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口糙米粥,瞬间暖了肠胃。
“好好..吃啊,阿姐。”小枣吃得胡萝卜丁沾在嘴角,含糊不清道。
木兰吃的比她们都快,手里已经捧上第二块饼了,虽然看上去没有昨天吃鱼的时候兴致高,但应该也是喜欢的。
“慢慢吃,好吃的话阿姐明日还做。”许三七把碗底的粥一口气喝了干净,笑着道。
白面百文一斗,一斗十掬,今早便用了十文钱的面粉了,一月就是三斗面,三百文,海城的粮价着实贵了些,怪不得海城人把囤粮看得这么重,等入了冬,粮价必定还会涨。
趁这会儿功夫,许三七把那三个果馅儿的饼也烙出来了。
对半掐开,果酱从饼皮边缘淌出来,热乎乎的冒着气儿,小枣眼睛都看直了。
“尝尝。”许三七把饼扯开了,分给小枣和木兰,自己也咬了一小口。
甜味儿荡漾在唇齿之间,里头的果酱还是流动的,吃起来一点儿也不粘牙。
“小枣喜欢这个!”虽然阿姐做的菜饼也很好吃,但她更喜欢这个甜的。
“甜,但是吃进去没什么感觉。”木兰实话实说,意思就是没菜饼顶饱,想了想又道,“你是想把这个卖到点心铺子去?”
“算是吧,能不能把果酱卖出去就看这两个饼子了。”这可是她准备的投名状。
许三七思量过,要是她自己卖的话,当然是做菜饼,量大管饱,一个卖三文钱她还有的挣,做果子馅饼还要考虑糖粉的成本,不适合薄利多销的路子,以她现在的身家来说,风险太大,不如找个靠谱的铺子合作。
......
饼是用布袋子装好了带到陈记酥铺的。
许三七站在铺子外头,看着木制的牌匾和门口气派的石狮子,感叹道,“不愧是一块白米糕要五个铜板儿的铺子。”
“快进去。”木兰瞥了她一眼,先一步进了铺子。
门上挂的铜铃铛响了两声,柜台里坐着的伙计头也没抬,手脚麻利的打包着饴糖。
许三七没打算一上来就谈果酱的事,想着先在铺子看看都有什么卖的。
但木兰显然不这么想,她把罐子放在古朴厚重的台面上,很轻,连小小的磕碰声都没发出,曲指敲了敲,才发出哐哐两声。
伙计不耐烦地抬头“买什......”在看清来人面容后一顿,眉目间都染上了喜色,“木兰姐!”
“嗯。”木兰淡声应了,又问“陈奇不在?”
“陈哥给人送货去了,这会儿怕是快回来了,你等着,我先给你找个地儿坐!”伙计语气里都透着激动。
听得许三七一头雾水。
“不是同门,算是认识。”木兰解释道。
武考设在海城,其它郡的学子会在临考前到海城来,且多半会选当地的武馆进行最后几个月的修习,这时候武馆里最是鱼龙混杂,一来二去能结交的人也就多了。
木兰对那伙计道,“不坐了,随便看看,你做你的。”
伙计闻言摸了摸后脑勺,接着干手里的活儿了。
许三七看了一圈,柜台里有各种米糕,什么枣泥的、豆沙的,核桃的,还有一些酥饼,像龙须酥,桃酥之类的。
她们来得也巧,这时候刚出笼了一屉青团,小小个儿的,端出来就飘了一屋的艾草香。
这些想来寻常人家也能做的,只是如今米面价高,混着野菜煮一碗野菜粥就能饱腹,谁还愿意琢磨这些小点心。
“你认识这儿掌柜的?”许三七压低了声问木兰。
“掌柜的儿子,同门。”
“哦,那要不咱们换家铺子吧?”许三七怕她会尴尬。
木兰不解,“他们家的铺子是城里最有名的,为什么换?”
许三七瞪她一眼,扭扭捏捏道“那我还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木兰没听懂是要怎么个不好意思,干脆没搭理她。
“阿姐,这里好香啊。”小枣紧紧地贴着许三七,看着来来往往进店的客人,怯怯道。
许三七安抚的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声问道,“小枣有什么想吃的么?”
小枣摇摇头,早上吃了阿姐做的饼子,她还不饿呢。
几人又等了好一会儿,伙计手上闲下来,颇有眼色地和许三七搭话,“你是许家姐姐吧?我听木兰姐说过你。”
许三七尴尬地笑笑,心想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余光扫到一旁的木兰身上......
瞧你这家伙心虚的样子!
许三七心里腹诽,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是么?”
