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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掌柜：“……”
牛车。
好吧，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妞。
还什么配方。
刚升起的一点点兴趣又掉下来。
正如他所说，他这些年为了把销量拉起来，没少尝试新的配方。
可很多都是乡下人自以为好的，其实就是大酒楼间都知道的普通配方。
他没有报太大希望。
但人都来了，就看看吧。
客人不多，只二掌柜便能忙的过来，江掌柜带着俩人一同前往后院。
裴潇潇从车上端下两个锅，大的装着那几盘香芋扣肉卷，小的是两斤肉丸。
一样是推，两样也是推，万一都顺利呢？
江掌柜接待客人的房间在后院的二层小阁楼。
就餐在即，裴潇潇直接将一盘香芋扣肉卷递到江掌柜面前，笑眯眯道：“掌柜的，你看我是不是做出了花儿一样的菜？”
江掌柜打眼一看，好笑道：“你这小娘子真够记仇的啊……而且，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味道好。”
“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我这菜漂亮、香味诱人，三占了两，客人能不想吃吗？”
“嗯，我试试看。”
其实锅盖刚一揭开，江掌柜便生了食欲。
样式妙，味儿咸香甜鲜，瞬间占满他的心智。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抽掉牙签，轻咬了一小口。
刚嚼吧两下，将掌柜眼睛一亮，剩下的一口包圆。
他神情愉悦，显然对香芋扣肉卷很满意。
回味了好一会子，江掌柜放下筷子，微微点头：“咸甜口，五花肥而不腻，软而不烂，芋条甘甜软糯，表皮吸满了肉香与酱汁，相辅相成，的确很出色的菜品……这菜叫什么？”
“香芋扣肉卷。”
“扣肉？”
“嗯，这是我特制的一种五花肉……掌柜的觉得可以，我们不妨让客人们也试试？我带的份量还算多。”
第87章 来路不明的菜
江掌柜唇角含笑：“可。”
说着朝外招了招手。
一个长脸小二进来进来：“掌柜的。”
“用我们的碟子重新摆盘，一盘五个卷，就说是回馈老顾客的。”
小二应声而退。
休息室中。
裴潇潇很有诚意，江掌柜还是很满意的。
他亲自给夫妇俩沏茶。
这边茶香氤氲，那边夫妇俩在咬耳朵。
“潇潇，你似乎很紧张。”
“有一点吧，不知道客人们会不会喜欢。”
“你报仇的方式又迂回，又麻烦，要不，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一想到昨日裴潇潇又是被耍又是被羞辱，宋瑜就很是不爽。
裴潇潇不赞同：“不行啊，我昨天才放狠话，他就被揍，万一找上家里来怎么办？”
“那就再揍一顿。”
“你是狼狗吗？这么凶？”
宋瑜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裴潇潇解释道：“你想啊，如果我真的让九江楼支棱起来，不仅能气死朱掌柜，还能跟九江楼合作挣钱……一箭双雕好吗？”
宋瑜好笑：“你想法还挺多。”
裴潇潇道：“我还有一个想法呢，如果真能供货给九江楼，大嫂他们可能做不过来，要不你也一起做肉丸好了，不要再上山了？”
她仰着脑袋看他，似乎在开玩笑，褐眸中却带上了丝认真。
宋瑜眉眼染上笑意，轻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谢谢娘子体谅……不过不用，我不爱做肉丸这些琐碎的事情。”
裴潇潇没有再坚持，只是对他笑了笑。
桃花眼眸光潋滟，美的晃人眼。
宋瑜心下柔软。
她在关心他。
他低笑道：“谢谢娘子。”
裴潇潇被他缱绻的双眸看的有些脸热，垂下脑袋，端茶慢慢抿着，没敢再与他对视。
江掌柜看的直翻白眼。
能不能顾及一下他这个老人家？
“掌柜，掌柜的，不好了……”长脸小二慌慌张张冲入房中。
江掌柜一脸不悦：“什么事情，毛毛躁躁。”
“东家来了！”
“什么？
江掌柜猛地起身，“大中午的，他怎么来了？快去把那些肉卷撤回来！”
裴潇潇面色微变，大声问道：“为什么？~！”
小二解释：“因为我们东家从来不会让外来的食物放到客人的餐桌上！”
裴潇潇：“？？？”
什么鬼？
一刻钟前。
九江楼的老板姓苏。
他在流云县的食品界，是个怪人。
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厨痴，还因为他的性格、衣着，行为作风。
