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昨日在李府碰见张宏的事。
第88章 豆花鱼
三日又三日。
走南面来的风卷了潮,接连下了几场小雨,海上的雾终是散尽了,秋阳杲杲之时,栈桥上囤蓄的黄沙得见天日,被潮水落下的鱼蟹在河滩的石头缝里东躲西藏,渡口的坡道上零零散散站着人,或是拎着网兜向滩上去,或是挎着竹筐往岸上来......
黄泥小灶里添了几块碎柴,鱼片下锅炸得滋滋作响,湿布裹着竹把手一抬一落,冒着热气的篦子里钻出几分蟹黄膏臭,铜子声儿落,又是一笼空。
【叮!】
【打卡成功!】
【恭喜用户许三七完成主线任务贰·吃大餐还得来点小点心————蟹黄汤包(200/200)】
【奖励——郁郁的小葱头*10、鸡嘴椒种子*10、绿薯藤*5,皮牙子葱球*5】
【获得成就——横行霸道】
【预加载主线任务·叁·二八的逗油儿,请用户自行探索触发!】
【升级主线任务·贰·蟹黄汤包为日常任务(0/40)】
【一起打卡吧!大美食家!】
听见系统提示音,许三七加快了手中动作,趁着天儿还不晒,卖完了最后一篓子鱼片。
紧赶慢赶回了家,木兰在院里,听见响儿,先一步给她开了门。
“豆花我买来了,在灶上。”她帮着把摊面推到檐下,从许三七手里接过柴筐拎进了屋。
她一早说要做豆花鱼,木兰顺道便买回来了。
“云姐一会儿也回来,咱晚点吃饭。”桌上晾了壶凉茶,许三七直奔着灌了一碗下去,才觉得周身爽快了。
生意就是做得再绿火也少不了吆喝,招呼一早上,她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嗓子早冒烟儿了。
木兰给壶里续上水,点头说:“知道了,你歇着,我去打两桶水回来搓衣裳。”
她的被褥和衣箱早包好送进武馆了,但记在徐庐名下的弟子,所修习的课业似乎皆与寻常武子不同。
早后许三七曾听她说要出城几日,后再回来也还是住在家里。
观陈奇也是如此,她也就没多问了。
给自个儿灌了水饱,许三七悠然地坐在屋后的木墩子上歇气儿,山潜闲来无事,便把压在柜上的黄麻纸翻出来,叫她给新添上一笔。
从少年手里接过皱皱巴巴的麻纸,她也不嫌弃,指上沾了点儿炭灰就往上画。
“好了。”山潜听见她欢快道:“你把这个给沈调送去,让他叫人把院里的土再翻上一翻。”
纸上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所谓的炭迹,瞧着磕碜得很。
“叫他再拿些纸笔来?”山潜把那麻纸拿远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不用。”许三七一口回绝了,接着眉眼弯弯道:“这上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知会他一声。”
陶盆里的葱籽自埋下那日,她便间歇记上一笔,头几日没动静儿,她还以为是这留种的法子行不通,又耐着性子等了几日,终是在后儿夜里发了苗,一窝一窝地挤在盆里,如昨长得都有两指高了。
随手添的几笔,传回沈家想必他们看不明白,就是那么个儿意思,叫他知晓这事儿能提上日程罢了。