“是的是的,她说你......”此时铺子里没客人了,伙计的话被一串铃铛声打断。
“围在这儿做什么,哟!木兰你怎么来了!”门口进来个着紫衣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声音很是爽朗。
来人正是陈奇。
“这...这位是...”见铺子里还有人在,陈奇讷讷出声。
许三七这是第二次见木兰的同门了,之前在粮铺的那个伙计,见了她一副很恭敬的样子,面前这个,干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陈哥,这是许家姐姐。”伙计挤眉弄眼地介绍道。
许三七刚想打招呼,木兰突然挡在两人之间,“和我说就行了。”
陈奇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巴道:“哦...哦我去送客人了...所以晚了些。”
被挡得严严实实的许三七:?
“尝尝。”木兰把手里的布包扔进陈奇怀里,冷冷道。
陈奇接住,憨笑了两声“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布包一打开,甜丝丝的香气扑鼻而来,陈奇脸色变了变,伙计被这香味勾的咽了咽口水。
陈奇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饼皮还是温的,口感软乎,馅料香甜,他忍不住又掰了一大块。
许三七按捺不住地从木兰背后伸出脑袋,“如何如何?”
陈奇对上她期翼的眼神,有些呆楞......
“你今日要是没带脑子出门我们就改日再来了。”
木兰凉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陈奇打了个哆嗦,背上的寒毛竖起,这才惶惶然道:“好吃!”
“这面发的差了些,但馅儿做的新鲜!我在别处都没尝过这个味儿,果子味儿很浓,甜而不腻,这是上哪买的?”
“是刘家铺子?”刘家的糕点铺子和他们家隔了一条巷子,靠着口味儿新抢了他们不少生意。
铺子里的庖官师傅三天两头的唉声叹气,说是光靠几道老点心留不住客人,没个儿新鲜劲儿。
过几日李家老爷子大寿,说是两家铺子的师傅都请,实际上只给刘家铺子送了当日酒席的食单!
陈奇看着手里松软可口,酸酸甜甜的馅饼叹气,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像是在泄愤。
伙计想从陈奇要一块都被他挡开了,两人想必很是熟识,打打闹闹地争抢起来。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许三七头被木兰夹住往后推,脸都被挤歪了,也掩不住她眼里的兴奋。
“什么??这是你做的?”陈奇一把把伙计推开,就差冲到她面前了。
许三七笑笑,眼睛里像是有光在流转,看得人怔愣,“陈老板,这生意可做得?”
话说到这份上,陈奇哪能看不出来她们的来意,压住眼底的兴奋,故作含蓄的摸了摸颈侧道“做得做得,只是不知许...家妹妹你...”
“她比你大。”木兰皱着眉打断。
许三七:“......”
梅开二度。
虽说都是同门,钱镇是已经通过武考的,这个...陈奇,木兰要是不说,她倒是看不出他比自己年纪小,约莫是小小年纪就操持自家铺子了,显得早熟。
“六十文一罐如何?”许三七和陈奇对视上,目光骤然锋利。
陈奇即刻从尴尬中缓过神,话语间也带了些公事公办的锐气,“这馅料固然新奇,但我家铺子也不缺馅料可用,老主顾们也未必能吃得惯这新口味,五十五文如何?”
他又道“我家的厨子也得费时费力琢磨这馅儿的用法,若是没有合适的酥与之相配......”
木兰听了这话,眸子暗了暗,陈奇被她看得肌肉一紧,把后头要说的话又吞了下去。
“行啊。”许三七答应的倒是干脆,“我们今日只带了两罐,你验一验吧。”
讲到五十五文她已经很满意了,原本还以为最多能卖到四十文,除去买糖用的十文钱,这两罐子果酱她还能赚个一百文。
一斗面的钱这不就来了么。
陈奇压价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许三七就是冲着陈记酥铺的“店大”来的。
若是自己说六十文对方便立即应了,那她心底反而不踏实,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
买卖只要有价值就能长期做下去,出卖人情却是一时的。
“我能不能再提一条规矩?”陈奇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
有木兰在,许三七表现得很好说话,“你说。”
“这......”
“果酱。”
“这果酱你能不能只卖给我一家?”只压了五文,陈奇想了想还是觉得太草率了些,等他爹回来少不得要骂他一顿。
许三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能啊,但不是这样口头约定,得签契。”
如今这样,她下次来卖就还得谈价,签契要定价,以后凡她上门就得货款两讫。
陈奇听要签契就有些犹豫,问“这东西一月能得几罐?”
许三七估摸着野葡萄也就能摘这一个月,不敢夸下海口,老实道:“也就这个月,多也不过三四十罐,这东西塞紧了能放的。”
总共不过二两银子的生意,陈奇还是能做主的,当下就让伙计拿纸笔来,价就按说好的五十五文算。
按了手印,许三七才松了一口气,朝两个妹妹笑笑,又道“那这桩生意就这么定了,陈小掌柜的。”
陈奇也笑,捧着罐子摆摆手,“哪里哪里”
只不过这笑在木兰经过他身侧时便难以维持,骤然变为痛苦。
“陈哥.......”