他是乘坐马车过来的。
他的马车车厢深灰色，马儿是黑色的，他自己也身着黑衣。
整个人沉闷，严肃，古板，一如他的长相一样，方方正正，一板一眼。
甚至他走路的步子，每一步都像是精心量好的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精准避让拥挤的行人，用平稳的步调不疾不徐走向九江楼。
经过客似云来时，他目不斜视。
他知道这家对手生意很好，上座率爆棚。
可在他眼中，这些都是利用奇技淫巧得来的食客，不是用有灵魂的菜品吸引来的。
旁门左道！
朱掌柜亲自将顾客送出大门，瞧见身前不发沉稳的苏老板，很是惊讶。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哟，这不是苏老板吗？今儿个这么早啊？”
苏老板脚步的节奏都没有变一下，眼角轻飘飘的瞟了下朱掌柜，径直而过。
耻辱！
朱掌柜几不可闻的轻哼了声，道：“可惜早来也没用，生意该差还是差……苏老板，既然已经掌不了勺，就应该多花些时间陪陪家人，没必要往这儿来咯。”
苏老板双手在一年多前因意外摔骨折，自此无法再做菜。
研制新菜品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来。
九江楼的生意，也是从那会子开始，日渐衰落。
看不到前景，客似云来又出高价，原九江楼的很多大厨都纷纷跳槽。
苏老板花费心血培养出来的厨子，呼啦啦走掉，留下一些小菜鸟，青黄不接，生意就更差。
生意差，没前景，开不出高工资，厨子们更加待不下去，恶性循环。
至今。
苏老板微昂着方正的下巴，眼中现出丝不屑：“你们这种只会耍弄雕虫小技，只追求客流量，不专注在菜品上的人，终究是做不长久！”
朱掌柜假惺惺道：“哦，是啊，像苏老板你这样用生命用灵魂在做菜的人，稀少的很，在下佩服，佩服。”
他的话阴阳怪气，苏老板却一脸傲然。
“可惜，你再用心，也难以避免酒楼倒闭啊。”朱掌柜哈哈笑着，捻着唇边的胡须，负手转身进入酒楼。
苏老板终于顿住脚步。
是真的有点生气。
他盯着朱掌柜肥胖的背影默默看了许久，最后露出鄙夷神色。
菜都是有灵魂的，像这种只跟做衣服一样按部就班做出来的菜品，没有灵魂，顾客终究会抛弃。
想着，苏老板一甩袖，继续迈着似精心测量过的步伐，不疾不徐迈入九江楼。
入到大堂，一眼看到空着的不少桌子，苏老板眉头微蹙。
视线扫过那些只为饱腹，神情随意的客人，又微摇了摇头。
只有有灵魂的菜，才能让顾客露出会心一笑。
可惜他这双手……
哎。
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苏老板继续迈步，往后院而去。
刚入院中，他差点与一步履匆匆的端盘小二撞在一起。
小二吓的脸都白了：“东家！”
“走慢点。”
小二长着一张娃娃脸，形态唯唯诺诺：“是。”
苏老板微微点头，迈步欲走，又顿住，视线凝在托盘上：“我们楼里什么时候研制出了这样的菜品？”
娃娃脸小二脸色微变。
他支支吾吾。
苏老板方正的脸更沉：“磨蹭什么，快说！”
娃娃脸小二吓的一个机灵，把将掌柜和裴潇潇他们之间的合作大致说了一遍：“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听吩咐的。”
他不敢看苏老板，声音都带出了丝哭腔。
苏老板火冒三丈。
老江究竟在做什么？
居然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端上我们客人的桌上！
太不负责任了！
娃娃脸顶着东家几乎要冻死人的目光，快哭了。
他就是个跑腿的，神仙打架为什么要殃及他？
“这什么扣肉卷，不要再送了！”苏老板沉声吩咐。
一来，把这种没有用心烹制的菜品端上桌，是对客人的不负责。
二来……谁知道这些东西干不干净？
万一客人吃出毛病怎么办？
客似云来最擅长旁门左道，鬼知道这些什么花卷的，是不是他们派来的人做的？
“是！”娃娃脸应声，神色怏怏。
第88章 不负责任！
“是。”
“江掌柜呢？在阁楼吗？”
“是的。”
苏老板冷哼一声，步子终于迈大了些，往阁楼而去。
两人刚说话说的专注，并没有注意到长脸小二早就蹬蹬上阁楼通风报信去了。
休息室中，气氛不太好。
江掌柜和苏老板是发小，关系铁，几十年的交情了。
当初九江楼由两人一同创办。
江掌柜也是东家之一，不过苏老板出资多一点，东家头衔便让他担着。
苏老板是个厨痴，一心扑在菜品研制与培养厨师上。
江掌柜负责打理事务。
前期发展的还算顺利，直至客似云来出现，情况急转直下。
