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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作者:明春鸢【完结】
  “这原是妹妹该做的!”她扶着膝盖起身,“请二姐姐领路便是!”
  纪明遥便当真带她来到了后院奠堂之外。
  没有丫头送拜垫。纪明德就提裙在廊下青石砖地屈膝,正面房门,下拜三次。
  “沈姨娘,”她声音发抖,“当年我年幼不懂事,为保亲娘,说了不该说的谎,早已知错,今日特来求二姐姐原谅。若姨娘在天有灵,也求姨娘原谅。”
  说完,她并不起身,仍直挺挺跪着。
  过了片刻。
  她听见了二姐姐轻轻的叹息。
  二姐姐亲自扶她起来,声音略有哽咽:“罢了。”
  二姐姐松开了她。
  纪明德想将这院子里看见她跪下的人通通杀头!
  她只能低头掩盖心中戾气,却也着实放下了心。
  不如此折腾她、羞辱她便原谅,反而不是二姐姐。
  “回去喝口茶吧。”纪明遥说,“你不是还要和我说,当年姚姨娘收买的人吗。”
  纪明德更加安心。
  睚眦必报,这才是二姐姐!
  她跟在二姐姐身后半步,路上便开始说:“我也知道的不全,但有三个人一定准的:两个是扫洒院子的婆子,一个张旺媳妇,一个盛三媳妇;还有一个是屋里伺候的大丫头,叫清秋。”
  纪明遥记得这三个人的下落:全被打了四十板子,叫卖出去了。
  温慧处置下人、整顿家中时,她正发烧养病,没能亲眼看见。温慧也没对她细说过官司后续处理。
  下人们的结果,还是她装睡,才听温慧和冯嬷嬷说了两句。
  看来,这些人的背叛,应并非温慧直接指使。至于她有无故意纵容,无从查实。
  所以,是否为她直接指使,也已不重要。
  “二姐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回到前厅,坐下捧茶,纪明德还在问。
  纪明遥不答。
  纪明德便转而笑说:“只顾求二姐姐原谅,都忘了恭贺二姐夫调任佥都御史!不知二姐姐准备哪天办宴庆贺?”
  “还没定。”纪明遥只说。
  纪明德忙又笑说:“听得二姐夫在中泽救灾救民、力挽狂澜,连工程也比预期早完成五个月,听旁人夸赞二姐夫,也叫我与有荣焉!二姐姐随姐夫外放一年,一定也辛苦了。”
  “还好。”纪明遥叹道,“我累了。”
  她说:“只能请你先回去,改日再说话吧。”
  纪明德既觉憋闷,又不得不说服自己:
  这就是二姐姐一贯的态度。
  她只能忙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想问二姐姐呢。”
  “什么话?”纪明遥疲惫地撑住额头。
  “是想问姐姐――”纪明德开始忍不住笑意,“是否知道父亲正谋划的大事?”
  纪明遥缓缓抬起眼帘。
  终于,图穷匕见。
  纪明德这燕国地图,可真够长啊。
  她也笑。这笑容看得纪明德发愣。
  她走到纪明德身后,从背后半环住她,在她耳边柔柔问:
  “是安国公,与柴指挥,共谋的,大事吗?”
  纪明德猛然回身!
  “啪!”
  ――纪明遥瞬时轮圆手,给了她一耳光!
  “啊!!”
  掌印在纪明德面颊浮现。
  她脸上火辣胀痛,脑子里还一团乱,便听见二姐姐――纪明遥――厉声吩咐人:“快把这妄图谋反还欲劝我共谋的叛逆捆起来!”
  瞬间涌上四五个丫鬟。
  她们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绳索、布条,像绑牲畜一般,把她手脚捆住、嘴也堵上!
  纪明德目眦欲裂!
  “好谋算啊纪明德。”纪明遥又轻轻凑在她耳边,“我若去告发,你也有传递消息之功;我若顾忌太多,竟想隐瞒此事,待安国公事败,我也逃不脱罪责,只能与你同赴黄泉,是不是?”
  可惜,昨天下午,其蓁走后,她便紧急递上奏章,对皇后说明了柴家和安国公府的异动。
  今日上午,皇后派女官来,明示由她来“揭发”安国公等人谋反。
  “其实,你若只想拉我下水,又何必亲自过来?”纪明遥笑,“多送几封拜帖、多叫丫头来几次,到时再攀扯我,我想洗清就不容易了。怎么非要以身犯险?”
  真是贪心。
  太贪心了。
  非要她也不能翻身。
  不过……她喜欢。
  她从没有这么喜欢过纪明德。
  能亲手给安国公送葬,是她何等的幸运!!
  “备马!”纪明遥笑命,“入宫!”
  -
  纪明达快马赶到崔宅。
  她才下马,正要命人通传,便见崔宅西门大开。
  有小厮牵着一匹眼熟的白马快步跑来。纪明遥一身骑装,大步出门,利落上马,便要离去。
  “纪明遥!”纪明达不由唤出,“你去哪!”