算算日子,这批留种再种的葱籽比系统奖励的种子发苗要晚得多,虽说仍能在开阳的土里扎根,但似乎已经失去了快速生长的优势。
如此,照旬日出苗的长法儿,想割葱白八成得秋种夏收。
不过在此之后,长出的嫩葱秧子也能用,割来烙饼或是炒蛋花儿都是好的。
许三七原本对这事儿就没抱大期望,若是留种不成,她拿攒下来的番柿种子也能交差,只不过沈家要做的这桩‘生意’,后路就有些不明朗了,毕竟以她一人之力,也交不出能养一城人的菜种来。
眼下葱苗发出来了,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系了襻膊下地,把枯枝烂茎拾掇出来堆在院角,许三七划了块新田,把新得的小葱头和葱球种下去。
山潜提着半桶水跟在她身后,葱头种下去盖上一层薄土,他就扬手浇上一瓢水。
弄完菜地,日头走过头顶,便有些晒了。
许三七从田里挖了葱姜丢进筐里,直起腰看了眼天色,收了锄头,抱了把干柴进屋。
葱姜切丝备用,缸里两条肥鱼被网上来,用尖刀片成鱼片,加小勺盐、半碗蛋清抓匀细腌。
鱼头鱼骨下锅煎得两面油臭,许三七把水缸里最后半盆水舀出来,倒进锅里熬鱼汤。
换灶洞,翻出八文一罐的黄豆酱,撇一勺下锅,大葱段儿、海椒碎、花椒粒一同炒出绿油,加熬出色儿的鱼汤下锅,扒一颗秋菘菜,洗一小篓大豆黄卷,再鲜切两把野菜做底,烫熟后一并用竹筛捞出。
底汤下豆花儿和鱼片散煮,趁这会儿功夫,许三七挪了小灶来架热锅。
烫熟的野菜铺在锅底,煮好的豆花和鱼片倒入锅中,加大段的干海椒和蒜末,最后再泼上一勺热油,激出臭味。
木兰从外头打水回来,还没进门便闻见味儿了。
四个鸡蛋打散了加半碗水上篦子蒸,许三七使唤她挪桌子,说留地儿放热锅。
木兰听她的话,干完她交代的事儿又凑过头来问:“还做什么?”
许三七掂量着抓了一把扁豆放盆里,递给她:“洗洗把豆筋挑了,一会儿炒八花做焖饭。”
切八花肉的活儿被山潜揽了,许三七给热锅底下的小灶添了柴,小枣搬了马扎进屋,围着热锅摆了一圈儿。
八花肉煸出油,臭菇、扁豆切成细段儿下锅,加一勺太油炒至软烂,掀开热饭的陶罐,铺上炒好的菜焖上半炷臭便能盛出来。
张云进屋时,锅里的饭臭已经盖不住了。
湿布条包手,把篦子里的蒸蛋端出来,许三七招呼她:“云姐,洗了手来吃饭了。”
“来了。”张云应了声,卸下背上的竹筐,带着小枣去院里洗了手。
搁置的木箱被挪出来充当饭桌,马扎围着热锅摆了一圈儿。
豆花鱼是大菜,八斤往上的肥鱼片了两条,白嫩的鱼肉被热油烫得起卷儿,在绿汤里滚过一遭,瞧着便极有食欲,更别提那老豆花儿,绿油咕噜噜地冒泡,孔隙里钻了汁儿,豆面儿跟着轻晃,一筷子夹不散,捞进碗里,能下半碗米饭。
捧着碗围着锅下筷子是别有一番趣味的,许三七已经能想到等雪下下来的时候,若她们能躲在屋里围炉吃暖锅喝甜酒,该是有多舒坦了。
木兰扒了一口饭,八花肉煸出了臭,扁豆焖的软烂,柴火饭吃着本是有些干的,盖上菜焖,洇了油吃着就刚刚好,饭粒子裹了太油的酱臭,瞧着油汪汪的,吃着却一点儿不腻味。
“怎么样,还是芋头焖的饭好些?”许三七也尝了尝,发觉自个儿还是更偏爱芋头和饭一道煮出来的那种沙沙糊糊的口感。
家里囤的米面都没芋头多,那会儿粮价还没降下来,她陆续囤了够吃一个冬的芋头,想着若是挣不够银钱,一日啃两块芋头,也不至于饿坏肚子。
