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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孟湘南会认错。
顾应昭和他目光交锋的一瞬，眉眼间的敌意像极了他的母亲江映雪。
但他很快移开了目光，伸手摸了一把下巴，径直从陆嘉显身旁略过。
陆嘉显倒也不在意，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
“你发微信叫我来做什么？”沈如琢看着顾应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开口。
“我在你柜子里放了样东西，顺便上了个锁，钥匙给你。”
陆嘉显手腕一抬，扔过来一把钥匙。
“还要上锁？是什么东西？”沈如琢接过钥匙，这把钥匙平时就挂在锁眼里，他从没想过学生会办公室能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上锁的。
“一只熊仔。”陆嘉显拍了下他的肩，“别让其他人看见了，我方便了再来拿。”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沈如琢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第十三章 他还需要再求证一次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缘分
下午的太阳渐渐毒辣了起来，在秋初的天气里让人有种夏日的错觉。
操场上的人都以比赛项目为中心聚集，分成好几堆，跳高和接力跑的人气是最高的。
曾絮和孟湘南两个人还是坐在主席台那个用课桌临时搭起来的广播站，负责读学生们交上来的为自家班级加油“打CALL”的文案。
孟湘南记得去年参加校运会时这些文案都还很正常，今年就开始逐渐离谱了。
四百米接力赛是由每个班组成的四人队参赛，队名都是学生自己取，曾絮看着那一连串拗口的队名就头疼。
有“蒜头王八队”、“宝宝巴士队”，甚至还有“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队”。
“……？”曾絮抬眼看了下交给他这个文案的高二学弟，当着他的面就拿笔把“你他娘”给划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让宣传部的人来播，我不播了。”曾絮拿起稿纸就开始扇风，太阳已经步入西边，主席台正好暴晒在午后的刺眼阳光下。
孟湘南也觉得口干舌燥，她把那些加油口号整理好放在曾絮手边，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瞥了一眼，很快便放下稿纸。
【您有一条新留言】
孟湘南看了眼曾絮，曾絮的注意力全在即将开始四百米接力赛上，于是她点开留言板。
【小熊很可爱。】
【作为谢礼，我留了东西在同一个纸箱里。】
孟湘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的话，午休她碰到顾应昭时，他没什么反应或许是因为他根本还没有看到那只小熊。
【小熊有让你开心一点吗？】孟湘南回复，她期待他能认出这个特别的玩偶。
【嗯。】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评价，孟湘南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几分，不过没关系，她没想过他会给他准备回礼，这仍然是一件值得她雀跃的事。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太对劲，这像是一个有些危险的邀约，如果她去拿那份谢礼，顾应昭有可能正在失物招领处等着她。
如果顾应昭对那段回忆毫无印象，她也不想在这个阶段就揭晓谜底。
她抬起眼，在操场上搜寻了一圈，远远的瞧见顾应昭正从操场另一边的门走进来，孟湘南翻了下时间表，十分钟后的短跑比赛，十班的参赛选手正是顾应昭，她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去知行楼且不会被他看见。
曾絮的余光瞥见孟湘南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干嘛去？”
“上厕所。”孟湘南随便敷衍了一句就跑。
“鬼鬼祟祟……”曾絮下意识就想去追，但一看手上的一叠文案，又没法走开。
好像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只有作为广播员的她总是被困在椅子上，自从进了学生会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被沈如琢安排干各种活，高三了也不例外。
“……沈如琢！”曾絮朝着主席台下大喊一声。
沈如琢本来蹲在跑道上划线，听到曾絮一声怒吼，放下粉笔就走了上来。
“明天，你找两个宣传部的人来做广播员，我不干了。”曾絮看着面前的人撒气道。
“好的。”沈如琢立刻答应，连原因都没有问。
他认真而诚恳的样子让曾絮心里浮起一层软软的绒毛，又怪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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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湘南几乎是跑着到了知行楼，这里依然还是没什么人影，全校的师生几乎都集中在操场上。
她脚步轻快地到了二楼，推开失物招领处的门，里面没有人，她径直走向那个纸箱，箱子里的小熊已经不见，变成了一只粉色的手持风扇。
陆嘉显坐在知行楼一楼的杂物室里，这间杂物室原本是职工活动中心的信件收发室和登记处，靠近大门的一扇窗装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就是一面镜子，从活动室里则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楼大厅来往的人。
他在可爱小鸟软件上留言后，总共有五个人来过知行楼，其中两个是男生，三个是女生，三个女生里，只有孟湘南一个人上了二楼。
