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不要轻举妄动!”
裴潇潇想呕吐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又被黑衣壮汉一阵折腾,更加难受,脑袋嗡嗡嗡的响。
乍一听到远处有成年人的声音,眼泪都快掉下来。
是两个乞儿把官差带来了吧!
她猛地睁眼。
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心头一震。
宋瑜?
他怎么又出现了?
此刻的宋瑜距她四丈左右,近一米九的人稳稳立着,如松如柏,如山如岳,站在一群健壮的官差中,似鹤立鸡群。
虽一身粗布麻衣,却风华不减,漫天的霞光更是沦为了他的陪衬。
她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不愧是男主,这气势,也是没谁了。
她甚至有一种“宋瑜身披七彩霞光,脚踏祥云来救自己”的感觉。
裴潇潇知道这是错觉。
因为宋瑜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起来似乎很不爽。
想到他之前拎着自己满是戾气威胁自己的模样,又想到卖孩子又救孩子的操作太骚,裴潇潇脸就垮了下来。
对救命恩人的孩子下手,这应该不是能轻易原谅的吧?
她当机立断,决定借歹徒的手,好好飙一下演技。
裴潇潇不动声色狠掐一把自己大腿,眼泪刷的流出来,摆出焦急的神色。
“宋瑜,霆哥儿和雯姐儿他们在巷子里,快去救他们,不要管我!”
“还有,绝对不能放过这些坏人,他们一直在偷小孩,放走了后患无穷啊!”
如此舍己为人,深明大义的行为,多少能给“卖小孩是为了找人贩子窝点”的说法增添几分可信度了吧?
“你给我闭嘴!”黑衣壮汉跳脚,“再说话,我宰了你!”
说着,他用力握刀,在裴潇潇脖颈上划拉出一道口子。
不深。
可鲜红的血却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淌,在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显得很是刺目。
他们是侧对着巷子口的,里边的小孩儿见状吓得失声尖叫,痛哭。
居然有陌生人愿意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这真是让他们又感动,又心慌。
更是自责之前在院内对她的不信任。
小不点宋雯也是这么想的,眼泪稀里哗啦流下来,下意识想往外跑。
“娘……”
第5章 我的好朋友
裴潇潇对他们兄妹一直不好,她跟哥哥几乎不喊她娘。
这次是心甘情愿的。
宋霆一把拉住妹妹,警惕厌恶的眼神转为复杂,眼尾微微发红。
他已经六岁,知道一不小心,坏女人可能真的会被杀死。
这么危险,她却想着先救他们……
这是他们亲娘保护他们时才会干的事情。
“大兄弟,有话好好说,别激动!”为首的捕快连忙制止。
与其他捕快一样,他也有被裴潇潇这个娇弱小娘子给震撼道。
这么善良的女子,死了太可惜。
宋瑜知道歹徒挟持人质,是想获得逃生机会,暂时不会杀裴潇潇。
故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环境,与双方站位,打算伺机而动。
听到裴潇潇的话,宋瑜眉毛微挑。
这真是裴潇潇?
他咋就这么不信呢?
瞧见她脖颈上的鲜血,宋瑜皱了皱眉,视线移到裴潇潇脸上。
四目相对。
宋瑜双眸终于有了丝波动。
无它。
裴潇潇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眼神带着祈求、焦急等许多复杂情绪。
她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眼,不时往巷子口的方向瞟,仿似在说……
赶紧救孩子,不要管我。
宋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读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意思。
压下心头的古怪,他避开她的视线,看向黑衣壮汉,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醇厚沉稳,掷地有声,听着很可靠。
黑衣壮汉的情绪被安抚住,手上力道微松:“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放在城外十里亭处,我要带着她过去。”
宋瑜点头:“好。”
“你们不准跟着!”
宋瑜仿似在看一个傻子:“你觉得可能吗?”
“那我现在就杀了她!”黑衣壮汉感觉自己有被冒犯道,拔高声音威胁。
宋瑜冷笑:“那你就等着下大狱,把牢房中的酷刑轮番体验一遍再死。”
黑衣壮汉:“……”
他咬牙:“好,跟着可以,但至少保持四十丈的距离!”
为首的捕快眼一瞪:“太远了,不行!”
这么远的距离,正常人射箭都没准头了!
这些年人贩子在流云县为非作歹,抓到可是大功一件,他不想放弃这个立功的好机会!
