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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苏老太爷看到太后身边的女官朝着乾龙殿走了过来，只是才到门口，那些禁卫军便亮出了腰侧的长刀。
女官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正要大声呵斥，正殿大门忽然被人打开，国师从里头慢慢走了出来。
国师几步走到女官的面前，笑着行了一礼道，“不知芳柔姑姑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女官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平平道，“我要见陛下，太后有事要同陛下说。”
“陛下已经歇息了。”国师笑了笑，轻声道，“芳柔姑姑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在下可以代姑姑传达一二。”
女官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乾龙殿，再次一字一句道，“我要见陛下，太后有事要同陛下说。”
国师闻言，再次不疾不徐地回道，“陛下已经歇息了，芳柔姑姑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在下可以代姑姑传达一二。”
女官看着国师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她从袖袋中掏出一块令牌道，“见此令牌，如见太后。”
“如今太后娘娘的命令，都已经可以不听了吗？国师，你好大的胆子！”
听着女官逐渐严厉的声音，国师依旧平和一笑，跪下行了一礼，只是嘴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女官更加生气，“不是在下不愿让姑姑进去，只是陛下真的已经歇息了，还望姑姑恕罪。”
女官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呵，国师，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居然敢私自囚禁陛下，信不信我这就回去告诉太后？！”
第177章 太后摔跤
僵持的气氛几乎一触即发。
只是国师抬头看了女官一眼，依旧笑笑道，“芳柔姑姑慎言，陛下真的只是歇下罢了。”
“你……！”
只是这次国师打断她的话，温和开口道，“来人，好好护送芳柔姑姑回宫。”
女官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两个禁卫军上来，一人堵住她的嘴，另一人架起她就往长乐宫的方向拖去。
女官挣扎了许久，发现自己实在挣脱不开后，她狠狠瞪了国师一眼，国师依旧不疾不徐笑着朝她行了一礼。
直到女官的身影消失在了宫墙之后，国师脸上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他朝着门口的一个禁卫军首领做了个手势，那禁卫军首领上前行了一礼唤道，“国师。”
国师嗯了一声，问道，“太后那里应当都管死了吧？”
“回国师的话，长乐宫外头也都围满了禁军，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禁卫军首领赶紧行礼回答，只是想象中的称赞并未到来，他又抬头看了国师一眼，忽然恍然大悟道，“无方道人也已被看管起来了，近日只是待在屋子中一人对弈，也不曾出过门。”
“好。”
说罢，国师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要往正殿中走去，路过偏殿时看到苏老太爷正直直看着他，他微微笑着又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苏老太爷身后的顾瑾瑜，嗤了一声后甩袖离去。
苏老太爷看着国师的身影重新消失在正殿之中，转头看向顾瑾瑜，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夜色深黑，深宫之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女官被禁卫军捂着嘴重重摔到了长乐宫前，一直等在长乐宫中的太后听到声响后，忙扶着宫女的手急急从殿中走了出来。
甫一出门，太后就听到身边宫女忽然指着台阶下的一个人，急急喊了一声，“呀，那不是芳柔姑姑吗？！”
太后闻声随即顺着宫女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下一息她便看到那里有个身影躺在地上呜呜叫着，甚至还在不停蠕动。
太后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后，脸上忽地一变，忙甩开宫女的手，急急朝台阶下走去。
宫女被太后甩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她提着灯笼赶紧追上太后的脚步。
只是太后越走越快，脸色也越来越差，跟在她身后的宫女颤颤出声提醒道，“太后娘娘，您走慢些。”
夜风吹过，宫女手中的灯笼微微打着转儿晃动了起来，照得宫殿前的台阶都有些明暗不定起来。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太后一脚踩了空，另一只脚又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之上，身子一歪，整个人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宫女呆在了原地。
太后直直地滚了下去，索性底下还有一个女官接着她，她的身形在压到女官身上后便止住了往下的趋势，昏死了过去。
女官呜呜的叫声更大了些，此时，宫女才似突然回神一般尖叫出声。
长乐宫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众人先是手忙脚乱地抬着太后回了宫中，剩下几人帮女官解绳子的解绳子，取捂嘴巾的取捂嘴巾。
当女官终于被解开绳子后，她猛地推开围在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面闯。