其实他在看见孟湘南时就有些惊讶，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第一次见她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
可孟湘南从知行楼离开时，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陆嘉显略一沉吟，以她的谨慎，很有可能也把东XZ了起来。
粉色手持风扇是他在学校超市随手买的，小超市没有什么供他挑选的余地，手持电扇实在是太好藏匿了。
还不够确定，或者说，他还需要再求证一次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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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湘南回到主席台时，曾絮正被高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缠得头痛，一个个都写了口号标语让她播报，偏偏有些内容曾絮都不敢播，怕自己上一秒照着念出来，下一秒教导处主任就要过来骂人。
“你自己改一下！”她把一支笔拍在桌上，“你这写的什么……‘拳打一班、脚踢二班’‘都来吃高一三班的车尾气’，重写！一点儿也不正能量。”
眼看着一旁的高一学弟满脸的不服气，孟湘南走上前接过了曾絮手里的稿子。
“你去休息吧，我来。”
曾絮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从主席台一溜烟的跑去了自己班的观赛区。
孟湘南把那些看上去就写得过于狂野、挑衅的稿子给挑了出来，“这些麻烦你们重写一下吧，今天学校来了不少客人，口号应当写得体面点，不然就算我们广播站愿意播，老师也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她的声音是柔软的，语气却是很坚定，一旁的学弟妹们见她比曾絮说话态度要好太多，也退了一步，纷纷拿起笔修改自己的稿子。
被学弟妹们包围的孟湘南没有注意到陆嘉显已经来到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她。
细小的发丝落在孟湘南嫩白的脖颈，被薄汗洇湿，滑落的午后阳光将她小巧的耳朵晒得微微透着绯红，从陆嘉显的角度看过去，孟湘南就像即将露出真容的上弦月，虽然之前已经见过几次，但从此刻开始，一切又显得不一样了。
孟湘南还没接收完周围人改好的口播词，又有一张纸条递到了她的面前，落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大手，骨节处轮廓分明，干净利落，连她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减少了。
顺着这只手，孟湘南抬头看见了陆嘉显，他脸上仍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可以请你帮我写一下吗？”陆嘉显低声道，“沈如琢写好的稿子被我弄丢了，但我记得内容。”
学弟妹们把她的桌子围了个满满当当，个个都趴在她面前，以陆嘉显的个子挤进来确实是有些困难，何况他也曾为她解围，这点小事又有何不可。
孟湘南欣然接过纸笔，听着陆嘉显的口述，帮他写了一份七班的口播词。
写完后她拿起纸给陆嘉显看，问有没有要补充的。
陆嘉显拿过那张薄薄的纸，她的笔迹，和那张从顾应昭包里掉出来的字条上的纤细字迹一模一样，特点是撇短捺长、转折格外锋利。陆嘉显不会认错，他已经在行政楼下的寄语展示窗比对过很多回，都没有比这个更符合的字迹。
“不用修改，这样就很好了。”他将纸条还给孟湘南。
孟湘南接过纸条，冲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小兔牙。
上弦月在此时终于转过脸来，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化了很多，但两张面孔此时重叠起来，既是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
第十四章 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孟湘南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收到了姜玲的微信，她已经上了出差的动车，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要孟湘南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周末去外公家吃饭之类的话。
因为举办校运会，放学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小时，但学生们反而不想早早回家，成群结伴的趁机去附近的商圈玩。
孟湘南陪着曾絮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逛，在操场晒了一整天的曾絮拿起一只手持风扇看了又看，最后以秋天热不了多久为理由说服自己放弃购买。
今天收到的那只粉色小风扇被孟湘南藏在了广播站的抽屉里，她见曾絮自顾自逛得起劲，便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来。
【回礼很好看，谢谢。】
陆嘉显站在车站旁，眸光落在刚收到的留言上，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空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按灭了屏幕。
褐砂石别墅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孟湘南的父亲当时是江映雪的司机，当她父亲没有时间管她时，就会将她放在别墅，自己和江映雪出去办事。
一直到他离开北城前，她的父亲都还在为江映雪做事。
【那个小熊陪了我很久。】
孟湘南还是不死心，她还想再提醒一下顾应昭，她不信他毫无印象，或许只需要一个提示，他就会想起来。
