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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作者:明春鸢【完结】
  幸好没忘了怎么做饭。
  家里女儿的手要做女红换钱,比男子的手金贵,所以一概劈柴、烧火、挑水,乃至洗菜、切菜、炒菜的事,全是男子做。女儿只管做淘米、揉面这些不伤手的活计。
  加了粗面的两面馒头上了蒸笼,徐婉和妹妹们便洗手回房。
  长辈们又在为她带回来的绸缎金银争执。
  “温夫人送的衣料,才是给全家女孩儿的,我们婉儿难道没拿出来分?”娘把炕桌拍得“乓乓”响,“剩的那些,就是老姑太太单给婉儿的!”
  娘另一手还指着大伯、三叔和大娘、三婶:“你们别太贪心!谁叫只有婉儿让老姑太太选中?不是婉儿,你们各房连这次的缎子都得不着!你们不服,咱们这就去见老姑太太,问那些东西到底是送谁的!”
  “二嫂,话不是这么说!”徐三太太被指得心虚,皱眉道,“老姑太太选的是徐家的女孩子,只是婉儿出挑些,只她进去了罢了。可咱们想想,老姑太太哪次送东西,不是全家各房平分――”
  “你少放屁!”徐二太太冷笑,下炕就扯住三弟妹的胳膊,“走!这就和我去见老姑太太!”
  “二嫂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徐三太太不去!
  “二嫂!”徐老三也张了张嘴。
  “要东西的时候你不张你那烂嘴,由得你媳妇胡扯,现在看她要吃亏了,你就突然又长出舌头了是不是!”徐二太太骂道,“本是我们女人说话,既然你们男人也要说,就都痛快些,一起说!别装软蛋!”
  “三弟!”徐老大清清嗓子。
  徐老三只好忍了这顿骂。
  徐婉和妹妹们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呦,婉儿!”徐三太太看见了侄女!
  她赶紧甩脱二嫂,拉住侄女,笑说:“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你说,是不是该分给你姊妹们?难道只你自己穿金戴银,叫姊妹们衣衫邋遢,不成体统?”
  “别扯孩子!”徐二太太赶上来搂回女儿,“别说婉儿回家之后就没再穿戴过一次那些衣裳首饰,就算她真用了,也是她有本事、该享的福!你怎不怪你自己的丫头不争气没出息没能进国公府?”
  和徐婉同岁的徐妙“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徐老四、徐老五还没回家。
  屋里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第一个为了钱财和亲兄弟撕破脸的人。
  这时,几个小辈抬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过来:“姑祖母给三妹妹送了一箱书!”
  徐妙打了一个哭嗝儿。
  屋里大人们便暂停了争吵,看小辈把箱子抬进来。
  徐二太太得意松开了女儿,示意她去开箱,又看嫂子弟妹:“老太太果然疼你,又‘单独’送你东西!”
  她把“单独”两个字咬得很重。
  徐婉却心中微动。
  老太太,送了她书吗?
  “二哥,”她问,“送书来的是谁?”
  “不是常来的那几个人,”徐二哥忙说,“是两个眼生的小厮。但看穿着打扮,是国公府的人没错。”
  徐婉抿起嘴唇。
  “娘、爹,我出去看看!”
  说完,不待长辈们答应,她人已跑了出去。
  她在安国公府还学了骑射,所以,她现在跑得比两年前更快。
  她跑出巷口。
  她看到了表哥!
  表哥要上马了!
  “表――”
  徐婉呼唤的声音被堵在喉间。
  有好几个――好几十个――穿甲胄的兵士,围住了表哥。
  表哥被捆起了双手,押上囚车。
  表哥看见她了。
  表哥神色慌乱,却对她摇头。
  “快走!”
  表哥嘴唇张合。
  “别来,快走!”
  也有禁军看到了这个素衣布裙、难掩姣丽的年轻姑娘。
  他们没有追过来审问。
  ……
  徐婉一步一停,回到了家。
  追着她出来的徐二哥也看见了那些禁军。
  兄妹俩互相搀扶着。
  见到长辈时,徐二哥已满脸泪水。
  徐婉却没哭。
  “安国公府,好像获罪了。”她说,“几十个禁军把表哥押走了。”
  “姑祖母送的东西,我要留着,或许以后还回去。”她看向屋内所有亲人,“国公夫人送的衣料,也请大娘、三婶和妹妹们先还回来吧。总不能受了好处,人家遭事,便束手旁观。”
  徐老二磕了磕茶杯。
  “是,该还。”他问大哥和三弟,“还?”
  徐老三不吱声。
  徐老大半晌点头:“还!”