只是这次女官还没往外走几步，门口守着的两个禁卫军就突然提刀交叉拦住了她的去路，肃声道，“还请姑姑留步。”
女官尖声道，“放肆！你们还不快给我让开！太后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那两个侍卫一步不让，也不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女官的声音从最开始的色厉内荏，到现在如今低下去的哀求，她慢慢跪在那两个侍卫面前，哀声道，“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刚刚那一摔若是不看太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让我出去请个太医吧！”女官跪在地上仰头看向那两个侍卫，再次哀求道，“若是你们不放心，叫人跟着我，或是你们去请个太医来也行的。”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欲言又止，另一人却皱着眉摇了摇头，最终他们还是无视了女官的哀求，仍然笔直地站在门口。
“我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守在此处，还望姑姑见谅。”
女官看着侍卫一动不动的身影，脸色一寸一寸颓然了下去。
其实就在今日林妃带着那个孩子去乾龙殿的时候，她便已经得到这个消息了，只是她看太后难得中午小憩了一会儿，便想着等上半刻再同太后汇报此事。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小半刻的时间里，长乐宫里外便都被披甲持枪的禁卫军把守了起来。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就在这时，长乐宫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温温然的声音，“哎呀，怎得此处这么多人？我怎么记得太后娘娘素来喜静，长乐宫也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这么多人了呀。”
女官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后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睁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晋王妃一身华丽宫装端庄站在那里，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背着药箱的人。
女官的眼睛几乎就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晋王妃的眼神已经朝她看了过来，两厢一对视，晋王妃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女官倏忽闭上了嘴巴。
晋王妃收回目光，看向那两个禁卫军守卫温和一笑道，“昨日太后曾传话至晋王府，说是想让我带自己府上的医官去替她瞧瞧这宫中太医治不好的头风病。”
“只不过，我今日事忙，一直忙到这会儿才有时间入宫来寻太后娘娘。”
说着，晋王妃朝着那两个侍卫微微福了福身道，“还望两位军官行个方便。”
那两个禁卫军守卫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微微皱眉回道，“还请晋王妃先回吧，如今我们得到的命令便是不得让人随意进出长乐宫。”
“不得随意进出？”晋王妃的脸上微微有些讶异，“这是陛下的命令吗？”
那两个守卫便不再说话了。
晋王妃再次笑了笑，温温然道，“那既然是命令，的确也不好让你们为难。”
听到晋王妃说了这话，那两个守卫的表情微微松了一些，只是那一口气才刚松到一半，晋王妃的声音再次温和响起——
“那我便只进不出吧，这样也就不算随意进出了。”
第178章 暴殄天物
很快太后从台阶上踩空掉落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宫中，同时晋王妃带人强闯太后宫中的事情也一并传了开去。
国师看着跪在自己的勉强请罪的守卫，他扭头看向了此时正在陈帝床边逗弄孩子的林老太爷，看了半晌，他走过去低声道，“恩公，这事儿……”
林老太爷没有马上理他，还在逗着那个孩子玩，一旁正服侍在陈帝左右的林妃也听到了此事，她沉吟片刻抬手朝着那个孩子道，“阳儿，过来，不要吵着你外祖父了。”
那个孩子听见林妃的声音后乖乖点了点头，正准备过去时，林老太爷抓住孩子的手拍了拍他的头道，“在屋子里可有待得太闷了？”
孩子听到林老太爷这么问，眼睛微微一亮，忙重重点了点头。
林老太爷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抚了抚孩子细软的头发道，“那外祖一会儿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孩子忙又点了点头，还咧开嘴笑了起来。
就在林老太爷牵着孩子的手往屋外走去时，路过国师身边时林老太爷的声音淡淡响起，“进去了便就进去了，事不过三，毕竟那个老婆子如今的确也还死不得。”
国师闻言微微一愣，只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过来。
明日便是陈帝唯一子嗣册封太子的日子，若是太后当真在这个时间点前后死了，满是晦气不说，还容易给人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心理暗示。
比如，这个孩子命数不好，不过才刚册封便克死了他的祖母。
国师忙恭敬朝林老太爷行了一礼，道，“是，明白了。”
林老太爷淡淡嗯了一声，牵起孩子的手继续往外走去，迈过正殿门槛时，林老太爷忽然轻笑着感叹了一句道，“这天就快亮了，陛下也该醒了吧？”
殿内国师与林妃对视了一眼，这时林老太爷的声音继续响起道，“这人啊，越是病重，就越是看重自己身边的人，若是突然换了人照顾，怕是会让陛下感到不高兴吧？”