  “纪明达。”纪明遥勒马转身,“我有要事。你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怎么一个个都找上来!
  她策马离去。两辆马车紧随其后。
  纪明达阻拦不及,只能看着车马远去。
  半晌,她也只得重新上马。
  纪明遥还不知何时回来。干等在这,或许会遇到崔珏。
  算了。
  她不想看见他。
  回家之前,纪明达又想起了纪明遥上马离去的身影。
  她有些恍惚。
  这才短短两年不到,纪明遥的骑术,竟已这般好了。
  难道、难道――
  纪明达看向西面天空。
  她双眼被阳光晃得刺痛流泪,要极力说服自己,才能继续想下去。
  难道,她梦中,纪明遥获封的一品诰命,真似姜县君一般――
  是因自己功劳得来的吗?
第97章 成王败寇
  太阳已向西斜。阳光从天边照过来,疏疏落落洒在窗纸上。
  安庆堂卧房,徐老夫人侧躺在葡萄紫宫缎被中,斜望着光影在窗纸间跳动。
  她不动,也不说话。
  房里的丫头们也只对着漏刻默默做针线,每隔两刻钟,问一句老太太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茶点,想不想起来方便。
  徐老夫人很少有回应。
  太医月初就诊断,她虽病得险,幸而救治及时彻底,没留下症候。她身体已恢复几分,日常可以视情况在屋内缓步走动,更有利于康复,只别劳累过度或再动大怒便是。
  但徐老夫人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恢复。
  她仍然病得很重。
  她病着,她是病人,她心里还糊涂。她就不用去想自己的儿子,自己从他才出生六斤三两,一直看到今年已经四十一岁,袭了爵、做了官,连外孙子都有了的儿子。
  她是还病着。
  徐老夫人看累了,闭上眼睛。
  她六十一了。眼睛有些花,耳朵却还不聋。这安庆堂又静得很。所以,她就听见了院子里有一个脚步声。
  丫头通传说:“老爷来请安了。”
  徐老夫人想看儿子,却不想见他。
  “让他回去。”她向内转身。
  安国公便也并不进入卧房。
  “好生服侍老太太。”他吩咐,“等老太太有精神,把大爷的婚事回了。”
  丫鬟们答应着。
  安国公看了看屋内,转身离去。
  几个丫鬟互相看看,仍是大丫头琉璃主动担起责任:“这话,我去回。”
  徐老夫人已经听见了儿子的话。
  她没睡,琉璃知道。来至床边,琉璃先轻唤一声:“老太太。”
  徐老夫人微微点头。
  琉璃便简单说:“大爷的婚事,老爷从正月就在筹备。定的是齐国侯的二妹妹,齐国公府二姑娘。明天十五,就是过定的日子,婚期想必也快了。”
  回完,她弯腰伸手,想给老太太盖好后背。
  她以为老太太已心灰意冷,会听过就罢。
  但徐老夫人动了。
  她双手撑住身体,侧坐了起来。
  “定了谁?”她扭头、颤巍巍看向琉璃,又问一遍,“你说,是谁?”
  “是、是齐国公府二姑娘、齐国侯的二妹妹!”琉璃忙说。
  她又忙扶住老太太。
  徐老夫人缓慢转过身体,又问:“你太太呢?太太怎么说?就愿意了?”
  “我们……不大清楚。”琉璃只能回,“但这一个月,没听说太太和老爷吵闹,想来,大爷的婚事,太太自然是听老爷的。”
  她是真个不知。
  她虽是太太的人,但若不遇大事,她也一向尽心服侍老太太,不然,也做不成安庆堂丫头里的第一人。这等随便问谁都能知道的话,她若清楚,更没必要瞒着老太太。
  徐老夫人有一会没言语。
  她想躺下,随儿子怎么办,她不管了。
  可心里越聚越多的恐慌,终究让她尖厉喊出:“快把你们老爷给我叫来!叫他回来!”
  琉璃见过许多次老太太动真怒:为大姑娘的婚事、为太太不事事顺从、又为大爷的婚事。
  但从没有一次,老太太的怒火里满带惊惧,好像老爷不及时回来,这天就要立刻塌下,砸死安国公府里所有的人。
  她慌忙出去请老爷。
  母亲有命,安国公只得急忙赶回。
  他一进卧房,便听见母亲厉声命人:“都出去!出这院子!谁也不许进来!不然叫你们死!”
  丫鬟仆妇慌慌乱乱从他身旁跑出去,卧房里只剩他和母亲两个人。
  “母亲怎么动这样大的气?”安国公忙来至床边,“是谁惹了母亲不快?”
  “你还问我!”徐老夫人双眼通红。
  狠狠看了儿子两眼,她尖声问:“你为什么给明远定齐国公府的女孩子!”