  -
  已至二更。
  在夜色的遮掩下,纪明遥轻轻下马,走入熟悉的安国公府。
  她来看四妹妹。
  若说这安国府里,还有谁她放心不下,也就只有四妹妹一个人了。
  明丰算半个。
  禁军封锁安国公府在申正三刻。纪家筹备纪明远的婚事,纪明宜多日不上学,都在正院帮温夫人办理家事,因此,也被一同关在了正院。
  五间正房里关押的人员太多。为减少麻烦,是两个女官先入内,将纪明宜领了出来。
  春夜仍寒。纪明遥拿着斗篷就往四妹妹身上套。
  还好,还好。她仔细看四妹妹。衣衫完好,发髻没乱,脸上手上也没伤口,只是哭得眼睛肿了。
  时间紧急。
  领四妹妹远离正房,纪明遥便低声说:“安国公犯的是重罪。你姨娘是他的侍妾,明丰又是儿子,只你是没出阁也没定亲的女儿,分量最轻,我只能带走你一个。”
  这是她向皇后求来的恩典,可以让四妹妹暂时免受关押之苦。
  “你要不要同我走?”她问。
  纪明宜只有片刻怔然。
  “我――”她决定,“二姐姐,你送我去见姨娘和明丰吧。”
  “你决定好了?”纪明遥向她确认。
  “嗯!”纪明宜努力对她笑,“只要能和姨娘明丰在一处,我就不怕了!”
  “好,”纪明遥答应,“我请女官送你去。”
  她暂且还不能承诺更多。
  两位女官很快护送纪明宜离去。
  纪明遥迅速出府入宫。
  有女官安排,纪明宜、张姨娘和纪明丰被单独关在了三间厢房里。
  张姨娘已经哭了半天。
  女官一走,她搂住女儿,又接着哭:“可恨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又说:“这回又是谁告发了咱们府上?这些御史成日没别的事了,只管告人?”
  纪明宜本也想哭。
  可听到姨娘之言,又想起星夜赶来的二姐姐,她浑身上下忽如被浇了一盆清水一般,无比清爽通明。
  “快不许说!”
  她紧紧捂住张姨娘的嘴:“是老爷先有罪过,还怨告发的人?这话传出去,便是姨娘不敬陛下不尊王法的证据,或许本来能活也活不成了!姨娘要怨、要恨,就只恨老爷一个人吧!”
  在女儿手下,张姨娘呜咽出声。
  安国公府房屋楼阁依然矗立,只是树影森森,火光稀疏,哭声四起,已然在月下显出衰败之状。
  而上阳宫紫微殿,此刻依旧灯火辉煌。
  六皇子跪在皇帝身前。
  一颗泪珠在他眼中将落未落。
  他虽跪着,但稚嫩的脸蛋高高仰起,毫不避让地与他父皇对视。
  “柴生烨已经招了。”皇帝沉沉开口,“他在边关冒领军功,被安国公相挟,要在六日后子初三刻从玄武门杀入宫中,先杀朕,再杀皇后,再除尽朕与皇后所有皇子皇孙!”
  六皇子身体稍晃。
  “善思!”
  从接到审讯条陈到现在,已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皇帝却仍不敢相信:“朕早知你们的谋算,却不曾想过,你们的计策如此歹毒!”
  他厉声问:“你可清楚这些谋划!”
  “舅舅说,会留他们一条命!”戚善思大声说!
  “‘舅舅说’,”皇帝笑,“你‘舅舅’,还说了什么?”
  “成王败寇!”戚善思不退不让,“我们输了,父皇杀了我就是!”
  “所以,你根本不信,你舅舅说的,‘会留他们一条命’。你已认定,朕会死,他们也会死。”皇帝明白了。
  戚善思闭口不言。
  看着八岁的儿子,皇帝笑了许久。
  他问:“为什么?”
  虽然这话可笑。但他的确想问清楚。为什么。
  戚善思张口:“这储君之位,本便该是我的!”
  “父皇自己偏心!”他仍旧仰着脸,“我才是元后所出嫡子!父皇偏疼庶子,夺了我的,我自该抢回来!”
  皇帝又笑了。
  这次,他是真心觉得好笑。
  “该是你的?”他重复,“善思,你自幼长在宫中,难道不懂,这普天之下,满宫之内,没有谁‘该不该’得,只有朕愿不愿给!”
  戚善思不服!