黑衣壮汉眉毛一立,情绪眼看又要上来。
宋瑜一把按住为首的捕快,对黑衣壮汉点头:“可以。”
为首的捕快急了,还想说话,宋三也上前拉住他,小声劝道:“头儿,不要担心,我哥很厉害的。”
宋瑜小时候跟人学过真正的武功,力气大,身手好,他既然答应,应该是有应对之策。
为首的捕快神色犹疑,视线在宋瑜身上打量片刻,还是点了头:“好吧!”
他同情的看了眼裴潇潇。
这娘子,在她丈夫眼中的地位,也就这样吧。
他们放心了,裴潇潇却不敢赌。
四十丈,都百米外的距离了。
万一被掳走或被宰了,她跟谁哭去?
绝对不能把性命压在别人手上。
裴潇潇深吸一口气,打开系统面板。
瞅了眼积分栏上的1,她快速浏览购物页面。
还好,所有商品价格都是1分。
忽然,她视线一凝,停在一件商品上:防护罩。
【详情:可抵御一切物理攻击,状态持续十秒。】
就它了。
书中说男主的功夫很好。
有防护罩做底牌,她出其不意稍微制造点机会,宋瑜应该就能制服黑衣壮汉。
可要如何,才能向他传达自己的意思呢?
且此刻宋瑜并没有看她。
想了想,裴潇潇柔柔的喊了声:“相公……”
嗲声嗲气,一波三折,九曲十八弯。
和所有人一样,宋瑜被气得身子抖了抖,一脸无语的看向裴潇潇。
却瞧见后者正拼命的朝他眨眼睛。
宋瑜察觉到不对劲。
裴潇潇从来没喊过他相公。
现在又冲他露出抹狡黠的笑。
他不知道她要干嘛,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欲张口让她不要闹幺蛾子。
不想她却已经有了动作。
只见她柔嫩纤细的手攀住黑衣壮汉粗壮的小臂,猛地往外拉。
脑袋狠狠往后撞,磕在壮汉下巴上。
宋瑜眼皮一跳!
她不要命了吗?
男女力量悬殊,她哪里有力气挣脱钳制?
即便侥幸得逞,壮汉挥刀的速度可比她脚程快得多!
没有丝毫犹豫,宋瑜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顺手抽出捕快头儿腰间的长刀。
黑衣壮汉挣分了一丝心神,看捕快卸车上的马,一个不察,着了裴潇潇的道。
人挣脱开来往前奔。
壮汉大怒,举起大刀狠狠朝裴潇潇背心砍去:“贱人!找死!”
周围无论是小孩还是捕快,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刺得人耳朵疼。
壮汉脸上现出狰狞疯狂:“死吧!”
可刀子在砍到裴潇潇的身上时,仿似砍在铜墙铁壁上,再难寸进。
他的手更是被震得发麻。
黑衣壮汉大骇,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宋瑜抓住他愣神的机会,一甩长刀。
嗡——
壮汉肩膀被贯穿,被长刀带着向身后的墙壁而去。
这边。
防护罩虽然能完美抵御长刀带来的伤害,但之前撞在墙壁上的脑震荡还没好,这一忽然的使力,裴潇潇眼前阵阵发黑,一头朝地上栽去。
与此同时,她只觉耳侧似乎飞过了个什么东西,带起的风擦得她耳廓疼。
她听到了壮汉痛苦的惨叫声,还有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撞入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撞得她眼冒金星,晕眩感更甚,几欲呕吐。
“你没事吧?”宋瑜垂眸看着怀中柔弱娇小的人儿,眼神复杂。
裴潇潇许久才缓过来。
她没有回宋瑜的话,而是扭头往身后看去。
壮汉被长刀钉在墙上,面容扭曲,正痛苦的嚎叫、扭动。
裴潇潇:“……”
恐怖如斯!
看来他之前只是揪着她衣领拎起来,已经算很客气了。
感受到怀中的身子抖了抖,宋瑜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再转回来。
她神色惊惧、紧张,仿似受惊的小兔子。
还带着些许心虚。
心虚吗?
宋瑜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威胁道:“下次再胡闹,把你也钉墙上。”
裴潇潇脸色一白,揪着他的衣襟神色慌张:“墙是我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老是要扎它?”
宋瑜:“……”
众人:“……”
第6章 留院观察
回春堂,后院病房中。
宋瑜坐在墙边凳子上,闭目养神,眉头微蹙,似在忍受什么痛苦。
裴潇潇盯着他的帅脸微微出神,连手臂被老大夫包扎产生的疼痛,都没能拉回她的思绪。
孩子救回来了,意味着宋瑜不会要她小命。
可这本书是言情小说,主线是宋瑜和杜柔蕙的爱情故事。
她不死,怎么给女主腾位置?