  安国公顿时心烦:“不定高门姑娘,难道定那些小门小户无根无基的女子?”
  “那齐国公府就这一个待嫁的妹子,是怎么舍得把人定出来,还是定给你家!”徐老夫人泪如泉涌,“你们是不是,有了那等抄家灭族的心!!”
  一瞬间,安国公面庞扭曲,额角青筋直凸,望之宛若青面厉鬼。
  但面前是他的母亲。
  “我看母亲是病还没好,糊涂着!”他装作不解,“纪家门第又哪里不如邓家!两家结亲正是门当户对。好好的一件喜事,倒叫母亲说得我像反了天罡!”
  “你别装傻!!”
  徐老夫人喊出来:“你当我真老昏聩了,不知道?你外祖家当年因为什么夺爵丢官抄家,你以为我忘了?邓家那小子满心要他家再出一个皇后,他不是和你商量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能舍得把妹子给明远?何况还差了辈分!他怎么忍得了做你的小辈!”
  安国公无从反驳母亲的话。
  徐老夫人便骂:“你疯了!”
  “我疯不疯,不必母亲管!”
  “母亲懂什么!”安国公也大声道,“徐家并无实错,只和镇国公府治国公府走得近了些,也叫革去爵位贬为庶民,三四十年不得翻身!母亲几十年为徐家操心多少,把主意都打到明远身上,这还不明白,是生是死,原不在你做了什么,只在上头坐着的人想不想你死!”
  “母亲想想温家的下场吧!”他冷嗤道,“为一个平民女子,倒了一个国公府,杀温家就是给纪家看!天子说一声‘禁足’,你我就一整年不得迈出家门一步,――母亲,我可不想哪天浑然无知死在刀下,只能做个枉死鬼!”
  “老爷!老太太!!”
  琉璃冲进来跪下,哆哆嗦嗦指向门外:“禁军……许多禁军!把咱们府上围了!正一间一间屋子搜人!”
  才要出言训斥的徐老夫人眼前瞬间全黑。
  ……
  “少了安国公的长子,纪明远。”禁军向上回禀,“小厮说他是去书肆买书了,申时一刻出的门。”
  “出去找,带回来!”
  “是!”
  “不许侮辱女眷,也不许随便动丫头!”禁军指挥又严命,“谁敢违背圣旨,不必陛下与皇后娘娘,我先叫你们好看!”
  ……
  纪明远在徐家附近徘徊。
  他是去书肆买了书。先顺手拿了几册二姐姐会喜欢的话本,又买了些自己会用到的书,最后,还是带了一箱他从前看过、喜欢的书籍,想给徐三妹妹。
  徐三妹妹被“送”回家的前两天,他允诺过,会送些书给她看。
  明日他便要定亲。
  定亲之后,便该专心对待邓二姑娘,不可再多关怀徐三妹妹。
  今天不送,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犹豫许久,纪明远只让小厮去敲徐家的门:“只说是老太太送三妹妹看的,不必提我。”
  两个小厮忙答应了,抬着书箱过去。
  纪明远躲到从徐家大门看不见的巷口墙后。
  很快有人出来,和小厮们说了几句话,便向内叫人,一起把书箱接了进去。
  两个小厮回来复命。
  “大爷,回家吗?”
  再不回去,只怕老爷太太要问了。
  就是大爷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上这么一箱书,竟连徐三姑娘的面都不见。
  “……回吧。”
  纪明远最后看了一眼徐家屋顶上飘起的袅袅炊烟。
  他收回目光,转身回家。
  ……
  徐婉正与兄弟姊妹们一起,在厨上做晚饭。
  她从小便常听长辈们说,徐家以前是巩昌侯府,威赫炎炎,权势不输几家国公府多少,锦衣玉食、金奴银婢更不必说。
  可她出生的时候,徐家已被夺爵、抄家二十余年。当年除了几身衣裳,家里没留下任何财产,连女人的嫁妆都被抄没。多亏嫁入安国公府的姑祖母常年帮扶,给家里送了房舍、送了庄地,一年出息似乎有一二百两,大约够家里几十口人都能吃个半饱。
  徐家犯的是谋反大罪,全家还能活着,已是极其幸运。
  她长到八岁,祖父去世。
  从那以后,家里便少提几十年前了。
  家里长辈、兄弟们也各自有了营生。三叔在五城兵马司做差役,五叔在两条街外的绸缎铺做伙计,家里女人做针线赚的银钱,又比男人在外当差赚的还多,所以日子便还过得去。
  姑祖母又每年额外送一百两,做小辈上学束、买书的使用。家里所有用的笔墨纸砚,也全是姑祖母每月按时派人送来,分到每房,足够女孩子也能练字。她就是用姑祖母送的笔纸学会的写字。
  又因被姑祖母选中,她在国公府过了一年多国公姑娘的日子。一年里读过的书、写过的字,比过去十三年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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