  他把头仰得更高,要继续反驳父皇的话。
  可皇帝不想再听他说了。
  “你要弑父杀兄,不就是为了天子之权?”皇帝示意太监捆起六皇子,堵上他的嘴,“何况,论身份,太子亦为嫡子。论德行,你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都不懂得,更远不及他。”
  戚善思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他自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嫡出皇子,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不甘一齐发作,他两眼终于泄出泪水,鼻涕也糊在了堵着他嘴的布团上。
  “‘成王败寇’,善思。”皇帝走到他身前。
  他蹲身,直接坐在地上,坐在满眼绝望和愤怒的儿子身边。
  太监们都退了出去。
  “没人告诉过你吧?”皇帝问,“朕从不想和你母后有孩子。”
  “是你‘外祖父’去世,朕去探望邓氏,在她宫里多吃了一杯酒,就有了你。”他从袖中拿出手帕,给戚善思擦掉鼻涕。
  “朕当时,一念心软,就留下了你。”他嘲讽一笑。
  毕竟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当时想,若是公主,便给她一世尊贵荣华。
  若是皇子,还能远离齐国公府,不听邓氏蛊惑,又真有不世德行才干,倒也可寄予希望。
  国赖明君。
  是他不该心软。
  “你原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他丢下手帕。
  “传朕旨意!”
  太监们又鱼贯回殿,恭候圣命。
  “六皇子戚善思,无德狠毒、狡诈奸猾,妄图弑君杀兄谋逆作乱,罪本当诛!”皇帝喝命,“念其尚还年幼,暂留性命,革去皇子身份、废为庶人、幽禁宫外、永不得出!”
  -
  将至三更。
  纪明达毫无睡意,正焦躁等待宵禁结束。
  她就不该放了纪明遥走!
  纪明遥下午入宫,不过一个时辰,安国公府便遭封禁,父亲不知被押送何处――
  一定是她从中作乱,害得纪家至此!
第98章 揭穿
  纪明遥走出了皇宫地牢。
  她没有再与纪明德进行任何无意义的对话,只是确认了她的死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纪明德恨她至深,今日能妄图陷她于“谋反”之罪,留着这条命,将来一有机会,还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她们已是不死不休。
  死了最好。
  恰好,她也恨纪明德至深。
  四更将过。
  圆月缓缓下坠,夜色尚还深沉。御苑里花枝轻摇,桃、杏、海棠、玉兰交错相辉相映,在月光下亦为春日盛景。
  纪明遥没用皇后赏下的软轿。
  她从上阳宫极北的地牢一路步行,走过许多甬路、宫巷,看遍后宫内苑宫墙,回到长乐宫里。
  新生十八年,这是她第二次直面他人死状。但纪明德死亡前的神情,或许很快就会被她淡忘。
  毕竟,这次是真的过去了。
  长乐宫恢弘广阔,前后各殿灯火通明。
  刘皇后尚未安歇,仍在查阅齐国公府、定国公府、柴府等八家女眷、仆妇、丫鬟的名册。
  纪明遥回来,她直接令在身边坐。
  她没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问纪明德选了哪种死法,只说:“陛下应不会将这几家满门处斩。主谋不知,其余人等,约是成年男子流放,妇孺幼童发卖为奴,京中人人可买。你想要谁,先写下来,到发卖之日,我直接着人送去给你。”
  “多谢娘娘!”纪明遥忙拿起笔。
  其蓁传递消息、揭发有功,皇后已说过会赏,不必旁人相救。
  她只写下纪明宜、纪明丰、张姨娘及他们三人亲信仆从的姓名,又写了常嬷嬷、桃夭几人。
  “至于安国公夫人和老夫人,自有纪明达奉养,我就不强夺她的孝心了。”纪明遥停笔。
  想必这两人也不会想被她买下。
  “娘娘,”她又恭问皇后,“‘成年男子流放’,是指及冠男子,还是指十四岁以上男子?”
  “你是问纪明远?”皇后看向她。
  “是。”纪明遥垂首,“他虽年已十五,但尚还未过生辰。”
  也能算十四岁。
  “这要看陛下的心意。”刘皇后不能给出明确答复,“他毕竟是安国公长子,更称不上‘年幼’了。”
  纪明遥明白。
  父亲犯下谋逆大罪,纪明远能留下性命已是殊为不易。
  她便求另一件事:“不知抄没安国公府时,‘毓宁院’里的衣衫、首饰、书籍、字画等物,我能否以现银等价买下?”
  “‘毓宁院’?”刘皇后看了一眼安国公府图纸,“你四妹妹的院子?”
  她笑问:“你是想给你四妹妹,再建一个‘毓宁院’?”
  “那倒没有!”纪明遥笑道,“我是想,终究她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贴身穿戴使用的东西不好流落到别处,不如我全买下,国库直接入几千现银,也比多收零碎东西便宜。”
  “瞧你说的!好像你还是给朝廷省事了。”刘皇后点了点她的脸。
  “行了,这点小事,随你。到时和人一起送去给你。”她答应,“只别忘了还上银子!”
  “那自然不能忘!”纪明遥忙说。
  “娘娘。”女官上前请示,“五更天了。”
  刘皇后看一眼漏刻。
  “这个时辰了。”
  她便命纪明遥:“你不惯熬夜,已经忙了这一日,快回去睡下吧。”
  纪明遥起身。
  她犹疑了不到一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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