“快扶我快扶我......”那丫头踩他小脚趾!
伙计笑话他:“谁叫你一直盯着人家姐姐看的,知道你是喜欢柔柔弱弱的姑娘......”
但她还有个能把男人碾在地上揍的妹妹啊!
陈奇疼得龇牙咧嘴的,靠在门上期期艾艾地看着姐妹三人走远。
......
出了陈记,往南走不过一刻就到了渡口。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许三七正在摊子前看人杀鱼。
【叮!】
【主线任务触发!】
【城管没来(经营)——任务详情:酸汤鱼片(0/200)】
木兰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看的,催促道:“快走了,不是还要去布庄?”
许三七笑嘻嘻地跟上,嘴上还不忘夸赞,“杀鱼还是我家木兰最利索了。”
......
第24章 八卦
取完衣裳,许三七顺道去了铁匠铺,就在隔壁,里头看铺子的小徒弟一眼就认出了她,连忙上前招呼:“姑娘,上回的货可有纰漏?”
“都还趁手。”许三七摸着下巴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小徒弟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瞧你这点出息。”里间走出来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把湿透了的布巾甩在少年肩上,对着许三七道:“你上回那几把刀,是这小子打的。”
小徒弟闻言讪讪,“师父,我这还不是怕砸了招牌。”
“是么,那把尖刀我用的尤为顺手。”许三七笑着应和,指尖搓了搓,眼神落在少年肩上。
其实是木兰用着顺手,她自知刀法烂,想着回头照系统给的刀法慢慢练,总会好的。
不过眼前的少年看着瘦弱,她以为至少还要几年他才能出师呢,没想到这么早就能锻刀了。
小徒弟知道师父这是在客人前头给他挣面子,回头好让他接活儿,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铁匠踹了一脚自己没出息的弟子,骂道“再傻站着就滚去后头烧火。”
这一脚不重,但也踹得他踉跄,少年回过神,脸还是胀红的,问“姑娘这次...是还想打点什么?”
许三七把手上提的东西交给木兰,比划着说:“要个深一尺半,径一尺的锅子,外头搭架子,底下要能堆小灶,还得留出一尺宽的台面给我。”
“你是要打摊面儿?”李铁匠听她这么一说大概也就知晓她要的是个什么东西了,用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问。
徒弟一听是要打摊面儿,挠了挠头摆手道,“这个我还做不成。”摊面儿那是个大物件儿,他还没出师,做不得那些。
李铁匠擦完汗,从里间拿了块样布出来,炭笔勾的图,还挺分明,“你这要的是能推的,得请木工。”
许三七心里有数,点点头,问:“要多少银钱?”渡口也有摆摊儿卖吃食的,但都是小买卖,在家里头做好,用布包着,篮子底下垫上热囊袋,灌了沸水,带出来也能管上半个时辰的,卖菜团子,糙米饼的也够了。
能做热食的摊在渡口靠南的地儿有一块带桌椅板凳的地儿,去那儿摆一日要交一文钱的市金。
“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两百文,但你要是......”铁匠话说一半顿住,神情复杂。
许三七不太懂,“要是?”
“能给你用边角料,托个小灶是没毛病的,就是......”
“就是?”见他吞吞吐吐,许三七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布庄和铁匠铺子挨得近,这时候庄子里的伙计正要把布匹堆出来,布庄的掌柜刘文舒出了门便听见这一句。
她也是个嗓门大的,咋咋呼呼地笑起来:“这莽子是想问你木工能不能让他给你找!”
许三七听的云里雾里,直言问:“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小徒弟帮着解释,说:“我师父有个故交是做木工活儿的,做出来的东西精细,价格也算公道,您要是放心,可以一并交由我们来做。”
言下之意就是要帮她找木工,银钱一起算。
许三七瞧刘姐的眼色,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你们说的是王木匠?”
“你认得王英?”李铁匠被刘文舒笑得脸红一阵青一阵的,这会儿才缓过来。
“不算认得,刘姐让我找她打过木器。”说起来,那几个浴桶今日应当要送上门了,等夜里回去她要好好搓个澡。
“嘁,他个呆子以为就他自个儿想着给王英拉生意呢。”刘文舒语气凉凉,可怜小徒弟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我师父...我师父也是好心。”小徒弟越说越心虚,声音也在刘文舒揶揄的眼神里低了下去。
许三七干脆带着妹妹坐在布庄外头放布匹的木架子上,把手里的东西也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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