也不知道她这个炮灰及时抽身,在边角苟着,不影响主线,剧情大神会不会放过。
深吸一口气,裴潇潇决定找时机与宋瑜和离。
“小娘子脑袋受到撞击,还有内伤,需要好好调理,最好留在我们这儿观察几天。”
老大夫边给裴潇潇包扎手臂伤口,边建议道。
裴潇潇回过神来。
她很惜命,生怕这具身体留下后遗症,连连点头:“好,留院……留这儿观察。”
老大夫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墙边的宋瑜。
听到小娘子的话,他只是微掀眼皮,朝这儿看一眼,复又闭上。
一副媳妇说啥就是啥的模样。
老大夫眼神现出一丝怜悯。
这后生不行啊,长得人高马大,居然是个怕媳妇的主儿。
不仅如此,媳妇儿一身细棉布,他却只能穿粗布麻衣,家庭地位是真不行。
他转回头,专心跟裴潇潇聊起来。
“小娘子,你在我们这儿留宿,一天一百文,治内伤的药比较贵,还要我们药童一天三顿的煎,费用加起来一天一两银子。”
“按你内伤的程度,至少观察三天,先交三天的钱吧。”
老大夫话音刚落,宋瑜的声音传过来。
“今日出门急,我没有带钱,明日再送过来可以吗?”
裴潇潇摆手:“不用,我这儿有钱。”
宋家所有人赚的钱,都是要交到宋母手中统一管理的。
宋瑜平日打猎所获,当然也要上缴。
他回去拿,得从公中走账。
原主以那样的方式嫁进宋家,宋母本就不喜。
嫁进来后,跟寄生虫一样,从不参与家庭劳作,好吃懒做花钱大手大脚,花完自己的嫁妆开始花式作妖,卖完老黄牛卖孩子……
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不仅引得宋母愈发反感,其他房的哥嫂妯娌姑侄也是满心厌恶。
就这人嫌狗厌的处境,真从公中走一笔高达数两银的账,她肯定会被唾沫狂淹一个月。
如原主卖掉老黄牛后,被二嫂小韩氏数落一整个月那样。
过几天回宋家,她怕也是会被冷嘲热讽。
而且,她还有个小心思。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投入越多,沉没成本越大,就越割舍不断。
宋瑜若真因为她回去拿钱跟家人发生冲突,投在她身上的沉没成本就会越多,甚至会让他误会很爱自己。
这对她的和离计划可不妙。
抛开这些烦心事,裴潇潇从怀中开始掏荷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都是男子样式的荷包。
老大夫:“……”
宋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从别人身上顺来的,小宋雯却一脸疑惑:“娘,你为什么要把钱放在四个荷包中?”
之前在巷子,裴潇潇不顾性命的要保她和哥哥,宋雯已经从心底接受这个娘。
裴潇潇:“……”
总不能说是从歹徒身上顺来的吧?
会教坏小孩。
她笑着胡扯:“小雯雯啊,这钱呢,就跟鸡蛋似的,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一摔就会全都碎啦。”
宋文更迷茫:“可是银子和铜板不会碎啊!”
裴潇潇摸她脑袋,一脸慈爱:“傻姑娘,银子不会碎,可是会被人偷啊,放几个荷包,小偷一次只能偷一个,他不知道我有四个,所以这样钱就不会全丢了啊。”
宋雯满脸你真厉害,老大夫笑而不语。
宋霆则是凑到宋瑜耳边,小声嘀咕:“爹,我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盯着裴潇潇泛着母性光辉的容颜,宋瑜眸色微暗。
连六岁的霆哥儿都察觉到她的古怪。
他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
裴潇潇一心扑在打扮、口腹之欲上,做事从不经大脑。
说好听点是单纯,难听点就是蠢。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隐隐带着哲理的话?
灼热的视线,审视意味不要太明显。
裴潇潇硬着头皮,假装没看到,将荷包中的碎银倒出来。
一称。
三两四钱!
平均一人九钱都不到。
这是一个人贩子该有的身家吗?
她苦着脸,依依不舍扒拉出三两银子,递给老大夫。
后者揣好银钱,好心提醒道:“小娘子,你这样的伤势,起码要喝够半个月,否则容易留下隐患。”
除去住院三天,还剩十二天,每日九百文,那岂不是还要十两八钱?
裴潇潇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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