话说到此处，国师已然明白了过来，他微微一笑道，“是，想来全禄公公应当与洪大公公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将全禄公公接回来。”
林老太爷听着国师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再次抬步带着孩子往殿外走去。
东边的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启明星依旧明亮地挂在那儿。
孩子牵着林老太爷的手，乖乖跟着他往偏殿的方向走去，夜风顺着衣服的缝隙灌进身子里，他微微缩了缩脖子，默默抬手自己拢好了衣襟。
林老太爷并未注意到这些。
一老一小默默走了一阵，终于点着灯火的偏殿慢慢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偏殿门口守着的禁卫军瞧见林老太爷来了，忙出声道，“见过老太爷，见过小公子。”
“你们也辛苦了。”林老太爷点了点头，淡淡道，“将这门打开吧，我要进去同我的老朋友叙叙旧。”
守卫忙又应了一声后，打开了偏殿的殿门，这声响也吵醒了正坐在桌子边支着脑袋打瞌睡的苏老太爷。
看着苏老太爷睁着微微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睛朝他们看了过来，林老太爷没忍住嘲讽嗤笑一声道，“你倒是不论过了多少年，只要给你个支点，在哪儿都能睡着啊。”
苏老太爷没有马上说话，他看着林老太爷半晌，终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瞧这样子，似乎是还未睡清醒的模样。
林老太爷看到苏老太爷这副半睡不醒的样子，他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儿，猛地一下死死抓紧孩子的手，脸色也不由沉了几分。
“当年陈帝杀了我那林家外孙登基上位的时候你在睡，如今阳儿要准备册封为太子了你还睡！”林老太爷脸上满是嘲讽，他笑着一字一句道，“苏子枝，你是猪吗？！”
一旁的顾瑾瑜瞧见林老太爷似乎被气得不轻，外头那些守卫的禁卫军似乎都将手放到了腰侧的长刀之上，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打算站在苏老太爷身前。
只是才刚迈出一只脚，顾瑾瑜忽然感觉到有人暗暗拦了他身子一下，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苏老太爷的手臂。
顾瑾瑜下意识扭头看向苏老太爷，只是后者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隐约还能看到有泪光泛起。
他微微一愣，此时苏老太爷已经收回了手，双手一拢随意摆在身前，看着林老太爷乐呵呵笑道，“人生大事，不过就是吃喝玩乐这四字罢了，困了自然就要睡一睡的嘛。”
“倒是林子叶你，啧，不论过多少年，这认真的态度倒是未减一分，反倒还更添几分。”
“只不过，你说你总是这么认真做什么，瞧你如今这模样，知道的大概明白我是你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闻言，顾瑾瑜忽地睁大了眼睛，随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侧头看了一眼此时笑得漫不经心的苏老太爷，又默默看了一眼此时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林老太爷，最终他只是安静低下头，死死憋住了嘴角那忍不住往外溢出的笑容。
苏老太爷倒是没注意到顾瑾瑜的偷笑，只不过他却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都快痛得皱到一起了。
苏老太爷轻轻啧了一声，有些埋怨地看了林老太爷一眼道，“林子叶，你这顾前不顾后的性子，怎得到现在都还没改呢？”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就抽在了林老太爷握着那孩子的手上，林老太爷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手松了开去。
待林老太爷反应过来，瞬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可恶！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师兄一抬手他怎么还是会感到害怕，明明如今该是他占据上风才对！
想到这儿，林老太爷脸色一肃，正要开口斥责苏老太爷时，苏老太爷忽然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林老太爷下意识往后挪了小半步，一时也有些记不得自己刚刚到底要说什么了。
看着林老太爷的表情一直在害怕与凶狠之间反复横跳，顾瑾瑜实在有些憋不住笑了，他慢慢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这时，他听到苏老太爷声音笑着和蔼响起，“呀，这孩子眉清目朗，瞧着就是个聪慧的。”
听到苏老太爷这般夸赞外孙，林老太爷心中莫名有些自豪，只是这自豪感才刚腾起一些，下一息苏老太爷又开口道，“就是交给子叶你来教导，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第179章 林老太爷
屋子里微微安静了片刻，忽然顾瑾瑜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那个孩子怯生生地看了林老太爷一眼，慌忙推开苏老太爷，小跑着回到林老太爷的身边，牵住了林老太爷的手。
也正是这一牵，让林老太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只是苏老太爷看着这个孩子乖巧又懂事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林老太爷看着苏老太爷眼中了然的笑意，他微微摇了摇后槽牙，脸上的神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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