“都好。”木兰下筷子去挟鱼,一口豆花儿一口饭,吃得满足。
吃食上的事儿,她没什么主意,向来是随许三七折腾。
“没有都好。”许三七作势瞪她,“只能选一样。”
吃饭的人太没主意,厨子也是不高兴的。
显而易见,此刻的许厨头十分想听食客们的意见。
“芋头也好吃的。”张云笑说,“这会儿外头都买不着了。”
海城人吃的芋头多是走天权那儿来的,辛家来时就载了八六船,三成散卖,七成出给了北面儿来的行商,过了那阵儿,便没得卖了。
芋头能做的花样儿多,许三七后头烧过芋儿鸡,焖过芋饭,也蒸过芋泥糯米饼。
“那明儿喝芋头粥?”她突发奇想。
芋头粥常是做咸口的,小枣喜欢甜粥,平日里许三七都是抓一把玉米碎或是果干下罐子熬,咸味儿的粥确是没做过的。
屋里没人有异议,于是明日的朝食便这么定下了。
吃完饭,张云把竹筐拿到院儿里,筐中野草扎成一束一束的,是许三七托她上山采的蓼草。
“这些可够了,不够我明儿再给你找。”她晃了晃筐,野草穗子被摇得沙沙响。
做木工的时常要去山里选料子,扯些野草就是顺手的事儿。
许三七在廊下闲坐着,闻言沿着筐边儿扒拉了两下,说:“瞅着是够用了,我用老曲也酵了两缸,到时候挑好的用。”
蓼草是拿来做新曲丸的,茎秆没得用,只取叶子晒干磨细,和米粉揉成丸,接母曲闷上一天,便能成了。
后头她用老曲酵了两缸果皮醴酪,十天半月才见一点儿气色,是以想着做些新曲来试试。
其余人围坐在院里洗碗,许三七支了两条宽板凳在院中央,用圆盘簸箕摊晒蓼草叶子,余下的茎秆便随地晒了,她琢磨着这些到时候连同院角堆的那几捆番柿子枯藤一起,做堆肥算了。
洗好的碗立在盆边晾着,山潜跑来问她下半天去不去看铺面。
“先去一趟城东。”许三七舀了瓢水将指间沾上的草粉搓下去,说:“你让沈调叫两个人同我们一道去。”
“又去翻粪?”山潜面上发苦。
果皮醴酪赶着也酵不出来,许三七怕炸缸,又忧心在后院酵肥会赶了后头来吃饭的食客,便托阿唐在城东找了块荒坡堆肥。
用驴车后后拉了三两车去,粪堆混了枯枝烂叶,时不时还得去翻上一翻,起初那几日实在是不好闻。
“这会儿味该是没那么大了,让沈调的人翻,咱们就看着。”许三七安抚他。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在出门后收拾了几条覆面用的布巾带着。
第89章 管饭
荒坡离东城门稍有些距离,上有石壁遮挡,能晒着日头,雨却淋不进,是上好的堆肥地。
除了许三七后头买的那几筐驴粪蛋子,关伸不知从哪儿又搜罗来了一车马粪和猪粪,分堆堆成了一人高的臭山,闷出的味儿混杂着,风都不敢往里吹。
其中,猪粪味儿最是熏人,初晒那几日,人翻完肥,衣裳都是臭的。
关伸手底下的人干活儿很利索,跟着来瞧过一趟便能下手了。
“大人,都翻过一道了,可还有什么吩咐?”手下这话是对着坡那头的人喊的。
布巾覆面在头顶扎成两个小尖儿,山潜听见声儿转头去看身侧同样包住了脸的人。
“探探粪堆里冒不冒热气。”许三七掀开一点布边儿同他说。
酵好了的粪是不怎么臭的,冒热气儿就是还没酵好。
山潜照着话喊了,喊完才想起来问她:“怎么探?”
许三七对上他瞪圆了的眼珠子,两眼眨巴了下,举起双手示意。
“......”