陆嘉显看着再次亮起的屏幕，眉目稍稍舒展开来，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是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回复来得很快，可还是让孟湘南很失望，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记得呢？
陆嘉显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承认自己是孟湘南找的那个人，想要问什么事，孟湘南一定都会告诉他。包括通过她父亲去调查江映雪。
车站后方一阵喧闹声传来，因为声音有些耳熟，陆嘉显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曾絮在和一个女生手舞足蹈的聊天。而孟湘南就站在她们两人身旁。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见孟湘南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曾絮身后的另一个方向――顾应昭咬着一支冰棍，和他的队友们从不远处的超市出来，往学校里面走。
她的眼睛始终跟着顾应昭的身影。
校庆日的氛围像一道光环，笼罩了这附近的每一个面孔，无论是孟湘南，还是顾应昭，又或是曾絮，他们都青春洋溢，充满着生命力。
他自己则像一抹混沌的灰色，在这些彩色的灵魂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论那个送熊给孟湘南的人是谁，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而他在处心积虑的扮演顾应昭，这段关系的起点是从欺骗开始的。
汽车鸣笛声打断陆嘉显的思绪，一辆奢华的白色轿车在车站前减速，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韦溪坐在驾驶座朝他打招呼，陆嘉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韦溪是陆行云的秘书之一，家乡在北城，在这边有些人脉，陆嘉显的入学手续和公寓租赁都是经他的手办好。
“今天好热闹。”韦溪伏在方向盘前看着启星中学外人头攒动的街景。
“当然，今天是校庆。”陆嘉显答，他顺着韦溪的视线望向窗外，再次朝孟湘南的方向看去，她和曾絮一人拿着一只气球，笑得很甜。
“少爷，老板的电话。”韦溪拿着手机，在一旁低声道，“找你的。”
“接通到车载吧。”陆嘉显终于移开视线，关上车窗。
他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分心，他有别的事要做。
韦溪将电话转到车载，发动车子，车载音响那头传来OO@@的声音，像是衣料的摩擦声。
等了几秒，陆嘉显率先开口：“舅舅，有事吗？”
电话那头先是“嗯”了一声，环境很快从嘈杂转为安静，陆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样？喜欢我送的礼吗？你们校董会乐坏了吧？”
陆嘉显：“不喜欢，下次请别送了。”
“啧……真不给面子，舅舅伤心了。”陆行云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声线却是冷的，“见到你爸爸了吗？”
“嗯。”
“我月底就回国了。”陆行云道，“直飞北城，我希望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祝你旅途愉快，舅舅。”陆嘉显表示对话到此结束。
“喂！你小子别太嚣……”
陆行云话还没说完，一阵盲音传来，陆嘉显直接按键挂断了电话。
韦溪在一旁听到这里才明白，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对于陆嘉显自作主张回到北城这件事，陆行云虽然着手为他打点好一切，但实际上还是在生气，只是因为生意的事在国外一时无法脱身才按下不表，这会又被小少爷挂断了电话，陆行云指不定现在正在那边大发雷霆呢。
可他老板拿小少爷根本没办法，小少爷是他宝贝妹妹的独子。
陆行云至今没有结婚成家，陆家的孩子只有陆嘉显一个。
韦溪一边开车一边偷瞄陆嘉显，他正看着窗外，手臂搭在一旁的扶手上，他已经和老板差不多高了，整个人挺拔而从容，简单朴素的白衬衫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稚嫩，反而把他原本就精致的轮廓衬得英气迫人。
陆行云虽然自己不着调，但对陆嘉显却是从头至尾按照精英的标准来培养的，可这个向来行事稳重的贵公子却在今年夏天时一声不响的从穗城退了学，执意要搬来北城。
至于退学的手段，韦溪现在还记得自己打电话告诉陆行云，小少爷在众目睽睽下把校长儿子给揍了时，陆行云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虽然小少爷一直坚持器械锻炼也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是打人的行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陆行云吩咐他塞钱摆平时，陆嘉显已经写好退学意向，收拾东西独自去北城了。
关于打人的事，陆嘉显对陆行云只轻描淡写的交待了一句：“他用打火机烧女生头发。”
彼时陆行云刚出国办事，没办法赶回来，只好交待韦溪把陆嘉显在北城的生活打点好。
虽然不知道老板和小少爷最后是如何交涉的，但韦溪清楚一点，以小少爷的头脑，要惩治一个爱恶作剧的小纨绔有一万种手段，还能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嘉显是故意把事闹大的，他是铁了心的要来北城。
车厢里过于安静，韦溪感到喉咙发紧，有些尴尬，想打开音乐缓解一下气氛。
“韦溪。”陆嘉显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凛然的，“在你回穗城之前，请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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