看来上次在客似云来下手还是太轻了些。”
他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不高不低仿似在拉家常。
黑痣瞳孔地震:“你……你……”
他说呢,裴娘子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原来竟是他抢过钱,还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之前他被宋瑜用巧劲下黑手,痛了整整一个月才渐渐好转。
大夫说这种伤一定是内家高手才能做到。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如此恐怖的存在,惶惶不可终日。
过了几个月,神秘高手没再对他下手,黑痣才放下心。
然眼前……
黑痣眼前阵阵发黑。
玛德,刘记这狗娘养的,居然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绝不会轻易算了!
“待会官府来,你要当众喊出雇佣你的幕后黑手……还有,以后我娘子或者裴氏肉丸在这条街上,出现什么意外,我就找到你头上……李大痣。”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宋瑜微笑:“西城杨桃巷二号门,记住,不管我娘子和摊子出了什么事情,我都找你。”
黑痣大骇。
这煞神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连家庭住址都打听出来了!
所以之前原本他是已经把恩怨放下了。
玛德,刘记,让他重新招惹上这高手……
他一定不会放过刘记!
黑痣惊恐,却又满心委屈,下意识结结巴巴反驳:“你这……这样不公平,我只是干了两次错事,你却要我一直看着。”
宋瑜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在意你的感受?”
黑痣:“……”
裴潇潇:“……”
“对了,给你支个招吧,这条街不是有刘记吗?你跟他们熟,让他们帮照顾我娘子,如果不行,你不是可以天天上门跟他们喝茶?”
说罢,他一推,松手。
黑痣重重摔在地上仿似失了魂,身子抖个不停。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今天他是故意等在这儿,给他和刘记下套的。
这个魔鬼!
寒风呼啸。
宋瑜失了大氅,腿上的衣服略显单薄。
裴潇潇抿了抿唇,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他腿上。
宋瑜抬眸。
四目相对。
他一脸不赞同,伸手欲掀斗篷,裴潇潇死死将斗篷按在他腿上:“盖着吧,我不想晚上又听到你哼哼唧唧,吵死了。”
宋瑜:“……”
第4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形势瞬间反转,吃瓜群众们本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残废靠近黑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黑痣一脸见鬼表情,还瑟瑟发抖,显然怕到了极点。
观众们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能让混混怕的人,除了官府,大概就只有比混混更狠的人……
众人盯着宋瑜神色古怪又复杂。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刘记老板娘眼皮直跳,默默向后退。
街头那边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都围在那儿做什么!”
衙门的捕快来了。
宋三跑的最快,冲到 人群中。
“谁报的官?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裴潇潇大喊:“大人!有歹人恐吓我,砸我的摊,你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
究竟是谁吃亏?
宋三眼神一厉,视线转过一地狼藉,最后凝在地上的黑痣身上。
他一步上前,用刀鞘戳了戳黑痣:“蓄意扰乱秩序,去衙门走一趟吧!”
黑痣猛地弹坐起来,跪在宋三面前:“大人,冤枉啊!是刘记老板指使我找裴娘子麻烦的!”
县衙公堂,刘云县县令李大仁端坐其上。
两旁是拿着棍棒的公职人员,面容冷肃。
下边一溜儿跪着刘记夫妇,几个混混、裴潇潇以及……
被特意照顾,坐在轮椅上的宋瑜。
砰!
惊堂木响起。
“李大志,你说刘记雇你去恐吓威胁裴氏,有何证据?”
“大人,我这里有刘记给的信物,完事之后拿这个给剩下的银两的。”
黑痣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
观案的吃瓜群众哗然,眼尖的已经嚷嚷出来了。
“啊,我认得这玉佩,不就是平日刘老板身上戴的那个吗?”
“天啊,老板人看着挺和善,还以为跟他那个凶恶的婆娘不同,没想到都一样的黑心。”
砰!
“肃静!”
“刘大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记老板一脸死灰。
老板娘锤死挣扎:“他们说是就是吗?我们不认!”
“你们能拿出原先佩戴的那一枚吗?”
刘记老板娘卡壳。
砰!
“你又有何诉求?”县令看向裴潇潇。
裴潇潇精神一震,嘴巴跟机关枪一样笃笃笃的开合。
“大人,我摊车被砸,之后至少十天半月无法出摊,我要求对方赔偿损失和出不了摊少赚的银两!”
“我受到惊吓,胸闷气短,要去看大夫,我要求对方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还有,我夫君身上价值至少三百两的的白色狐皮大氅也被毁坏,损失惨重,我要求对方照价赔偿!”
“你放屁!”刘记老板娘气急败坏,“你说值三百两就值三百两啊!”
砰!
“肃静!”
李大仁视线转到被挂起来的狐皮大氅上。
下半部分染上汤汁,底部灼出黑印子。
他的夫人也有一条狐皮大氅,特意托京城的人给买的,花了整整二百两,还不算运过来的银两。
但那条大氅,仔细翻看,还是隐隐能看到一丝杂色,不如眼前这条的油光水滑。
而且这条足足长了两尺!
用料多的不是一星半点,这得多打几只雪狐?
这种衣服供不应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还得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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