江掌柜想寻求突破，在外广罗方子，菜品，用尽办法想把九江楼带起来。
他认为，能为自己所用的，都可以用。
可苏老板这个人，古板木讷一根筋，对出现在客人桌上的东西，务必要求做到安全，用心，因而要求每一道菜都出自自家酒楼。
这样质量是把控住了。
但效率低下，全部厨子皆由自己培养，成本高到离谱。
双方理念不和，为此没少吵架。
江掌柜不想跟苏老板老这么对着干，很累，便避开他，私底下另想一些办法，不让苏老板知道就行。
原本今日和裴潇潇他们交涉好好的，没想到平日只在下午过来的苏老板，突然中午来了。
江掌柜简略说了一遍，道：“老苏发现我又做这些事情，他一定会跟我闹的。”
裴潇潇很不高兴。
将菜给扣下来，那她从早上六点至今的好几个小时不是做白工？
她劝道：“他过来，一定会发现我们和扣肉卷的存在，你和苏老板会发生冲突已无可避免，为什么还要撤菜品呢？”
江掌柜脸色不好：“我把东西撤下来，至少他不会发疯。”
“掌柜的，你吃香芋扣肉卷这么久，有没有毒，你很清楚，对吧？”
“嗯。”
“我这菜……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能俘获一部分客人的心的，掌柜的，你做酒楼这么多年，应该有点判断力。”
“配方的事情，我们可以容后再议。”
他眼神有些闪烁。
裴潇潇笑了：“掌柜的，这个菜，我知道很多人看过一次，就捣鼓捣鼓一段时间，就能做的七七八八。”
江掌柜眼神闪烁。
裴潇潇即可不见的勾起一丝冷笑，道：“今日这事情若没谈成，转头一出门，我就会直接把这个配方卖给客似云来。”
江掌柜沉默不语，眼中有些不屑。
“我可以不自己出面，反正方子我一定是要卖钱的，拿到了方子的客似云来，动作一定会比你们快，他们的第一宝座只会更加的稳固。”
江掌柜深吸一口气，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十八九岁，面容年轻的过分，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机手段口才俱如此厉害，不仅准确揣测到他想借老苏躲开买配方的事情，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说辞办法来拿捏他。
江掌柜看着她，面容肃穆起来，眼神阴晴不定。
裴潇潇微微一笑，给他台阶：“无论今天掌柜的测不测试这道菜品，与苏老板的冲突都不可避免。”
“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如今测试在即，只需要你背着他下个命令，让东西端到客人餐桌上，受不受欢迎，很快便知。”
“不继续，你可能要花几百两银子买配方，自己承担风险。”
“如果继续测试，你该吵还是跟他吵，但是却可以避免掉风险，因为成本是我来掏的。”
江掌柜盯着眼前的女人，微挺直腰板，心中思量。
利弊分析的明明白白，还恩威并施，裴娘子不简单。
而能结交一个脑子清楚的合作伙伴，嗯，发展成互利互惠的朋友，也不错。
江掌柜收回思绪，微微颔首：“好。”
说着对长脸小二吩咐：“待会你避开东家去安排。”
小二应声退下。
裴潇潇松一口气，唇角露出丝微笑。
总算不用做杨白劳。
中午日光明媚，金黄色的暖光透窗而入，笼在裴潇潇身周，仿似给她镀上层光晕。
她好似在发光。
宋瑜知道，让她如此耀眼的，不是日光。
是她的自信，智慧与临危不乱的镇定气势。
她……很好。
宋瑜心口阵阵酥麻，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悸动，提醒道：“院子那边有脚步声，很急，步点踩的很重，正向这儿过来，你们苏老板，大概很生气。”
江掌柜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沉着脸轻抿，没说话。
须臾，脚步声清晰起来，蹬蹬上楼。
“老江，你之前病急乱投医，四处搜罗方子，找什么不懂的新人进来培训就算了，如今都直接让外来不干不净的食物流到我们客人餐桌，真是越来越不负责任了！”
苏老板人未到，声先至。
语气隐忍着怒意。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苏老板此言差矣。”裴潇潇站起身来，大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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