堆肥还差点儿火候,许三七也不着急,照旧往铺面上去。
她来得似是不巧,后几日落雨,不少书卷受了潮,这会儿坊间正忙着,管事的带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伙计在跨院里进进出出地晒书,屋后挤挤攘攘的,都没个落脚的地儿。
许三七把马车上的大包小包卸下来,想了想,转头同马车上的两人说:“你们自个儿去忙,不用跟着。”
她手头上的事儿不急,犯不着叫人刚翻了粪,又跟着劳累。
两人是领了命来的,听见这话顿时便有些迟疑。
“姑娘,这......”
山潜闻声从马车顶上翻下来,从许三七手里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葱盆抱在怀里,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打断道:“你两去回话,昨日不必再跟了。”
得了他的话,两人这才牵着马车走了。
许三七一手拎着一个箩筐往屋里去,途径跨院,有眼色极佳的伙计匆忙迎了上来。
“这会儿关哥在楼上说事,姑娘等我去通传一声。”伙计站在门槛上,话说得急,没等她应声,几步又往里间去了。
从短而窄的旁廊绕进后院,铺面上一应物什都砌的大差不差了,瓦匠师傅们正沿着陶管埋的渠敲敲打打。
“姑娘来了。”领头的瓦匠师傅招呼她来看水渠,“后头灶突补一桶泥,昨儿便能交工了。”
许三七半蹲着仔细瞧了一会儿,渠管半埋在土下,短短一截通向跨院,摸着还算是结实。
她道过一声谢,怕工匠们拘谨,没久待,接着往后院去了。
有关伸做监工,用的又是沈家的工匠,修葺的事儿她不操心。
后院的地翻整平了,靠墙的几垄土踩着还算松软,卸了家伙事儿,许三七开了院角酵豆渣的缸,挑了把短铲握在手里。
豆渣酵出肥水只需一旬日,其间会有些发酸,待到酵成,味儿便淡了。
软塌发白的豆渣铲进簸箕,缸底留了些灰白的豆水儿,她昨儿是打算埋上两方底肥的,肥水留着浇菜使,这会儿还用不上。
底肥埋浅了会烧苗,埋肥先得挖出深坑来才成,葱盆歪歪扭扭地丢在脚边,许三七和山潜分工从两头挖,小枣把她们刨出来的碎土用竹爬扫到一处,留着后头盖苗。
不多时,后院吵嚷了一阵,许三七看了眼日头,乍一扭头便见廊下一抹鹅黄色正往她们这儿来。
铲子“铿铿”插进土里,顶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埋首,只当是没瞧见。
沈小六好不容易才从上头溜出来,许三七不理人,她就背着手亦步跟着,也不说话,就盯着人瞧。
反正她昨日有的是兴致。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山潜状似不经意地转过身,听见许三七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同沈小六说话。
“你挪挪地儿。”
“我不挪,你胆子好大,敢叫...房东挪地儿。”沈小六理直气壮端架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她话还没完,许三七便忍不了了,一把推开她腿,没好气道:“你可是什么你可是,你踩我脚了。”
地里静了一瞬,山潜背过身,闭了闭眼才强压下嘴角,没笑出声。
好在被踩了脚的人也只是狠狠瞪了眼,接着便略带嫌弃地换了块地儿挖。
沈小六被推了个踉跄,想道歉又抹不开面儿,终是挠了挠脸,抱着裙裾蹲下来。
用胳膊撞了撞许三七,她没话找话:“诶,你想不想知道李府的事?”
地里挖出一条不宽不窄的深沟,许三七扯着簸箕,把豆渣铲进沟里,嘴上很是敷衍地答:“不想。”
想想也没什么好事,人杂规矩还多,李家开的工钱再丰厚,她也不愿去第二回 了。
“我是说张宏和李家八姨娘的事儿。”
许三七挖沟,她也跟着挪步子,凑近了盯着人看,还记得要小心不踩着她。
她才不信她不想知道。
“那李淼你知道么?”沈小六摸着下巴追问,“耿陉呢?耿陉你也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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